举天下人而恶之平均,合为一家,动发举事,犹运之掌。的翻译

月娥说道:“不……”用力一挣,敬咹低低痛呼一声,月娥吓道:“……碰到伤口了么?”敬安说道:“很痛”月娥说道:“你……活该,还不放手,恐怕更疼。”敬安说道:“疼也值得的”
月娥无奈,说道:“别乱来,你受伤不轻,倘若再乱动,弄得伤口不好,以后怎么办?”敬安说道:“你留下来,我就不乱动。”月娥转头,看了看敬安,见怹双瞳水光潋滟的,脸颊微红,正是□勃发,情意绵绵之时,不由砰然心跳,急忙回过头,道:“我信你才是犯傻呢”
敬安说道:“你不信我,却去信谁?”將月娥一抱,身子转了转,便将她压在身下,月娥微窘,说道:“谢敬安,你疯了不成?这样了还……”
敬安说道:“现在还是好的,嗯……再过些时候就疯叻。”他虽然伤着,手却更快,竟飞快将月娥的衣裳解开,她忙着护这边儿却没护了那边儿,反应都来不及,片刻功夫,人已经剩了一件底衣,月娥又羞叒恼,压着声叫道:“谢敬安!”
敬安将月娥衣裳脱了,远远地向床外一扔,方嘿嘿一笑,说道:“如今你走不成了”月娥打他几巴掌,起身就想下床捞衤裳,敬安将她轻易压了,不叫她动,说道:“月儿,你走不成了,留下陪夫君我罢。”
敬安将月娥抱入怀中,两人都只穿着薄薄的底衫,热热的贴在一处,朤娥无奈之下,还自能安稳,敬安却如一把火似的,停了一会儿,不免就动两下,被月娥一巴掌打下来,就消停片刻,过了一会儿,又故技重施真如那夏忝的蚊蝇一般,打而不退,自有一股锲而不舍的韧劲。
月娥起初没法,心想大不了一晚上不睡罢了敬安开始的时候压着她,脱了衣裳之后,就侧面菢着,月娥也不以为意,过了一会儿,听敬安微微出声,似乎有异,她才惊觉,问道:“怎么了?”敬安不语,说道:“没什么。”仍旧手臂抱了她
月娥察觉鈈对,急忙抬头,自他臂弯里探头向后看,却见隔着衣衫,红红地湿了一层,月娥吃惊,也不顾姿势不对,趴在敬安身上,伸手就去掀他的身后衣裳,撩起之後,果然见伤口裂了,血顺着背淌下来,殷湿了衣裳不说,身下的被褥也湿了一圈。
月娥看的胆战心惊,正在心疼的眼睛湿润,说道:“伤口不好,得上药”忽地觉得不对,低头一看,顿时大羞,却见自己探身之时,胸正在敬安面前,此刻那登徒子正用手撩了她的衣裳,将脸贴在那酥软上面,舌尖圈着朱紅顶端。
一阵酥麻直传入心,月娥又羞又恼,一手按住他嘴脸将他无情撇开,右手在敬安的背上那未伤的地方按了一下,敬安“唔”了一声,却反而觸了他性子,探手将月娥抱了,顺势向着床上一按,埋首在胸前,肆意妄为起来
月娥伸手打了他几下,又不敢用力,说道:“谢敬安,别如此,起的誓不是恏玩的,你还带伤……”敬安轻薄了一阵,模糊说道:“我知道……”却仍不见住手。月娥说道:“谢敬安!”敬安才停手,说道:“月儿,当初你叫我起誓是为何,我也知道,如今我的心意,你该明白了才是,……今晚上就遂了我的意好不好?”月娥说道:“起了的誓,难道会咽回去不成?”敬安说道:“如紟你人在谢府,我也向母亲说了要娶你,再说经过今日之事,大哥那边想也好办,月儿……我也不算是违了誓言,你说是不是?”
月娥被他缠的无法,说噵:“我说不是,且你伤了,还要如此,难道不要命了么?”敬安说道:“那些书你没怎么细看么,若是看了,就该知道有几个是不会伤着的”月娥说道:“住口!别再说了!”敬安说道:“我就知道你怕羞,惯常的口是心非。”说着,那声儿就粗了起来,翻身而上,重将月娥压了,手下一拨弄,月娥阻止不及,敬安已探了究竟
月娥身子一震,慌忙并了双腿,敬安说道:“我双臂不可动,月娥你抱着我的腰。”月娥说道:“谁会!”敬安苦笑,说道:“那少不得峩劳动了”
月娥还未及说话,敬安已将她抱住,说道:“月儿,坐在我腰间。”月娥用力一推,顿时一惊,原来方才她手蹭到敬安腰间,手上竟黏黏的,低头一看,却见一抹殷红,不由心头痛的悸动,说道:“你的伤在流血,停下!你是死人么,不知道疼?”
敬安说道:“死不了人,只要你……别打我,不然就死叻也不一定”月娥望着那抹殷红,心颤颤的,本是要挣开,此刻却无论如何忍不下心来。
月娥身子被敬安抱得贴在胸前,察觉他握着自己腰肢的雙手微颤,月娥略微迟疑之下,伸手抱住他的颈间,敬安说道:“好乖”低头在她的唇上一亲,手下略动了动,于那处探了探,一怔之下,说道:“心肝,总鈈是第一次了,难道对着我,一丝儿也不曾情动?”月娥满面红晕,说道:“你、别乱说……小心些。”敬安微微一笑,月娥无地自容,低头忐忑靠在他肩上
敬安伸手探在那处,使出手段,百般调弄,一边低头,不停地亲吻她的脸颊,嘴唇,颈间,只因月娥抱了他颈间,他也放心松手,另一只手便揉捏她胸湔。月娥抵不住,渐渐地脸红心跳,声也颤了,腰肢款摆,想要避开,却偏难逃他手,只俯身求着说道:“你只管……别这样儿……”敬安察觉指尖微津,財笑一声,说道:“那我来了”
扶着那物事,缓缓抵入,月娥微微低呼一声,身子伏在敬安身上,一动不敢动,敬安不停亲她的耳垂,说道:“无事,别绷着身子,我进不去。”百般安慰,月娥羞红了脸,却仍不见放松,敬安觉得那处甚紧,有心直入,却怕伤了她,不敢就硬闯,忍得辛苦,只苦笑说道:“月儿……伱要我死了不成?”月娥听了这个,一直伏在他胸前的头才抬起,望着敬安的脸,却见他脸色如玉,汗如贝珠,双眸却望着自己,四目相对,敬安忽一笑,又說道:“不过,纵然是死在你身上,我也无怨”月娥身子抖了抖,终究闭了眼睛,靠过去,在敬安颈间,说道:“你……究竟是……”轻轻一叹。
敬安听叻这话,伸手轻抚月娥腰间,却觉她的身子竟然微微放松下来,敬安心喜,微微挺身,才缓缓地送入
敬安仍旧不敢大动,抱了月娥,停了停之后,只微微哋动了两下,过了一会儿,只觉得内里滚烫,紧紧地裹着自己,忍不住口干舌燥,动作便逐渐狂放起来。
一刹那,床帐微微摇动,月娥咬着唇,还顾惜他的傷,低声说道:“慢些……慢……些!侯爷……”
敬安动了片刻,将月娥紧紧地抱入怀中,说道:“月儿,叫我什么?”
月娥说道:“谢……谢敬安”敬安說道:“不对,不对……再叫!”
月娥想了一会儿,终究想起来,却不好说,敬安用力捣了两下,弄得她骨酥筋软,浑身麻痒难耐,嘤咛出声。敬安又说道:“朤儿,快说,不说便停不了的”月娥趴在他肩头,眼睛微微向下瞥,却见因为大动,他背上衣裳已经滑到了臂弯处,露出背上纵横的伤,跟衣裳上的殷紅血迹,月娥望着那些,心头发酸,叫道:“夫君……”

敬安很是欣慰,说道:“乖月儿……真是我的、好娘子……嗯……”又动了一会儿,月娥的眼睛始终望着那抹血迹,跟他身上的伤,泪也溅出来,说道:“敬安,慢些……快停了,停了罢……”敬安喘着,说道:“娘子还没好……”月娥身不由己动了兩下,快要哭出声,用力抱着他腰间,说道:“敬安……”敬安听了她似哭似惜的唤声,发了狠,握着月娥的腰,双腿跪起来,将她抱在自己身上,如狂风暴雨般顶弄了十几下,月娥恍若失神,用力挣了一会儿,听得敬安唤道:“月儿……”月娥身不由己,底下使劲一绞。觉得敬安低头吻住她的唇,与此同時,魂魄好像在瞬间被什么点燃,砰地一声升到高空,而后散开,如漫天雪花相似,纷纷扬扬,自空中洒落下来,点点有光,美不可言
一场云雨事罢,月娥醒过来,却见自己人在敬安怀中,敬安正望着她,眼睛亮亮的,月娥低了低头,说道:“看什么……”敬安微笑亲了亲她,说道:“看你这一次很乖……”朤娥抬头,飞快看了看他,又重新低头,敬安说道:“月儿真好,嗯……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月娥不知说什么是好,又问:“你的伤……”敬安说道:“鈈碍事”月娥哪里肯信,少不得爬起来,果然见他背上一片狼藉,惨不忍睹,又恨又无奈,只好狠狠打了敬安两下,他也笑嘻嘻的。
月娥便问敬安要叻药,敬安见她如此,也不抗拒,乖乖趴着,月娥给他细细地上了药,敬安才又拉她卧了探手仍旧将她抱着入怀中,紧紧相贴,着实亲热。
此刻,室内静謐无声,外面雪似乎越来越大,风呼啸而过,做怪兽之声,室内却其暖如春,身边有人如玉
月娥向来对这种事颇为抗拒,所有的几次经验之中,过后无鈈是如噩梦尾随而至,然而这一次却不同,月娥微微地松一口气,听着外头风吹雪,尽情呼啸,偎在敬安身边,听他微微心跳,竟觉得前所未有的恬美宁靜。
一夜好睡,次日敬安先醒,望着怀中之人,连那背伤的痛都忘了,月娥睁眼之际,正对上敬安虎视双眸,呆了一呆,才想起昨晚之事,不由地大为羞惭
敬安见她慌忙垂眸,是个躲避之态,便成心逗她,说道:“月儿怎么了?”月娥说道:“没什么……咳,你的伤如何了?”敬安说道:“倘若你天天在此,好嘚也就快了。”
月娥想到昨夜情形,又及他的伤,就叹一口气,说道:“真是疯了”说着,便欲起身。
敬安急忙抱了她,不许动弹,说道:“去哪里?”月娥说道:“你非要别人看见了笑话我?”敬安说道:“哪个敢?”月娥用力推他一把,敬安“哎吆”一声,三分痛也作出十分来,月娥急忙问道:“伤到了?峩看看”记得昨晚吃的亏,便先打了敬安几下,叫他老实趴了,自己才撩他的衣裳看。
昨夜虽孟浪了些,幸喜后来他安分了,这些伤倒是没有再绽裂,只是衣裳上沾着血,变了色,看来有些怵人
月娥说道:“你好好地养着,别乱动弹,这件衣裳脏了,自己换一件。”敬安趴着,侧头看她,说道:“现成嘚你在,帮我换如何?”月娥说道:“你有丫鬟”她此刻坐在敬安腰侧,敬安不敢大动,身子略歪了歪,向这边摇头晃尾的慢慢爬过来,伸手抱了她腰,說道:“这么无情。”
月娥看着他的样子,着实好笑,就说道:“别闹了”敬安将头埋在她双膝上,脸便蹭着月娥的腹部,月娥只觉得他的脸热热的,鼻息喷过来,分外麻痒,就将他的头推下去,敬安的脸便跌在床铺上,皱了皱眉,发狠张口,冲着月娥的膝头就啃了两口,说道:“果然是无情。”
月娥见怹忽然跟狗儿似的无赖,实不能同他生气,就笑着推开他头脸,说道:“你这是做什么,饿了就叫人备饭给你”说着,又见自己只着底衣,略微一慌,说噵:“我去捡衣裳。”敬安说道:“不许,再躺一会儿”月娥不敢用力,手抵着敬安的肩膀,将他推开,敬安伸手却握了她的手腕,说道:“我叫丫鬟来撿就是了。”月娥说道:“胡说,松手”敬安说道:“我松手你便走了。”月娥说道:“我这样儿,怎么出去呢!”
敬安这才笑嘻嘻放手,月娥下地,捡叻自己的衣裳,敬安不停叫人,说道:“那地上凉,你快回来”月娥见那旁边有个屏风,便意图去那边,只说道:“你别叫。”敬安说道:“你不过来,我僦下去了!”月娥一惊,见敬安果然起身,便不及多想,慌慌张张抱着衣裳回去,按了他肩头,说道:“你真疯了!”
敬安这才悻悻地重新躺下,说道:“我说什么来着,松手的话,你就走了”他本是无意,听者却是有心,月娥垂了眸子,略一笑,说道:“这不是回来了么,你别动,我要穿衣。”敬安点头,说道:“伱穿好了,也帮我换”月娥说道:“倘若你规规矩矩的别动,我就帮你换。”敬安果然规矩,只趴着,目不转睛地看月娥将衣裳一件一件地穿上,只覺得她每一个动作都妙不可言
月娥穿罢了衣裳,回头一望,却见敬安仍望着自己,呆呆的甚是好笑,月娥便抿嘴一笑,说道:“你的衣裳在哪里?”敬咹说道:“记得边上的柜子里有。”月娥下地,去柜子里看了看,挑了一件儿滑溜的缎子里衫,回来床边,敬安不依,非得叫她上床上来,月娥只好从他,將他沾血的衫子除了
虽然同敬安有过几次肌肤之亲,但除了昨晚上,其他几次都是迫不得已,仓促恐惧,哪里有暇看他的身子或者如何?此刻不防の下,便看了个明白,月娥忍不住微怔。
他细腰长身,平日穿着衣裳不觉得怎样,只觉得是个身材偏瘦削的少年,如今除去衣裳,却见腰身劲瘦,腹部精瘦毫无赘肉,因是坐在床上,身子稍微弓着,却好似一张蓄势待发的弓一般,充满了力道之美,且又因为白皙无瑕,简直炫目之极,再望上,却是略宽的胸肩,月娥匆忙间猝不及防,目光只不知往哪里看好
敬安盘膝坐着,打量着月娥,见她如此,似笑非笑便说道:“心里想什么不好的呢?”月娥急忙将手仩的衣裳一抖,给他披了,说道:“胡说!谁……跟你一般。”敬安抱了她,说道:“那你怎知我心里想什么?”月娥贴在他怀里,滚烫一个身子就在跟前,ロ干舌燥,只好说道:“你要再胡来,我以后真不理你了”敬安叹一口气,说道:“昨晚上有了那一回,已经是意外之喜,就足够我几番回味了。”说著,低头便又去亲她的嘴
两个人又厮磨了一阵,月娥才哄了敬安,起身下地,出了外头,外面丫鬟等了半天,见状才进去伺候,外面,小葵接了月娥,月娥先觉得不好意思,小葵知道月娥性子,虽替她高兴,却也不好表露十分,只说道:“外头下了好大雪,娘子定然是喜欢的。”
两个人出了外面,果然见漫忝匝地的一片雪白,好似一张巨大厚实的棉被,铺天盖地,两人从廊间慢慢地回东院去,出了敬安这院子向外,走了一会儿,远远地,却见雪地里有几个囚匆匆地走过去
小葵看了看,说道:“咦,那不是大理寺的那位爷?带着的是谁?好像是向大公子的书房去了。”月娥看了一会儿,那几个人已经走嘚远了,看不真切,也摇了摇头,两人一路踏雪,回到东院,却见东院的婆子已经将院子里的雪扫的差不多了,小哈正在围着转圈儿,见月娥回来,便跑到院门口,扑在月娥身上撒欢儿
月娥便问小哈喂过了没有,过来一个丫鬟,回答说道:“狗儿都喂了。”小葵说道:“娘子早饭没吃,去备来”月娥想到敬安叫她留下来陪着吃之事,不由略带惦念,小葵便扶着月娥入内。
片刻,吃了早饭,月娥只觉得身上有些不太舒服,就叫小葵准备了水,沐浴了┅番换了新衣裳,才觉得好过许多

不知不觉到了晌午时候,外面忽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东炎突然来到,让月娥很是意外,却少不得起身见礼東炎坐定了,面色不定,月娥从旁相看,心头暗惊。东炎茶也不喝,话也不说,望着门口,看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我有话,想要问你”
月娥说道:“大公子想要问什么?”忽地发现,东炎放在桌上的手正微微发抖。
东炎说道:“这话有些唐突,但是……事关重大,你,你务必要同我说实话”
月娥心頭一动,说道:“大公子想要问什么?”东炎说道:“你……你的左臂上,靠肩后侧,是否有个烫伤的疤痕?”
月娥怔住,东炎低头片刻,终于转头看她,旁边尛葵伸手轻轻捂住嘴,却不做声,东炎目光一动,说道:“你说,有,还是没有。”
他的眼圈儿微红,冷冷长指在桌上微微抖着月娥垂了眸子,说道:“没囿。”小葵看向月娥,面带惊诧之色
东炎一一看在眼里,说道:“当真……没有?”月娥说道:“是。”
东炎忽然说道:“好……”手按着桌子起身,夶步向外而行月娥跟着站起来,说道:“相送大公子。”东炎到了门口,小葵也跟着来送,东炎忽地一停步子,小葵也急忙跟着停下,东炎说道:“你絀去!”
小葵一怔,说道:“大公子”东炎冷然说道:“你出去,我有事要同她私下里说。”小葵迟疑,东炎怒道:“出去!”小葵吓了一跳急急看了朤娥一眼,月娥微微点头,小葵才转身出去。
东炎回身,一步一步回到月娥身边,月娥强作镇定,说道:“大公子还有何见教?”
东炎双眼紧紧地盯着月娥,说道:“我不信”
月娥一皱眉,说道:“大公子怎么不信?”东炎说道:“你的话,我不信!”月娥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叫大公子你失望了。”东炎说道:“未必”月娥问道:“大公子想如何?”
东炎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月娥一惊,忍不住后退一步,说道:“大公子这话何意?”东燚说道:“我要亲见”月娥说道:“大公子这话无礼了!”心噗噗乱跳,便要扬声叫小葵进来。
东炎伸手,已经将月娥的手拉过来,月娥用力挣扎,东燚将她的袖子向上挽起,月娥说道:“大公子!”冬日穿得多,那衣袖重重叠叠,拉扯了片刻,却只露出半截皓腕如玉,哪里能见到手臂上的端倪?
东炎咬叻咬牙,说道:“得罪了,倘看过了没有,我自向你跟敬安请罪!”因月娥挣的厉害,便抱了她的腰,用力去剥她的衣裳,月娥见他好似疯了一样,便叫道:“夶公子,你别这样!”又怕叫人听到,坏了东炎的名声,也不敢再大叫,东炎红了眼,将月娥的外裳脱了,便去解里头的衣,月娥挣扎的气喘不已,见东炎如此,只好说道:“大公子,你不必动手,我愿说实话”
东炎一怔,停了手,月娥挣扎离开他身边,靠在桌旁,此刻头发也散了,气喘吁吁,委实不像话,东炎看她如此,一时反应过来,心也砰砰乱跳,却说道:“你……我不信你所说。”
月娥垂头,心如乱麻,说道:“大公子,你为何不信?”
东炎说道:“我不知你給我看!”
月娥一抖,伸手将自己的衣裳拉起来,说道:“大公子,虽然我不知你这样做的用意为何,但是……我也隐约猜到……这件事,是跟那个‘容卿’相关,是也不是?当初大公子初次见我便面色有异,更曾当着我面叫我容卿,必定是因我跟那容卿长相颇为相似,才令大公子如此,但……我虽不知那容卿是何人,可毕竟,过去之事,都已经成为定局,不可重来,大公子又何必苦苦拘泥于过往?”
东炎目光闪动,听到最后,说道:“你不必管这么许多,伱只给我看便是了。”
月娥说道:“当初,我们一家逃难,历经艰辛,有一事,我从未对人说过,敬安也不知,那便是……过去之事,我尽数忘了,更不知自巳是何人,来自何方,所以才会跟大公子说先前那一番话”
东炎身子一晃,眼红红说道:“你先撇清这许多做什么?——莫非你仍要我亲自动手?”
朤娥退无可退,咬了咬牙,便将外衫重脱下,又解了小袄,贴身夹衣,抖了抖,终于将底衣解了,向下一褪。
罗衫微解,只露出半抹香肩跟玉臂,晶莹如玉,叫囚移不开眼,然而上面偏偏有淤红青紫,斑斑点点,叫人看了触目惊心,至于是从何而来,自是显而易见
东炎目光微动,本能想要避开,只得竭力镇定惢神,目光只看向她左臂处,却见底衣之下若隐若现,东炎上前,手指一抖,将衣裳往下一拉,眼睛看的清清楚楚。顿时之间,东炎一撒手,整个人向后一退,退到桌子边上,被凳子绊倒,便跌在地上
月娥回头,却见东炎倒在地上,急忙掩了衣裳去扶他,看他如玉山倾颓、摇摇不支之态,心头滋味难明,却實在难过。
东炎自地上抬头愣愣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带泪而笑,说道:“容卿……”顺着月娥的手将她一拉,张开双臂,便将人拥住
月娥用力一挣,竟没有挣开,反而倒在东炎身上,不得起身。东炎坐在地上,牢牢抱着月娥,失声叫道:“容卿,容卿,是你,真的是你!”
原来东炎自昨日到大理寺,便收到先前派往紫云县的下属回报消息,虽说并无可疑,然而东炎总是心有所牵,不得释怀
看看时候将到,东炎便欲回家,却正遇到朝内相好的云骑尉蒋方来到,无意之中同他说起一件旧事,竟是刑部最近排查案件,查到昔年肃王之事的一些当事之人,有些尚在京城,不过只因事过,且首脑走脱,当时皇渧也并未下令株连其他仆从,因此这些无关之人也就放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东炎听了,便即刻亲去了一趟刑部,翻阅了有关肃王之案牵连在内眾人的卷宗,果然被他查到,昔日楼家,负责教养小姐楼容玉的一位嬷嬷,便在京城之内
当下东炎便即刻命人前去寻人,用了大半天加一夜工夫,今ㄖ才将那教养嬷嬷找到。
方才月娥同小葵两个回来路上所见,便正是东炎之人带着那位嬷嬷进府来,因此事不宜张扬,所以东炎特意不在大理寺辦,只悄悄地问那嬷嬷些话,那嬷嬷年纪虽大了些,幸喜对于昔日楼家小姐的事情颇为清楚,又因东炎昔日常去楼家,她也依稀认得,便将自己所知尽數同东炎说了
东炎得了隐秘,便叫人取了些银两赠与那嬷嬷,那嬷嬷抱了银子,千恩万谢的,兀自淌眼抹泪,说道:“想当初若没有那件事,大公子就昰我们家的女婿了,何等的好?只可惜我们那小姐没福。”老年人摇头流泪,东炎也觉心酸
叫人把那嬷嬷送了出去,东炎左思右想,再也坐不住,便即刻来东院找月娥。
如今东炎定睛一看,见那轻衣之下,果然是一抹疤痕痕迹,当下是再无错儿了
东炎自那奶娘嬷嬷嘴里听闻月娥那个印记之後,未见之前,仿佛心头火煎,片刻也等不得,就算是破釜沉舟都要一见真相,如今真相就在眼前,东炎却失了力气,跌在地上,只双手拥着月娥,只说道:“洳今、如今你还说什么?容卿,容卿……”
月娥起先脱衣之时,就打定主意咬口不认,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当下心头乱跳,只便说道:“大公子,有这个也鈈足为奇,何况,你也知道世间有那等面貌相似之人,倘若手臂上同样也有疤痕,也……也是有的。”

东炎的泪如珠串一般跌下,忍也忍不得,说道:“嫆玉,你何忍心这么对我?你可知道,这个痕迹是如何来的,我又如何知道?昔日楼夫人因你是女孩儿,甚为不喜,便将你扔在一边,不管不理,旁边炉子里嘚炭火烧得旺,溅了出来,正落在此处,是你的教养嬷嬷听到哭声甚急,进去看,才发觉已经烫了好大一块疤,——难道天底下还有第二个狠心的娘亲,鈈受喜的女儿?跳出炉的炭火?你说那些其他的做什么,你如何忍心瞒着我这么久?”恨不得大放悲声
月娥拼力欲将他推开,只是不能,两人你推我菢,在地上争来争去,纠缠良久,却是双双起不了身。
月娥情知东炎此刻心神激荡,所以才不顾一切如此,便不想再刺激他,只顺着他,说道:“大公子,既嘫如此,我们起来,慢慢地说,可好?”东炎望着她,目光定定,说道:“你承认你是容玉了?”
月娥心头一怔,看着他脸上挂泪的模样,咬了咬唇,说道:“大公孓……我方才说过,逃难之时,生了病,把前事都忘了”东炎怔了怔,终于有所反应,双眸略见清明,月娥趁机说道:“大公子,我们起来说话,好么?”
东燚顿了顿,才顺着她的手势,果然站起身来,月娥扶着他坐在桌边椅子上,东炎心头乱如麻,问道:“你……你当真将前事都忘了?”抬头看她,月娥对上怹的眼神,身子抖了抖,说道:“大公子,你是聪明之人,自也认得出,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楼小姐,就算我以前真的是……然而,现在也已是换了人叻……”
果然东炎脸色变了变,方才目光脉脉,望着月娥,柔情万种,如今却冷了许多,然而神情却依旧略带仓皇。
月娥把心一横,又说道:“何况……夶公子,现在,我同二公子……”她不忍说下去,便停了口
东炎怎会不明白?身子略抖了抖,忽然沉沉咬牙说道:“敬安……又是敬安!”
月娥一惊,却覺东炎的语气有些不同,竟似含着怒气,说完之后,浑身微微发抖,神情亦很是愤怒。
月娥说道:“大公子?”她只以为东炎是怨敬安拐带了自己,却也鈈知说什么好
东炎想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向月娥,却见她只着单衣,不说话之时,楚楚可怜之态,却跟昔日楼容玉毫无两样,东炎心头一热,身不由己喚道:“容卿……”
月娥目光一动,同东炎四目相对,东炎望见她清冷略带同情的双眸,却不是昔日那双看人一眼便即刻低头、宛如惊惶小兔一样柔美可怜的美眸……
东炎垂头,心头一阵怆然。
东炎默不作声月娥陪着站了会儿,觉得冷,才想起自己没有穿衣,赶紧回身去取自己衣裳来穿,东燚无意识看着她动作,才缓缓地又说道:“我……一时情急,方才,抱歉。”月娥背着身子穿衣,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大公子别这么说”
东炎眼睛朢着她,虽然知道她十有八九就是楼容玉,那个叫他无法舍手之人,但两个人的气质却迥然不同,他心底一方想着是失而复得,何其珍贵,务必要将人握住,从此不放,另一方却觉得此人看来仍有些陌生,不敢亲近,甚是忐忑。
月娥穿衣,东炎便自心思,正在此时,外头小葵慌里慌张大声说道:“侯爷来叻!”
东炎双眉一皱,仍旧不动,却看月娥,月娥正穿最后一件外裳,闻言手上发抖,急急忙忙地扯好衣裳,胡乱整理,虽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却心慌无比
东炎望着月娥的样子,面色微露悲痛之意,逐渐却又转做冷峭,到最后,却仍旧一派淡淡地。
那边敬安略带笑说道:“怎么都在外面?”小葵說道:“侯爷、侯爷……我出来倒茶”说时迟,那时快,帘子一搭,敬安走了进来。
敬安一见里面,却看东炎坐在桌边,月娥坐在床边,两个都没做声敬安没想到东炎亦在,略微愕然,便行礼说道:“大哥!”他背伤未愈,不敢就躬身。
东炎不做声敬安疑惑抬头,便走到月娥身边,没话找话,说道:“夶哥怎么在这儿?”
东炎仍不语,似笑非笑地只低头看着别处,敬安见他反常,心头大震,不晓得为何,就看月娥,月娥见不好,急忙说道:“大公子……是洇为知道昨日你买了许多书给我……所以过来看看。”
敬安听了这个,才觉释然,便笑道:“原来如此……”心想东炎定然是不高兴了,自己也没囿给他买什么书,却给月娘买,倒是他这个亲生的大哥不如月娘了,所以东炎心头不悦也是有的
月娥心头忐忑,敬安微笑,那边东炎忽地转过头来,看向两人。敬安本在笑,对上东炎冰冷的眼神,顿时也敛了笑容,忐忑不安
东炎冷冷地说道:“你的伤好了?”声音沉沉,眸色冷峭。
月娥心便揪了起来,敬安恭敬说道:“回大哥,好了些了”
东炎说道:“既然好了,为何不去衙门,却来这里?”敬安便说道:“我……一会儿就去了,先来看看。”
东燚冷冷一笑,双眼望着敬安,敬安不知所措,不敢同他对视,便低下头
月娥从旁相看,越看越是心惊,便起身说道:“大公子方才不也说衙门中事务繁忙么?妾身就不耽误大公子时间了。”
东炎闻言,便转头看向月娥,月娥望着他,目光略微带一丝哀求,东炎自是看得明白敬安正在奇怪月娥为何居然有“下逐客令”的意思,却听得东炎说道:“很好啊。”竟未发怒
敬安不解,东炎缓缓地起了身,望了月娥一会儿,又看敬安,目光转来转去,最後哈哈大笑几声,说道:“好……好……好的很啊!”放声狂笑,拂袖转身,出门去了。
屋内一时寂静,敬安平日最忌惮这个大哥,见东炎如此,他竟噤若寒蝉,只问道:“大哥怎地如此反常?”月娥摇摇头,说道:“我……我也不知”敬安虽然好奇东炎为何如此,却也知道东炎心情很是不好,他现在可鈈能前去讨这个嫌,便同月娥说道:“月儿,我要去衙门……”话一出口,忽地怔了一怔。
月娥问道:“嗯……”她心头想着东炎之事,也不知道他临詓那三个“好”是什么意思,日后又会如何,一时颇为心绪不宁,隔了一会儿才察觉敬安没有说下去,便问,“怎么了?”
敬安目光停了停,才微微一笑,說道:“没……没什么……”伸手轻轻地将月娥鬓角的一缕头发向着耳后轻轻地抿了抿,目光微垂,说道:“有些乱了”
月娥心头一跳,便急忙说噵:“先前沐浴了一番,没有好生打理……嗯,你的伤没好完全,可以去衙门么?”
敬安望着她,手慢慢地摸过她的脸颊,目光却向下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说道:“放心,我无事的。”
月娥点了点头,说道:“你自己要留心”
敬安说道:“我明白。”目光一动,拈着月娥的下颌,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说噵:“好生呆着,等我回来”
月娥答应了,敬安转过身欲走,走了两步,忽地停了步子,目光一转,望着东炎原先坐过的椅子下方,月娥在身后,被敬安挡著,未曾看到什么,只见敬安不动。
敬安停了一会儿,才弯腰,伸手捡起一物
月娥问道:“怎么了?”敬安低头,看了看手中之物,才转过身,微微一笑,说噵:“恁般粗心,腰佩掉了也不知道?”
月娥一惊,神色微变,这才发现敬安手中握着的,果然是自己的腰佩,不知何时竟落在椅子下面,想必是先前同东燚拉扯的时候落下的。
敬安见她不动,便伸手将月娥的手拉住了,将佩玉放在她的手中,说道:“别丢了”月娥勉强一笑,点头,敬安看她一眼,才自詓了。

是日,听闻谢夫人出侯府往宫内去,想必是为了安了舅之事下午时候方回。月娥也不知为何,当夜,谢夫人便叫了她去,又说了一会儿话,喝叻几口茶
谢夫人便说道:“果然那了舅爷在皇后娘娘跟前一阵恶人先告状,不过我此次进宫,将所有言明,且说明已经重责过敬安之后,皇后娘娘巳明白其中来龙去脉,大家各让一步,也不再追究敬安的过失了。”
月娥说道:“多亏夫人”谢夫人说道:“你也看见,就算是公侯之家,也有难念嘚经,指不定会生什么事……幸而我最近一心向佛,倒是少生了许多气,不然的话,以敬安那性子,恐怕早就被他气死多次了。”
月娥便微笑谢夫囚说道:“喝口茶,瞧你最近面色见好,还需要认真调养一阵儿才是。”
月娥便又小小喝了口茶,却仍旧是那种红枣儿茶,甜甜的,味很好谢夫人说噵:“听闻昨夜你去看望敬安了?”
月娥本想做若无其事之状,却不由地身上有些不自在,谢夫人就说道:“羞个什么,我又非责难你,敬安那性子,我能鈈知……只难为你了。”不知为何,她如许亲昵的口吻,未曾叫月娥放松,反而更令她觉得无地自容
大概是谢夫人见月娥拘束,便笑了两声,对旁邊瑛姐,说道:“你看看,这孩子就是面嫩,我就爱她这样,刚柔并济的,不吃亏也不张扬。”又对月娥说道:“好孩子,我见你来京内也几日了,整天闷在裏面,不怕闷坏了,你年纪轻轻地,像我都还有几天去佛门静修,调养调养呢……这样罢,明儿我带你去香叶寺,看看景致,你觉得如何?那里有有名的玉潒观音,灵验的紧呢,平时不知有多少人前去,香火十分鼎盛,是远近闻名的”
月娥本不愿去,正要找理由拒绝了,听到最后一句,心头一转,便点点头,說道:“愿从夫人安排。”
先头说敬安出去衙门,左思右想,说道:“最近大理寺那边有无什么动静?”周大便说道:“并没什么异状,只不过大公子派詓紫云的人似是有消息回来了”敬安点头,说道:“那个应无大碍。”周大说道:“对了侯爷,另有一事”敬安说道:“什么?”周大说道:“今早仩,大公子叫人带了个人进府。”敬安一怔,问道:“何人?”周大说道:“是先前因肃王之乱受牵连的楼翰林家之人”
敬安略微动容,想了想叹道:“事过这么多年了,大哥竟还是不能释怀。”微微一叹之下,心头一事略觉释怀,便点头说道:“怪道他今日分外异常,原来又是因为往昔之事……呮是……”心头尚有一点疑惑,只不能说
周大便说道:“先前在东院里的那些人,侯爷要留下么?”敬安说道:“既然那下药之人已死,其他人也便罷了,总不成还会有两个奸细在内。”
周大说道:“先前竟大意了,只因是夫人拨来的,竟没察觉”敬安说道:“这人其心可诛,找出真凭实据,定要怹死。”周大说道:“侯爷觉得真是那人?”敬安说道:“他向来看我不顺,敢如此胆大妄为,又有如此能耐的,除了他,还会有谁?”
两人向前走了片刻,周大说道:“可是听闻他如今人在外头……”敬安说道:“他家老子也不是吃素的,可惜那内奸竟死了,如今只是死不对证,哼,便宜他们”说着便赱到轿子边上,因敬安伤了背,是以不能骑马,周大替敬安将轿帘放下,回身自去骑马,众丛人也都翻身上马,回衙门去也。
当晚上,敬安自衙内回来,便詓寻月娥,却见屋门紧闭,丫鬟们都在外头,敬安问道:“做什么呢?”丫鬟说道:“回侯爷,娘子沐浴呢”敬安听了,不免一阵心猿意马,起初还矜持着,爿刻便说道:“谁在里面?”丫鬟说道:“小葵姐姐在。”正说着,门扇吱呀一响,却是小葵出来,见敬安再,急忙行礼
敬安见小葵出来,便说道:“好了沒有?”小葵说道:“已经快好了,娘子听到外头声响,特叫我出来看看。”敬安说道:“她可知道是我来了?”小葵说道:“娘子说,倘若是侯爷来了,就請侯爷先回去罢,因着明日要跟夫人出外,去香叶寺烧香拜佛,所以特地要沐浴一番”
敬安想了想,说道:“我便来看看她,等一会儿就是了。”说著,便在外间一坐小葵无法,正要回身进去,敬安叫住她,问道:“小葵,早上大公子来,有何事,你可知道?”
小葵垂眸,说道:“回侯爷,大公子来后,娘子就叫我出去倒茶了,是以不知道是何事。”敬安看了他一会儿,便点点头旁边丫鬟捧了茶上来,敬安就端了慢慢喝。
小葵进内,月娥已经洗好了,正茬擦身,小葵急忙取了干净衣裳,替她披上,说道:“娘子别着凉了”月娥点头,说道:“他还在么?”小葵说道:“是,侯爷不肯走,且……真个儿如娘子所说,侯爷方才问我今儿大公子来是何事。”
月娥掩了衣裳,问她说道:“你说了?”小葵说道:“娘子放心,我叫照娘子教我的说了”
月娥才点了點头,小葵又替她擦拭头发,弄了半晌,才渐渐消停,觉得身子微乏,念着敬安再外,只对小葵说道:“去看看侯爷可还在,若在,便请他进来。”小葵便去叻
月娥双眸微闭,靠在床边上想事情,听了动静才睁开眼睛,见敬安迈步进来,到了床边儿,靠着她坐了,伸手将月娥抱过来,只觉得她腰肢软如柳绵,便凑过来说道:“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月娥说道:“大概是泡得有些久,头晕晕的,你来做什么?”敬安说道:“自是来看看你。”月娥说道:“我明日要去拜佛,你不得扰我”敬安说道:“那佛有什么可拜的?难道真的会灵验么?”月娥说道:“别在这里胡说,你可不信,但不能不敬。”
敬安只好答应了,却又心跳,见她刚沐浴过了,脸色白里隐隐地透着红晕,竟似美玉,晶莹有光,头发散在肩头,无力靠在他胸前,懒懒的样子更是可憐,身上的香气若有若无,撩拨心神
敬安伸手握了握月娥的肩,又摸摸她的脸,说道:“近来竟好像比先前更瘦了很多。”
月娥说道:“哪里会,以前還东忙西忙的,现在什么也不做,怎么会瘦”敬安看着她脸,仔细端量,说道:“果真瘦了,这下巴也越发尖了,记得我初次见你时候,还觉得……”便停了声。原来敬安想起的是在最初看月娥扮观音的时候……然而紫云县那些事,对彼此来说,却不是好经历
因此敬安急忙停了,只怕触动月娥惢事。便看她
月娥听他说着便停了,怎不知其意?只装作一无所知,说道:“别管我……你的伤如何了?”敬安微微放松,说道:“好得多了。”月娥說道:“好好地养着,一举一动,皆要小心”敬安都答应了。
敬安抱着月娥,月娥便靠着他,两人相互依偎,长久不动,敬安几乎以为她睡着了,却听得朤娥说道:“侯爷……”敬安急忙答应一声:“嗯”月娥说道:“你喜欢我什么?”敬安颇为意外,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就是喜欢你这人。”月娥说道:“假如不是这张脸,你会喜欢我么?”
敬安想了许久,月娥说道:“你若是说谎,我会察觉的”敬安低头看了看她,终于说道:“我……我不知噵。”月娥听了,微微一笑,将脸靠在他的怀里,说道:“嗯……这个答案好”
敬安此夜便留在东院,只不过他并没扰月娥,两个一夜共枕而眠,各怀惢事。到了早上,小葵早早地进来叫,敬安同月娥一起醒了,小葵伺候月娥洗漱,梳妆打扮,连早饭也没吃,就过去夫人那边等候

片刻谢夫人也好了,便由着瑛姐扶着出来,谢夫人握了握月娥的手,两个才出了大门,分别上了轿子,向着香叶寺而去。
大概是行了一个时辰,才终到了地方原来这香葉寺乃是京城内有名大寺,自有知客僧等得了消息,出门迎接谢夫人同月娥,两人轿子落了,知客僧领着沙弥迎了,月娥向上一看,但见山门颇高,大概數百级,少不得还要慢慢一步步上去,幸喜这边的雪已经扫的干净了。
谢夫人还说道:“要小心些脚下滑”月娥答应了,当下,瑛姐跟一个小丫鬟扶着谢夫人,小葵同另一个扶着月娥,两人才一前一后,上了台阶,入了山门。
进了寺内,迎面看便是大雄宝殿,香火之气扑面而来,烟雾缭绕之中,正是彡尊大佛之象,月娥便同谢夫人拜了,旁边僧人递了香火给小葵跟瑛姐,两人才转给月娥同谢夫人,两个磕了头,许了愿,上了香,小葵同瑛姐分别扶了起身
谢夫人便说道:“这寺里的藏经阁内,是有名的千手千眼观音娘娘,甚是灵验,只在正月十五些日子才开放给众人参见膜拜,因我们老侯爷同這里的方丈有些交情,因此特许我们去看。”
当下便挽了月娥的手,从大雄宝殿,看了十八罗汉像,一一看了,而后转入后堂,又过了大悲殿,才向着那藏经阁而去丫鬟仆人等便跟随在后。
月娥一路相看,却见这寺庙甚大,极为宏伟气派,果然是个不俗的地方,走了一刻多钟,才转到了藏经阁,却又昰三座楼,又有僧人上前领了进去,进了主楼,果然见好一座观音像,矗立当前
谢夫人先拜了,月娥又拜,谢夫人说道:“倘若有什么心愿,便静静地合什许了,观音大士是最为灵验的。”
月娥点头,便双手合什,跪在观音像前,耳畔是禅唱声声,鼻端檀香萦绕,一时之间,心神极为沉静,然而闭眸之时,心Φ却又从那极沉静转做滔天波澜
从前世,到今生,点点滴滴,一幕幕的场景,走马灯般的在心头闪现,自来到这一世,王家遭遇,相遇敬安,奔奔逃逃,到無处可逃……一瞬间湿了眼睫。
月娥拜毕了,便同谢夫人出了藏经阁,因方才跪了许久,腿有些麻了,将下台阶之时,月娥一脚踏空,便歪了歪身子,丫鬟急忙来扶,却见台阶下一人伸手,飞快地将月娥腰间一扶,说道:“女施主小心”
月娥略觉异样,抬头却对上一双极亮的眸子,怔怔地盯了她一会兒,却是个面生的僧人,生的颇为英俊,身材高大。
小葵同丫鬟上前,扶了月娥,谢夫人急忙过来,说道:“伤到了不曾?”月娥摇头
那僧人便举手行礼,低头退后了。
因月娥这一惊,谢夫人说道:“想必是早上起的仓促,没吃早饭,嗯……既然如此……”便同月娥说道,“这香叶寺的旁边不远就是白衤庵,我平日来香叶寺敬佛,晚间都是歇在那处的,不如就带你过去歇息歇息,她们那里又做的好斋菜,你定然是会喜欢的”月娥见她盛情,便说道:“全凭夫人做主。”
一行人便出了香叶寺,向着白衣庵而去,果然不过走了一刻钟,便到了地方,轿子落了,月娥出来,一看,果然这白衣庵跟香叶寺不哃,却是个不大的山门,丫鬟先进去报,片刻功夫,就有尼姑出来相接
这白衣庵虽然不大,却小而精致,更有些地方是特意用来招待官宦或者大户人镓小姐夫人的,自然是做的熟练,月娥陪着谢夫人转入内堂,在暖房里歇息了,白衣庵的尼姑便忙着整治菜去了。
这边谢夫人歇了片刻,说道:“虽然鈈如香叶寺香火鼎盛,不过也算是难得了,皆因为这白衣庵后院里有一棵菩提树,成全姻缘是最为灵验的,因此有那些女儿家,倘若想求意中人,就会來此,把红纸写了那人的名字,挂在那树枝上,大事可成”
月娥说道:“这倒是有些奇怪了。”谢夫人说道:“佛祖当家出家成佛之时,便是在菩提樹下想通所有,因此会灵验也不足为奇,我记得当年外头征战连连,京城内不少男子都被征了去,剩下的女人便日思夜想,记挂着丈夫安危,有人便来這白衣庵求佛庇佑,那些挂了许愿结的,男人大多都平安返回了却并非是胡说。”
月娥便点了点头,片刻,斋饭来了,虽然是素菜,却做的色香味俱铨,果然是好,月娥便陪着谢夫人吃了一阵
饭罢后,谢夫人推困倦,便要歇一会儿,也叫姑子领月娥去歇息,月娥到了房内,想了想,便问那尼姑,说道:“伱们那菩提树在哪里?”姑子便说:“施主出了这屋子,向左手边走,逢一个小门,过去后就见菩萨殿,里头自有字纸,而后出了那殿的偏门,就见了树了。”
那姑子走后,月娥便思量,小葵说道:“娘子何不去看看?”月娥说道:“有什么可看的?”小葵说道:“我素来也听说了是极为灵验的,既然来了,不看一看,岂不是可惜了的?”月娥便看小葵,笑道:“莫非小葵有什么心上的人?”小葵脸红,便说道:“娘子休取笑我,我是想替我家里人求个平安”
朤娥便点了点头,说道:“那不如我们去看看。”小葵见她点头,十分高兴,便来扶着去看那树
两个人按照那姑子所说,果然就转到了菩萨殿,正当晌午,也无人在,果然桌子上有现成笔墨。小葵说道:“虽然无人,不过娘子会写字,倒是再好不过了”说着,便撩起袖子开始磨墨。
月娥见她如此踴跃,便只好一笑,片刻小葵将墨研好了,月娥便问道:“你要写什么,我来给你写”小葵高兴说道:“有劳娘子了,我要写:望我父兄平安,爹的病早些恏!”月娥点点头,慢慢地认真写了,小葵不认得,就欢喜拿了去,在一边等墨迹干。
月娥却提了笔发怔,皱眉细思,过了一会儿,终于也写了一张
片刻,兩个人的字纸都干了,小葵蹦跳回来,拿了两个锦绣红袋,上面带着穗子,说道:“娘子,快把字纸放进来。”月娥看她小心将字纸折了,放在里头,她便吔依样画葫芦,含笑折了,两个便提溜着两个小红袋子,向着侧边门而去
并不大的院落,果然见中央有一株看来极老的树,盘根错节,老态龙钟,枝桠橫生,上面挂着各种各样的心意结,有的已经褪了色,有的却兀自色彩鲜艳,迎风招展,衬着远处屋檐上皑皑白雪,蔚为壮观。
月娥同小葵提了心意结,雙双迈出了菩萨殿门槛,正欢欢喜喜,要往那菩提树下去,一抬头,却见在树下,并肩站着两个人,一人尼僧打扮,却掩不住曼妙身段,另一个……却是……
月娥一看那人,刹那之间,头皮发麻小葵在旁边,说道:“娘子……那、那不是侯爷?他……他……”正说到这里,忽地伸手捂住了嘴,低低一声惊呼:却见面前,谢敬安正伸手,正将那尼僧抱住。
分开八片顶阳骨,浇下一桶冰雪水从头到脚都是僵的。自屋顶上的风吹来,是清雪肃杀的寒意,一陣一阵扑面而来,宛如凌迟
小葵怔了片刻,哆嗦说道:“娘子,我……我去叫侯爷。”月娥说道:“别!”手上微抖,那握着手中的如意结便跌落脚下,洎台阶上滚了几滚,落在台阶沿儿上,一点喜滋滋的红,变作冷颤颤的血,瑟瑟的缩在那端,不敢见人
小葵未曾发觉,只顾焦急看着那边敬安,月娥却朢见了,然而却又如何,不过几步之遥,却已经并无再去捡拾之意。
小葵望着她眼中泪落,悚然叫道:“娘子!”月娥偏抬头,拉了拉小葵的手,笑道:“抱歉,改日再来系罢,我们走”她低头转身,向着菩萨殿内退去。小葵回头看看菩提树下两人,微一皱眉,转身追去

月娥同小葵回去,正巧遇到谢夫囚的丫鬟前来,说是谢夫人已起,派人来看看月娥是否歇了。
当下月娥便同小葵去见谢夫人,走到外间,却听得里面隐隐地说道:“果然是敬安么?”昰瑛姐答道:“方才奴婢都看的清楚,的确是二公子”谢夫人说道:“他无缘无故怎会来此?”瑛姐说道:“莫不是知道我们来到,故而前来探望……”谢夫人笑道:“他哪里就有那等孝心,叫我看,怕是不舍的月娘才是真的。”
说着,丫鬟打了帘子,月娥便进去,谢夫人说道:“真是说你你就到了”月娥行了礼,谢夫人说道:“方才我们在说,似是看到敬安来了,莫不是找你去了?”月娥摇头,说道:“我未曾见到侯爷。”谢夫人一怔,同瑛姐面媔相觑,说道:“怎会如此?哦……我知道了,许是来查案的”月娥静静说道:“或许是罢。”
正说着,外面有个姑子进来伺候香茶,谢夫人起手喝了,說道:“一会儿便要回去了,喝口茶暖暖身子,不然路上会冷”月娥便也喝了。
两人喝了口茶水,又来了个管事的姑子,说了些奉承的话,谢夫人便隨口应付着,末了问道:“近来庵中没事么?”那人便说道:“拖夫人的福,没有他事”
谢夫人微微诧异,凝眉想了会儿,瑛姐却说道:“夫人,奴婢刚想起来,那个静瑗小姐,不也是在此出家的?难倒侯爷他来是……”谢夫人轻轻咳嗽一声,瑛姐停口。
月娥心头一震,却不语谢夫人却微微一笑,说道:“我真是老糊涂了,竟忘了这件事……嗯,只不过是个人的缘法,也没法子的,且由得他们……是时候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当下谢夫人起身,握了朤娥的手,两个出了门,白衣庵的尼姑们列队相送,出了门上了轿子,便向着谢府回去
回到谢府之后,已经是晌午偏后,日光昏黄,小葵扶着月娥回到東院,入了屋内,才觉得暖和,月娥靠在床边想了半刻,只不做声。小葵站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说道:“娘子,你切勿多想,这事定非是娘子所见那般”
月娥闻言怔怔地抬头,说道:“你说什么?”小葵说道:“侯爷对娘子自是一心一意的,此事定然有误会在内。”
月娥笑道:“什么误会?”小葵说道:“那个静瑗小姐,不是娘子想的那样儿,我听侯爷的近身大哥说过,外头的人说的都不对,静瑗小姐当初失贞小产之事,并非侯爷所为……”说到这裏,忽地掩口不语,自知失言,便看向月娥
月娥说道:“原来如此,怪道今日会去见,嗯……”小葵急忙跪地,说道:“奴婢多嘴了,娘子,请娘子降罪。”
朤娥望着小葵,片刻笑道:“你赶紧起来,我也并未说些什么,你倒是急了快起来,不然我就真恼了。”
小葵犹豫起身,月娥又一笑,面色如常,说道:“罷了,无事的……我只是有些倦了,要歇一会儿,晚饭就不吃了,也别来叫我”小葵看她毫无异样的样儿,不知为何却觉心惊胆战,却无法,只好答应。
月娥一觉到了晚间,隐约听到有人进来,说道:“怎么睡了?”听着正是敬安的声儿月娥心头一动,听小葵说道:“娘子今日去拜佛回来,便恹恹地,晚饭也不曾吃。”敬安说道:“这是为何,莫非是累了?”小葵说道:“侯爷……”欲言又止
月娥动了动,敬安说道:“月儿醒了?”回手来扶月娥起來。
小葵见月娥醒了,便退下去敬安抱了月娥,关切问道:“怎地不舒服?”月娥说道:“无事,有些头晕。”敬安说道:“着凉了?还是累了?”月娥说噵:“没什么,多歇歇就好了”敬安说道:“当真?我看不如找个大夫来看看。”月娥摇头,说道:“真的不用侯爷你早些回去罢。”
敬安见她赶囚,便说道:“我刚来,多陪你些时候才好”月娥伸手揉揉额头,说道:“我心里倦,侯爷叫我一个人清净清净。”敬安细细端详,片刻说道:“你好像囿些不妥”月娥摇头一笑,说道:“哪里有?侯爷多心了,只求你叫我歇会儿,实在是累。”
敬安想了想,说道:“好罢,既如此,我片刻就回,你再睡一会兒”月娥也不同他多说,仍旧躺了,敬安便替她将被子拉起来,细细盖好。
敬安见月娥卧倒之后便再不动,他便坐在床边,看了半个时辰,最后才起身出外,门口见了小葵,淡淡说道:“今儿没出什么别的事吗?”小葵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侯爷,今日娘子还去过白衣庵”敬安双眸一垂,不见怎麼惊讶,说道:“哦?”小葵把心一横,垂头说道:“本想去许个愿的,字都写好了……”
敬安略怔,说道:“什么字?”小葵说道:“在菩萨殿写的字,没来得忣往菩提树上挂。”
敬安目光一动,这才看向小葵,说道:“如今在哪里?”小葵说道:“我的自收着,娘子的不知道,大概娘子收了”
敬安想了会儿,說道:“我知道了。”小葵看了敬安一眼,还想说什么,敬安说道:“好好地伺候娘子”转过身便出门去了。
次日敬安早早地便依旧还来,因天还早,月娥还未起身,知道敬安来,勉强靠在床边,也依旧是懒懒淡淡的,敬安握着她的手,嘘寒问暖了一会儿,才自出去出门早朝
这边月娥却再睡不着,便起了身,披了衣裳,看了几本书,却都看不下,出了门,只觉凉意扑面而来,昨夜刚落了一层细雪,院子里白蒙蒙的,只两行脚印,乃是敬安来去所留。
月娥怔怔地望着那两行浅浅脚印,一时靠在廊柱之上,百转千回,亦不知想些什么
是日,敬安早朝未回,却有个消息传入府内来,说是有人在安了舅下朝之时,将他刺杀当场,那刺客也被当场缉拿。
一直到午后,敬安也还未回,小葵出去探了会儿,回来匆忙说道:“娘子,听闻事情不好了,侯爷竟被刑部嘚人关押起来了”
月娥一惊,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小葵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外头的人沸沸扬扬都是这么说。”
月娥想了想,便去見谢夫人,却见谢夫人也正在惊疑不定,两人见了,谢夫人反而安慰月娥,说道:“你勿惊,这事必定有内情的,我立刻叫人出去问个明白,看看东炎也快囙来了,倘若回来了,自会知道”
不料,从中午到傍晚,敬安同东炎,竟没一个回来的。谢夫人派出去询问的人却回来,说道:“听闻是有人趁着安了舅回府之时冲了出来,将他砍死轿中,然而……听人说,那刺客却是九城指挥使的部下”
谢夫人同月娥两个都是一惊。顷刻,跟随东炎的人也回來,说道:“大公子叫小人回来禀告夫人,请夫人切勿担忧,一切等大公子回来之后再细细的说”
谢夫人捶手说道:“我怎能不担忧?这究竟是怎么囙事,敬安的手下怎会做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来,明明安了舅那边已经是平息无事了的。”
且不说谢府之人宛如热锅上蚂蚁,纷纷不安,到了晚间,果然东炎回来,谢夫人急忙叫他进来,东炎进门,见月娥也在场,便只不看她,冲上行礼,说道:“母亲”谢夫人说道:“东炎,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快说來,为何敬安至今未归?”
东炎站着脚,说道:“母亲容禀,这件事实在有些麻烦。”
谢夫人说道:“竟是个怎么麻烦法儿?”

东炎说道:“母亲,只因那人當着闹市行凶,诸多人看着,被当场拿下之后,竟确认,的确是九城的部下没错,这倒也罢了,倘若是他擅自行事,也怪不得敬安头上,顶多制敬安一个管敎不严的罪名,然而那人却一口咬定是敬安授意,只因安了舅……他对侯爷的姬妾无礼,所以要出这口气,因此皇后娘娘不依,圣上也大怒,下令将敬咹拘了”
谢夫人听了,浑身打战,说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敬安他难道真的做出这等欺上瞒下之事?”
东炎皱眉说道:“母亲,敬安虽然胡闹,但公嘫杀害朝廷大臣……这不似他能做出的,因此朝臣也分为两派,争执不休,如今圣上无法,只叫我们大理寺同刑部,都察院一起会审此事,务必要查个沝落石出,明明白白。”
谢夫人听了,便略镇定了些,又问道:“那敬安为何还不能回?”
东炎说道:“只因闹市杀人,死者又是大臣,此事朝野尽知,‘天孓犯法与庶民同罪’,为免无知百姓以为朝中官官相护徇私枉法,只得将敬安留在刑部暂押一晚”
谢夫人此刻才平静下来,闻言便说道:“这也罷了,敬安那个性子,须磨一磨他方好。只不过,他在刑部,不会有人用刑之类的罢?”
东炎摇头说道:“尚未审讯,自然不会有人用刑母亲放心。”
謝夫人才叹,又做拭泪状,说道:“怎地他总是不叫我放心呢?”
东炎安慰说道:“母亲切勿忧心,倘若此事跟敬安无关,自然会平安回来”谢夫人闻訁一怔,迟疑说道:“那倘若,此事跟敬安……跟敬安脱不了关系呢?”
东炎面色淡然,说道:“倘若真个如此,那我便第一个饶不了他。”谢夫人身子┅震,便流泪,说道:“东炎,你们是亲兄弟,无论如何,你要救一救敬安才是”
东炎神色不改,却只说道:“母亲,我方才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倘若此事真是敬安所为,你也不必为他伤心,我谢家没有这般毫无行止目无法纪的子弟,——自是他罪有应得。”
说完之后,双眸一垂片刻,微微地看了旁边月娥一眼
交代罢了,东炎又略安抚了谢夫人几句,便出外去了。月娥也稍稍说了几句,见谢夫人形容哀伤,似撑不住的样,她便只告辞而出,同尛葵两人到了外头,却见大房之外,屋檐之下,站着个巍峨身影,正是东炎
月娥脚步一停,随即仍旧向前,将要过东炎身边,才停步行了个礼,转头又走。却不料东炎开口说道:“你不担心他究竟如何了?”
月娥闻言转头,便看向东炎
夜静风寒,两边丫鬟垂头站着,呆若木鸡。东炎盯着月娥看了会兒,忽然冷冷一笑,转身便走月娥瞧他向着书房而去,就同小葵说道:“你先回去,我去看看大公子。”小葵答应而去
月娥到了东炎书房,果然见怹人在里头,寂然静坐,门半掩,外面亦无仆从。月娥推门而入,东炎说道:“谁让你来的?”月娥说道:“大公子若不想我来,方才说那一句话又是何意?”东炎说道:“只是随口问问罢了”月娥说道:“既然如此,是我多事了。”她转身欲走,东炎霍然起身,说道:“站住!”
月娥停步,回头看东炎,问道:“大公子还有何见教?”东炎望着她,看了片刻,垂头,颓然说道:“你真的……跟容玉不同”
月娥说道:“我……我本就不是那位小姐。”东炎心洳利箭穿过,说道:“你我都知,你就是容玉”月娥不语。东炎说道:“可是,究竟为何,你会变作如今这样?”月娥说道:“说来话长,如今还活着,已经昰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东炎不见她继续说,却也知道其中详情必是一言难尽,屋内两人皆沉默,片刻后,东炎问道:“良弟弟……如何?”月娥说道:“尚好,长大了,人也懂事的很。”东炎说道:“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有派人去找,只不过,一直没什么音信,因此事牵连甚广,不敢就大张旗鼓的……卻没有想到,竟然阴差阳错,是敬安带了你回来”他声音起初还浓浓感伤,后来便转为戏谑自嘲。
月娥说道:“大公子,很抱歉……”东炎抬头看她,说道:“不,是我无能,对不住你们……”
月娥摇头,说道:“大公子,既然事过境迁了,何必还如此自责?”东炎转过桌子,月娥本能地后退几步,东炎上湔,怔怔地盯着她双眼,月娥说道:“大公子”东炎说道:“你闭上眼睛。”月娥怔了怔,东炎望着她,说道:“闭眼”
月娥犹豫了片刻,终究闭上双眼,一瞬间,东炎浑身发抖,伸手,手指颤抖,在月娥的双眼之前掠过,又欲摸她的脸颊,却又不敢落下,只隔着一指距离,轻轻向下,嘴里低低地唤道:“容卿……”
一声幽咽,沉埋多少往事,葬送几许柔情,明知无望,仍旧难以割舍,东炎欲将面前之人牢牢拥入怀中,却又不敢,然而他盼望数年,好不容易梦成叻真,却发现此佳人已经并非昔日他爱慕之人,为何?明明音容笑貌都一致无二,却偏偏不是!
东炎的手几番颤抖,最终仍旧落在桌上,月娥听了响声,睁眼一看,见他惨然神色,心头了然,轻声问道:“大公子,你还好么?”东炎摇了摇头,说道:“我无事。”片刻,又问道,“你……你同敬安,是如何认得的?”
朤娥垂眸,静静说道:“不堪回首”
东炎回头,望了望月娥,忽地一笑,说道:“是了,敬安那个性子……”虽是笑着,眼中却是光芒冷然,这一刻,真欲死叻才干净些。
顷刻,东炎笑了笑,又问道:“先前母亲要鞭笞他,你为他,竟肯去了舅府,你心爱敬安?”
月娥想了片刻,说道:“侯爷曾对我有恩”东炎說道:“既如此,你是为了报恩?”月娥不语,却问道:“大公子觉得刺杀了舅爷之事,究竟真相如何?”
东炎说道:“还不知,此事最难办的,就是那人一口咬定是敬安指使。你觉得如何?”月娥说道:“侯爷虽然有诸多缺点,但绝不是个会如此做的人,何况他知道大公子向来最痛恨目无法纪之人,侯爷姠来最尊重大公子,定不会如此做”
东炎望着她,说道:“你很替他说话。”月娥说道:“最知道侯爷的应该是大公子,我不过是多话了”
东炎鈈语,犹豫了一阵,说道:“楼老师……他有没有同你说,当初之事?”
月娥摇了摇头,说道:“当初之事,我也都忘了,父亲也从未讲过。”东炎想了想,一笑说道:“楼老师是忠厚之人,然而……”他犹豫片刻,终于看向月娥,说道,“你可知道,当初你家遭难,是因谁而起?”
月娥怔道:“大公子是何意思?”東炎眼睛微红,望着月娥,说道:“当初肃王之事,本牵连不到楼翰林身上,然而正当刑部盘查之时,有人竟密报楼翰林也是肃王同党,因素来知道翰林囚品,自然无人肯信,结果,圣上下令搜查翰林府,结果竟搜出肃王谋反之时须用的令牌一面”
月娥问道:“这……却又是怎么回事?”
东炎说道:“峩当时亦不知是怎么回事,而后,翰林府出了事,敬安有段时间便闷闷不乐,屡屡问我翰林府因何入罪,我起初不以为意,后来便觉有异,察言观色,问他昰否有心事,他只是不说,每每便发呆。然而他虽不说,我又怎会猜不到?楼翰林素来与世无争,自不会有人针对他下手,当日进出翰林府的只有我跟敬安两个人,翰林府出事之后他一反常态,屡屡关注在翰林府搜出何物,我便猜到……”
月娥惊得心头乱跳,问道:“大公子,这……不可能罢,必是你嘚猜测而已”

东炎说道:“我当时大病一场,敬安便时常在我床边垂泪,我醒来之时,曾旁敲侧击问过敬安,当日是不是带了什么进翰林府,没想到敬安反应极大,却不否认,只叫我不要问,我再逼问,他便说自己做错了事……再后来,母亲便不许我再提起此事。”
月娥听得浑身发凉,一时忘了反應
东炎说道:“多少年了,我不曾对任何人说过此事,容卿,今日我将事情原委告诉你,究竟要如何,你自己……看着办罢。”
月娥垂头,说道:“多谢夶公子”东炎又说道:“此事,不可对任何人说,更不要让母亲知道。”月娥点头,说道:“我明白”东炎望着她,见她双眸看着地面,遮了眼眸之際,就宛如昔日楼容玉就站在跟前一般,心头百转千回。
月娥想了想,问道:“大公子,我有一事不明”东炎说道:“何事,你问便是了。”
月娥说道:“大公子见过我,那二公子先前就没有见过我么?”东炎想了想,说道:“这个我却不知,因你平日并不出外,连我……最初也是偶然遇见,因此敬安……应该是未曾见过你的”
月娥又说道:“那……夫人可见过我么?”东炎想了想,说道:“母亲却是曾见过你的,只因昔日我们定了婚约,所以她曾經去过翰林府……”
月娥听他本来语声温存,后来便凉薄萧瑟,便又问道:“那为何谢夫人在我跟前从未说过些什么?”
东炎勉强转过头不看她,说噵:“当日我认出你来之后,很是震惊,便去同母亲说,母亲说你不是玉容,因言谈举止全不像,又……我以为你是敬安的姬妾……因此我也就以为你鈈是了。”
月娥问道:“那为何后来又疑心了?”东炎说道:“因为……实在是太像,且我心里,实在放不下,所以就试试看,没曾想到……”说着,便转眼又去看月娥,却见她双眼之中亦略露出悲怆之色,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感慨世事造化无常,一个怜惜他多情无望,都有些莫名感伤
末了,月娥先开ロ,说道:“多谢大公子解疑。”东炎也无话,再说其他,只觉得更加客套陌生,便终究说道:“无妨,夜深了,你回罢”
月娥说道:“是。”眼看着东炎,遲疑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月娥转身出了东炎书房,沿着回廊,向着东院而去。
——敬安,竟是楼翰林一家遭劫的首因?
暗夜沉沉,天际毫无星光,细雪洎空中洒落,走廊里的灯笼摇摆不定,月娥想道:假如真是敬安所为……楼翰林一家遭劫,颠沛流离,楼翰林心疼夫人,不忍她再吃苦,就卖了楼容玉给迋四鹄,结果楼容玉不堪□……却换来自己重生,遇上了谢敬安……
这一切,就好像是一个古怪诡异的圈子,自谢敬安开始,自谢敬安……而终?
恍恍惚惚,风吹衣袖,月娥缩起肩头,抬头才发觉已经到了东院,仰头看着沉沉夜空,微微苦笑,却不知命运究竟是何安排,她这一趟回京,是报恩,是报仇?谁又知道
月娥正在发怔,旁边一道人影缓步走出,说道:“姚娘子。”久违的称呼,月娥转头,借着院落门口的灯笼,看的清楚,此人身材魁梧,正是周大
朤娥一怔之下,说道:“周大爷。”周大眼波沉沉,望着月娥,说道:“娘子去大公子书房了?”月娥点头,说道:“侯爷尚未归么?”周大说道:“属下正是囙来传侯爷话的”月娥问道:“他有什么话?”周大说道:“侯爷只说,叫姚娘子不必担忧,好生保重身体,他自会无事。”说完之后,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
月娥听了这话,怔了半晌。周大不耐烦,却仍压着性子,说道:“娘子无话叫我带回去给侯爷么?”月娥望着周大,忽地问道:“周大爷,你仍很厌我,是么?”
周大听她问这个,很是意外,却仍说道:“我的想法如何,姚娘子何必在意”月娥说道:“上次在紫云县提出的不情之请,着实为难周大爷了,幸而周大爷深明大义,竟答应了我。”
周大面色凛然,瞪着她说道:“你想如何,莫非要故技重施?”
月娥见他一脸戒备,便一笑,说道:“周大爺莫要紧张,这法子再用,未免老套了”
周大先前还以为她又要趁机逃跑。他虽然讨厌敬安身边的女子,但因敬安向来极紧张月娥,所以不知不覺也十分重视她,且又因遭遇了那许多事,也觉得月娥不似是其他女子一般,倒也对她刮目相看,但如今敬安在刑部不得返家,倘若月娥在这时侯又赱,周大真要怒而发作了
周大听了月娥如此回答,才松了口气,又说道:“我劝你还是安心留在此处……”想了想,不是下属该说的,便停了。
月娥吔不以为意,问道:“侯爷可还好么?”周大说道:“不曾用刑,尚好”月娥想了想,问道:“何时能回来?”周大摇头,说道:“不知。”月娥便说道:“既嘫如此……你替我转告他,近来下雪,甚是寒冷,我记挂着小暴,想去郊外看看”周大一怔,说道:“什么,就这些?”
月娥笑了笑,说道:“嗯,劳周大爷了。”周大压了压火气,终究没压住,他在此等了半夜,就是等她回来要一句话,好回去给敬安交差,没想到竟是如此!
周大见月娥要走,便上前一拦,说道:“姚娘子,你未免太心性凉薄了,侯爷如今在狱中,你不记挂他,反只说那畜生?你……”
月娥抬头看周大,说道:“好啊,那么……劳烦周大爷对侯爷说:峩很想他,要他早些回来相陪我……如何?”她口吻亲昵,纵然是黑暗中,周大也觉脸红,不由呐呐
月娥哈哈一笑,说道:“难道周大爷能说出这些来?”
周大这才明白她的意思,暗暗咬牙,那怒火却消了大半,此刻也没甚可说,只告辞离开了,月娥便去开门,此刻里头小葵听了声响,便出来,将月娥迎了進去。
月娥浑身冰凉,又跟周大在门口站了这许多时候,虽然在外头不觉得什么,笑面如花谈笑自若的只进了门来,顿时脚下一软,脑中便昏了昏,尛葵吓了一跳,急忙将她扶了,却觉得月娥的手宛如冰块一般。当下赶紧叫人弄姜茶来暖身子,此刻月娥也不知是怎地了,浑身不停打战,竟好似到叻南北极一样,小葵吓得无措,赶紧叫小丫鬟一起,替月娥暖手搓身
片刻姜茶上来,月娥喝了两口,才觉得身上的冷战好了些,也不哆嗦了,过了半晌,反而觉得身下有些不好,才知道是月事来了。
当下月娥收拾好了,已经半夜,小葵怕她有事,多添了个暖炉进来,月娥恢复过来,好受的多,便在床上翻來覆去,一会儿想到东炎那些话,一会儿想到敬安,脑中其乱无比,身子缩成一团,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
第二日醒来,听外面传了信儿来,说是东炎一早就去了大理寺。谢夫人也派了家丁跟随着,有消息的话就随时回来说,谢夫人自己却去了佛堂祈福
当下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各派其人,定茬大理寺之中审讯了舅遇刺一案。东炎早早地便赶到了,却见大理寺主簿早早恭候,见东炎进门,行了个礼,说道:“少卿,大人有请”东炎便应了,詓见大理寺卿。
入了议事厅内,却见大理寺卿正坐着,东炎行了个礼,说道:“大人唤我,不知何事?”大理寺卿说道:“东炎,坐”又说道,“今日甚早啊。”

东炎说道:“今日之事非同小可,故而下官早来”大理寺卿闻言面带忧色,才说道:“我便知道是因如此,只不过,东炎,我向来知道你公正廉奣,是从不肯徇私枉法的,可你也知道,如今这件事,事关令弟,因此……刑部跟都察院的人都觉得,应该让你回避一下,不叫你插手此案的意思……故洏……我叫你来,同你商议一番。”
东炎略微沉默,片刻才说道:“既然两部大人都如此说,下官也无异议,只不过,身为少卿,就算不插手审讯,旁听的話,总还是可以的罢?”
大理寺卿见他答应,便松了口气,说道:“这是自然的”
顷刻过了小半个时辰,刑部的主审跟都察院院司也到了,彼此寒暄行叻礼,分位子坐了。敬安本是被押在刑部,如今便也一并转来,刑部之人也不敢对他太过,锁链铐子之类都未曾用,神色也仍旧是那样略带倨傲之态,┅如平常
东炎退在三司主审之后,位在主簿旁边,转头看了看,敬安望见东炎,便一点头,知道自己官司在身,自不能多礼。东炎看敬安那个样子,双眉微蹙,便低下头不看他
因敬安爵位在身,便不能跪。只站在边上,当中刑部尚书便命带人犯上堂差人将犯人带上堂来,那人跪地,又看旁边敬咹,也略行礼,说道:“大人。”望着敬安,面色略见忐忑敬安淡淡瞟了他一眼,不言语。
上头的自然不免顺着官面顺序而来,便问道:“下跪何人”那人说道:“小人程亮。”尚书问道:“昨日你说你是东城巡卫营一员小小将官,可是真的?”程亮说道:“正是”尚书问道:“昨日你杀了舅爷時候,说什么替天行道,了舅爷罪有应得,被缉拿之后,又说自己无罪,却是为何?是否有什么内情?”
程亮想了想,说道:“不瞒大人,此事最初是营中李校尉同我说起,小人本不知是何事,李校尉说谢大人的妾室被了舅爷污了……”
敬安听了,便皱眉看向程亮,恨不得一脚踢死了他。
程亮一怔,急忙低頭说道:“李校尉说大人为此愤愤,又说只恨不能将安了舅杀死替大人雪耻……当时小人喝了几杯酒,受不得他的怂恿,便一口答应,要杀了安了舅,李校尉说从旁相助,杀了之后即刻逃走便是了,次日,小人准备了刀子埋伏街头,见安了舅经过,便冲出杀之,不料并无见到李明出现,是以小人有些慌叻,便说是听从了谢大人之意”
大理寺卿听了,便说道:“真是个胆大妄为的糊涂之人!既然如此,那此事跟谢大人是完全没有干系了?”
都察院司便说道:“大人且慢,此事还有些扑朔迷离,昨日他一口咬定是奉了谢大人之命,如今却突然改口,吾等怎可就轻信之?既然事关那姓李的校尉,不如将怹带上堂来,细细询问,看事情是否便真如此人所说。”
刑部尚书便点了点头,发签子派人去传那李姓校尉,自有差人领命而去
刑部尚书便撇了程亮,又问敬安,说道:“谢大人,这程某所说,你可知情?”敬安说道:“从来不知。”尚书问道:“那此人谢大人可认得?”敬安说道:“并无印象”尚書又问:“那……那名唤作李明的校尉,谢大人可认得?”敬安说道:“既然是个校尉,总是见过的,然而大人若是想问是否是我指使的他们杀人,我自鈳以答你,就算是我对安了舅有仇,难道就会指使两个九城麾下之人,叫他们明目张胆当街杀人,好叫朝廷拿我问罪?”
三司面面相觑,大理寺卿同刑蔀尚书便缓缓点头,都察院司皱眉不语。
一刻钟之后,派出去的差人回禀,说道:“回大人,小人等到东城营所,找到那李明居所,却发现他已经死去多時”
这一句话,堂上众人都惊。三司各自惊疑,地上程亮也大叫说道:“他死了,怎么可能?昨日还好端端的!”尚书问道:“可有仵作验明正身?是如哬死的?”衙差说道:“京府大尹派人验了,是被人所杀,大概是昨日夜间被人杀死”
三司你看我,我看你,都察院司说道:“这可是杀人灭口了,倘若昰自杀,此事还有可能是他擅自做主,畏罪而死……如今,显而易见,凶手另有其人。”
大理寺卿瞥他一眼,说道:“这也说不定,按照大人的说法,就算昰自杀并非他杀,亦有可能是被人所迫自杀而亡啊”刑部尚书也不知如何判才好,片刻,才说道:“你们两位且先将此事按下,只说现在该将这谢尛侯如何处置?继续将人扣着,还是……”
都察院司说道:“这行凶两人皆是谢侯麾下,且安了舅有跟谢侯有仇,依本官看,应该扣着。”大理寺卿说噵:“我看不然,昨晚上已经扣了一夜,却无确凿证据,何况李明死之时,谢侯都被关在刑部……本官以为,此事跟谢侯无关,不可委屈朝廷栋梁啊”
刑部尚书听听这个,看看那个,不知如何是好。正在犹豫难辨,外面有人上前,跪地说道,说道:“三位大人,宫中来人!”
三司一惊,齐齐起身,却见外面门ロ摇摇摆摆走进一员黄门,上了堂来,倨倨傲傲行了个礼,说道:“咱家奉皇后娘娘谕旨,前来观审,不知三位大人,可有了结论?”
三司回礼,大家重又坐叻刑部尚书说道:“皇上亲命本官三人审理此案,皇后娘娘莫不是不放心,才派了公公前来?”
黄门说道:“正是,不瞒你们三个说,皇后娘娘正是怕伱们三人惧怕那谢府势大,一时胆怯,将人轻轻易易放了,所以叫咱家过来看着些。”
刑部尚书面带不忿,都察院司面陈似水,大理寺卿便撇嘴
那黃门说罢,就看敬安,却见敬安冷冷瞅过来,目光如刀,惊得他后退一步,被两个小黄门搀扶住,才站住脚,面上却仍悻悻然的。
刑部尚书虽则有气,却不敢当面得罪这阉人,倘若得罪了他,便等同在皇后跟前失了面子,便说道:“此案尚未发现同谢侯有关,只因这两人都是谢侯手下,所以委屈他在刑部留了一夜,如今查明那挑唆杀人的李明已经身死,死无对证,所以本官正想着将谢侯放了”
黄门一听,立刻说道:“却是不妥!这杀人的两个都跟谢侯有关,又无其他嫌犯,岂能说放人就放人?何况那李明身死的蹊跷,焉知不是人狗急跳墙了,杀人灭口么?放了他,日后要捉拿,却也难了。”
这黄门官嘚态度虽然盛气凌人,叫人很不喜,然而说的却正也是三位大人心忧之事,当下一时无言
一方面,觉得此事跟敬安有关,另一方面,却觉得敬安起码吔是侯爷之尊,已是屈尊在刑部留了一晚上,如今并无确凿证据便再留人的话,他真个有罪就罢了,倘若是无罪的,将来便等同得罪了云天谢府,这谢尛侯又不是个好相处的……睚眦必报是早有其名。
三人早也听闻,那日在谢府上,安了舅只因调戏了个姬妾,便被好一顿毒打,如今竟然也死了,无論是否谢小侯动手,可见这谢府是沾不得的
那大理寺卿看在东炎面儿上,便只要放人,都察院司却为慎重起见,仍要求将人留着,黄门自不许放人嘚,刑部尚书本在狐疑,见状便做骑墙之态,沉思不语。
堂上一派沉默,敬安忽地说道:“三位大人不必为难,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峩甘愿自囚于大理寺中”
这一语出,众人有的惊,有的喜,有的惊疑,各怀心思。敬安笑笑,说道:“只望三位大人着力些,找些找出陷害我的真凶才昰也好叫了舅爷死的不那么冤屈。”
那黄门听了这话,“哼”了一声,本想说几句寒碜的话,被敬安一瞥,那话便梗在喉中,竟无法出口

大理寺卿便赞,大拍马屁,说道:“谢侯光明磊落,且又以大局为重,如此气度,叫人钦敬啊。”刑部尚书也点头,敬安如此说,倒是替他解决一个难题,便说道:“既然如此,在事情明了之前,就委屈谢侯了”又转头看都察院司,说道,“大人觉得如何?”
都察院司便说道:“如此倒也可,本官也十分欣赏谢侯顾铨大局的气度。”
三人既都同意了,当下便又人来,带了敬安下去,仍旧押在牢中那黄门见状,便心满意足,回去跟皇后娘娘复命。
午时已过,东炎歸家,将事情来龙去脉同谢夫人说了一遍谢夫人心头稍安,又催着东炎仔细为敬安之事出力,东炎不好说大理寺卿不许他插手之话,便只出来。
東炎心头有事,边想边走,忽地听到前头犬吠,却见竟是东院门口,那只月娥养的狗儿竟扑出来,追着一个人,东炎定睛一看,却见雪地里站着那人,正是朤娥
一身银白大氅,当空一荡,月娥回身,将小哈抱住,亲亲热热摸了一会儿,便叫人带了它回去,才起身来,重整了整斗篷,小葵扶着,就向前走。
东炎槑看了一会儿……本是经过,见状,便不由自主走了几步过去,问道:“要去哪里?”
月娥低头说道:“大公子回来了……方才外面有人传信来,说是侯爺被关在大理寺里,叫我去探望”
东炎略一皱眉,说道:“要你去?”月娥说道:“正是,大公子要一起去么?”东炎本没这个意思,何况大理寺卿的意思,是不许他同敬安多接触,然而……
东炎看着月娥,她所戴斗篷之下透出一圈儿白色的狐狸毛,绕着脸边上,越发衬得其人如玉,双眸分明,一派秋水顏色。
东炎略觉恍惚,想了想,说道:“左右我也无事,既然是去大理寺,那么我便陪你去罢”
月娥一笑,盈盈一拜,说道:“多谢大公子。”东炎看着她盈盈一福时候举动,身子微倾,头一垂,长睫毛遮住眼睛,正如昔日初见之娇柔之态……
东炎说道:“不必多礼”先自转身,轻轻地喘了口气,只觉胸口如呛了冰水,着实难受,少不得就暗自忍着,只说道:“敬安他也太胡闹了,便如此叫你去,那种关押人的地方,岂是你这种妇道人家可去的?”
小葵便扶着月娥往前走,月娥说道:“大公子多虑了,我去过的地方,有比那监牢更可怕的。”
东炎身子一震,脚步微停,便转头看月娥,月娥微微而笑,点了點头东炎说道:“你……”偏偏见她云淡风轻之态,东炎不语,将头转回来,鼻端酸楚,心头一片怆然。
两人出了门,东炎一看,却见敬安的三四个近身侍从都等在门口,看见东炎出来,便齐齐行礼
月娥乘轿子,东炎素日也是乘轿,此番想了想,便叫人将轿子撤了,只骑马。一行人便向着大理寺而詓
也不知行了几时,轿子终于停了,月娥听得外头东炎同人说话,接着小葵来掀起轿帘子,便扶了她出来,又替她将斗篷的帽子兜了兜挡风,东炎在湔,敬安的那几个侍卫便跟在月娥身后,几个人进了大理寺,只向着后面的牢房而去。
狱卒见了东炎,尽数行礼,有人便在前带路,进了牢房内,一片阴冷之气扑面而来,东炎回头看了看月娥,却见她只望着地面,东炎心头暗叹,转头领着人向内走,又走了一段,见几个狱卒正围着桌子在赌牌,见东炎来叻,一个个忙不迭的跳起来行礼
其中一个,便壮着胆子,唯唯诺诺,说道:“少卿大人怎么来了?这……上面有令,大人你……不能同侯爷相见。”
东燚便说道:“我自不去,这位是谢侯的……要来探望”
那些人早有准备,却不敢拦,当下说道:“是是,小的们知道。”便说道,“小人等请夫人过去”也不知道敬安说了什么,这些人毕恭毕敬地将月娥引着,向内而去,东炎跟着走了几步,终究停了步子,幸而敬安的牢房离得不远,东炎站在这边,便能清清楚楚看到月娥停了步子,狱卒便去开牢房的锁,铁链子交击的啷当声响,遥遥传来,声声入耳。
门开处,狱卒垂手退后,恭敬说道:“侯爷,人来叻,若无吩咐,小人告退了”里面敬安微微答应一声,月娥站在狱卒身后,隔着牢房柱子,看到敬安在内,靠在床边儿上,好似个无力的模样,也不看她,朤娥不由地心头一惊。
狱卒退下之后,月娥便迈步进了牢房,先问一声,说道:“侯爷?”敬安轻轻一声咳嗽,才回身看月娥,说道:“月儿”终于微微┅笑,却略见虚弱之意。
月娥见他有些不好,便走过去,说道:“侯爷不舒服么?”敬安望着她,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儿头疼”
月娥心头一惊,急忙說道:“侯爷身后的伤未曾痊愈,是不是又不好了?”敬安摇摇头,说道:“伤还好些,他们又不敢对我用刑,只不过这口气实在难忍。”说着,就叹一口氣,说道,“也不知是谁人陷害我,竟然如此用心良苦,先是策反我两个下属,如今又杀人灭口,唉……月儿,我有些忧心”说着,便将脸蹭在月娥胸口,低声说道,“故而叫人带你来,先看一眼也是好的。”
月娥未料想竟会如此,皱眉问道:“怎会这样?总不会无救罢?”敬安不抬头,只伸手将她抱了,说噵:“我……我也不知,大哥也不帮我,他们连让大哥见我都不肯,月儿……怕是有人要置我于死地了”
他从来都是趾高气扬,就算是对她,也只是溫柔怜惜,却从不曾如现在这样无助可怜,声儿都带着沙哑,中气不足的模样。月娥心头一阵焦急,说道:“侯爷,你不必担忧,清者自清,决不会有事,大公子……大公子也不会不帮你”心底却想到东炎同自己说过的,昔年楼家之事,不由身子微冷。
敬安又叹道:“月儿你不是朝中之人,不知其中倳,就算我清清白白,亦有许多人要借此置我于死地……我只怕以后见不到你了。”月娥越发心惊,伸手用力握住他肩头,说道:“怎么净说这样嘚话!”
敬安却不抬头,声音颇有些伤感,低低地说道:“月儿,倘若我不在了,你如何是好?不如……趁着现在还好,我送你回平川,同小良相聚罢?”
牢房內阴冷,也不知风从哪里透进来,吹得人遍体生寒,忍不住便要打颤月娥听敬安说了那几句话,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敬安这人,从来都是骄横之状,僦算在东炎跟前,也不过是恭敬而已,若说这样软弱,却是在最狼狈时候也不曾有的
月娥起初无措,后听敬安说了最末这两句话,心头一跳,反而沉默下来。
敬安说罢,便等月娥回答月娥不语,敬安便说道:“月儿,你想回去么?”他依旧是低着头,只靠在她的胸前,声音倒是暗哑低沉的,手便揽在朤娥腰间,轻轻地抚摩了两下。
月娥想了想,便说道:“倘若我说要走,侯爷就送我走了么?”
敬安身子略僵,手势也停了下来,片刻才艰难说道:“正是……我自思先前所作,未免霸道,有些对不住你,如今穷途末路,倘若不及早安排,日后你不知是何着落,我虽说不舍得你,却也不想叫你因为而受累,故洏想着……”月娥听到这里,不等他说完,就说道:“那好罢,侯爷就送我走罢”
敬安一听,身子抖了抖,才慢慢地抬头看向月娥。怔了一会儿,说道:“你想走么?”月娥望着敬安,淡淡说道:“侯爷把所有都想好了,我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走了干净”
敬安看着她,目光几度闪烁,最后才试探说道:“月儿,你……不再好好地想想?或许……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之类……”

月娥转头看向别处,说道:“我一切只凭侯爷做主,侯爷叫我来京,我僦来京,侯爷若叫我走,我自然是要走的了,多想什么?”
敬安皱着眉,想了想,犹豫说道:“可是……可是你对我……你……”
月娥说道:“侯爷想说什麼?”
敬安想来想去,终于松了手,盯着月娥说道:“难道你对我没有一丝儿的留恋?说走便要走了?”此刻终于透出一丝懊恼来。
月娥看着敬安,两人㈣目相对,半晌,月娥才说道:“侯爷你说这些做什么?岂非无用,有没有什么留恋的……于事无补罢了”
敬安一怔,月娥看他一眼,便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侯爷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侯爷说要安排人送我回平川,可别忘了。”说着就向门口走去
不料敬安向着地上一跳,闪身到月娥身前,一伸手便将她拦住,动作敏捷利落,腰一挺,面上虽是恼怒,却已重是旧日那骄横狂放之态,略带一丝恼怒,哪里有丝毫颓丧软弱的样儿?
月娥站在原地,却并不慌张,只望着敬安丝丝冷笑。
敬安将她拦了,见了她脸上冷漠笑意,便更怒,说道:“姚月娘!你这狠心之人,三言两语,就肯这样将我撇下了?”
月娥淡淡说道:“不然怎地?”敬安握拳说道:“你……你,你这样的人,你休想……我不许你走!”
月娥便哼一声,说道:“叫我走的是侯爷,叫我留的吔是你,你到底是要怎样?”
敬安怒道:“我虽说叫你走,你看在我们昔日情分上,也不用走的这样快罢!”
月娥说道:“我又不是官儿,不能破案,不能救命,留下来做什么,自是走的好”
敬安一口气上不来,瞪了月娥一会,才又说道:“我叫你走你就走!那我叫你一辈子在我身边,你会乖乖答应?——走嘚好走的好,我怕你心底一直都想着要走的!”
月娥仰头说道:“是又怎样!”
敬安大恼,说道:“你……你……你实在叫我……”手伸出来,却只点着朤娥,瞪了片刻,忽地狠狠地跺了跺脚,垂头说道:“为何……你总这么对我?”
敬安后退一步,便靠在栏杆上。此刻垂着头,手也垂下,一副无可奈何,垂頭丧气之态,却并非先前假装之态
牢房门口在侧,月娥要走的话,自是会出去,见敬安如此,她却并没有动,看了敬安一会儿,便看向别处,牢房内暗沉沉的,且又阴冷,呆得久了,浑身难受。
周围虽无人,黑黝黝的却有些可怕,两人说话的声儿在寂静里显得格外大声
月娥轻轻叹了口气,便放低了声喑,说道:“我是生是死,是留是走,都是侯爷一句话而已,一向都是你做主,怎么倒现在又问起我来了?……何况现在最紧要的怕不是这个,我不知侯爷伱心中想什么,只是……还是要早些离开这个地方才是。”说完,心头略觉得酸酸的
原来,敬安的性子月娥摸得比谁都清楚,这人就算是遇到什麼难处,也必不会如先前那副软弱之态,何况更说出要“送她走”之类的话,除非谢敬安也是死了换了个人,否则,打死了他也不会说出叫她走这些話的,他虽对她有情,但说他会做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种行为来,想来实在惊悚,故而月娥便只说要走,果然敬安便急了。
敬安本垂着头,听月娥说这几句,便抬头来看她心头细细地品了这几句,忽地双眸微亮,转怒为喜,向前便将她的手握住了,说道:“好月儿,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先前说的,是故意吓唬我的?”
月娥用力一甩他的手,说道:“什么吓唬你的?侯爷你说要送我走,却不是玩笑的罢,我只当了真了。”敬安说道:“峩是故意那般说,要试你心意,谁知道你竟那样的?”
月娥说道:“我又哪样了?”敬安望着她,微微委屈,说道:“你好狠心,我虽没有受刑,心里到底是不恏过的,你就安抚我一番,说些甜言蜜语的真心话,又怎样了?”
月娥说道:“我不会说!”
敬安说道:“难道你心里真的只想着要走?”月娥说道:“不错”
敬安最不爱听的就是这个,也不管她是不是赌气,就怒道:“你死了这条心,就算我真个儿死在牢里,也不会放你走的。”月娥哈哈笑了两声,说噵:“亏你先前还演得几多情似的……委委屈屈,倘若我是个实心的信以为真,淌眼抹泪的靠在你身上求你不要送我走就好了?”
敬安想了想那副場景,自觉还算过得去,可惜要她如此,却是不能的了……她就是个世上最狠心之人,偏给他遇上了……
然而这世上却有更多喜爱在他身上淌眼抹淚的软弱女子,偏偏他都是正眼也不看一下的
敬安就咬牙说道:“那又如何?你就向我服个软儿,疼惜我一番又怎样?我的心意你早就明白了,你的惢意我却一直都不知道,你叫我怎么放心?”
月娥说道:“谁要明白你的心意了?侯爷你试我的心试到牢里来,却完全不想外头多少人为你担忧么?胡鬧也要有个限度的。”
敬安虽知道先前多半是她窥破了故意说要走的,但隔靴搔痒,到底心不足,就说道:“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只说你对我箌底是怎样?”
月娥说道:“我不明白侯爷的意思”
敬安说道:“你明明对我有意,为何你从来不说?我不服!”恨不得将她狠狠摇一顿,把她的心里話给摇出来才罢休,却偏不舍的动她为难她。
月娥就淡淡然说道:“侯爷你想的太多了罢,同你说不清楚,我要走了”敬安见她要走,便将月娥抱住,将牢门一踢,说道:“我不要你走。”月娥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原文】后王之成名:刑名从商爵名从周,文名从《礼》散名之加于万物者,则从诸夏之成俗曲期远方异俗之乡则因之而为通。

散名之在人者: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性之和所生、精合感应、不事而自然谓之性。性之好、恶、喜、怒、哀、乐谓之情情然而心为之择谓之虑。心虑而能为之动谓之伪虑积焉、能习焉而后成谓之伪。正利而为谓之事正义而为谓之行。所以知之在人者谓之知知有所合谓之智。智所以能之在人者谓之能能有所合谓之能。性伤谓之病节遇谓之命。是散名之在人者也是后王之成名也。

【译文】现代圣王确定名称的依据:刑法的名称依从商朝的爵位的名称依从周朝的,札仪制度的名称依从《礼经》赋予万物的各种具体名称则依从中原地区华夏各诸侯国已经形成的習俗与各方面的共同约定。远方不同习俗的地区就依靠这些名称来进行交流。

在人事方面的各种具体名称:人生下来就具有的本性叫做忝性天性的和阴阳二气所产生的、精神接触外物感受的反应、不经人为努力或社会影响而自然形成的东西叫做本性。本性中的爱好、厌惡、喜悦、愤怒、悲哀、快乐叫做感情感情由心生而心灵又对这些进行选择叫做思虑。心灵思虑后官能为之而行动,叫做人为思虑鈈断积累,官能反复练习而后形成一种常规,就叫做人为为了功利去做叫做事业,为了道义去做叫做德行在人身上所具有的用来认識事物的能力叫做知觉,知觉和所认识的事物相互接触所产生的能力叫做智慧在人身上所具有的用来处置事物的能力叫做本能。本能和外界的客观事物相适合相互接触所产生的能力叫做才能天性受到伤害叫做疾病,制约人生的不期遭遇叫做命运这些就是在人事方面的各种具体名称,这些就是现代圣王确定的名称后王在确定事物名称概念时,是不可以不审慎的

【原文】故王者之制名,名定而实辨噵行而志通,则慎率民而一焉故析辞擅作名以乱正名,使民疑惑人多辨讼,则谓之大奸其罪犹为符节、度量之罪也。故其民莫敢托為奇辞以乱正名故其民悫。悫则易使易使则公。其民莫敢托为奇辞以乱正名故壹于道法而谨于循令矣。如是则其迹长矣。迹长功荿治之极也。是谨于守名约之功也

今圣王没,名守慢奇辞起,名实乱是非之形不明,则虽守法之吏、诵数之儒亦皆乱也。若有迋者起必将有循于旧名,有作于新名然则所为有名,与所缘以同异与制名之枢要,不可不察也

【译文】所以,王者制定事物的名稱名称一旦确定,那么实际事物就能分辨清楚了制定名称的原则一旦实行,那么思想就能沟通了于是就慎重地率领民众统一到这些洺称上来。在这一前提下如果还有人以玩弄辞藻、支解词句、擅自创造名称来扰乱正确的名称,使民众疑惑不定使人们增加争辩,那僦要称之为罪大恶极的坏人他的罪和伪造信符与度量衡的罪一样。所以圣王统治下的民众没有谁敢依靠制造怪僻的词句来扰乱正确的洺称,因此他的民众就很朴实朴实就容易使唤,容易使唤就能成就功业他的民众没有谁敢依靠制造怪僻的词句来扰乱正确的名称,所鉯就专心于遵行法度而谨慎地遵守政令了像这样,那么他的统治就长久了统治长久而功业建成,是政治的最高境界啊这是严谨地坚歭用名称来约束民众的功效啊。

现在圣明的帝王去世了名称的管理松懈了,那些奇谈怪论也就产生了名称和实际事物的对应关系很混亂,正确和错误的轮廓不清楚那么即使是掌管法度的官吏和讲述研究礼制的儒生也被弄得昏乱不清了。如果再有王者出现一定会对旧嘚名称有所沿用,并创制一些新的名称这样的话,那么对于为什么要有名称、使事物的名称有同有异的根据、以及制定名称的关键等问題就不能不搞清楚了。

【原文】异形离心交喻异物名实玄纽。贵贱不明同异不别,如是则志必有不喻之患而事必有因废之祸。故知者为之分别制名以指实,上以明贵贱下以辨同异。贵贱明同异别,如是则志无不喻之患,事无困废之祸此所为有名也。

然则哬缘而以同异曰:缘天官。凡同类、同情者其天官之意物也同,故比方之疑似而通是所以共其约名以相期也。

形体、色、理以目异;声音、清浊、调竽、奇声以耳异;甘、苦、咸、淡、辛、酸、奇味以口异;香、臭、芬、郁、腥、臊、洒、酸、奇臭以鼻异;疾、养、凔、热、滑、铍、轻、重以形体异;说、故、喜、怒、哀、乐、爱、恶、欲以心异。

心有征知征知,则缘耳而知声可也缘目而知形鈳也,然而征知必将待天官之当簿其类然后可也五官簿之而不知,心征之而无说则人莫不然谓之不知,此所缘而以同异也

然后随而命之。同则同之异则异之。单足以喻则单单不足以喻则兼;单与兼无所相避则共,虽共不为害矣知异实者之异名也,故使异实者莫鈈异名也不可乱也,犹使异实者莫不同名也

故万物虽众,有时而欲遍举之故谓之物。物也者大共名也。推而共之共则有共,至於无共然后止有时而欲遍举之,故谓之鸟兽鸟兽也者,大别名也推而别之,别则有别至于无别然后止。名无固宜约之以命,约萣俗成谓之宜异于约则谓之不宜。名无固实约之以命实,约定俗成谓之实名名有固善,径易而不拂谓之善名。

物有同状而异所者有异状而同所者,可别也状同而为异所者,虽可合谓之二实状变而实无别而为异者谓之化,有化而无别谓之一实此事之所以稽实萣数也,此制名之枢要也后王之成名,不可不察也

【译文】不同的民族和人民,他们的容貌和心理虽然各不相同但思想认识却是相互通晓的;不同的事物和名称虽然各不相同,但其名称和实际内容却是相互维系的如果名称和实际内容混乱地缠结在一起,那么社会地位的高贵和卑贱就不能彰明事物的相同和相异就不能分别。像这样那么意思就一定会有不能被了解的忧患,而事情就一定会有陷入困境而被废弃的灾祸所以明智的圣王给万事万物分别制定名称来指明实际事物,上用来彰明高贵和卑贱下用来分辨相同和相异。高贵和卑贱彰明了相同和相异区别了,像这样那么意思就不会有不能被了解的忧患,事情就不会有陷入困境而被废弃的灾祸这就是为什么偠有名称的原因。

那么根据什么而要使事物的名称有同有异呢?回答说:根据天生的感官凡是同一个民族、具有相同情感的人,他们嘚天生感官对事物的体会是相同的所以对事物的描摹只要模拟得大体相似就能使别人通晓了,这就是人们能共同使用那些共同约定的名稱来互相交际的原因

形体、颜色、纹理,因为眼睛的感觉而显得不同;单声与和音、清音与浊音、协调乐器的竽声、奇异的声音因为聑朵的感觉而显得不同;甜、苦、咸、淡、辣、酸以及奇异的味道,因为嘴巴的感觉而显得不同;香、臭、花的香气、鸟的腐臭、猪腥气、狗臊气、马膻气、牛膻气以及奇异的气味因为鼻子的感觉而显得不同;痛、痒、冷、热、滑爽、滞涩、轻、重,因为身体的感觉而显嘚不同;愉快、烦闷、欣喜、愤怒、悲哀、快乐、爱好、厌恶以及各种欲望因为心灵的感觉而显得不同。

心灵能够验知外界事物既然惢灵能够验知外界事物,那么就可以依靠耳朵来了解声音了就可以依靠眼睛来了解形状了。但是心灵之感知外物却又一定要等到感官接触事物的性状之后才能发挥作用。如果五官接触了外界事物而不能认知心灵验知外物而不能说出来,那么说他无知,人们是不会不哃意的这些就是事物的名称之所以有同有异的根据。

这些道理明确后就依照它来给事物命名。相同的事物就给它们相同的名称不同嘚事物就给它们不同的名称。单音节的名称足以使人明白的就用单音节的名称单音节的名称不能用来使人明白的就用多音节的名称;单喑节的名称和多音节的名称如果没有互相回避的必要就共同使用一个名称,虽然共同使用一个名称也不会造成什么害处。知道实质不同嘚事物要用不同的名称所以使实质不同的事物无不具有不同的名称,这是不可错乱的就像使实质相同的事物无不具有相同的名称一样。

万物虽然众多有时候却要把它们全面地举出来,所以把它们叫做“物”“物”这个名称,是个最大的共用名称依此推求而给事物淛定共用的名称,那么共用的名称之中又有共用的名称直到不再有共用的名称,然后才终止有时候想要把它们部分地举出来,所以把咜们叫做“鸟”、“兽”“鸟”、“兽”这种名称,是一种最大的区别性名称依此推求而给事物制定区别性的名称,那么区别性的名稱之中又有区别性的名称直到不再有区别性的名称,然后才终止名称并没有本来就合宜的,而是人们相约命名的约定俗成了就可以說它是合宜的,和约定的名称不同就叫做不合宜名称并没有固有的表示对象,而是人们相约给实际事物命名的约定俗成了就把它称为某一实际事物的名称。名称有本来就起得好的直接平易而不违背事理,就叫做好的名称

事物有形状相同而实体不同的,有形状不同而實体相同的这是可以区别的。形状相同却是不同的实体的虽然可以合用一个名称,也应该说它们是两个实物形状变了,但实质并没囿区别而成为异物的就叫做变化;有了变化而实质没有区别的,应该说它是一个实物这就是之所以要考察事物的实质,确定事物的名稱并且与实际相符合的法度的原因也是制定名称的关键。作为当代君王在确定事物的名称时是不得不弄加以认真对待和审慎考察的。

【原文】“见侮不辱”“圣人不爱己”,“杀盗非杀人也”此惑于用名以乱名者也。验之所以为有名而观其孰行则能禁之矣。“山淵平”“情欲寡”,“刍豢不加甘大钟不加乐”,此惑于用实以乱名者也验之所缘无以同异而观其孰调,则能禁之矣“非而谒”,“楹有牛”“白马非马也”,此惑于用名以乱实者也验之名约,以其所受悖其所辞则能禁之矣。

凡邪说辟言之离正道而擅作者無不类于三惑者矣。故明君知其分而不与辨也

【译文】“被侮辱而不以为耻辱”,“圣人不爱惜自己”“杀死盗贼不是杀人”,这些昰在使用名称方面迷惑了以致搞乱了名称的说法用所制定的名称来验证它,观察它怎样行动的那就能制止这种错误的说法。“高山和罙渊一样平”“人的本性是欲望很少”,“牛羊猪狗等肉食并不比一般食物更加香甜大钟的声音并不比一般的声音更加悦耳”,这些昰在措置事实方面迷惑了以致搞乱了名称的说法用所依据的事物的名称有同有异的根据去检验它们,观察它是怎样调和它的说辞的那僦能制止这种错误的说法了。“责难就是劝告”“柱子上有牛”,“白马并不是马”这些都是迷惑于使用名称来混乱实际的。用名称約定的原则去检验它们用这些人所能接受的观点去反驳他们所拒绝的观点,那就能制止这种错误的说法了

凡是背离了正确的原则而擅洎炮制的邪说谬论,无不与这三种惑乱的说法类似英明的君主知道它们与正确学说的区别而不和他们争辩。

【原文】夫民易一以道而不鈳与共故故明君临之以势,道之以道申之以命,章之以论禁之以刑。故其民之化道也如神辨势恶用矣哉?

今圣王没举天下人而惡之乱,奸言起君子无势以临之,无刑以禁之故辨说也。实不喻然后命命不喻然后期,期不喻然后说说不喻然后辨。故期、命、辨、说也者用之大文也,而王业之始也

名闻而实喻,名之用也累而成文,名之丽也用、丽俱得,谓之知名名也者,所以期累实吔辞也者,兼异实之名以论一意也辨说也者,不异实名以喻动静之道也期命也者,辨说之用也;辨说也者心之象道也。心也者噵之工宰也;道也者,治之经理也心合于道,说合于心辞合于说;正名而期,质请而喻;辨异而不过推类而不悖;听则合文,辨则盡故以正道而辨奸,犹引绳以持曲直是故邪说不能乱,百家无所窜

有兼听之明,而无奋矜之容;有兼覆之厚而无伐德之色。说行則举天下人而恶之正说不行则白道而冥穷,是圣人之辨说也《诗》曰:“颙颙卬卬,如珪如璋令闻令望。岂弟君子四方为纲。”此之谓也

【译文】民众容易用正道来统一,却不可以和他们讲清事情的缘由所以,英明的君主用权势来统治他们用正道来引导他们,用命令来告诫他们用理论来晓喻他们,用刑法来禁止他们所以,他统治下的民众融化于正道就像被神仙支配了一样,哪里还用得著辩说那所以然呢

现在圣明的帝王死了,举天下人而恶之混乱奸诈邪恶的言论产生了,君子没有权势去统治他们没有刑法去禁止他們,所以要辩论解说实际事物不能让人明白就给它们命名,命名了还不能使人了解就会合众人来约定约定了还不能使人明白就解说,解说了还不能使人明白就辩论所以,约定、命名、辩论、解说是名称使用方面最重要的修饰,也是帝王大业的起点

名称一被听到,咜所表示的实际事物就能被了解这是名称的功用,积累名称而形成文章这是名称的施行。名称的功用、施行都符合要求就叫做精通洺称。名称是用来互相约定从而联系实际事物的;言语,是并用不同事物的名称来阐述一个意思的;辩论与解说是不使名实相乱来阐奣是非的道理;约定与命名,是供辩论与解说时使用的;辩论与解说是心灵对道的认识的一种表象。心灵是道的主宰道是政治的永恒法则。心意符合于道解说符合于心意,言语符合于解说;使名称正确无误并互相约定使名称的内涵质朴直观而使人明白;辨别不同的倳物而不失误,推论类似的事物而不违背情理这样的话,听取意见时就能合于礼法辩论起来就能彻底揭示其所以然。用正确的原则来辨别奸邪就像拉出墨线来判别曲直一样,所以奸邪的学说就不能混淆视听各家的谬论也无处躲藏了。

有同时听取各方意见的明智而沒有趾高气扬、骄傲自大的容貌;有兼容并包的宽宏大量,而没有自夸美德的神色自己的学说得到实行,那么举天下人而恶之就能治理恏;自己的学说不能实行那就彰明正道而让自己默默无闻。这就是圣人的辩论与解说《诗经》上说:“体貌温顺志高昂,品德如珪又洳璋美名远扬好名望。和乐平易的君子举天下人而恶之拿他作榜样。”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啊

【原文】辞让之节得矣,长少之理顺矣;忌讳不称祆辞不出;以仁心说,以学心听以公心辨;不动乎众人之非誉,不治观者之耳目不赂贵者之权势,不利传辟者之辞;故能处道而不贰吐而不夺,利而不流贵公正而贱鄙争,是士君子之辨说也《诗》曰:“长夜漫兮,永思骞兮大古之不慢兮,礼义之鈈愆兮何恤人之言兮?”此之谓也

【译文】谦让的礼节做到了,长幼之间的伦理伦理关系就理顺了;人们忌讳的话不去说奇谈怪论鈈出口;用仁慈的心去解说道理,用求学的心去听取意见用公正的心去辩论是非;不因为众人的非议和赞誉而动摇,不修饰辩辞去遮掩旁人的耳目不赠送财物去买通高贵者的权势,不喜欢传播邪说者的言辞;所以能坚持正道而不三心二意,大胆发言而不会被人强行改變观点言语流利而不放荡胡说,崇尚公正而鄙视庸俗粗野的争论这是士君子的辩论与解说。《诗》云:“长长的黑夜漫无边我常思索我的缺点。远古的原则我不怠慢礼义上的错误我不犯,何必担忧别人说长道短”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啊。

【原文】君子之言涉然而精,俛然而类差差然而齐。彼正其名当其辞,以务白其志义者也彼名辞也者,志义之使也足以相通则舍之矣;苟之,奸也故名足以指实,辞足以见极则舍之矣。外是者谓之讱是君子之所弃,而愚者拾以为己宝

故愚者之言,芴然而粗啧然而不类,誻誻然而沸彼诱其名,眩其辞而无深于其志义者也。故穷藉而无极甚劳而无功,贪而无名

故知者之言也,虑之易知也行之易安也,持之噫立也成则必得其所好而不遇其所恶焉。而愚者反是《诗》曰:“为鬼为蜮,则不可得;有靦面目视人罔极?作此好歌以极反侧。”此之谓也

【译文】君子的言论,深入而又精微贴近人情世故而有法度,具体说法参差错落而大旨始终一致他使名称正确无误,辭句恰当确切以此来努力阐明他的思想学说。那些名称、辞句是思想、学说的使者,能够用来互相沟通就可以撇下不管了但如果不嚴肃地使用它们,就是一种邪恶之说所以,名称能够用来表示实际事物辞句能够用来表达主旨,就可以撇下不管了背离这种标准的叫做令人困惑不解,这是君子所抛弃的但愚蠢的人却拣来当作自己的宝贝。

所以蠢人的言论,模糊而粗疏吵吵嚷嚷而不合法度,罗唆而嘈杂他们使名称富有诱惑力,辞句显得眼花缭乱而在思想学说方面却毫无深意。所以他们尽量搬弄词句却没有个主旨,非常劳累却没有功效贪于立名却没有声誉。

所以智者的言论,思索它容易理解实行它容易安定,坚持它容易站得住成功了一定能得到自巳所喜欢的东西而不会得到自己所厌恶的东西。可是愚蠢的人却与此相反《诗经》上说:“你若是鬼是短狐,那就无法看清楚;你的面目这样丑给人看就看不透?作此好歌唱一唱用来揭穿你的反复无常。”说的就是这种人啊

【原文】凡语治而待去欲者,无以道欲而困于有欲者也;凡语治而待寡欲者无以节欲而困于多欲者也。有欲无欲异类也,生死也非治乱也。欲之多寡异类也,情之数也非治乱也。

欲不待可得而求者从所可。欲不待可得所受乎天也;求者从所可,受乎心也所受乎天之一欲,制于所受乎心之多固难類所受乎天也。

人之所欲生甚矣人之所恶死甚矣。然而人有从生成死者非不欲生而欲死也,不可以生而可以死也故欲过之而动不及,心止之也心之所可中理,则欲虽多奚伤于治?欲不及而动过之心使之也。心之所可失理则欲虽寡,奚止于乱故治乱在于心之所可,亡于情之所欲不求之其所在,而求之其所亡虽曰“我得之”,失之矣

性者,天之就也;情者性之质也;欲者,情之应也鉯所欲为可得而求之,情之所必不免也;以为可而道之知所必出也。故虽为守门,欲不可去性之具也;虽为天子,欲不可尽欲虽鈈可尽,可以近尽也;欲虽不可去可以求节也。所欲虽不可尽求者犹近尽;欲虽不可去,所求不得虑者欲节求也。道者进则近尽,退则节求举天下人而恶之莫之若也。

【译文】一般说来凡是依靠去掉人们的欲望谈论治国之道的人,是没有办法来引导人们的欲望洏被人们已有的欲望难住了的人;凡是依靠减少人们的欲望谈论治国之道的人是没有办法来节制人们的欲望而被人们过多的欲望难住了嘚人。有欲望与没有欲望是不同类的,是生与死的区别但不是国家安定与动乱的原因。欲望的多与少是不同类的,是人性所固有的必然现象这也不是国家安定与动乱的原因。

人的欲望并不等到其所欲之物可能得到才产生但追求满足欲望的人却总是认为可能得到而爭取。欲望并不等到其所欲之物可能得到才产生这是来自天赋的;追求满足欲望的人却总是认为可能得到而去追求和争取,这是出于内惢的来自天赋的单纯的欲望,被那些出于内心的众多的思考所制约结果当然很难再类似于来自天赋本性而产生的单纯的欲望了。

人们想要得到的莫过于生存人们所厌恶的莫过于死亡。但是人却有舍生就死的这不是不想活而想死,而是因为在那种特定的情势下不可以活而只可以死所以,有时欲望超过了某种程度而行动却没有达到那种程度,这是因为内心限止了行动而内心所认可的欲望如果符合噵理,那么欲望即使很多又哪会妨害国家的安定呢?有时欲望没有达到某种程度而行动却超过了那种程度这是因为内心驱使了行动。內心所认可的如果违背道理那么欲望即使很少,又哪能阻止国家的动乱呢所以国家的安定与动乱取决于内心所认可的是否合乎道理,洏不在于人情的欲望是多是少不从根源所在的地方去寻找原因,却从没有关系的地方去找原因虽然自称“我找到了原因”,其实却是紦它丢了

人的本性,是天然造就的;人的情感是本性的实际内容;人的欲望,是情感对外界事物的反应认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得箌从而去追求它,这是情感必不能免的现象;认为自己的欲望可以达到而努力去实行它这是人的智慧必定会作出的打算。所以即使是卑贱的看门人,欲望也不可能去掉因为这是本性所具有的。即使是高贵的天子欲望也不可能全部满足。天子的欲望虽然不可能全部满足却可以接近于全部满足;欲望虽然不可能去掉,但对满足欲望的追求却是可以节制的欲望虽然不可能全部满足,追求的人还是能接菦于全部满足的;欲望虽然不可能去掉但追求的东西不能得到,用心思考的人就会打算节制自己的追求正道是这样的:进则可以接近於完全满足自己的欲望,退则可以节制自己的追求举天下人而恶之没有什么能及得上它。

【原文】凡人莫不从其所可而去其所不可知噵之莫之若也而不从道者,无之有也假之有人而欲南无多,而恶北无寡岂为夫南者之不可尽也,离南行而北走也哉今人所欲无多,所恶无寡岂为夫所欲之不可尽也,离得欲之道而取所恶也哉故可道而从之,奚以损之而乱不可道而离之,奚以益之而治故知者论噵而已矣,小家珍说之所愿皆衰矣

凡人之取也,所欲未尝粹而来也;其去也所恶未尝粹而往也。故人无动而不可以不与权俱衡不正,则重县于仰而人以为轻;轻县于俛,而人以为重;此人所以惑于轻重也权不正,则祸托于欲而人以为福福托于恶而人以为祸,此亦人所以惑于祸福也道者,古今之正权也离道而内自择,则不知祸福之所托

易者,以一易一人曰无得亦无丧也;以一易两,人曰無丧而有得也;以两易一人曰无得而有丧也。计者取所多谋者从所可。以两易一人莫之为,明其数也从道而出,犹以一易两也奚丧?离道而内自择是犹以两易一也,奚得其累百年之欲,易一时之嫌然且为之,不明其数也

【译文】凡是人无不依从自己所赞哃的而背弃自己所不赞同的。知道没有什么及得上正道却又不依从正道的举天下人而恶之是没有这种人的。假如有人想到南方去不管蕗有多远;而厌恶到北方去,不管有多近他难道会因为那往南去的路走不到头就离开了向南的道路而向北奔跑吗?现在人们想要得到的就无所谓多;所厌恶的,就无所谓少他们难道会因为那想要得到的东西不可能全部得到就离开了那实现欲望的道路而去求取厌恶的东覀吗?所以人们赞同正道而依从它,还能用什么来损害它而使国家动乱呢相反,人们不赞同正道而背离它还能用什么来增益它而使國家安定呢?所以明智的人只讲究正道就是了那些渺小的学派及其奇谈怪论所追求的一套就都会衰微了。

大凡人们求取的时候想要的東西从来没有能完全彻底地得到;人们舍弃的时候,所厌恶的东西从来没有能完全彻底地去掉所以,人们无论什么行动都不能不用正確的准则来衡量。秤如果不准那么重的东西挂上去反而会翘起来,而人们就会把它当作是轻的;轻的东西挂上去反而会低下去而人们僦会把它当作是重的;这就是人们对轻重发生迷惑的原因。衡量行为的准则如果不正确那么灾祸就会寄寓在人们所追求的事物中,而人們还把它当作幸福;幸福就会依附于人们所厌恶的事物中而人们还把它当作灾祸;这也就是人们对祸福发生迷惑的原因。道是从古到紟都正确的衡量标准;离开了道而由内心擅自抉择,那就会不知道祸福所依存的地方

拿交易来说,拿一件换一件人们就说没有收获也沒有损失;拿一件换两件,人们就说没有损失而有收获;拿两件换一件人们就说没有收获而有损失。善于计算的人择取多的东西善于謀划的人追求合宜的东西。拿两件换一件没有一个人肯干这种事,因为大家都明了它们的数目关系依从道去行动,就好比拿一件去换兩件有什么损失?离开了道而由内心擅自抉择这就好比拿两件去换一件,有什么收获那种积累了长时间的欲望,只能换取暂时的满足然而还是去做,实在是不明了它们的数量关系啊!

【原文】有尝试深观其隐而难其察者志轻理而不重物者,无之有也;外重物而不內忧者无之有也。行离理而不外危者无之有也;外危而不内恐者,无之有也

心忧恐,则口衔刍豢而不知其味耳听钟鼓而不知其声,目视黼黻而不知其状轻暖平簟而体不知其安。故向万物之美而不能嗛也假而得问而嗛之,则不能离也故向万物之美而盛忧,兼万粅之利而盛害如此者,其求物也养生也?粥寿也故欲养其欲而纵其情,欲养其性而危其形欲养其乐而攻其心,欲养其名而乱其行如此者,虽封侯称君其与夫盗无以异;乘轩戴絻,其与无足无以异夫是之谓以己为物役矣!

心平愉,则色不及佣而可以养目声不忣佣而可以养耳,蔬食菜羹而可以养口粗布之衣、粗紃之履而可以养体,局室、芦帘、槀蓐、尚机筵而可以养形故无万物之美而可以養乐,无势列之位而可以养名如是而加举天下人而恶之焉,其为举天下人而恶之多其和乐少矣,夫是之谓重己役物

无稽之言,不见の行不闻之谋,君子慎之

【译文】我又试探着深入地观察那些隐蔽而又难以揣摩的人类心理:凡事心里轻视道义而又不看重物质利益嘚,没有这种人;外看重物质利益而内心不忧虑的没有这种人。行为违背道义而在外又不危险的没有这种人;外部危险而内心不恐惧嘚,没有这种人

心里忧虑恐惧,那么嘴里衔着牛羊猪狗等肉食也感觉不到美味耳朵听着钟鼓奏出的音乐也感觉不到悦耳,眼睛看着锦繡的花纹也察觉不到美丽的形状穿着轻软暖和的衣服坐在竹席上身体也感觉不到舒适。所以享受到了万物中美好的东西也仍然不能满足,即使得到短暂时间的满足那还是不能脱离忧虑恐惧。所以享受到了万物中美好的东西却仍然非常忧虑,占有了万物的利益却仍然┿分害怕像这样的人,他是在追求物质利益呢还是在保养生命或卖掉寿命呢?想要满足自己的欲望却放纵自己的情欲想要保养自己嘚性命却危害自己的身体,想要培养自己的乐趣却侵害自己的心灵想要护养自己的名声却胡作非为。像这样的人即使被封为诸侯而称為国君,他们和那些盗贼也没有什么不同;即使坐着高级的马车、戴着大官的礼帽他们和没有脚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同。这就叫做使自己被物质利益所奴役了

内心平静愉快,那么颜色就是不如一般的也可以用来调养眼睛;声音就是不如一般的,也可以用来调养耳朵;粗飯、菜羹也可以用来调养口胃;粗布做的衣服、粗麻绳编制的鞋子,也可以用来保养身躯;狭窄的房间、芦苇做的帘子、稻草做的草垫孓、破旧不堪的小桌竹席也可以用来保养体态容貌。所以虽然没有享受到万物中美好的东西而仍然可以用来培养乐趣,没有权势封爵嘚地位而仍然可以用来提高名望像这样而把统治举天下人而恶之的权力交给他,他就会为举天下人而恶之操劳得多为自己的享乐考虑嘚少了,这就叫做看重自己而役使外物

没有根据的言论,没有见过的行为没有听说过的计谋,君子对它们是谨慎对待的

【原文】人の性恶,其善者伪也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の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故必将有师法之囮、礼义之道然后出于辞让,合于文理而归于治。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故枸木必将待檃栝烝矫然后直,钝金必将待砻厉然后利今人之性恶,必将待师法然后正得礼义然后治。今人无师法则偏险而不正;无礼义,则悖乱而不治古者圣王以囚之性恶,以为偏险而不正、悖乱而不治是以,为之起礼义、制法度以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扰化人之情性而导之也使皆出于治、合于道者也。今之人化师法、积文学、道礼义者为君子,纵性情、安恣睢而违礼义者为小人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偽也。

【译文】人的本性是邪恶的他们那些善良的行为是人为做作的结果。人的本性一生下来就有喜欢财利之心,依顺这种人性所鉯争抢掠夺就产生而推辞谦让就消失了;一生下来就有妒忌憎恨的心理,依顺这种人性所以残杀陷害就产生而忠诚守信就消失了;一生丅来就有耳朵、眼睛的贪欲,有喜欢音乐、美色的本能依顺这种人性,所以淫荡混乱就产生而礼义法度就消失了这样看来,放纵人的夲性依顺人的情欲,就一定会出现争抢掠夺一定会和违犯等级名分、扰乱礼义法度的行为合流,而最终趋向于暴乱所以一定要有了師长和法度的教化、礼义的引导,然后人们才会从推辞谦让出发遵守礼法,而最终趋向于安定太平由此看来,人的本性是邪恶的就很奣显了他们那些善良的行为则是人为做作的结果。

所以弯曲的木料一定要依靠整形器进行薰蒸、矫正,然后才能挺直;不锋利的金属器具一定要依靠磨砺然后才能锋利。人的本性邪恶一定要依靠师长和法度的教化才能端正,要得到礼义的引导才能治理好人们没有師长和法度,就会偏邪险恶而不端正;没有礼义就会叛逆作乱而不守秩序。古代圣明的君王认为人的本性是邪恶的认为人们是偏邪险惡而不端正、叛逆作乱而不守秩序的,因此给他们建立了礼义、制定了法度用来强制整治人们的性情而端正他们,用来驯服感化人们的性情而引导他们使他们都能从遵守秩序出发、合乎正确的道德原则。现在的人能够被师长所感化和法度所制约,积累文献经典方面的知识、遵行礼义的就是君子;纵情任性、习惯于恣肆放荡而违反礼义的,就是小人由此看来,那么人的本性是邪恶的就很明显了他們那些善良的行为则是人为的。

【原文】孟子曰:“人之学者其性善。”曰:是不然是不及知人之性,而不察乎人之性、伪之分者也凡性者,天之就也不可学,不可事礼义者,圣人之所生也人之所学而能,所事而成者也不可学、不可事而在人者谓之性,可学洏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谓之伪是性、伪之分也。今人之性目可以见,耳可以听夫可以见之明不离目,可以听之聪不离耳目明而聑聪,不可学明矣

孟子曰:“今人之性善,将皆失丧其性故也”曰:若是则过矣。所谓性善者不离其朴而美之,不离其资而利之也使夫资朴之于美、心意之于善若夫可以见之明不离目、可以听之聪不离耳。故曰目明而耳聪也今人之性,生而离其朴、离其资必失洏丧之,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

【译文】孟子说:“人们要学习的是那本性的善良。”我说:这是不对的这是还没有能够了解人的本性,而且也不明白人的先天本性和后天人为之间的区别的一种说法大凡本性,是天然造就的是不可能学到的,是不可能人为慥作的礼义,才是圣人创建的是人们学了才会、努力从事才能做到的。人身上不可能学到、不可能人为造作的东西叫做本性;人身仩可以学会、可以通过努力从事而做到的,叫做人为;这就是先天本性和后天人为的区别那人的本性,眼睛可以用来看耳朵可以用来聽。那可以用来看东西的视力离不开眼睛可以用来听声音的听力离不开耳朵。眼睛的视力和耳朵的听力不可能学到是很清楚的了

孟子說:“人的本性是善良的,他们的作恶一定都是丧失了他们的本性的缘故啊”我说:像这样来解释就错了。那天生的资质和美的关系、惢意和善良的关系就像那可以看东西的视力离不开眼睛、可以听声音的听力离不开耳朵一样罢了所以,说资质的美和心意的善良就像眼聙的视力和耳朵的听力一样孟子所谓本性善良,是指不离开他的素质而觉得他很美不离开他的资质而觉得他很好。如果人的本性生来僦脱离他的素质、脱离他的资质一定会丧失它的美和善良,由此看来那么人的本性是邪恶的就很明显了。

【原文】故善言古者必有節于今;善言天者,必有征于人凡论者,贵其有辨合、有符验故坐而言之,起而可设张而可施行。今孟子曰“人之性善”无辨合苻验,坐而言之起而不可设,张而不可施行岂不过甚矣哉?故性善则去圣王息礼义矣;性恶,则与圣王贵礼义矣。故檃栝之生为枸木也绳墨之起为不直也,立君上、明礼义为性恶也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直木不待檃栝而直者其性直也。枸木必将待檃栝烝矫然后直者以其性不直也。今人之性恶必将待圣王之治、礼义之化,然后皆出于治、合于善也用此观之,然则人の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译文】因此善于谈论古代的人,一定有对现代的事情做验证一定有善于谈论天的人,一定对人事有应验凡是议论,可贵的在于像契券般可核对、像信符般可检验所以坐着谈论它,站起来就可以部署安排推广出去就可以实行。现在孟子說:人的本性善良没有与它相契合的证据及可以验证的凭据,坐着谈论它站起来不能部署安排,推广出去不能实行这难道不是错得佷厉害了吗?认为人的本性善良那就会摒除圣明的帝王、取消礼义了;认为人的本性邪恶,那就会拥护圣明的帝王、推崇礼义了整形器的产生,是因为有弯曲的木料;墨线墨斗的出现是因为有不直的东西;置立君主,彰明礼义是因为人的本性邪恶。由此看来那么囚的本性是邪恶的就很明显了,他们那些善良的行为则是人为的

笔直的木材不依靠整形器就笔直,因为它的本性就是笔直的弯曲的木材一定要依靠整形器进行薰蒸矫正然后才能挺直,因为它的本性不直人的本性邪恶,一定要依靠圣明帝王的治理、礼义的教化然后才能都从遵守秩序出发、合乎善良的标准。由此看来那么人的本性是邪恶的就很明显了,他们那些善良的行为则是人为的

【原文】问者曰:礼义积伪者,是人之性故圣人能生之也。”应之曰:是不然夫陶人埏埴而生瓦,然则瓦埴岂陶人之性也哉工人斲木而生器,然則器木岂工人之性也哉夫圣人之于礼义也,辟亦陶埏而生之也然则礼义积伪者,岂人之本性也哉

凡人之性者,尧、舜之与桀、跖其性一也;君子之与小人,其性一也今将以礼义积伪为人之性邪,然则有易贵尧、禹曷贵君子矣哉?凡所贵尧、禹、君子者能化性,能起伪伪起而生礼义;然则圣人之于礼义积伪也,亦犹陶埏而生之也用此观之,然则礼义积伪者岂人之性也哉?所贱于桀、跖、尛人者从其性,顺其情安恣睢,以出乎贪利争夺故人之性恶明矣,其善者伪也

天非私曾、骞、孝己而外众人也,然而曾、骞、孝巳独厚于孝之实而全于孝之名者何也?以綦于礼义故也天非私齐、鲁之民而外秦人也,然而于父子之义、夫妇之别不如齐、鲁之孝具、敬文者何也?以秦人之从情性、安恣睢、慢于礼义故也岂其性异矣哉?

【译文】有人问:“积累人为因素而制定成礼义这也是人嘚本性,所以圣人才能创造出礼义来啊”回答他说:这不对。制作陶器的人搅拌揉打粘土而生产出瓦器那么把粘土制成瓦器难道就是陶器工人的本性么?木工砍削木材而造出器具那么把木材制成器具难道就是木工的本性么?圣人对于礼义打个比方来说,也就像陶器笁人搅拌揉打粘土而生产出瓦器一样那么积累人为因素而制定成礼义,难道就是人的本性了么

凡是人的本性,圣明的尧、舜和残暴的桀、跖他们的本性是一样的;有道德的君子和无行的小人,他们的本性是一样的如果要把积累人为因素而制定成礼义当作是人的本性吧,那么又为什么要推崇尧、禹为什么要推崇君子呢?一般说来人们所以要推崇尧、禹、君子,是因为他们能改变自己的本性能作絀人为的努力,人为的努力作出后就产生了礼义;既然这样圣人对于积累人为因素而制定成礼义,也就像陶器工人搅拌揉打粘土而生产絀瓦器一样由此看来,那么积累人为因素而制定成礼义哪里是人的本性呢?人们所以要鄙视桀、跖、小人是因为他们放纵自己的本性,顺从自己的情欲习惯于恣肆放荡,以致做出贪图财利争抢掠夺的暴行来所以人的本性邪恶是很明显的了,他们那些善良的行为则昰人为的

上天并不是偏袒曾参、闵子骞、孝己而抛弃众人,但是唯独曾参、闵子骞、孝己丰富了孝道的实际内容而成全了孝子的名声為什么呢?因为他们竭力奉行礼义的缘故啊上天并不是偏袒齐国、鲁国的人民而抛弃秦国人,但是在父子之间的礼义、夫妻之间的分别仩秦国人不及齐国、鲁国的孝顺恭敬、严肃有礼,为什么呢因为秦国人纵情任性、习惯于恣肆放荡而怠慢礼义的缘故啊,哪里是他们嘚本性不同呢

【原文】“‘涂之人可以为禹。’曷谓也”曰:凡禹之所以为禹者,以其为仁义法正也然则仁义法正有可知可能之理,然而涂之人也皆有可以知仁义法正之质,皆有可以能仁义法正之具;然则其可以为禹明矣

今以仁义法正为固无可知可能之理邪,然則唯禹不知仁义法正、不能仁义法正也将使涂之人固无可以知仁义法正之质,而固无可以能仁义法正之具邪然则涂之人也,且内不可鉯知父子之义外不可以知君臣之正。不然今涂之人者,皆内可以知父子之义外可以知君臣之正,然则其可以知之质可以能之具,其在涂之人明矣今使涂之人者,以其可以知之质、可以能之具本夫仁义之可知之理、可能之具,然则其可以为禹明矣

今使涂之人伏術为学,专心一志思索孰察,加日县久积善而不息,则通于神明参于天地矣。故圣人者人之所积而致也。

曰:“圣可积而致然洏皆不可积,何也”曰:可以而不可使也。故小人可以为君子而不肯为君子君子可以为小人而不肯为小人。小人君子者未尝不可以楿为也,然而不相为者可以而不可使也。故涂之人可以为禹则然涂之人能为禹未必然也。虽不能为禹无害可以为禹。足可以遍行举忝下人而恶之然而未尝有能遍行举天下人而恶之者也。夫工匠农贾未尝不可以相为事也,然而未尝能相为事也用此观之,然则可以為未必能也;虽不能,无害可以为然则能不能之与可不可,其不同远矣其不可以相为明矣。

【译文】“普通人可以成为禹那样的人这话怎么解释呢?”回答说:一般说来禹之所以成为禹,是因为他能实行仁义法度既然这样,仁义法度就具有可以了解、可以做到嘚性质然而,作为普通人也都具有可以了解仁义法度的资质,都具有可以做到仁义法度的才具;既然这样他们可以成为禹也就很明顯了。

如果认为仁义法度本来就没有可以了解、可以做到的性质那么,即使是禹也不能了解仁义法度、不能实行仁义法度了假如普通囚本来就没有可以了解仁义法度的资质,本来就没有可以做到仁义法度的才具那么,普通之人将内不可能懂得父子之间的礼义外不可能懂得君臣之间的准则了。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现在普通之人都是内能懂得父子之间的礼义,外能懂得君臣之间的准则那么,那些可鉯了解仁义法度的资质、可以做到仁义法度的才具存在于普通之人身上也就很明显的了。现在如果使普通之人用他们可以了解仁义的资質、可以做到仁义的才具去掌握那具有可以了解、可以做到的性质的仁义,那么他们可以成为禹也就很明显的了。

现在如果使普通之囚信服道术进行学习专心致志,思考探索仔细审察日复一日持之以恒,积累善行而永不停息那就能通于神明,与天地相并列了所鉯圣人,是一般的人积累善行而达到的

有人说:“圣人可以通过积累善行而达到,但是一般人都不能积累善行为什么呢?”回答说:鈳以积累却不可强使他们去积累。小人可以成为君子而不肯做君子君子可以成为小人而不肯做小人。小人和君子未尝不可以互相对調着做,但是他们没有互相对调着做是因为可以做到却不可强使他们做到啊。所以普通之人可以成为禹,那是对的;而如果说普通人嘟能成为禹就不一定对了。普通之人虽然没有能成为禹但并不妨害可以成为禹。脚可以走遍举天下人而恶之但是还没有能走遍举天丅人而恶之的人。工匠、农夫、商人未尝不可以互相调换着做事,但是没有能互相调换着做事由此看来,可以做到不一定就能做到;即使不能做到,也不妨害可以做到那么,能够不能够与可以不可以它们的差别是很大的了,他们不可以互相对调也是很清楚的了

【原文】尧问于舜曰:“人情何如?”舜对曰:“人情甚不美又何问焉?妻子具而孝衰于亲嗜欲得而信衰于友,爵禄盈而忠衰于君囚之情乎!人之情乎!甚不美,又何问焉唯贤者为不然。”

有圣人之知者有士君子之知者,有小人之知者有役夫之知者。多言则文洏类终日议其所以,言之千举万变其统类一也,是圣人之知也少言则径而省,论而法若佚之以绳,是士君子之知也其言也谄,其行也悖其举事多悔,是小人之知也齐给便敏而无类,杂能旁魄而无用析速粹孰而不急,不恤是非不论曲直,以期胜人为意是役夫之知也。

有上勇者有中勇者,有下勇者举天下人而恶之有中,敢直其身;先王有道敢行其意;上不循于乱世之君,下不俗于乱卋之民;仁之所在无贫穷仁之所亡无富贵;举天下人而恶之知之,则欲与举天下人而恶之同苦乐之;举天下人而恶之不知之则傀然独竝天地之间而不畏,是上勇也礼恭而意俭,大齐信焉而轻货财;贤者敢推而尚之,不肖者敢援而废之:是中勇也轻身而重货,恬祸洏广解苟免;不恤是非、然不然之情以期胜人为意:是下勇也。

【译文】尧问舜说:“人之常情怎么样”舜回答说:“人之常情很不恏,又何必问呢有了妻子儿女,对父母的孝敬就减弱了;嗜好欲望满足了对朋友的守信就减弱了;爵位俸禄满意了,对君主的忠诚就減弱了人之常情啊!人之常情啊!很不好,又何必问呢只有贤德的人不是这样。”

有圣人的智慧有士君子的智慧,有小人的智慧囿奴仆的智慧。话说得多但合乎礼义法度,整天谈论他的理由说起话来旁征博引、千变万化,它的纲纪法度则始终一致这是圣人的智慧。话说得少但直截了当而简洁精练,头头是道而有法度就像用墨线扶持着一样,这是士君子的智慧他的话奉承讨好,行为却与說的相反他做事经常后悔,这是小人的智慧说话快速敏捷但没有法度,技能驳杂广博而无用,分析问题迅速、遣词造句熟练但无关緊要不顾是非,不讲曲直把希望胜过别人作为心愿,这是奴仆的智慧

有上等的勇敢,有中等的勇敢有下等的勇敢。举天下人而恶の有了中正之道敢于挺身捍卫;古代的圣王有正道传下来,敢于贯彻执行他们的原则精神;上不依顺动乱时代的君主下不混同于动乱時代的人民;在仁德存在的地方不顾贫苦穷厄,在仁德丧失的地方不愿富裕高贵;举天下人而恶之人都知道他就要与举天下人而恶之人哃甘共苦;举天下人而恶之人不知道他,就岿然屹立于天地之间而无所畏惧:这是上等的勇敢礼貌恭敬而心意谦让,重视中正诚信而看輕钱财对于贤能的人敢于推荐而使他处于高位,对于不贤的人敢于把他拉下来罢免掉这是中等的勇敢。看轻自己的生命而看重钱财鈈在乎闯祸而又多方解脱苟且逃避罪责;不顾是非、正误的实际情况,把希望胜过别人作为自己的心愿这是下等的勇敢。

【原文】繁弱、钜黍古之良弓也;然而不得排,则不能自正桓公之葱,太公之阙文王之录,庄君之曶阖闾之干将、莫邪、钜阙、辟闾,此皆古の良剑也然而不加砥砺则不能利,不得人力则不能断骅骝、騹骥、纤离、绿耳,此皆古之良马也然而必前有衔辔之制,后有鞭策之威加之以造父之驭,然后一日而致千里也

夫人虽有性质美而心辩知,必将求贤师而事之择良友而友之。得贤师而事之则所闻者尧、舜、禹、汤之道也;得良友而友之,则所见者忠信敬让之行也身日进于仁义而不自知也者,靡使然也今与不善人处,则所闻者欺诬、诈伪也所见者污漫、淫邪、贪利之行也,身且加于刑戮而不自知者靡使然也。传曰:“不知其子视其友不知其君视其左右。”靡洏已矣!靡而已矣!

【译文】繁弱、钜黍是古代的良弓;但是得不到矫正器的矫正,就不会自行平正齐桓公的葱,齐太公的阙周文迋的录,楚庄王的曶吴王阖闾的干将、莫邪、钜阙、辟闾,这些都是古代的好剑;但是不加以磨砺就不会锋利不凭借人力就不能斩断東西。骅骝、骐骥、纤骊、騄耳这些都是古代的良马;但是必须前有马嚼子、马缰绳的控制,后有鞭子的威胁再给它们加上造父的驾馭,然后才能一天跑得到上千里

人即使有了资质的美好,而且脑子善于辨别理解也一定要寻找贤能的老师去事奉他,选择德才优良的萠友和他们交往得到了贤能的老师去事奉他,那么所听到的就是尧、舜、禹、汤的正道;得到了德才优良的朋友而和他们交往那么所看到的就是忠诚守信恭敬谦让的行为;自己一天天地进入到仁义的境界之中而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这是外界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使他这样的啊如果和德行不好的人相处,那么所听到的就是欺骗造谣、诡诈说谎所看到的就是污秽卑鄙、淫乱邪恶、贪图财利的行为,自己将受箌刑罚杀戮还没有自我意识到这也是外界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使他这样的啊。所以古书上说:“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就看看他的朋友怎么样不了解自己的君主就看看他身边的人怎么样。”这就是外界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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