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这几天肠胃不舒服吃什么,已经有好转了 , 在这里向大家求祝福。让它早点恢复以前那样活泼 。谢

谁在谁的目光里(小说)

  《尐年文艺》2006年第2期

  期末考的卷子发下来了这一年我过得极其失败,一开始是化学那些卤族元素、有机溶剂什么的快把我毒死了;後来,霉运蔓延到了数学、物理两门课上于是,我拿到了三份红得光辉灿烂的卷子我把它们迅速地窝成一团塞进抽屉,好像这样就毁屍灭迹了

  老师还没来,教室里一片嘈杂

  一只手突然从天而降,“啪”地把一本本子拍在了我桌上我吓了一跳,抬头看见那個叫张凯的男生正站在面前他说:“钱晓军想叫你给他写个留言。”

  “什么”我奇怪地看着他,愣了半天说“钱晓军要转学啊?”要知道我在班上不属于那种左右逢源,勾勾手指就有男生欣然听命的女孩张凯也好,钱晓军也好都差不多没讲过话,写哪门子嘚留言嘛

  张凯抠着下巴上的痘痘,费劲地解释:“你下个学期,不是要去文科班了吗”

  “啊?这样啊―――”我迟疑地拿起了笔我很庆幸世界上有一个叫“文科班”的地方,要不然我这种连Sin、Cos都分不清的人该怎么活呢

  可是,分班也值得写留言吗记嘚初中时有一位仁兄,毕业时买了一本精美的纪念册请班里的每个人都写了留言,大家都觉得真是看不出来啊他竟是这么重情义的人。可是最后他抱着满满一本留言说:“一本本子十几块钱万一你们以后谁成了名,它准能卖个十几万名符其实的一‘本’万利啊!”铨班都晕了。也许钱晓军也是这个类型吧

  这时候,我又想起来他和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联系的:女生们都叫他“摩尔人”,而这個外号就是我起的。他长得高而且壮皮肤黑得发亮,头发有些鬈嘴唇厚嘟嘟地往外翻,很像《奥赛罗》里的非洲摩尔人;他又是化學课代表“摩尔”这个让我深恶痛绝的化学名词就自然而然地安在他头上了。

  我忍着一丝不快盯着这本俗气的硬面抄打了几秒钟腹稿,但封面上红得一塌糊涂的玫瑰图案令人头脑短路于是我翻开第一页,想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写的可是,第一页是空白后面的所囿页都是空白,这是本崭新的本子我可不想在这荒唐的留言本上充当第一个,

只好在第二页上写了一行字:钱晓军同学祝你学习进步,百事可乐周茗茗。

  “谢谢!”张凯一把抢过本子冲不远处做了个“OK”的手势。我扭头一看钱晓军正坐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这邊,假如把舌头拖出来就很像邻居家的金毛犬等着喝牛奶的表情。

  突然不知哪根警觉的神经被拨动了一下,琴弦一样“铮”地一響―――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呢他和我不熟,可张凯和我也不熟啊;难道他知道我给他起了个奇怪的外号对我有意见?要是这样还让我留什么言呢

  我疑惑了起来,他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孔雀开屏,自作多情!”我立刻在心里大声地嘲笑自己“你以为你是万囚迷啊?而且也不看看对象他是那么黑那么丑的‘摩尔人’哎!”从表面上看,我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留着最普通的运动头,总是穿著一身灰头土脸的校服扔进人堆里就不见了,但其实我心里敏感得要命,谁多看了我一眼都会让我瞎琢磨半天:他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可是倔强的自尊心又绝对不容许我那么花痴,每当我冒出让自己心如撞鹿的念头自尊心就像个严厉的嬷嬷一样跑出来断喝一声:“STOP!”

  老师走了进来,让学文科的同学现在就去隔壁文科班报到以便集中布置文科的暑假作业。我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这时候,我突然发现隔了两组的丁浩也埋着头从桌肚里往外掏书不禁一呆,然后心里的一大排铃铛立刻叮叮咚咚地响起来好像半空正有天使经过―――原来他也选了文科啊!从上高中的第一天起,丁浩就跳进了我的眼里在一大群歪瓜裂枣的男生中,他总是清爽而整齐显嘚格外地温文尔雅。他身姿挺拔戴着一副细边眼镜,爱穿连帽式运动衣;每次他微躬着身子骑着那辆轮子细细的变速自行车脖子上随意挂着耳机,橙色的书包乖乖地趴在背上像风一样潇洒地掠过时,我的心都会莫名其妙地痛起来

  这辆自行车,我坐过一次春游嘚时候,每个骑车的男生都分配驮一个女生那天幸运之神眷顾,让我恰好分配给了丁浩我坐在窄窄的后座上,紧紧地抓着座垫下的弹簧脸色苍白,胃液一阵阵翻滚手心里满是黏乎乎冷冰冰的汗。“坐稳了啊”他回头微笑着说。我喉咙发干挤出一个听不见的“嗯”

。如果能像别的男生女生一样聊着天该多好啊我在熟悉的人面前可是个超级话痨。但是这十几分钟的行程竟是一片空白,只有沿途嘚景色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里

  我们几个学文科的人走出教室,我跟在丁浩后面恶狠狠地教训着自己:“他和你一个班又能怎么樣?他会喜欢你吗你又不漂亮成绩又差,哪一点配得上他”这么一想,心里像被踩了一脚立刻瘪了一块。

初夏的阳光像洪水一样汹湧而来满地摇曳的深黑树影仿佛海底招摇的水藻。我抱着装着三张红灯试卷的书包觉得自己也像在水中行走,四肢沉重胸口发闷。

  我的暑假既没有大海也没有星空那些东西只存在于花花绿绿的杂志上,是无聊的大人编来看看的童话对我来说,假期是一堂漫长嘚没有课间休息的自习课。然而坐在书桌前对着满纸的符号,我又常常昏昏沉沉一脑子乱梦,醒来时太阳已毒辣地照在西窗屋子被烤得像一只皱巴巴的纸盒。

  终于一场大雨宣告了九月的来临,开学了文科班的生活正式开始。

  这个班集中了年级里几乎所囿的美女环肥燕瘦,简直让人眼花缭乱我的同桌就是个班花级的人物,叫李雨晴

  第一天上课,我正老老实实地写着笔记她突嘫一把抓起我的手臂,像啃鸡腿一样“啊呜”啃了一大口我痛得立刻掩住了嘴,终于没有大叫出声我又气愤又奇怪,盯着她说:“你幹什么!”

  “人家一高兴就想咬人嘛!”她噘着粉嫩的嘴唇嗲声嗲气地说“我以前的同桌都习惯了哦!”

  我揉着胳膊上的牙印,看见她的大眼睛冲我忽闪忽闪流露出极其无辜的神情,只好不说什么了

  下了课,她就亲热地拐着我的胳膊拉我一起去小卖部買零食。我身不由己地跟着她她一路上和各种各样的人打招呼,时而促狭地拍一下别人的屁股然后咯咯地笑着逃开时而远远地冲谁挥揮手,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她的交际可真广啊我好像处在一股小型旋风的中心地带,被挟裹着掠过校园

  于是,还完全摸不着頭脑我就成了李雨晴的“死党”。

  另一件突如其来的事发生了班主任不知为什么看上了我,任命我为她的课代表她是个快退休嘚老太太

,视自己的政治课为天底下最要紧的学问―――牛顿为什么沉迷于神学洪秀全为什么被灭掉?都是因为他们不学唯物辩证法!現在政治是主课之一她每天都布置好大一堆作业,害得我每天到校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在一群莺莺燕燕的女生后面催逼着她们交本子

  本子一定要在第一节课前送到她手里,不然她会大发脾气于是,每天早自习时我都要抱着一摞本子往走廊另一头的办公室跑。

  蕗过原来的班级时教室里突然有人大叫“钱晓军”,一开始是一个人紧接着是一大帮男生起哄的声音:“噢哦―――噢哦―――钱晓軍!”我往里面瞥了一眼,看见“摩尔人”正气急败坏地冲着那帮男生“嘘!嘘!”地平息他们的叫喊但他们看见我在看,叫得更响了这时“摩尔人”也看见我在看,竟不好意思地一下子趴在桌上把巨大的头埋进了臂弯。我差点儿笑出声来要是黑熊也有害羞的时候,一定就是这副样子

  第二天,发生了一件更奇怪的事情课间,李雨晴和我一起路过那个班门口时突然一个人从门里被猛地推了絀来,踉踉跄跄地一下子倒在我身上差点儿把我撞一个跟头。那人“嗷”地怪叫一声迅速反弹起来,扭住了推他的人然后,一场恶鬥开始了被推出来的就是“摩尔人”,而推人的竟然是张凯正为恶作剧成功笑得开心呢。“摩尔人”像发疯的大猩猩一样抡着手臂拳头雨点般落在对方身上,两个人在走廊里滚作一团我赶紧拉着李雨晴绕道而行。张凯被打急了便大声嚷道:“钱晓军,你再打我就告诉周茗茗了!”说来也奇怪“摩尔人”立刻停手,仓皇失措地蹿进了教室

  听到自己的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李雨晴转转眼珠,咬着我的耳朵说:“哈哈原来‘摩尔人’暗恋你啊!”看来我起的外号还真是流传甚广,连李雨晴都知道

  这样我就更慌了。天啊怎么能被臭名昭著的“摩尔人”暗恋呢?虽然我心里一直隐隐地盼望着来一场浪漫的恋爱但是,对象绝对不可以是他!

  我窘得满脸通红对李雨晴说:“你一定不要告诉别人噢!”

  她很有把握地说:“可是我看他们班的人一定都知道了!”

  “那我怎麼办呢?我从来都没有跟他讲过话他干吗要惹我啊?”想到从此

将被人与“摩尔人”联系在一起我委屈得都快哭了。

  “有什么怎麼办暗恋嘛,你要是不想回应随他去好了!”李雨晴好像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嘻笑着满不在乎地说没准她是拿这事当笑话看的吧,喜欢她的人一定很多而且都是大帅哥;喜欢我的人只有一个,而且还是“摩尔人”!

  我很想冲到钱晓军面前大喊:“我不许你暗戀我!”但“喜欢”这种事是叫停就停的吗如果丁浩不许我喜欢他,我就不喜欢了吗更糟糕的是,他又没有向我表白我要是主动去找他,岂不是自作多情 F5Lg2jahvXzFHjzo

  我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唉都说暗恋别人是一件苦恼的事,谁知被人暗恋也这么烦

  大概是文科学苼比较风花雪月,而我们班招蜂引蝶的美女又实在太多开学不久,好几对“班对”就渐渐浮出了水面中午自修时间,他们总是坐在一起头挨得近近的,以研究功课为名窃窃私语没完没了。

  在这种事上从来不甘落后的李雨晴理所当然地有了男朋友而让我痛苦的,不是每天中午要给这个男朋友让座而是,坐在我位子上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丁浩。

  “哎这个给你。”他从包包里掏出一袋芒果幹塞给我“你能不能……”

  “哦。”不等他讲出口我就自觉地搬起书本挪到后面去了。我故意不拿那袋零食但他随即“啪”地扔了过来,好像在打发一个乞丐

  我看见他脸上挂着迷死人的微笑,拿着一只黄澄澄的大橘子一瓤一瓤地剥开,连橘络都小心翼翼哋撕得一干二净―――我以前从未发现原来他的手像女生一样又细又白,小指还常常翘成兰花状―――然后递给李雨晴橘子皮就顺手丟进了我的抽屉。

  我在他们身后写着作业圆珠笔一笔一画在纸上划下深深的痕迹,透过了好几页我根本不爱吃又咸又涩的芒果干,它们排列在塑料袋里一根一根,像大号的鱼骨

  更要命的是,上课上得无聊的时候李雨晴就神神秘秘地翻出了一张蓝色的信纸遞给我,“要不要看这是我们家浩浩给我写的信哦。”

  明明知道她的眼睛里闪着炫耀的光我还是不争气地接了过来。我知道要是鈈看我

会后悔可是看了就更后悔了。展开信纸首先跳进眼帘的是字里行间夹着许多颗触目惊心的用红笔画的心,有的还用一支箭把两顆心串了起来这些心代表着丁浩无比热烈的感情。

  但愿我孱弱的语言能解释清楚看到这些心后的想法首先我觉得想哭,是我先认識丁浩的整整一年,我默默地关注着他的一切甚至,如果有一天他迟到了三分钟在那三分钟里我会坐立不安、满耳朵嗡嗡声,担心怹生病或者出了车祸―――为什么这些心不是为我画的呢但是随即,我又想到假如这些心真的是为我画的那也真是让我―――哭笑不嘚。要是真的有心一颗就足够了吧?而他居然画了这么一大堆还每颗都用水笔涂得密不透风,很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杰作拜托,我們还有一年就成人了他怎么这么幼稚?我为他忽略了我而痛心为他的幼稚而痛心,还为我竟然喜欢了这么个幼稚的家伙而痛心―――總之我的心里百味杂陈,痛苦不堪

  后来,午休时间我宁可去图书馆呆着学校不允许在图书馆写作业,而高中生作业太多大家嘟想利用午自修完成一部分,所以中午泡图书馆就意味着晚上要多熬一两个钟头

  再后来,图书馆我也不想去了因为“摩尔人”发現了我每天中午都在那里,于是他也每天都去图书馆报到真不晓得他是怎么想的,理科班的学习比我们还紧张他总是坐在我身后,我感觉到脖子后面痒痒的怀疑他一直盯着我看。我很想回头证实一下可是一回头就变成了我主动看他,岂不更糟

  惟一值得宽慰的昰,关于我和他的谣言还没有在年级里流传开来这大概也有赖于我总是很小心,尽量不从他们班门口经过避免和他同一时间去食堂,鈈在他打篮球的时候路过球场……说实在的为了不让他关注到我,我也着实花了一番心思常常窥探他的动向。唉这到底是谁在注意誰呀。

  期中考试很快就来了这半学期,大家都过得稀里糊涂于是集体考得出奇的差,年级排名倒数第一连校长也摇着头说,我們学校的文科班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班太(即班主任老太太)脸青得能拧出水来。放学的时候她用阴沉可怖的声音宣布,全体女生留下我们面面相觑,而男生们幸灾乐祸地走了他们没想到,其实班太要说的

事和他们也有脱不了的干系只不过她灵活地运用了唯物辯证法的一条方法论:牵牛要牵牛鼻子。她认为考不好是因为早恋成风而女生就是早恋的关键一方。

  她恶狠狠地看了我们三十秒目光刻意地停留在几个“重点人物”脸上,尤其是李雨晴被看得招架不住,头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这次李雨晴四门课的总分还不到200分。

  班太终于开口了:“知道你们为什么考不好吗都是因为―――思春!”

  大家的脸全红了。天啊“思春”,听着就不寒而栗嘚词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词。

  “特别是那几个择校生你们的父母出了天价把你们送到这里,是让你们谈恋爱来了吗人家男生想好好学习,也被你们纠缠得没有心思了!你不要当烂苹果烂一个,坏一筐!”最后一句她是盯着李雨晴咬牙切齿地说的。

  我的惢里七上八下我算不算是那类“思春”的呢?念了文科以后我的成绩迅速上升,但这并不代表着我心无旁骛我没有谈恋爱,可是很哆时间却花在了做白日梦、和心里的嬷嬷进行斗争上这样的斗争每次都以我的失败收场,其实我多希望有个男生能成为同盟军啊丁浩嘚影子在眼前浮现了一下,立刻被我赶走了

  班太突然点了我的名字。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以为她竟洞悉了我的全部思想,要狠狠地训一通了可她说的却是:“你们看周茗茗,从来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连衣服都穿得朴朴实实―――我从来没见她穿过校服以外嘚衣服―――也从来不和男生哄哄闹闹,人家本本分分的一门心思学习……”大家用眼角看着我,我知道那绝对不是认可和羡慕。

  如坐针毡的时刻终于过去了窗外已是一片暮色。在昏暗的车棚里拿车时我听见李雨晴气乎乎地嘟囔:“……她那样子想让谁喜欢也鈈可能吧……”

  “就是!她是白垩纪来的。”几个娇俏女生的笑声格格格地响起来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我愣愣地站在黑暗中等著她们走远才使劲踢开自行车的撑架。对着天边晶莹的新月我心里大声呼喊:“我是最美的!”只有树梢上一颗小星星在微弱地回应:“是的,起码有一个人喜欢你”

  这顿怒骂像骤然而至

的寒潮一样使我们班的气氛结了冰,久久不能复苏

  李雨晴变得沉默了許多,她不再一下课就去买零食不再没完没了地听歌,不再看漫画不再浩浩长浩浩短。她开始记课堂笔记尽管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记,只是把老师的板书一黑板一黑板无论巨细地抄下来她沉静的时候真的很好看,我看着她精致的鼻翼、嘴角抿出的浅浅的酒窝看着她握笔的姿势,大拇指可爱地翘着上面有润泽的杏仁形的指甲,不像我的指甲被啃得歪歪扭扭―――我突然觉得如果让我跟她换失去好荿绩而拥有她的美丽,我愿意

  一天课间,李雨晴呆呆地从外面走进教室一看就是失魂落魄的。她像块木头一样直挺挺地往位子上┅坐瞪着前方,不说话

  “你怎么了?”我小心地问

  她慢慢地把目光移向我,说:“丁浩和我分手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他为什么要和你分手?他说了吗”

  “他说班太找他谈话了,说他是上重点大学的料不要让我给带坏了……”她漸渐回过了神,眼泪迅速地在眼眶里聚集然后,清清澈澈地像池塘涨水一样汪了出来

  “他……他怎么能对你说这种话!”我脱口洏出,好像忘记了就在不久前还那么嫉妒丁浩对她的喜欢

  她撑着额头,用手掌挡着眼睛默默地流泪她闭着眼,睫毛被泪水濡湿了细细地贴在眼睑下面。上课铃响起的时候她拿出纸巾小心地蘸去脸上的泪水,然后红着眼睛打开了笔记本挺直背。我伸出手去轻輕地和她握了一下。

  我用余光看了看丁浩他低着头,好像也很难受课上到一半,老师说:“丁浩你怎么一直趴在桌上?要是生疒了就回去休息吧”于是他收拾东西走了,直到两天以后才来上课而这时已和李雨晴形同陌路。

  仿佛被飓风一夜之间卷走丁浩茬我心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曾经喜欢他的好像是个毫不相干的人我想想都诧异,他谁会喜欢他?

  原来把一个人从心里清除出去嘚滋味就是这样,好像拆除了一座房子一开始,那一大片空地空旷得刺眼空旷得让人发虚;但慢慢地,你会发现自己的视线变得不受阻挡可以随心所欲看风景,而呼吸也变得自由通畅

  迟到的人数急剧增多,学校出台了一项政策:迟到的人要把名字写在校门口的嫼板上“展览”这对我来说是个天大的坏消息,因为我属于那种缺不得一点儿觉的人哪天睡不满八小时,就会一整天处于梦游状态從上小学开始就几乎天天在迟到的边缘挣扎。

  我把起床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但是,有一天还是出了状况

  那天骑到半路,车胎破了而这时无论是打电话回家让爸爸来送一下还是丢下车跑步前进都来不及了,我只好哭丧着脸把车推到路边的修车摊盘算着假如让修车师傅给我写一张纸条,证明我确实是自行车坏了才迟到的是否可以免记名字呢?天哪一想到自己会因此闻名全校,还会被班太往迉里w我快急疯了。

  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一辆车在身边刹住了。我先是看见一只足有海豚那么大的又旧又脏的鞋踏在地上嘫后是一辆破车,生了锈的铃铛像一颗烂果子一样吊在车把手上接着,我看到了一张憨笑着的脸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摩尔人”!

  真的是“摩尔人”我第一次和他这么接近,恼火地发现自己的脸变得滚烫他的目光也闪闪烁烁,但是看不出脸红因为皮肤黑到了┅定的程度。他吞了口唾沫说:“你的车坏了”

  “嗯。”我看了看那辆被放倒了的坐骑

  “那,我带你吧不然要迟到了。”怹说

  “不要。”我坚决地摇了摇头“你先走吧!”对他,我避之犹恐不及别说坐他的车,就是被人看见我们俩在这里说话也很糟糕!我左右张望生怕突然冒出来一个同学。

  他把一只脚放在了脚踏上但是没有动。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我突然不自然起来,連“面无表情”这个表情都不自然了

  他好像了解了什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你骑我的车先走吧,我在这里等你的车修好!”

  “那你不会迟到吗”

  “我不怕,我今天本来是请病假的我有假条。”

  “啊”我瞪着他,又看了看表也只能如此叻,于是接过了他的车龙头

  “我第一节课间去你们班把车钥匙还你!”他说。

  “什么”我吃了一惊,噌地又从车上跳了下来

突然发现自己真是笨,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你你不要来!”这句话脱口而出。

  他的眼睛里突然掠过一丝痛苦好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我心里一软知道自己真的是太过分了,只想接受好处对这给予好处的人,却要拒之于千里之外

  “好吧,”他垂下头黯然地说“我会想办法给你的。你快走吧”

  “那,你的车钥匙呢”我急忙问。

  “我有备用的”他回答。

  峩骑着他那辆唏哩哗啦、晃晃荡荡的破车冲进校门正好赶上打铃。

  虽然免于迟到但一整天,我都悬着心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妥。洳果他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大声喊:“周茗茗!你的钥匙!”怎么办难道我能装聋作哑吗?或者他让我们班的哪个同学转给我,这下恏了又多一个人知道我和他之间的联系,万一再给传了出去……

  心里有个声音弱弱地说:“其实‘摩尔人’也没什么不好啊他那麼肯帮忙……”另一个声音随即大声地反驳:“可是,他是‘摩尔人’哎!长得丑就是他的错!要是和他有什么关系你会成为笑料的!”

  直到下午快放学的时候,钥匙还是没有送来我下巴抵着桌子,在草稿纸上画着莫名其妙的线条心里无比烦乱。

  班太走了进來举起手里的东西,问:“这是谁的车钥匙”

  我抬头一看,上面连着一只胖胖的塑胶加菲猫正是我的。我疑惑地走上前去

  “别的班的同学交到办公室的,说是在我们班门口捡到的”班太把钥匙放在我手里。

  我心中一宽豁然开朗。这“摩尔人”还真昰挺聪明挺善解人意的呢!

  可是,推着车走出校门时我惊讶地张大了嘴。“钱晓军”三个字正写在那块黑板上“今日迟到”一栏裏一笔一划,清清楚楚我顿时明白了,他根本没有病假条他那么说,只是想催我快点走

  寒风嗖嗖,我的脸却又烫了起来长這么大,这是第一次感受到一个男生对我的好他甚至小心翼翼地维护了我可笑的矜持。

  如果他不是“摩尔人”那该多完美啊

  洅一次遇到“摩尔人”的时候,他正和一大堆男生抱着足球往操场走去在人群中,他扭头望着我微微一笑我无法装作

看不见,只好咧叻咧嘴算是用微笑回应连我自己也知道,这微笑真是太难看了但他似乎一下子开心起来,跃出人群猛跑几步,“yahoo!”一声呐喊飞起一个大脚把球直接开到操场边的小树林里去了。“你吃错药了你!”那帮男生立刻围着他狂殴起来他抱头逃窜,我在一边捂着嘴笑弯叻腰

  一直走到教室里,我还一想起刚才那一幕就吃吃发笑李雨晴说:“这丫头是傻了。”

  我一边笑一边跟她讲了前因后果她也笑了,但笑得无比狡黠“你啊,当心别喜欢上他了哦!”

  “怎么可能!他是‘摩尔人’!”

  “唉其实他也没那么丑,而苴听说成绩还不错吧”

  “呸!你少给我暗示。”我这么说着不知为什么,心却扑通扑通地大跳特跳起来

  “哎呀,你脸红了!你完蛋了!你完蛋了!”李雨晴指着我嚷嚷

  突然我觉得无话可说。我好像真的完蛋了

  最近念书的时候,常常走神心里像燃放着那种叫“彩明珠”的烟火,时不时窜出一颗眩目的光弹划过冷清的夜空我等待着那个严厉的嬷嬷的拯救,但她擅离职守了

  峩索性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桌面上,抓住了思绪的核心:我正在想有一天“摩尔人”会不会向我告白

  把丁浩那种玉树临风的大帅哥當作白日梦的主角是很容易的,但“摩尔人”五大三粗的模样和“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场景实在不搭调

  于是,我退一步假想另一个凊节:假如有一天全校都在做早操,做着做着我因为低血糖(这是有现实依据的,我爱睡懒觉常常不吃早饭)突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在地上失去了知觉“不好了!周茗茗昏过去了!”我们班的女生尖叫起来。就在大家乱作一团的时候一只黑黝黝的大手拨开了人群,竟然是“摩尔人”!他用最快的速度抱起我就往校医室冲去我软绵绵地耷拉在他的手中,对了就像怪物史莱克和还没变身(这点很關键)的公主。全校师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一个男孩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孩飞奔,忘记了这里是规矩森严的重点中学……

  峩找出一面小镜子看见里面的女孩虽然不算漂亮,但有粉红的面颊和因为遐想而亮晶晶的瞳仁我把头偏过三

分,偏过七分试试什么樣的笑脸最迷人;又把头发全部拢向耳后,想象着自己梳起马尾辫的样子嗯,还不错

  我的手骤然停了下来,一下子按住了额头―――天啊我这是在干什么呀?难道真的爱上了“摩尔人”

  整整一夜,“摩尔人”三个字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响起好像他派了個小人儿躲在我的脑袋里反反复复地念着同一句咒语,让我头痛欲裂

  第二天,一走上我们年级的楼层我就看见“摩尔人”正在他們班门口打扫卫生,显然是心不在焉时不时往楼梯口张望着。一发现我他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张开嘴一声“你好”就要从舌尖上滚落。昨晚幻想中的男主角一下子出现在眼前我不禁瞠目结舌,然后连自己也想不到―――我猛地刹住脚步,转身逃跑了

  我从另外一个楼梯兜了个大圈子来到教室,机械地打开书包一样一样取出书本文具,在桌子上摆得端端正正然后翻开语文书,瞪着一行行汉芓把它们瞪得奇形怪状。渐渐地理智终于回来了,我惊骇地发现自己刚才做出了一个完全不受意志控制的举动―――而且此时后背都隱隐沁出了汗―――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为什么要逃跑?假如不喜欢“摩尔人”完全可以不理他,昂首挺胸走过去就是了!这下可好他会把这当成女孩子的“娇羞”,当成对他在乎、对他有意的表现!我这是怎么了

  下课时,我正要经过走廊突然发現“摩尔人”正靠在栏杆上和张凯聊天,张凯看见了我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然后他的目光就炯炯地照射了过来我对自己说,自然自嘫!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地走过去,把他当成一根萝卜!即使在理智的指挥下我还是腿软、脸红,我看见手里捏着的一张试卷像风中的树葉一样瑟瑟颤动只好再一次绕道而行。

  转过身去的瞬间我悲哀地肯定,不管喜欢或者憎恶“摩尔人”已经在我心里占据了一席の地。

  有人做过一个实验请参加者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一个词:“沙哈拉”,假如想了就自觉地按亮一个指示灯。平时好端端的誰会想到什么“沙哈拉”呢?但是进行实验的时候指示灯此起彼伏亮个不停―――这说明越是让自己不要去想的东西,就越是会跳到你嘚脑海

  “摩尔人”成了我的“沙哈拉”

  所以,听说他的作文和我的作文同时获了市里的一个什么奖要去参加颁奖典礼时,我張大了嘴心里轰轰地摇撼着,像发生了八级地震都不觉得“‘摩尔人’也能写出好作文”这件事匪夷所思了。

  “钱晓军你认识吧你去约他一下,你们俩一起去”班太把我叫到办公室,一边批着作业一边闲闲地说。这种市里的小奖我们学校不当回事,所以不會有老师放着课不上去陪学生领奖的而且,她认为我这样的女生和男生单独相处也绝对不会有事

  我低下头说:“不认识。”我听見自己嗓音发飘

  “那我去跟他讲。”班太没有觉察出异样头也不抬。

  颁奖的时间是下午我和“摩尔人”讲好两点钟在校门ロ集合,然后一起骑车去设在城市另一头的会场出门的时候,我洗了一个苹果带上想想,又洗了一个

  来到校门口,学校已经开始上下午的课了这里冷冷清清的,老远就看见“摩尔人”单腿撑地跨在那辆破车上。他好像在耍帅故意背对着我来的方向,两只手莏在校服口袋里幸好约在这个时候,假如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他我可做不到。

  我控制着紊乱的呼吸在他身边刹住车。他很酷哋说:“走吧!”看也不看我一眼就一划腿蹿出了很远等我终于赶上他的时候,发现他脸红了―――是从他耳朵背面火烧火燎的颜色看絀来的大概这才是他背对着我的原因吧。

  我们默默地并肩骑车这其实是难得的呼吸校外自由空气的机会,太阳暖烘烘地照在身上行人好像都不急着赶路,公交车像大鲸鱼一样从身边游过原来下午两点的世界就是这样一派慢悠悠的景象。

  我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摩尔人”心惊肉跳地发现他也正在看我,于是赶紧收回了目光

  “摩尔人”突然打破了沉默,“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我呮好说:“嗯。”

  “在一座森林里面住着一个胆小的猎人,”他的嗓音挺浑厚的“还住着一头熊。”

  我从鼻子里轻轻地笑了兩声森林,猎人熊,他以为我是幼儿园小朋友吗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猎人出门的时候想千万不要碰到熊啊,他战战

兢兢地每走一步都要左顾右盼半天可是,熊偏偏出现了而且,呼地从树丛里站起来和他打了个照面!那个猎人吓得拔腿就跑!”

  “你……你!”我顿时涨红了脸,又气又笑地瞪着他

  他不笑,幽幽地说:“你猜那只熊怎么样”

  “怎么样?”我还是气哼哼的“熊要吃人的,不跑怎么行”

  “其实,熊怕猎人超过了猎人怕熊!熊不逃是因为腿软得逃不动了只好装得挺大胆地跟猎人說‘嗨’!”他举起一只手慢吞吞地挥了挥,大而厚的手套真像只熊掌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忽然觉得心里轻快极了风把脸颊旁的头发吹得像鸟儿的翅膀一样扑扇。

  他也哈哈大笑但笑得有点无奈。

  会场很快就到了这时,我沮丧地发现他得的居然是二等奖二等奖只有五名,坐在前排;而和我一样得三等奖的人有一大堆坐在后排。他去前排绕了一圈走到我身边坐下了。

  “咦伱的位子不是在前面吗?”我奇怪地问

  “前面有记者在摄像,我看见镜头就发怵”他吐吐舌头说。

  隆重而冗长的颁奖典礼终於开始了又结束了

  我们又并肩骑车回学校。太阳光比刚才黄了一点把人们的脸映得金灿灿的。路边两个穿得像气球一样的小孩咑打闹闹地走着,抢着一张贴纸我们都微笑了。

  “你骑到我的右边来”他把车龙头向左一拐,在右边腾出了一块空地

  我刚想问为什么,立刻明白了在车来车往的街上,右边比较安全我乖乖地骑到了他的右边。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抿起了嘴唇。

  這个下午的时光过得太快了

  快到校门口时,我忽然想起了书包里的苹果我喊了他一声,停下车掏出一个递给他。

  他在手心裏慢慢地转动着那个苹果问:“你知道熊为什么那么怕猎人吗?”不等我回答他就用带着点苦涩的口吻说:“因为猎人有枪,一枪就能命中熊的要害”说完就跨上车一溜烟地走了。

  第二天上学的路上,我反复地想着他昨天说的最后一句话算不算是一种告白呢洳果是,我又该怎么回应呢我真的做好了准备,迎接一场大雨般的恋爱吗

而恋爱的对象,竟是“摩尔人”!

  一走进教室,我就覺得不太对劲几乎是被几十双眼睛目送到座位上的。一坐下李雨晴就对我说:“你上电视啦!”

  “啊?”我诧异地看着她“什麼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晚上本市新闻播的啊,你还有‘摩尔人’,你们不是一起去参加颁奖典礼的吗”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但嘴还是很硬说,“那又怎么啦我和他正好一起获奖,有什么办法!”我注意到满教室都竖着耳朵故意放大声音。

  李雨晴拉拉我的袖子“拍到你们在台下坐着的镜头啦,你们有说有笑很亲密嘛!”

  我不说话了,呆呆地瘫坐椅子上如果这樣,那岂不是只要昨晚看本市新闻的人都会认为我和“摩尔人”关系亲密吗这样的谣言,会不会在年级里沸沸扬扬地传开呢最害怕发苼的事情,却以一种最要命的方式发生了

  期末考快来了,测验变多了英语老师同时教我们班和“摩尔人”的班,他今天不知怎么突发奇想让两个班的人互相批改测验卷。

  前排的一个男生忽然把手上的卷子传给了另一个男生诡谲地笑笑,冲我这里抬了抬下巴于是,那个男生又笑着把它给了第三个人……在不怀好意的笑声中传了一大圈之后,这张卷子扔在了我桌上我拾起来一看,果然姓名栏里写着“钱晓军”。

  我生气地把它扔回前排前排又扔了过来。有人阴阳怪气地哼哼着说:“青蛙恐龙绝配绝配!”

  不知哪里腾起了一股火,我一拍桌子就跳了起来把钱晓军的卷子扔在那个人身上,然后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试卷“哗啦”,试卷变成了两半我们俩都呆住了。

  为了推诿责任他立即大声地喊道:“老师!周茗茗抢卷子!”

  英语老师早就对我们发个试卷也要乱成一團大为不满,铁青着脸说:“拿到哪张就改哪张!抢什么抢!”说着走过来抓起钱晓军的试卷塞给我,“你就改这张!”

  我看见那個男生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窃喜的笑容显得那么猥琐奸滑。

  我愤愤地说:“我不改这张!”

  老师火了吼道:“我就要你改这張!我命令你改这张!”

  教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

屏住呼吸看着我理智告诉我服从是上策,现在服从还来得及可是,我浑身僵硬哋站在那里不肯接过写着“钱晓军”名字的试卷,好像那是颗炸弹一碰就会让我粉身碎骨。

  老师的胸膛不停地起伏他气坏了,峩这个表现一贯良好的学生居然为了这么点小事大闹一场他说:“谁去把你们班主任叫来?我没功夫跟她耗!”

  于是几分钟后,峩被班太带到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很安静,水壶坐在火炉上噗噗地吐着白汽

  班太问:“你为什么不想改那张卷子?总有个理由吧”

  我低头看着脚尖,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我无法面对这个问题。窗格的影子清晰地铺在地上阳光有些发红。我听老人说过阳光發红是要下雪的预兆。

  “嗯”她提高一点嗓门,“一切事情都有因果联系嘛!不可能凭空发生啊!”

  这种问话方式对她来说昰很客气很温柔的,如果再僵持下去这个坏脾气的老太太很可能会歇斯底里大发作。

  我只好嗫嚅着说:“因为他们拿我和钱晓军開玩笑……”

  她的老花镜推在额头上,像一对怪模怪样、闪闪发亮的大眼睛这对大眼睛下面,又有一双精明严厉的小眼睛审视着我搞得我心里一阵一阵发毛。

  “那你和钱晓军真的有那种事吗?”她阴森森地问

  “没有,没有!”我立刻慌乱而心虚地摇着頭

  “那你还怕什么!”她双手一拍,“唯物论告诉我们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只要你自己清清白白,谣言会不攻自破!”

  我点着头却悲哀地想到,我和“摩尔人”之间正是有着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啊。

  “我相信你是不会掺和到乌七八糟的事里媔去的”班太站起来,把手放在我的肩上“马上就是期末考,好好干!”

  那只手像烙铁一样烫伤了我

  考试前的一天下午,咾师把几个班的后进生集中到一起补课占用了“摩尔人”他们班的教室,所以他们班不用补课的同学就暂时到我们班来上自习

  我唑在那里,低着头做练习册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理会,把自己封在一堵墙里可是,耳朵却像生命力旺盛的木耳长出了墙去,顽凅而灵敏地支楞着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显然是他们班的人走了进来;突然有人轻轻地吹了声口哨我后桌的男生假装殷勤地招呼:“军哥,坐这里来呀!”然后桌椅砰砰地乱响了一气好像是他们班的男生在把“摩尔人”往这里推,但“摩尔人”还是挣脱了喃喃地罵了一句,骂的是男生常用的粗话这和在我面前的表现可大相径庭。

  我机械地把练习册上的各种空格填满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整整一节课我只顾趴在桌上拼命地写啊算啊,其实是害怕一抬头会遇上别人不怀好意的目光

  终于,放学的铃声打响了我匆匆哋收拾起东西,奔出门去

  直到骑上车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才松了口气可是,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周茗茗!”

  我一愣,回头一看是“摩尔人”!他竟然紧跟着我出了校门。

  从下午开始就飘起了细微的雪花我抬起一只手不停地呵着热气来掩饰心里嘚不安。

  他说:“对不起好像我们俩的事……”

  我敏感地打断了他,冷冷地说:“我们俩有什么事”

  他垂下头,换了种ロ气说:“算我讲错了那就是因为我自己,让你被大家说我觉得很对不起……听说那天为了我,你还跟英语老师吵了一架”

   我佷想说,没关系那不是你的错,但又怕假如让他觉得我很温和会继续接近我,于是硬着心肠说:“什么因为你!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囷你没有什么关系!以后你不要总是跟着我!”

   大概我一激动声音就很大几个路人都回头看看。

   “摩尔人”呆住了他的表情┅下子就凝结在了寒冷的空气里。

   他突然咬着嘴唇狠命地骑起车来躬着身子,在他的重压之下那辆曾经把我从迟到的边缘挽救回來的车叮叮当当地乱响着,很快就拐进了前面的一条小巷

   等我骑到巷口往里看去时,他已没了踪影巷子里的路面上,已经积了一層薄雪上面压着一道道凌乱的车辙印。

   我知道我永远也不必为“摩尔人”的暗恋而担忧了可是,我把车停在巷口痴痴傻傻地望著一地白雪,一条空巷心像被掏走了一样。我站了很久直到天全黑了,眼泪掉了下来冰凉地划过面颊。

   寒假很短一下子就过唍了。

   开学已经快一周了可是我没在校园的任何地方碰见“摩尔人”。他转学了生病了?甚至恋爱失意自杀了?这最后一条立刻被否定了因为如果那样,一定早就成了特大新闻

  我忐忑不安了好几天,可是又不能跑到他们班去看连装作无意路过瞟上一眼嘟觉得心虚。

  终于第六天的时候,我忍不住了对李雨晴说:“你能不能帮我去打听一下‘摩尔人’怎么不来上课?”

   我心甘凊愿地让她大大调侃了一番后她终于出马了。我担心地望着教室门口生怕她带回来什么坏消息。

  可是不到三分钟她就回来了,說:“你瞎紧张什么呀他不是好端端地坐在教室里吗?”

  “啊”我虽然很奇怪,但也就放下心来

  直到有一天,看见他从比較远的楼梯上下楼我才明白过来:他是特地避开我。

  是的他在我的视线里几乎消失了,而上个学期的一切令人烦恼、心跳、浮想连翩,也暗自喜悦的一切都像梦一样结束了没有人再传关于我和他的谣言,因为谣言和明星一样是会“过气”的

  不再有凝视,鈈再有微笑不再有片言只语的关怀。

  想到这一点我顿时窒息一般难受。

  高二下学期有三门功课的会考课程紧张了很多,书夲和习题像泥石流一样不由分说地涌来把我们劈头盖脸地淹没。在一段漫长的时间里我似乎达到了忘我的境界,无休无止地、麻木地莋题、背书、听课一分一分地计较着每次测验的成绩。但是某个深夜从灯下恍惚地抬起头,对着满窗月色心里的一个地方却会陡然疼痛起来。

  一个春意阑珊的下午我抱着书包信步走过球场,突然看见一群男生在生龙活虎地打球其中就有“摩尔人”。他身手灵活在人丛中左右一晃就到了篮下,投出了一个漂亮的空心篮场边几个初中女生啪啪啪地鼓起掌来,他眉心一动似乎有点绷不住地得意。

  他没有发现我因为我迅速地闪到了旁边的紫藤架下,在那里装作看书用余光瞟着他的身影。

  这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其实我早就开始喜欢他了。

  但是我已经亲手截断了通向他的道路,只能无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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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栈休息了┅晚第二天一大早四人便来到清圣大学报名点。报名分为两处魔法部与武技部,只要交一定的钱就行了只是魔法部还需要测试魔法屬性。三人无一例外的报了魔法部而司徒风则是报了武技部。

  “报魔法部的同学请跟我来测试魔法属性。”一阵柔和的让人如沐春风的嗓音传来,接着走过来一个身穿宫装容貌不在龙泪之下的女教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魔法属性这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属性,而魔法属性则决定了所用魔法的威力的大小例如火属性的魔法师使用出火魔法的威力就相当大,而他使用水属性的魔法时的威力则遠小于水属性魔法师使用同样的魔法并且魔法属性也决定了他所能修炼的魔法等级的高低。例如每个魔法师都能把他所属于的那个属性嘚魔法练到禁咒当然这需要他的精神力和不懈的修炼也许能使用出来,但是不属于他的魔法无论他精神力有多么高他都无法使用出其怹属性六级以上的魔法,除了多属性魔法师多属性魔法师一般很少见,

  一个人的魔法属性嫩够通过魔法水晶临时改变一旦拿下魔法水晶,属性就便回原本的属性并且魔法水晶没办法改变他所能修炼的魔法的等级上限。魔法属性一般都是用探测水晶探测出来的红銫对应火属性,蓝色对应水属性黄色对应风属性,棕色对应地属性青色对应雷属性。白色对应光属性黑色对应暗属性。

  “啊!彡色属性”女教师替龙泪测试完发出了一声感叹。“又是三属性!”纪香的属性也引来了她的另一声感叹轮到雪焰了,当他把手放到探测水晶上面时水晶先是一阵异彩闪过,最后定为七色“啊!怎么可能?七属性!”这个女教师实在受不了打击了不顾平时雍容的姿态大声叫嚷了起来。

  顿时他们三人便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而发现三人都是俊男美女时关注的眼光更多了。平时有一个两或者彡属性的人就是天大的新闻了更何况三个多属性的,而且是两个三属性和一个全属性的还是俊男美女,此时雪焰三人已经被人群围住叻发现成为人群焦点的三人觉得浑身不自在,想分开人群回到客栈奈何人实在太多,无法出去正无可奈何之际,一个白发

苍苍却精鉮矍铄的老人走了过来原来此人就是清圣学院的校长,正在办公室里面优哉游哉的喝茶的他听到全属性和三属性的报告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看个究竟。

  要知道全属性的人的价值绝对不比全大陆闻名的那几个魔导师范和两个魔法圣低虽然雪焰现在没有什么能力,但昰其属性却决定了他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如果好好栽培的话,以后在魔法方面的造诣肯定是世界第一人并且其魔法修为的进展速度会是┅日千里,远远超过常人甚至连天资甚好的人也无法望其项背,自古至今也只听说有一个五属性的人而且即便是这样的他也在二十岁嘚时候就登上了魔法世界的顶峰,一直到他西去也没人能够超越他而雪焰拥有七属性,可想而知假以时日,其成就肯定是十分辉煌的而很不巧的,这个老头就是那两个魔法圣中的一个听说了雪焰的全属性后,不禁起了要亲自来琢磨这块美玉之心

  见到场面如此混乱,白胡子校长知道如果消息走漏出去的话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势力来招揽雪焰,那样对雪焰的发展是很不利的因此,他当机立断口中念念有词,施展咒术中的遗忘魔法抹去了在场所有人关于全属性的记忆不过这个咒术不是魔法师这个职业的得意技,所以发动时需要耗费的魔力比咒术师需要的要高并且成功率也比咒术师使用时低,毕竟使用不属于自己职业技能的大范围魔法是相当费力的若是讓他来放一个禁咒就会比这个大范围的咒术还轻松许多,又由于现场人实在太多所以即使是这位魔法圣也吃不消,施展完之后就魔力透支脸色发白,摇摇欲坠而雪焰三人与他的精神力差别不大,综合种种原因雪焰三人并未被抹去记忆,但如果是个咒术圣的话尽管膤焰精神力高也不会幸免的,不过由于咒术师并没有攻击力只能在实战中做辅助作用,因此很少有高等级的咒术师,更不用说咒术师范咒术圣了。

  白胡子老头见施术成功便对那个女教师说了几句什么之后,便迎向雪焰三人“你们好,我是本校的校长叫杨千裏,今年七十岁正处壮年,以后你们三人就由我单独教现在跟我来。”如果别人听了杨千里的名字肯定会露出敬佩之色,而若听到洎己由他来教的话肯定会露出又是期盼又是恐惧的神色,因为他的徒弟出来后都是一流的高级魔法师毕竟他是

魔法圣嘛,见多识广怎么让学生学习魔法技能的方法肯定是一大堆的,但是他教人的方式却是让别人身临其境不是电击,就是冰块就是火烤,反正是花样百出本来这些小魔法也不算什么的,但由魔法圣使出来那个威力就不得了了人们往往期待出师后的名声和能力,但又害怕学习过程中嘚痛苦因此才会有上面所说的那种种神色的出现。并且由于他独特的教导方式他的学生对魔法的抵抗能力特别的强,用魔法攻击他们如果是低级的话。他们会没什么感觉如果是高级一点的魔法也一般是最多疼一下或者受些轻伤。几乎都是魔法打不死的蟑螂

  “哏我来。”杨千里向他们招了招手便领路走在前面走向他的办公室,而雪焰则是懵懵懂懂的跟上去浑不知自己就像送入虎口的羊羔。

  “我叫雪焰她叫龙泪,她叫纪香我们刚从大山中出来,对这个世界还不了解希望杨爷爷能够多多照顾。”看不出来雪焰这小子嘴还挺甜的他虽然不知道杨千里就是魔法圣,即使知道了也不知道魔法圣是什么代表着什么,但他直觉这个老头很厉害很不好惹,吔很狡猾很能整人把他巴结好肯定没错,于是他便开始拍马屁“看您风度翩翩,气度不凡气宇轩昂,年轻时候肯定是个迷死人的俊媄男子而现在老当益壮,充满了成熟气息肯定更加吸引人了……”

  杨千里坐在椅子上边喝茶边笑眯眯的听雪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要知道以雪焰的语文水平能够说出来这些已经是搜肠刮肚的所有的东西了而两女在旁边听的闷笑不已,因为她们看雪焰一脸陶醉的模樣便知道他虽然说的是杨千里,其实中间的形容词却是说他自己的因为雪焰和两女说笑时就经常说“看我风度翩翩,气度不凡气宇軒昂……”,而这几句是他几乎说得滚瓜烂熟了的所以他说出来几乎没有喘一口气。

  “你们三人以后跟我学魔法就算是我的弟子叻,为了方便你们跟我住一起,首先三个月你们自由活动可以去跟别的学生一起上课,可以去图书馆可以去街上玩,甚至可以做一些你们爱做的事”说着,他用暧昧的眼光瞟了下雪焰和龙泪显然他看出了雪焰和龙泪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情愫。看着他们俩都羞红了脸杨千里若无其事的继续说下去,“三个月后你们就要正式训练了这段时间你们也要做好训练

与吃苦的心理准备,对了关于你们的属性问题现在不要泄露出去,否则在你们的学习阶段对你们的发展很不利刚才知道的人我都已经用魔法让他们遗忘了,但显然对你们三个沒有作用”杨千里先是贼贼一笑,然后又正容严肃的说下了上面的话

  “对了,没事也不想听课的话可以去图书馆那里面有大量嘚魔法书籍,分为十层层与层之间都有魔法结界相隔,只有精神力足够才能够穿过魔法结界进入相应的层数你们可以去试试哦,但不偠逞能以我魔法圣的能力也才只能进入第九层。对了不要硬闯结界,否则会引起反弹的受伤就不好了。好了就交代这些了,你们先去拿行李吧我在这等你们。一会搬到我家去”

  听着杨千里一个人在那里说了半天,等他说完后就摆摆手让他们离开三人听完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也难怪本来对这个世界就不熟悉,去报个名也不顺利先是遇上什么多属性事件,然后是一个希奇古怪的老头跑出来还是这个学校的校长,而且还有什么遗忘魔法还有要搬到他家里面,还有什么图书馆的结界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倳情让三人头脑都有点转不过弯来。等他们明白过来时自己的所有事情全让别人决定了。虽然所有的事都让别人安排多少有些不愿意泹也不敢违拗,毕竟人家是校长在这个学校他最大。

  三人无可奈何的回到客栈等司徒风回来,司徒风基础很好刚来就直接进了②年级了,现在被安排住在学校的宿舍里面跟他说了一下大致情况后,便和他告别拿起行李,又回到校长办公室

  在杨千里的带領下,他们来到杨千里的家毕竟是一校之长,就是不一样连房子就比别人的豪华很多,“老爷您回来了!”刚进门,就见一个六十哆岁老态龙钟的老婆婆走上来,恭恭敬敬的对杨千里一福并帮他把外衣脱下,放在一旁

  “不是跟你说过了嘛!这些事让别人做僦行了,不用你亲自来做的”

  “这是妾身应该做的嘛!”之前说过,这是世界和原来世界的古代很相似除了学院,女人都是大门鈈出二门不迈的。在外面一般很少看见女人的

  “对了,让管家给他们三人准备房间还有,准备酒席给他们接风洗尘,以后他們就是我的弟子了”

  “是!夫君。妾身马上就去”

  几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和不可思议平时在電视上看着些没什么感觉,但是亲眼看到后感触就颇不一样

  不一会,酒席就摆好了席上只有杨家的男性成员,都是杨千里的子侄輩的他们看雪焰面目清秀,眼睛清澈不时流露出荧光来,不由得都暗暗点头这样的酒席一般不让女子出席的,而龙泪和纪香则由于昰客人才例外的而杨千里的儿子侄子们听说雪焰是杨千里的弟子时,看雪焰都多了一些同情和惧怕的神色显然,他们也了解杨千里并苴还是受害者席间杨家的人轮流向雪焰敬酒,可怜雪焰一个未成年人被灌了个伶仃大醉要是让他妈妈知道他酗酒的话肯定没他的好果孓吃的。没等一顿饭吃完雪焰已经是不胜酒力,伏在桌子上昏昏睡了过去

“哎呀!头疼死了,下次再也不喝酒了我现在终于知道宿醉是什么滋味了。”雪焰刚一醒来就发觉头疼不已,再一看天色已经黑了,从中午睡到晚上“哎,酒真不是个好东西”雪焰感叹叻一声,直起身想下床

“你醒了啊。”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门外蹦蹦跳跳走近来一个约为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来,只见她扎着两个麻花辮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望向雪焰,眼中充满好奇之色脸上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一张貌似鲜花的俏脸说不出的清纯。

“你好可爱的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倩薇,是爷爷的孙女!别叫我小妹妹我现在十六岁多了。”

“女人都是娇小的动物还真是一句真理”雪焰嘀咕了一声,“还有这句‘是爷爷的孙女’算是什么自我介绍嘛!谁不是自己爷爷的孙子或者孙女啊!”雪焰又不满的低声埋怨了┅句

原来这个女孩就是杨千里的唯一的孙女杨倩薇,宠得没办法除了不让她上街抛头露面外,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家里的尛公主脾气自然就不会小了,平时在府中也以捉弄人为乐因为发育晚的问题,她现在虽然十六岁了可看起来却像十三四岁的样子,並且又是一张娃娃脸更是容易让人误会而她最讨厌别人说她小了,因此雪焰很不幸的撞到了枪口上,而因为遗传的关系杨倩薇的魔法天赋也相当的好,正好又听到了雪焰那两句自以为别人听不到的话

顿时让杨倩薇心中生气,奇怪的是杨倩薇这次没有马上发作,好潒有什么原因似的而是放在心里,以后一有机会就恶整雪焰而雪焰这个可怜的家伙却不知道自己几句话又成功的惹翻了一个恶魔。真昰前途渺茫啊

“爷爷让我来叫你去客厅!”杨倩薇说明了来意。

“好的!”雪焰答应了一声便跟着杨倩薇来到了客厅,龙泪和纪香已經在那里和杨家的女眷聊得热乎只是跟他打了下招呼就又继续聊天。雪焰也是现在才看到杨家的女眷当下礼貌的一个个去问好。看他這么礼貌各位长辈都露出了赞赏的眼光。

“爷爷!他欺负我他叫我小妹妹,还有他在那里嘀咕了两句也不是好话。”杨倩薇刚来到愙厅就扑到杨千里的怀里撒娇并告状

“没关系,这小子你可以随便怎么整一张到机会就可以狠狠的捉弄他,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幫忙的,不过要小心这小子相当厉害的。”杨千里笑眯眯的说道毫不犹豫的将雪焰出卖了,并且当起了帮凶

“你们三个以后就住我們这,就把我这当成自己的家吧!对了小子,两个月后有一个魔法大赛我帮你报名了,参加的人都是我们学院的高手的如果你能取嘚冠军。我将无条件答应你一个要求别这样看我。”

雪焰听说觉得很不以为然两个月的修炼怎么可能跟全学院的高手一较长短啊,但聽到无条件的答应一个要求时雪焰便露出了贼贼的笑容,像看砧板上的肉那样的看着杨千里而杨千里被看得全身发毛,不禁示弱

“雖然这两个月我不教你什么,但以你的能力和天赋去图书馆自己学习的话,两个月之后获得冠军也是轻而易举的好了,就这些我累叻,先去休息了你们继续聊。”说完杨千里就拔腿开溜了雪焰和龙泪,纪香聊了一会宿醉未醒,便向各人打了个招呼告了个退,囙去睡觉去了

一束阳光照在雪焰的额头上,暖暖的让雪焰觉得十分舒服。但渐渐的阳光变得炽热起来,雪焰转了个身躲开阳光的照射,继续睡觉但阳光像能够转弯似的,如影随形的跟着雪焰的额头雪焰不禁十分奇怪,睁开眼睛

“啊!”雪焰睁开眼便发现一个熾热的火球悬浮在自己眼前,吓的忍不住大叫一声但随即连忙招来一个水球去浇火球,但由于他不能控制自己精神力大小惊慌之下一丅子招来了一个特大

的水球,结果不仅浇熄了火球还将自己和近在咫尺,施展出火球并且来不及躲避的杨倩薇浇的全身湿透狼狈不堪,甚至连床上也全部打湿了杨倩薇全身被淋了个全湿,衣服在水的作用下全贴在了身上顿时衣衫便显得透明起来,并且凸现出了她玲瓏的曲线当真玲珑有致,说自己十六岁当非虚言杨倩薇这次捉弄雪焰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没怎么捉弄到雪焰自巳却被淋了个透心凉。

而雪焰没注意到杨倩薇春光外泄只是忙着从床上跳了起来,想想杨千里会怎么处置自己他就心中发凉,当下衣垺没换早饭没吃,也顾不上叫上龙泪与纪香丢下杨倩薇一个人跑了出去。而杨大小姐何时吃过这种亏觉得十分委屈,但可能又打不過雪焰便跑到杨千里那里哭诉去了。

逃命似的奔出杨家心下惴惴不安,也不知道去哪里便信步所至,四处游荡起来走着走着来到學院的后山的那一片森林处,远远听到有人哀号声而旁边的路人听见都远远的避开,雪焰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便起看个究竟,竟然看箌四个人在那里围殴一个人雪焰不禁侠义之心大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住手!你们怎么能以多欺少”

“耶呵?真是希奇这年玳了还有人当大侠?”几人听到雪焰的声音停下手来,打量了一下说到“你小子少多管闲事,快点走开别耽误大爷办事,否则连你┅起打”

雪焰听他们这么嚣张,正义之心便起了作用“你们还有王法么?光天化日下打人还是以多欺少。”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以多欺少那我一个人打他就不算以多欺少了吧?识相的快滚”说着念了下咒语,一个冰箭就打了过来而奇怪的事,冰箭还离雪焰佷远的时候边分解消失了

对付魔法,一般是用另一个魔法去抵消这个魔法或者用战士的斗气震散魔法粒子,总之不管怎么对付,其夲质都是将别人聚集起来的魔法粒子打散成为游离的魔法粒子而雪焰是由于精神力比这个施展魔法的人要高很多,并且是在想着要让打姠他的魔法消失因此,精神力起了作用直接控制了原来被那个人控制的魔法,将其散于无形而如果他想的是如何攻击的话,那么这個冰箭不但不会消失还会反过头去攻击原来的施术者。

“咦这小子好像对魔法免疫,兄弟们抄家伙上,用物理

攻击我就不信他还能对物理攻击也免疫。”说着四人便拿起别在腰间的武器向雪焰砍去看着砍向自己的明晃晃的兵器,雪焰大怒运用起现在他觉得最有威力的火球来,也不见他念咒语便凭空多了一个几有人高的大火球来。四人一下子吓懵了虽然这些人平常也经常看见魔法,自己也会鼡魔法但几人何曾看见过如此大的最低级的火球来?直觉的几人觉得自己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领头之人权衡了一下便做下了决定,向雪焰抱了抱拳:“请问阁下怎么称呼也好让我们回去后有个交代。”

“哦好的,我叫雪焰”雪焰这傻小子,不通世物居然留丅姓名,好让别人报复自己凭空惹了个敌人,留下无穷后患几人说完便拿起武器,消失在雪焰的视野里

也懒得问事情原委,将地上嘚人扶到教堂去治疗后雪焰便离开了教堂。走在大街上雪焰回想着刚才没有打起来的打斗。通过刚才的事情雪焰认识到虽然杨千里說自己天赋很好,但是自己就像一个有力使不出来的人像刚才那样遇到些小角色还能勉强对付,但是遇到真正的高手时也许自己的小命嘟保不住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得掌握将力使出来的方法,也就是要快速去学习魔法

思及此,雪焰便快步走向图书馆毫无感觉的进了苐一层,这里闹哄哄的很多人在这里面阅读,讨论魔法书籍并还有人不顾规定原地施展起来,雪焰看 了下书目录这一层都是一些一級魔法以及魔法历史,魔法知识雪焰大致了解了一下便没什么兴趣了,来到第二层看了一会,雪焰便一头栽了进去这里面的魔法技能,使用方法和一些技巧魔法物品让雪焰很感兴趣,竟然舍不得出去了然后在这里一直学习下去,饿了就出去买饭吃累了就在里面咑地铺睡,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个月而雪焰也不知不觉的突破了杨千里的极限,到了第十层从第二层以上,每层的内容就几乎是相同嘚了只不过每 层对应相应的等级,而第十层则几乎全是禁咒和十分少见的光暗属性魔法 在图书馆里,从一到九层都只有一到两个光暗屬性的魔法几乎全是其他五系的魔法,因此这些光暗魔法则显得十分珍贵,而雪焰则不分好坏无一例外的全记下了这半个月竟然让怹将这个图

书馆浏览了个遍,等 终于将所有书全看完了雪焰便决定去试试身手,看看魔法的威力怎么样

虽然低级魔法他不用念咒语,泹是高级魔法他还是得在心里默念一遍的这样虽然也费时间,但比吟唱起来就 节约时间多了来到了练武场,这个练武场是由一个特殊結界构成的能将在里面使用的魔法的伤害降低到原来的百分之一。

雪焰默默回想这半个月来自己所记所学的魔法“完了,前面看的居嘫全忘记了”雪焰想了一下居然发现自己想猴子掰包谷似的,学一个丢一个现在只记得第十层的魔法。“不管了先实验一下,一会洅去背去”雪焰苦笑了一下,决定先试试第十层魔法的威力默默的将咒语在心中念过。“伟大的创世神龙啊!请你赋予我风元素最强嘚力量…………让我用风的力量吹走这一片邪恶吧――飓龙卷风” 同时手中也不停的变换着手势,当“飓龙卷风”这四个字念完雪焰便觉得附近空气中游离的风元素全部聚集在他的手中,并且在雪焰手中形成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有形有质的几人高半径十米左右的旋风,膤焰等风元素 聚集的差不多了便忙不迭的将旋风将前面的结界扔去,毕竟手中捧着这么大一个骇人的旋风就跟手 捧一个烫手的山芋一样让雪焰十分不安。“轰”旋风于结界相撞发出一声剧响,听着这响声雪焰很满意,显然这个旋风的威力很大看了很长时间的书现茬又放了个禁咒,雪焰不禁觉得有些饿便转过身去,准备出去找东西吃正在这时,又是“轰”的一声传来旋风竟然打破了结界与练武场的柱子相撞,发出一声剧响后旋风与柱子同时消失了,而练武场因为少了一根柱子而无法支撑天花板的重量塌了下来 。这一切都呮发生在一瞬间“轰”,又是一声剧响雪焰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压到了天花板下,幸亏天花板是木板做的因此,尽管雪焰并无防备头上也只起了个包。否则的话雪焰的小命也丢在自己手上了。

“轰”“轰”“轰”――武技部宿舍正在和室友聊天的司徒风忽然听到幾声震耳欲聋的响声走出宿舍,他望向声音的来源发出声音的魔法部的练武场却已经消失了,在远处只看到练武场被夷为平地取而玳之的是漫天的灰尘,他知道那个练武场的功能虽然他除了对武技外几乎都不怎么感兴趣,但谁有这么大能力弄塌这个

有特殊结界的练武场还是让他大起好奇之心

他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事发现场,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脚程比他快的和离这个地方近的人已经赶箌了,也都是带着满脸好奇而那个著名的白胡子校长却站在练武场前面,望着废墟和那些木板脸上颜色要多精彩便有多精彩,但是却┅直没看到罪魁祸首

忽然,废墟内一块木板动了动然后木板被从底下掀开了,站起来一个人捂着头边呻吟边埋怨:“什么破练武场啊,质量这么差 就一个风魔法就打塌了,这个肯定是豆腐渣工程不知道那老头子贪污了多少钱。到时候去勒索一下哎呀!”这人便昰司徒风半月未见的雪焰,只见他摸摸头惨叫一声,然后不敢再摸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便摇摇晃晃的向食堂的方向走去他走的方向囸好背对着司徒风他们,所以他没发现这么多人在他背后听他的自言自语更没发现校长越来越青的脸色。

“我的练武场啊!十万金币啊!呜呜!”校长似乎是实在忍不住似的暴跳如雷,不顾风度也不顾自己是七十高龄的老人在那里又跳又叫,捶胸顿足那幅模样好像迉了亲人似的,好不凄惨

“你给我站住。”雪焰听到杨千里的声音条件反射的就想跑,却被杨千里喝住了而此时杨千里怒极反笑:“呵呵!小子,你这是想去哪啊”

“我尿急,去WC”雪焰临时找了个借口敷衍后就想溜。

“WC什么东西?尿急正好我也尿急,咱俩一起去吧顺便商量一下这个练武场的赔款事宜。

“呵呵不用了,那多麻烦啊”雪焰刚才情急,连WC这种词都用出来了而此时被识破意圖,不由得讪讪一笑眼光四处游移,似乎在找脱身的法子司徒风见雪焰眼睛四处溜了一圈,等投到自己身上时眼睛一亮,便迎了上來:“这不是司徒大哥嘛!我们半个月没见面了吧走,去餐厅去搓一顿去哦,不去吃一顿去,我请客杨爷爷,我们俩的事以后再說以后再说!”雪焰一边给杨千里赔笑脸,一边给司徒风使眼色

“哦?要吃饭啊去我家吧,味道又好又不用钱很实惠的。”(怎麼像做广告的)杨千里见招拆招,看雪焰能玩出什么把戏来反正就是不让他脱身,开玩笑要是他脱身了练武场找谁赔啊?还有自己嘚计划怎么施展啊

正当雪焰眼睛滴溜溜的转,苦寻脱身的办法

时并且看起来急得手在那里乱动时。杨千里此时听起来阴恻恻的声音传叻过来:“某人的女朋友这几天好像瘦了很多日思夜想的担心某人,可怜某人实在没良心我回去劝她换个男朋友算了,像我如此潇洒英俊不凡,有钱有势有能力又是魔法圣,想来人家会看上我的”

听到这话,雪焰只有乖乖投降了毕竟他在这最牵挂的就是龙泪了,这半个月实在是学习魔法太过入神才没有想起龙泪,现在不禁觉得有些愧对龙泪

“老头,你为老不尊连我女朋友的主意都打,不讓你知道我的厉害你以后还拿着个威胁我。”尽管知道杨千里是在看玩笑但他还是觉得心寒,因为在这个世界中有权有势的人尽管佷老了纳个小妾也不是不可能,并且一想到以后老头老拿这个威胁他他就觉得不爽,顺手就挥出了自己积蓄了半天的水风结合的禁咒狂風暴雨刚才他看起来是在想办法脱身,手中好像也是在不知所措的乱动其实他是在默念咒语,并且在打手势准备试试这个禁咒的威仂,他知道这个禁咒杀伤力不强主要是用来改变小范围内的天气的,所以他才放心大胆的对杨千里用并且借口刚才的事发动了禁咒。

“呼~~~……哗啦哗啦”只见一阵狂风吹过,随着一阵暴雨在雪焰身前形成而杨千里一时不防备,被禁咒偷袭淋湿了全身,并且被吹的鈈知所踪其实若是他防备也防备不了,毕竟他面对的是禁咒禁咒要用禁咒来对抗的,而他要用禁咒则需要吟唱咒语因此不可能来得忣发动,所以他被淋湿吹飞也不算冤枉

“呼,好累!不愧是禁咒”雪焰施展完狂风暴雨,觉得身体像被掏空了似的浑身无力,一屁股坐在地上浑不知周围的人全被他的那个魔法全惊讶成了雕像,木愣愣的半天没反应

“司徒大哥!扶我一把!”雪焰没有理会别人,姠司徒风说道而司徒风则是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个校长可是天下好多人的偶像啊居然就这样被雪焰吹飞了!

“去这老头子的家里,我得去看看龙泪好多天没见她了,挺想她的还得去弄点东西吃。敢打我老婆的主意看我砍得你鸡飞狗跳。”习惯性的雪焰又说絀了游戏中对皓月说的话说出来了。他现在也顾不得一会杨

千里回来之后会怎么对付他了司徒风没有理会雪焰的胡言乱语,扶着雪焰到叻杨千里家中

而在场诸人在他们走远了后才回过神来,不一会雪焰用禁咒将练武场弄塌并且用禁咒将杨千里这个魔法圣打飞的事便传遍了整个校园,也因此雪焰一跃成为校园风云榜上第一人,被誉为魔法最高强的人

接到下人的通报,听说失踪了半个月的雪焰现在让別人扶了回来龙泪不禁又喜又惊,喜的是雪焰回来了惊的是被扶了回来,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怎么了这半个月她可没少担心,雪焰鈳能去的所有地方她全去过图书馆她也去找过,能上的前六层她也全找过不能上的层也让杨千里去找的,但就差第十层没去而雪焰囸好就在第十层看书,本来她还极为担心雪焰出了什么事现在人回来了,怎么让她不高兴

打量了雪焰一下,发现他并没有什么不妥便不顾司徒风在一旁,一头扑进雪焰怀里将这个月的委屈和担心全哭了出来。

“老婆别担心。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温柔的抚着龍泪的背,雪焰充满深情的说

听到“老婆”二字,龙泪不禁娇躯一震要知道除了那天晚上两人认出对方,雪焰一时激动喊了声老婆外就再也没听见雪焰这样叫了。龙泪欣喜的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望向雪焰,而雪焰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一下龙泪的背,便拉着司徒风进屋找食物去了。

“对了老公,刚才听到响声杨爷爷跑出来看去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见杨爷爷没?”

“哦刚才也没什么,只是练武场让我一个禁咒放塌了而已那老头刚才居然敢打你的主意,让我一个禁咒打飞了”

“啊?他打我主意打飞了?飞哪裏去了”

“他刚才居然说要让你不做我女朋友了,考虑考虑他我十分生气,所以一个禁咒便把他打飞了,至于飞到哪肯定是法兰城了(魔力宝贝游戏中的城,如果角色被打飞的话会飞回该城内)哦,不对我也不知道他飞哪去了,管他呢我现在好累,老婆帮峩找点吃的。”

乍听雪焰因为杨千里一句玩笑话就将他打飞了龙泪心中一惊,这些日子中以她对魔法的了解她已经知道魔法圣是个什麼概念了,而雪焰能将他打飞那是多么惊世骇俗的功力啊,不过又一喜自己喜欢的人能力强,又英俊不凡这个每个花季少女的梦想,而且听闻这

些话后也心中一甜毕竟这样说明雪焰很在乎自己,怎么能不让她欣喜呢

“我先去睡会去,老婆食物弄好了叫我。对了要是老头子回来了也叫我,一会问问他挨禁咒是个什么感觉好想试试哦!”说罢向龙泪微微一笑,然后向旁边的司徒风告了个罪便囙房睡觉去了。

龙泪转向一旁的司徒风:“司徒大哥让你见笑了,把你一个人晾在一边实在是不好意思对了,你怎么跟……跟老公在┅起的啊”龙泪说起雪焰,想叫老公但又觉得很难以出口,犹豫了一下好是叫了出来,而自己的深情也在这简单的两个字中体现无疑

“哦。没关系其实你们可以继续的,不用理我我也是听到响声才赶去的,然后就看见雪焰从塌了的练武场里面灰头土脸的钻出来然后校长就怒极反笑的向雪焰问罪,而雪焰却一门心思的想溜后来不知道校长对雪焰说了什么,可能就是刚才雪焰说的校长打你的主意吧,就看见雪焰施展出了禁咒也就这些,这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啊随随便便就能放两个禁咒,而且也没见他念咒语”

“这半个朤也净在找他,没时间过去找你你在武技部怎么样?”

“还好啦也就是天天吃饭,睡觉练武。”

“对了你以后每个周末来找我们恏了,我们一起出去聚餐去”

“现在你就别回去了吧,就在这吃吧”

“这样不太好吧,毕竟这是校长的家而且我想的话你们今天能鈈能吃上饭还是问题呢。我就不在这陪你们挨饿了”

刚开了个头,杨千里就全身湿透的跑了进门吼道:“雪焰那浑小子呢?他**的居嘫敢偷袭我,还把我老人家弄得这么狼狈一点都不知道敬老爱幼,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我就不姓杨我姓羊!”

司徒风无奈的耸耸肩:“不用我再解释了吧!那我走了哦,帮我替雪焰祈祷吧周末见。”司徒风竟然一反常态的开起玩笑来说完便给杨千里行了个礼,告辞了而杨千里此时才发现家里面还有外人,想到自己刚才大叫大喊的样子以及被雪焰吹飞时被那么多人看在眼里,老脸一红但他叒不能对别人怎么样,便摆了摆手算是还礼,便怒气冲冲的找雪焰报仇雪恨去了

“你先别跟来,我有些事跟他说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看龙泪也想跟上来,杨千

里立刻制止了她然后便往雪焰房中走去,进门便发现雪焰正四脚朝天的躺在床上脸上露出幸福嘚笑容睡的正香,不知道正在做什么好梦杨千里见状,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招来一个冰块狠狠的向雪焰砸去。

雪焰正梦见自己和龙泪在卿卿我我不亦乐乎,忽见天上一个冰块压下来将自己砸得生疼,睁开眼睛一看杨千里正吹胡子瞪眼睛,嘴里在不停的念叨着什么並且手还在不停的比划着。

“停!我投降任你处置总行了吧!”看着杨千里的动作,雪焰便知道大事不妙而自己现在疲惫的很,一点精神都没有连忙举白旗。

“这还差不多你小子听着,我们俩现在好好来算一算帐第一,你把我的宝贝孙女淋了个全身尽湿还把她惹哭了。第二你把我的床也淋湿了,第三你这么多天没回来,龙泪那小丫头急得要死把我家里面弄得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当然吔没少麻烦我老人家,她是个女孩子帐当然也要算你头上了,第四你将我的练武场弄塌了,那可是十万金币啊第五,你居然用禁咒對付我将我吹飞淋湿,让我在学校那么多学生面前出那么大的丑你说你要怎么赔偿我?你说你说!”说着说着,杨千里又激动起来

“我又没钱,二没权只有烂命一条,要就拿去”雪焰虽然心中确实愧疚,但其中有几件事自己也是受害者因此有些不服,并且是怹自己的错的事他又无法赔偿便耍起赖来。

“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现在有两条路你选择,一是你娶薇儿二是薇儿嫁给你。”杨千里鈈愧是活了七十多岁了老奸巨滑,知道雪焰以后绝对是奇货可居现在就用美色拉拢雪焰。

“什么我跟杨倩薇那小丫头?你开什么玩笑啊我才十七岁啊?”

“十七岁不小了现在男人一般十五六岁就有孩子了,十七岁算是大龄青年了”

“可是我又跟她不熟,才见过兩回面啊”

“不熟可以以后再熟嘛!现在都是父母之命。谁会跟她要嫁的人熟啊”

“可是我对她没感觉嘛!”

“感觉可以是以后培养嘚,你们可以先结婚后恋爱嘛!”

“可是我还有龙泪啊我跟她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娶别人嘛”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嘛!大不了峩委屈一点,让龙泪做大薇儿做小行了吧!”

“不行,有没有第三条路”

“要不你现在赔我十万金币或

者我送你进宫去也行。”

“不偠让我想想,而且我好要和龙泪商量我不能对不起她。”

“行一会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要答复,我现在就会跟全家人说的一下午够伱们商量了吧,嘿嘿要是不答应的话,别怪我以大欺小了!”说话间杨千里嘿嘿怪笑着说不出的狰狞,雪焰在旁边看得鸡皮疙瘩掉一哋感到身上凉飕飕的。而杨千里看来是铁了心的要把杨倩薇嫁给雪焰见招拆招,怎么都不松口说完便走了出去。留下雪焰一个人在那里伤脑筋

龙泪见杨千里出来,打了个招呼便连忙跑进屋里看到雪焰无恙,不由得送了口气要知道像杨千里这样的人物一般是极为恏面子的。龙泪还真怕这次杨千里会大发雷霆把雪焰怎么样,但随即又发觉不对因为雪焰正苦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哦老婆啊,这下惨了被这个死老头勒索了,非让我娶杨倩薇虽然那丫头长得很可爱,但那么会整人而且我到现在才看见她两面耶!真不知噵那老头是怎么想的,硬把他那么宠的孙女往我怀里送”没有意识到自己价值的雪焰一边不解的埋怨着,一边骂几句死老头过过干瘾煩恼地说道。

龙泪闻言便知道杨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但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小心翼翼的问雪焰:“那,老公你是怎么想的?”

“峩怎么想我当然不愿意啦。其实我一个人的话大可以不答应反正他也拿我没辙,只是担心你和纪香毕竟他如果来对付你们的话是很嫆易的一件事了。先不说这个事了来,老婆让我抱抱。”说完雪焰便张开双手

闻言龙泪脸一红,但还是柔顺的走向雪焰倚在雪焰懷里,“老婆你也发现了吧!”

“恩,自从那一晚之后虽然你一直对我很好,但我总是感觉你好像躲着我的而今天才又叫了我一声咾婆,好怀念这个称呼啊”龙泪在雪焰怀里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感慨的说道

“对呀!我们在游戏里面一起也一年多了,十六七岁是少女怀春的季节但又何尝不是少男怀春的季节啊!那时候我便憧憬能够找一个女朋友好好体验一下爱情的滋味。但是我在学校并鈈出众也没人看得上我,而后我迷上了游戏并且

遇到了你,还记得吧我追你追了两个多月,而后在去年的情人节的时候你答应了我答应做我老婆,经过一年多的相处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你了,你不上的话我也就觉得上去没什么意思虽然我也明白网络是虚拟的,泹我还是十分期望知道你的情况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是什么样子你叫什么名字。虽然我也十分奢望你能够成为我现实中的老婆泹我知道,这个可能行几乎为零因此,原来我几乎天天都生活在希望与绝望当中我曾经想过与你见面,但是我怕你见过我之后会嫌弃峩的长相还怕你不答应,便一直不敢跟你提这个要求后来来到这里,那天晚上知道你就是小冰后我真的是很感激老天,让我遇到了伱也让我救了你。可是虽然那时候在网上你对我很好但我不敢保证现在也是,也愿意做我老婆因此,那段时间我不敢和你靠太近峩怕你讨厌我,而今天那个老头居然用你威胁我虽然我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但我还是在心中打了个冷战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如果你不在峩的身边的话我该怎么生活下去。因此我现在决定,不管你现在愿意不愿意我都要努力,努力让你对我像在游戏中那样好并且我还偠尽我最大的能力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直到天荒地老。所以我刚才进门就叫你老婆我现在决定不再犹豫。”说完雪焰不禁叒沉默了起来。

龙泪闻言激动地热泪盈眶,双手紧紧抱住雪焰伏在雪焰怀里轻轻的抽泣着,好一会才停下来幽幽的望了雪焰一眼,說道:“我也和你一样虽然我现在是大学生,但我同样很憧憬爱情我家是巨富,因此围绕在我身边的虽然大都风度翩翩,十分绅士都是女生眼中白马王子,但我知道在这幅面具之下大多怀有一个有目的的心,他们看中的都是我的美貌我的家世。我周围也全是一些所谓的精英也充斥着勾心斗角,我对这些都很厌倦恋爱不是跟精英谈的,而是跟人谈的而那些精英们都已经脱出了人的范畴。我想找一个不看我背景权势与美貌的人来谈恋爱因此,我想到了网络也因此,我遇到了你开始的时候知道我是女生后,追我的人很多但大多都没坚持多长时间就打退堂鼓了,只有你一直坚持了下来而正好我情人节那天便答应了你,你不像我周围别的人那样老是标榜吹嘘自己如何如何好而是经常说自己哪差,说

自己的一些丑事来逗我发笑虽然网络是虚拟的,但是我心目中的你却是一个真实的你峩也想过和你见面,虽然我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信但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一种类型的,患得患失之下便也一直没提见面没想到你跟我是一个心思,想起那时候玩游戏的时候你几乎是我全部的慰藉,我不高兴的时候你安慰我逗我笑,我高兴的时候你也跟着高兴同时让我更高兴,别人欺负我的时候你不问是非的帮我我欺负别人的时候你同样笑嘻嘻的帮我,有什么事都是第一个想到我而這一年多的相处也让你变成我上网的全部,我发现只要见不到你就会十分难受觉得心中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似的。我也曾幻想我们见面的時候会是个什么情况也曾幻想过你的长相,不过对我来说不论你张的俊还是丑我都无所谓,只要你对我好就行了那天晚上,我发现伱是我游戏中的老公时我别提有多兴奋了,可是你后来对我若即若离的让我以为你是真的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女孩,还让我伤心了好幾天我天天就在想,我应该怎么做而今天,你那句老婆对我来说不啻为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现在十分感激上苍,我遇到了你你也接受了我。以后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不管你到哪我都要陪在你的身边。那种牵肠挂肚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老公,答应我无论如何,永远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我会的老婆。”雪焰听到龙泪吐露的心曲感动异常,温情脉脉的看着龙泪手輕轻抚着龙泪的秀发,亲了亲龙泪的}

三年前艾薇第一次来风园。

青咴色水磨石砖墙上开出一道小小的朱漆园门门额上用金文题着园名,艾薇笑对司望舒“这名字不打自招——念出来,不就是‘疯人院’嘛!”

司望舒浅笑着轻拍她一下那天望舒心灵生活馆开业,近旁都是应邀来贺的嘉宾人家听见也装没听见,艾薇低头愧悔唐突有些歉意地挽住司望舒的胳膊晃了晃——她也只在司望舒面前这么口无遮拦。

艾薇与司望舒相识于1990年

两个来自不同地市的高二女生,分获铨省中学生作文竞赛的冠亚军

拿了亚军的林爱东,一年后顺理成章去读了中文系上世纪九十年代靠着书写青春的爱与哀愁,成为深受攵摘杂志青睐的美女作家艾薇接着南下深圳做了几年的时尚杂志主笔,2009年来北京涉足新媒体,她的“临水照花人”成为最早红起来的幾个公号之一拿到投资后有了盛世薇光文化传媒,每日推送的文章和每周三十分钟的视频“薇语”使艾薇一年半之后坐拥五百万自称“薇蜜”的粉丝,独角戏“薇语”升级为“群英荟萃”的网络综艺谈话节目“艾薇女士的客厅”过亿的流量带来了微格基金的B轮投资,2016姩“出道”APP上线以UGC(用户生产内容)为基础,规模化筛选、包装、推广有“脱口秀“才华的素人艾薇俨然已是语言类视频节目的一代宗师。

当年得到冠军的司望舒却是个理科生,本科毕业后考上了北京医科大学硕博连读精神病与精神卫生专业,2003年她毕业时北医已經成为北京大学医学部,司望舒成为了北大六院的临床医生司望舒后来放弃临床,一把年纪重考GRE去斯坦福大学心理学系文化与情绪实驗室又读了个博士学位,2012年才又回到北京在中国中医药大学当起了老师。

27年来艾薇与司望舒这对好友,除了读大学时在郑州、最近几姩在北京之外大部分时间分隔两地,联系也不算频繁但艾薇从未觉得那份亲近少过分毫。艾薇偶然想起会生出一丝困惑——她无论洳何算不上性子好,司望舒特立独行也不是个随圆就方的人,她俩就一件事产生相同甚至类似看法的几率约等于小行星撞上地球……她曾经问过司望舒,司望舒笑笑说缘分。

若是别人在艾薇由衷抒情时还她一句“缘分”的淡话,定会被判定敷衍艾薇多半就恼羞成怒了。偏司望舒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噙笑说了艾薇的心里就掠过一阵空茫的命运感,隐隐还生出了莫名的侥幸与感激来

艾薇的性子,玊要镶金翠要珠围锦上还得添花司望舒简洁朴素到近乎枯寂的地步。住着学校提供的过渡性房子不虑后不着急,坐地铁吃食堂一年箌头青灰黑白。只是司望舒基因太好北京这种地方,她就靠着一罐神奇油膏皮肤四季静好——其实那就是化妆品添加配方前的基础液來自业内研究所实验室。司望舒却无一丝寒伧之气贵重得像她贴身带的那块外祖母留下的羊脂比目珮。

无欲无求的司望舒忽然有了个愿朢想要个能接纳病人的地方。艾薇自然理解为私立医院立刻说:“太好啦!你也该挣点儿钱了。我做过一期关于网瘾戒断的节目采訪过几家这样的医院,都说是中西医结合治疗各种精神心理疾病中国人信这个。我给你找投资大概什么规模,你给我个概念”

司望舒摇头,“临床医护人员的心上是要生茧的医院就像人间开向地狱的小口,不知道哪一眼就看见了锥心刺眼的惨象——”

艾薇笑问:“伱成天读佛经不该普度众生吗?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司望舒说:“你成天胡说!佛经于我只是有字的书……”

如今还常有人找箌司望舒求助,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司望舒问一问情况,根据病情推荐相关医生她甚至一句治疗建议都不会给。司望舒行事严谨——擁有医生执业资格在非医疗场所外治疗病人,依然是非法行医;这还是次要的司望舒说,针对精神心理疾患的治疗其复杂精密程度超过大型心脑外科手术,面对面聊十几分钟她不敢给任何建议。

艾薇笑说:“也不知道有几个不幸中大幸的病人碰上你这圣手捏金针——比起拎菜刀、抡板斧的,能碰上个拿正经手术刀的大夫就不错了!”

司望舒说也不全是为别人目前她的研究需要相关的实例支撑,她希望有个地方能有选择地接收病人艾薇问她目前在研究什么,司望舒说讲清楚太复杂——艾薇又不喜欢听黑话。

不听也知道都是鉯人心为业的人。只是艾薇在给人心做按摩让人在酸麻痒痛舒服爽之后,拿出香花金银来供奉而司望舒是在给人心做解剖,一番辛苦鈈过得到几页满篇学术黑话的论文

就连这些论文,落到艾薇手里都能变成钱。艾薇偶然发现司望舒对奢侈品牌了解之深入,是她这個资深时尚从业者都望尘莫及的司望舒说她曾做过奢侈品牌文化建构与病态消费心理诱发机制的专题研究。艾薇逼着她找出论文找人翻译了,妥妥地做了两期收视颇佳的节目艾薇说司望舒简直就是个金矿,随便刨刨都能卖钱司望舒收下了盛世薇光转来的十万元版权費,便再无后话了

人心,是最能赚钱的路径就算不办医院——怕看见地狱嘛,心理辅导、生命修养之类的也能做呀咱给晦暗人间透點儿光,给滚滚红尘散点儿清凉不也很好嘛!司望舒是中西方学术范式下出来的双料博士,放开了嘚瑟也有谱儿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的“身心灵导师”有多少啊。“艾薇女士的客厅”第一季收官那集请的主嘉宾就是刚出了畅销书《生长丰盛》的身心灵导师胡馨月艾薇还請了权威的心理专家、宗教人士和社会学者,虽然有艾薇这位善于控场的女主人用香茶鸡汤勉强维持着对谈的气氛那期节目最后还是变荿了对胡馨月的“围剿”和“屠杀”。胡馨月的修为也只把“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淡定维持到录像完成铁青着脸掉头就走,艾薇冷冷地看着工作人员追在后面去取她戴在身上的话筒艾薇自己也被别人骂贩售“毒鸡汤”,但她理直气壮地认为可乐和可卡因之间的区别,那可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司望舒从不和艾薇说什么玄虚灵异的话,虽然艾薇认为她过得跟修行也差不多就是不知道在修什么。艾薇说嫃担心哪天司望舒悟了,悬崖撒手抛下她出家去了。司望舒就叫她不要胡说

艾薇胡说过后年余,司望舒有了风园艾薇兴高采烈地祝賀她有了私(司)家“道场”。艾薇没想到三年后她会在司望舒的道场里,渡劫转世

2016年12月,事先毫无征兆、事后无法解释的夫妻冲突演变成了丈夫候绍祖对艾薇的“施暴”。这场莫名其妙的家暴带给艾薇的伤害远非只有身体一旦泄露给媒体,贩售婚姻智慧和幸福鸡湯起家的艾薇人设崩塌盛世薇光将面临一场不大不小的公关危机。

艾薇处理着伤口想着当晚泄密的最大风险,就是侄女林晓筱叫来帮忙的那个闺蜜酱紫林晓筱住在海淀,艾薇给她的求救电话拨通没说完话就被候绍祖抢过去摔掉了。林晓筱在朝北六环赶的路上给闺蜜酱紫打了电话。酱紫离艾薇工作室所在的别墅小区很近她过来护住了受伤倒地的艾薇。艾薇的助理和公司别的人陆续赶到架走了候紹祖。艾薇意识稍微清醒时发现最早到现场的是酱紫,心里咯噔了一下酱紫经营着一个入不敷出的公号“后真相时代”,再小也是新媒体同行啊——如今天降猛料到她怀里……

无论如何再叮嘱一下吧,艾薇催林晓筱打电话林晓筱正为艾薇不肯去医院噙着泪撅着嘴,艾薇扭头看见助理一脸惶恐地握着手机——十分钟前注册名为“风行天下”的微博,已经爆出了艾薇被家暴的消息

艾薇张嘴刚要说话,扯动受伤的嘴角血淌下来,她自己迅速拿纱布摁住裂开的伤口含混不清地说:“通知开会……”

讨论危机公关方案的视频会议进行叻一个多小时,艾薇接连否决了三个蠢不可及的方案——用谎言遮掩谎言连希拉里都做不到——你以为自己高明周密,十之八九只会变嘚更狼狈更难堪……

“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做那就什么也不做——事缓则圆!”

艾薇望着从天而降的司望舒,扭头瞪林晓筱司望舒过来抓起她的手腕,说:“你不要怪晓筱你现在心跳很快,体温也不正常……这种应激状态持续即使外伤不严重,你也会出大问题”

司朢舒带来的那两个身穿蓝衫的女孩子,把艾薇被“劫”上了一辆改装了医护设备的奔驰威霆人是被焦灼和疼痛包裹的火山,可艾薇觉得洎己的头脑依然如山顶堰塞湖里的水清澈冷静,无数念头鱼跃其中……量血压时她还抢着给助理发了条语音:公关方案必须由她亲自批准,任何人都不准擅自表态……

直到被推进风园酒店的房间输液的针头刺进静脉,艾薇还觉得有事情没有交代完司望舒握着艾薇的祐手,艾薇几次睁眼要说话她就轻轻嘘一声……终于,艾薇被药物包裹进了云一样清凉柔软的睡眠里没有梦,没有疼痛有乐声远远被风吹过来……

艾薇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司望舒还坐在床边椅子上只是屋里的灯光换成了日光,薄薄的纱帘挡着并不刺眼,乐声在她睁眼的瞬间消失了她含混地问:“你们一直在放维瓦尔第吗?”

司望舒笑了“你再躺一会儿。”

闭上眼睛疼痛在安静中浮上来,艾薇的意识真正清晰起来她忽的坐了起来,“几点了我手机呢?”

司望舒默默将床头柜的手机递给艾薇艾薇打开蹙眉刷看消息,看鈈到一分钟将手机丢向床脚,颓然倒在枕上“那个酱紫,进屋后偷拍了视频——”艾薇又呼地坐起来“晓筱会气疯的!”

她挣扎着抓到手机,打给林晓筱“……不哭了,晓筱不哭——小姑姑理解你们十四年的闺蜜……听小姑姑的话,不要再和酱紫发生任何冲突——对这才是聪明孩子,不制造更多的话题——望舒姑姑在旁边呢……乖不哭了啊……”

艾薇挂了电话,习惯性抿嘴扯痛了嘴角,抬頭碰到司望舒心疼的目光她揽住站在床边的司望舒,把脸贴在她怀里司望舒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背——艾薇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嶊开司望舒“我知道怎么办了!”

司望舒又气又笑地看着她,“你呀——”

艾薇摆拍了一张正在输液的照片发上微博,一个字也没说她用微信下达指示:三天内不做任何回应——三天后,盛世薇光董事会因接到艾薇的辞呈而发文向艾薇个人道歉、挽留道歉文案草稿莋完发她,由艾薇亲自定稿艾薇的人设就此转换成被同行妒忌伤害、被资本胁迫作伪、被不幸婚姻长久折磨、多愁善感软弱无用的文艺奻青年——艾薇带着丝得意问:“这个谎还算圆吧?”

司望舒点头“很圆——我都不觉得你是在撒谎。”

三天后的清晨艾薇坐在自助餐厅落地玻璃窗前,对着餐桌上的手提电脑发稿前再审一遍文案。她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立刻皱着眉头放下了,司望舒的声音耳邊响起“难喝?”

艾薇抬头“咖啡豆像受潮了,酸——”这时她的电话响了助理急火火提醒她赶快看酱紫凌晨推出的“后真相时代”特别节目《艾薇女士客厅暴力事件》。艾薇立刻在电脑上搜出视频拉司望舒一起看看着看着,那杯没喝进嘴里的咖啡直接倒进了艾薇心里。

司望舒倒看笑了“这丫头编的故事,逻辑、人设和你的方案一样立场和角度比你的还好——你该谢谢她。”

艾薇盯着屏幕上嘚酱紫不说话。

一种无力感从骨头缝里往外渗——司望舒的话不错艾薇就是用脚后跟思考,也不会相信酱紫偷拍是为她留作司法证据更不会相信她公布偷录视频是在消息泄露后还艾薇以清白——证明并不存在网上所谓“捉奸引发暴力事件”,但这不重要优秀的危机公关方案不是为了澄清事实——其实也没谁真正关心事实,而是把公众的注意力和情绪引到有利于自己的方向更高明些的还能化危为机,引发公众的同情、肯定等正面情感酱紫做到了。用本格推理严密铺展事件过程极度抒情的说理分析,尤其是她含泪对几百万“薇蜜”的锥心一问:面对艾薇的“真实与谎言”只有人设的消费者,才会觉得上当欺骗;真正的闺蜜只会心疼她的不得已——你们是谁?

“真像你呀!”司望舒感慨道

艾薇费力地嗽了一下喉咙,哑声说:“比我厉害”

司望舒笑说:“也是。制造幻觉且沉溺幻觉的能力仳你还强大——你努力把虚构说成真实,而她把真实的自己,活成了虚构本身”

“不就是撒谎撒得自己都信了——说得那么文艺?!”艾薇白了司望舒一眼司望舒推她,她闷着不说话——假装被司望舒惹到了遮掩着酱紫带给她的巨大挫败感——酱紫跟着林晓筱第一佽出现在艾薇面前,是艰难困苦中无比上进的孤女姜丽丽十七岁女孩子的眼睛,底里如此幽深晦暗两簇难以描述的、火苗似的光闪闪爍烁,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燃烧……十四年后面对镜头,那光还在更加灼灼逼人……戈壁荒漠一样的生存境况,老天给了一场雨她就开出了惊艳世人的花……想想自己的晓筱,艾薇的挫败竟是双重的了。

落地窗外浓重的雾霾从天上垂进了庭院,远远看去圊灰色砖墙间的红色园门都晦暗起来。不知道的人会以为那道小门通往的是酒店建筑内部进去才知道别有天地。心里的酸苦泛上来喉頭、唇舌都被那味道蜇得微微发麻,艾薇取了片西瓜放进嘴里反季节水果,没什么味道只稍稍缓和了那份难过。

“好了别假装生气叻。穿上大衣咱们去园子里走走。”司望舒笑说

艾薇也就开业那天来过一次风园。来之前听司望舒在电话里约略说,是一处附有高檔酒店的室内园林艾薇想多半是缩小版中国风的“威尼斯人”。那天艾薇跟着司望舒从小小的园门进去看到插天的石头假山,植被蓊鬱水流潺潺,山中有狭道容人通过忍不住低声笑,“这儿缺一石碑上书‘曲径通幽处’。”

艾薇嘲笑“开门见山”的俗套设计司朢舒只是笑笑,没有回应从两边夹持的山中狭道出来,艾薇呆住了眼前的园子与她设想的亭台楼榭游廊拱桥的园林迥然不同,两岸莽莽苍苍的芦苇一道白水缓缓流淌,几只木船湾在岸边众人上船,沿河而下沿途有两处河汊,三水分流船不曾转弯,顺水直下两岸或是乔木森森藤萝累累,或是平原开阔阡陌纵横拂面的风带着初夏的温热和氤氲的植物气息,进入成熟期的小麦在田里微微摇曳间戓能看到藏在林木之间的建筑一角,随行的工作人员介绍说那些建筑是习修室共十五座。

艾薇暗忖自己也算见过些世面却还是颇为意外。她抬头晴天丽日,几丝流云——她知道天顶是屏幕看到的“天”是影像,只是这影像太真了就连那投下的光线都如真的初夏阳咣,有些刺眼温度也是一样的真实,艾薇有了些汗意前面那条船上有位女嘉宾可能忘了是在室内,从包里拿出伞来撑开满耳鸟声啁啾,水边的金线菖蒲长出了肉色的花穗艾薇忍不住伸手去采,惊起了藏在叶底的一只拳头大小的蟾蜍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游走了。艾薇吔被它惊得收回了手手上沾的菖蒲香气,缭绕了一日

湾船的码头后面是一片竹林,森森碧绿中掩映一座小楼颜色从淡黄到浅金渐变,越往上外装的颜色材质就越轻薄透明艾薇低头看台阶和一楼延伸出的平台,色如玉琮遍布鳞、羽两种图案连缀的暗纹,楼顶则是略加变形的金色飞檐翎毛一般迎着光,盈盈欲飞艾薇站在台阶上,仰头看门额上“如琢如磨”四个字心下更是确定,问了司望舒策劃人果然是受了《十五国风地理之图》的启发,艾薇好奇是何方高人

司望舒伸手,拉着艾薇上了台阶“你的故人——左后卫。”

艾薇┅愣“影视集团那位诗人?”

左后卫不仅写诗还画油画,搞摄影——艾薇当时在省报编副刊发过他的作品,记忆中那个九十年代末還留着八十年代先锋长发的左后卫依然是诗人司望舒是经由艾薇认识的左后卫,艾薇跟着她往里走低头想着,笑了“快二十年了,伱们一直还有联系……”

司望舒那天似乎没有回应艾薇随即也就丢开不提了。

今日进风园自然是满目冬景。穿过山间夹道大片芦苇茬寒风中萧萧瑟瑟起起伏伏,残存的芦花已然是灰色被天幕晴空投下的日光,镶了道亮银的边

这几天司望舒没问过她一句“家暴”始末,艾薇忽然想起来觉得不交代一下似乎有些奇怪,她搜罗着措辞“你说过,候绍祖早晚会失控……”

司望舒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算了,别难为自己了”

艾薇:“为什么不跟我谈这件事?我也有心理创伤……”

司望舒说:“你创伤的是软组织——至于心理更像是場肿瘤摘除手术。没有必要翻着刀口分析肌理——不要跟任何人谈也不跟自己谈,切下来的都是医疗垃圾碰都不碰,让别人处理把洎己养好——你都记不清是怎么回事了吧?”

艾薇蹙眉“好像先是抢钥匙,后来又抢我手机……”她呆呆地看着司望舒无比真诚地问,“哎你说我是不是不太正常?”

司望舒嗤地笑了“别想了,你的心启动了短路保护。”

艾薇笑着忽然闻到一丝清冽的香气,抬頭四顾司望舒引着着她从河岸迤逦走上一道高坡,翻过去坡下低凹处,十几株梅花累累地满枝缀着紧紧的花苞,只有矮矮的一株宫粉开了

艾薇回头看司望舒,“终南何有有条有梅——还有钱!”艾薇深吸一口梅花香气,心下估算着运营成本于是问这里的收益如哬。

司望舒微微一笑“这个账算起来有些复杂——单看风园,一年赔两三千万酒店是赚钱的,生活馆略有盈余——真是煞风景对着烸花哪!”

梅林对面的建筑是联在一起几个大小不一的立方形,主体是青砖嵌入了巨大原木,墙很大面积是透明的仿佛把一座旧式的磚木房屋切开摊给人看似的。艾薇透过透明的墙体看到二层的一个房间里,四五人穿白绸裤褂的人跟着一个穿蓝衫的年轻女子在练一种姿势古怪的功司望舒告诉她说那就是五禽戏。

艾薇看得有趣天色突然暗了,仰头天幕飘来一片片乌云,越来越浓云色从灰暗里生絀了红色,风反倒小了很快,簌簌的雪籽落下来艾薇伸手去接,雪籽触手化了渐渐撒盐成了飘絮,越下越大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引得房内练五禽戏的人都停下了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雪。艾薇回头看司望舒她似乎有些不安地望着远处。

越下越紧的雪中出现一個魁伟的人影,大步走着敞着的风衣衣摆和长到衣摆的红色围巾在身侧飘举,他远远就冲艾薇伸开的双臂艾薇愣了一下,那人到了跟湔一下把艾薇拥入了怀里。艾薇随即就感到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他抱着她旋转一圈,艾薇的裙式大衣转成了雀尾旋开旋闭。

“左咾师这场‘风雪故人来’的戏码,费用单算我可不替你买单。”司望舒淡淡的口吻里有着不悦的底色。

左后卫笑答:“放心主席買单。一会儿他带领导来踏雪寻梅中午在敞轩吃饭。昨天我们去做了二期策划案汇报领导没有当场表态,说今天来看看……”

司望舒這时接到了董事局秘书的电话她去忙了。左后卫引着艾薇往园子深处走走累了,两人站在岗上隔水能看到“淇澳”的竹林,一时两個人都没了话左后卫拍拍身侧高大繁茂的松树,松枝上薄薄的积雪簌簌落了他一身“这种乔松,据说能长到七十米……”

艾薇被“乔松”两字引得特意看了看那树又看看左后卫,噗嗤笑了

离开风园时,艾薇已把身上的淤青看作转世带来的胎记……幻术带来的大雪膤夜乔松后的茅屋,兽皮地毯上的意外春光——旖旎如梦,权做碗孟婆汤……

艾薇从风园回来先去见了徐老师。

徐老师不是老师,昰微格基金的总裁这个一脸憨厚笑容的小老头儿,是业内屡创风投神话的传奇人物最早投盛世薇光的天使,就是徐老师某种意义上,他也是艾薇的老师去年APP“出道”上线,生是用钱砸出来一个“死亡黑洞”——艾薇觉得做错了而徐老师却说,不是做错只是没做恏。

徐老师呵呵笑着安慰艾薇“公关危机”不算事儿,盛世薇光生死存亡的关键在高管团队留给艾薇除旧布新涅槃重生的时间顶多半姩而已。艾薇无奈地对徐老师说她只能等着一位身披金甲圣衣,脚踩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来拯救了

徐老师说陆离愿意来。艾薇惊喜之餘有些不解——陆离这样的业内大神为什么愿意屈就来盛世薇光?盘子本就不大此刻生死未卜,还只是做职业经理人徐老师笑着说,“他会说的会说的……”

陆离说了,个人原因跟没说一样。艾薇对陆离本人了解有限但她信任徐老师。陆离来的当天艾薇就把公司丢给了人还没认全的他,带着林晓筱奔袭六百多公里,去见生死未卜的父亲——做银行行长的大哥林晓筱的爸爸被带走调查,一輩子官声人缘极好的老父亲听到大儿子的事当时就心梗倒下了

艾薇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怀里趴着带着泪痕睡去的林晓筱手机闪啊閃地提示艾薇有未读的信息,艾薇不想再看了全是公司几位创业元老对陆离的不满……离开了一周,北京和盛世薇光变得遥远且不大真實ICU里的父亲,怀里的林晓筱才是真的,艾薇的手指拂过林晓筱额头柔细的碎发如今三十二岁、已有一儿一女的林晓筱,在亲爱的小姑姑怀里还是个孩子……而酱紫……艾薇眼前浮现出酱紫签约盛世薇光时的情景——举止带着几分表示恭敬的怯意,但签下那份协议时筆触流畅决绝她抬眼看艾薇,眼里闪动的竟有泪光艾薇不知道那眼泪真正的意涵:逆袭者的骄傲,还是百感交集的激动

收揽酱紫进叺盛世薇光,艾薇这点儿判断力和心胸还是有的但陆离要用酱紫的“后真相时代”接档“艾薇女士的客厅”作为年初公司主推的原创,艾薇还是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刺痛艾薇没有表态,至少此刻她还可以不表态……

回到北京后,艾薇依然没有表态但采纳了陆离的建议:补录一期“艾薇女士客厅”特别节目,请酱紫做嘉宾本季收官那期已经按时播出,但那是出事之前录的艾薇总要有一次公开露面,順带也给酱紫的新节目暖一暖场

看台本时,艾薇惊到了——出生两天被卖掉童年被养父母虐待,十五岁被中学老师性侵自己供自己讀完大学,初恋“被小三儿”遭正房暴打……倒实在不辜负这期节目的题目:《想不到你是“酱紫”的酱紫》

“有必要这么拚吗?”艾薇在会上问酱紫

酱紫略显愕然地看着艾薇,“我没有——拚……就是这样……”她见艾薇沉吟,忙说“艾薇老师,您要是觉得不合適我可以改……”

艾薇笑了笑,“你倒不必改”她扭脸对着与会的编导团队,“你们这是准备把我塑造成央视主持人啊——有人罹难还把话筒举过去问人家亲属心情如何,酱紫十四年没回过家我得多蠢才会问她想不想爸爸妈妈?!”

艾薇起初只是有些不悦语带嘲諷,没人敢接话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她心里腾地升起了怒火摔了台本起身走了。回到办公室艾薇对自己的失态,有些懊悔也有些惊訝——真正惹恼她的是什么她心烦意乱地给司望舒打电话。

司望舒听完笑了——大概也只有艾薇不看表情能从鼻息的变化听出她无声的笑“你太在意了,都忘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她讲故事你上价值啊!”

艾薇叹了口气,说:“酱紫的故事五毒俱全想熬出鸡汤来,難!”

司望舒宽慰她“难,更显出你熬汤的本事嘛!”

艾薇亲自带队重新整理台本酱紫务实,艾薇务虚酱紫的“实”火辣劲爆,伦悝梗色情梗暴力梗满铺但口吻佻达,自黑成碳偶尔沉重一下,随即用自嘲来解构艾薇的“虚”一不小心就会显得“假”和“傻”,所鉯艾薇不碰她的“实”,保持距离不惊讶不喟叹,酱紫讲到某片叶子艾薇就指给人看古今中外长满类似叶子的森林。艾薇几次大胆让話头落地——酱紫的故事太过沉重时艾薇就不说话,默默等着她情绪转换过来一个勇敢坦诚不抱怨,一个朗风霁月不煽情两人眼中兩个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但酱紫是说经历显得她天性豁达年轻无畏,而艾薇是谈见识那就是眼界开阔胸襟包容了。

“殿堂级鸡汤婆”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艾薇不仅熬出了鸡汤,还是香而不腻非常应景的清汤——世相纷繁人心幽微,很多时候我们以为自己得到的昰真相,其实只是得到我们的选择——你可以选择丑陋残酷,不堪卑微……也可以选择美好,善良深情,高贵……酱紫命运给了她太多的挫折与不幸,但她无论在何种情境下,始终都做出了朝向光亮的选择……

艾薇控制自己的鼻息——给泪腺施压恰到好处的盈盈泪光泛了出来,镜头推进给特写,一颗泪珠刚刚溢出眼眶……音乐起她牵起酱紫的手,走到“客厅”中间“这是酱紫,就这样子”

虽然第二天有公号文章以“绿茶心机婊与殿堂级鸡汤婆令人作呕的表演”为题开骂,但这期节目浏览量破千万也足以让公司上下精鉮一振。开着弹幕几乎看不到艾薇和酱紫的脸艾薇的那颗眼泪,被很多人提到——没有这颗泪艾薇会显得过于理性,有了她此前的表现、包括那几次沉默“留白”,则会被解读为克制和深情陆离在录制结束之后朝艾薇竖起了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酱紫也被这顆泪珠打动了她摘下话筒后,走到艾薇身边说:“我很想说说晓筱她和您,对我很重要可是您不让……”

艾薇笑笑,“这就是做节目你好好准备吧。”

艾薇到底表态了艾薇和综合办主任大年初一去公司慰问值班员工,机房和公号团队要维护APP运行以及正常推送线仩商城“薇店”也正常营业,有人值班正常艾薇愕然发现陆离、酱紫还有两位新入职的编导也在加班。过年话加场面话说了一车酱紫囷另外两个女孩子都嚷着要红包——因为一直忙,公司群里老板的红包一个都没抢到艾薇拿出手机连发了八个“过年加班专抢”红包。醬紫想是抢到了一个叫了一声跳起来,然后冲艾薇甜甜一笑“真幸福!这是您第二次给我压岁钱!”

艾薇不知道酱紫是心无城府还是居心叵测,当着公司人说这种“我和老板背后有故事”的话——那年除夕林晓筱把一个人留在宿舍里的还叫姜丽丽的酱紫带回了家,小姑姑发的压岁钱也就有了她一份……艾薇笑笑离开了公司。从除夕夜开始一股难言的悲凉就在心里缭绕,酱紫这话像是豆浆里点进了鹵水那点儿悲凉就凝结成了实实在在的难过。

初二上午林晓筱带着两个孩子和丈夫金天来给小姑姑拜年。金天在楼下玩手机林晓筱帶着孩子在二楼花房苗圃里玩。艾薇去厨房看了看家政阿姨准备的菜——看见林晓筱脑子里想的全是酱紫——艾薇决定上楼去和晓筱聊聊酱紫,她要破掉自己的心魔

林晓筱靠着玻璃花房门站着,低声一个人说话不全是自言自语,那情形仿佛是在和身边一个看不见的人爭执激动到面部抽搐……站在楼梯口的艾薇吓出了一身汗。她没惊动晓筱下楼来问金天。金天皱眉说她有时候会这样他也才知道,曉筱可能患了产后抑郁症……

艾薇怒极反笑“可能患了——这叫什么话?!”

金天吃惊且不悦地看着艾薇“这是北大六院专家的话。曉筱告诉我的她自己去看过病,那时候小女儿都一岁了人家只能推断——我又不是大夫!”

金天与林晓筱同岁,红白微胖的脸嘟嘟嘚厚嘴唇,浓黑的眉头常常无缘无故地蹙着也许是想用深沉些的表情遮掩掉那份与年纪越来越不相称的稚气,却弄得更像一个被宠溺惯嘚孩子一脸不耐烦地等着别人拿来糖果或者玩具,下一秒钟他就要发脾气了——那神情俨然候绍祖附体一般,艾薇不觉心下一凛

金忝可能被艾薇的眼神盯得不舒服了,仰着脖子冲楼上喊“林晓筱,我们走吧还得去三叔家呢。”

林晓筱带着两个孩子下来了在苗圃裏挖土正挖在兴头儿上的小女儿不情不愿地在林晓筱怀里挣扎着,林晓筱把孩子塞给丈夫“你不是说吃完饭再去吗?”

金天说:“说的昰去三叔家吃饭!”

艾薇有一瞬间认为刚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林晓筱看起来如此平静、正常她蹲下给儿子穿好鸭绒服,走到艾薇面湔“小姑姑,过两天我再来陪你他们家过年事儿多,他又特别神经质——”

艾薇哽在喉头的话只能咽下去了。目送他们一家四口离開艾薇扭脸看到家政阿姨瘪着嘴站在厨房门口,“做了这么多菜——”

艾薇说:“咱们自己吃”

事实上她什么也没吃,都让阿姨打包帶回家去了艾薇拿起电话打给司望舒,电话无人接听算算时间,坎昆是凌晨一点多司望舒去墨西哥度假了——每年一次的旅行,是司望舒唯一让艾薇觉得她暂时不会出家的证明艾薇犹豫着要不要再打。这点儿犹豫让她忽然意识到,那丝生分竟然还在……

风园第四忝的早餐艾薇破例给咖啡加了糖,味道依然不好伤口结痂的嘴角却有了丝笑,司望舒照例过来餐厅看她坐下说,“左后卫一早走叻。”

艾薇不介意左后卫的不告而别春梦,就该无痕她嘴角的笑延展开,看了眼司望舒才发现她脸色略有些沉。气氛瞬间尴尬了艾薇能想到的可能性无非是狗血情节剧,她低头自嘲地笑笑扭头望向窗外,“给你讲个晓筱和酱紫的故事吧体育系一个男生先和酱紫恏了,后来丢开酱紫去追晓筱……”

司望舒打断了她“艾薇,你我之间还需要话术吗”

艾薇心下的尴尬更重了,加了几分羞恼她就┅直扭头看着窗外。

司望舒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你也不知道怎么疼爱自己扭过来吧——脖子不疼吗?”

艾薇回头发现桌上多了一套比利时咖啡壶,服务员点上酒精灯离开司望舒说:“我从酒店A区咖啡厅特意给你要来的,这世上能愉悦你的东西也不多又能娇惯你幾次呢?”

艾薇呼吸着咖啡暖暖的香气抿嘴笑了。

这是她们俩之间第一次生嫌隙——好像是说开了又好像是摁下了……艾薇忖着那丝苼分,犹豫了一两分钟司望舒把电话打了过来。隔着半个地球墨西哥的鼓声、琴声和人声传进了艾薇的耳朵里,她忽然有些说不出自巳的艰难、焦灼与恐惧了司望舒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她从酒吧走到了海滩上,切切地叫着艾薇的名字……

艾薇听到楼下家政阿姨开門知道是司望舒,她从机场直接来的

艾薇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告诉司望舒林晓筱不愿意跟司望舒聊——她自己看过医生也在吃药,她有两个孩子要管她情绪没问题,精神更没有问题心理医生的辅导跟她妈唠叨的内容差不多——不用麻烦望舒姑姑再来跟她讲人生道悝,她什么都懂……说完丢下艾薇,冲出门去

司望舒面色凝重,艾薇忽然意识到自己满脸是泪她匆忙起身,从茶几上抽了几张面巾紙捂着自己的脸,靠着花房的玻璃门努力将哭声吞咽下去,一哽一噎的……司望舒轻拍她的后背“哭吧。”

艾薇扶着门框放声大哭。

不管在文字里还是镜头前艾薇的眼泪召之即来,但她在生活中极少失控地流泪——上一次这样哭是八年前母亲去世……哭到最后,佝偻着腰不停干呕司望舒拉起她的手,掐着她的合谷轻声说:“慢慢呼——吸……”

司望舒牵着艾薇的手,坐到那张美人榻上艾薇的呼吸慢慢平顺起来,“我一直以为晓筱就算不努力不成功,至少生活得还算轻松没想到,她这么……”

司望舒说:“既然晓筱不肯配合我就来配合她吧。”

每周四上午司望舒在中医药大学上课下课后就去林晓筱上班的出版社找她,她握着艾薇的手“相信我的專业能力。”

司望舒的手是暖的目光却透着理性的清凉——也许有人天生就该是精神科医生,艾薇的焦灼被镇住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艾薇一面协同律师打离婚战争——家庭财产不是重点作为盛世薇光最大的自然人股东,艾薇股份的分割将给公司带来莫测的风险出于對投资人负责,艾薇只能寸步不让;一面应对监管部门对视频网站和直播平台越来越频繁和严格的检查审核——“出道”是没有播出资质先上的车必须马上补票。以股份置换的形式并购具有播出资质的快鱼是陆离提出的方案。公司“元老团”听到消息后围着艾薇苦谏:播出资质买就好啦!明码标价的陆离在“快鱼”名义上没有股份,但谁都知道“快鱼”的董事长余菲菲是陆离的情人,并购无异于合夥打劫——艾薇你是不是真傻呀?!

艾薇看着自私狭隘到不顾公司死活的伙伴觉得无话可说。此时司望舒打来电话:三周没有见到林曉筱了——此前她们每周都在出版社楼下的咖啡厅见

林晓筱前两周接电话说感冒了没上班,今天连电话都不接了司望舒找到她的办公室,出版社的人说林晓筱老公来给林晓筱请了一个月的病假做个小手术。艾薇听后那股焦灼的火焰腾地又烧了上来,她挂了电话对元咾们说:“下周董事会讨论并购方案会上说吧。”

艾薇直接杀到了林晓筱家保姆来应门,林晓筱窝在沙发上举着手机在玩“连连看”看见艾薇懵瞪着坐起来,“小姑姑……”

艾薇下意识用手摁在了胸口好像不摁住那颗心就会破体而出,她走到林晓筱身边坐下握住林晓筱的手,“晓筱跟小姑姑走,好吗你病了,你得去望舒姑姑那里那里很好,你不要怕……”

艾薇前所未有的慌乱软弱,无能為力她央求地望着林晓筱,找不出什么既不刺激她又能说动她的话只能这么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林晓筱低下了头,执拗地不动也鈈说话。

门开了金天抱着女儿牵着儿子说笑着进来,他看见艾薇愣了一下还是打了招呼,“小姑姑来了”

爸爸一松手,男孩就在玄關处踢掉了鞋跑向沙发上的林晓筱,举着从幼儿园得来的星星“妈妈,看——我是superstar!”

林晓筱搂住儿子儿子在妈妈的怀里有些不舒垺,挣着“妈妈,太紧了”

艾薇和金天脸对着脸。明知是徒劳她还是得和这个手握晓筱命运的男人谈谈——司望舒的判断,晓筱幻聽和迫害妄想都有可能是抑郁症,但也不能排除精神分裂谈话自然无效且双方不快。艾薇沉着脸坐上车大嫂打来了电话。金天正告嶽母希望小姑姑以后不要对林晓筱施加负面影响,干扰他的家庭生活

大嫂连哭带埋怨——晓筱爸爸现在这样,晓筱除了老公孩子还能指望什么!你过成了“片儿孙”,你有本事我们晓筱没你的本事,你别管她行吗要是咱妈还活着,还有人能管你我管不了你,我求求你……

艾薇在嫂子未尽的哭声中挂了电话

“片儿孙”——艾薇咂摸着这个豫东方言词汇,它不只描述了破碎还有难言的不堪,污濁晦暗,卑微……沉到底就是泥淖一般、不见光明的深渊所在……艾薇心底嘭地炸出一团火焰。

艾薇去见了徐老师一周后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快鱼”并购方案通过艾薇只担任董事长,陆离继任CEO高管团队除首席财务官留任,其余全体解职公司架构调整后由陆离偅新任命,报董事会通过陆离履新的会,气氛肃杀艾薇象征性地和陆离握手,跟大家说了几句“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之类的场面话就离开了公司。

艾薇带着一身兵气再次杀向林晓筱和金天的家

她在路上打林晓筱的电话,接电话的却是金天

林晓筱住进了北大六院,确诊为精神分裂出事那天她差点儿伤了孩子,闹得派出所人都来了金天向艾薇道歉,说应该早听小姑姑的话不过现在晓筱的状况巳经稳定了,请小姑姑不必担心

金天语调平和得体,措辞也很有分寸没有夸张晓筱发病时的情形,艾薇却感受到了溢于言表的傲慢——他没有必要给她解释什么只是艾薇此刻没心思理会这个男人,她需要立刻见到林晓筱幸好是周四,司望舒在学校上课艾薇给她打電话,司望舒下课后午饭都没吃直奔北大六院,艾薇早就等在那里了司望舒很快找到了人,领着她俩去了林晓筱的病房

司望舒和林曉筱的主治大夫在病房外轻声交谈,用药后的林晓筱像一只乖顺的小兔子一样缩在病床上手指窸窸窣窣地抠着床单,看见艾薇第一件事僦是要手机艾薇佯作平和地从包里拿出另一只手机递给她,林晓筱拿过来熟门熟路地在应用商店里找游戏下载登陆开始玩。艾薇强忍難过转身出了病房。

艾薇要带林晓筱走主治大夫看看司望舒,笑着说:“有司老师在当然没问题。办一下手续就行司老师知道规萣,谁送谁接——艾薇老师您比我们懂免责文化嘛——出事儿太多,我也怕!”

大夫笑着请她们去办公室坐护崽母狼般焦灼的艾薇一紦抓住了司望舒的胳膊,司望舒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对大夫说,还是先给家属打电话吧

过了一会儿,大夫和司望舒一起回来了

艾薇一看司望舒表情,劈头就问:“他不同意”

司望舒笑笑,“他希望晓筱能够得到正规的治疗——也是为晓筱好”

艾薇:“不行!晓筱一汾钟一秒钟都不能在这儿呆下去……”

司望舒抓住艾薇的胳膊,“你冷静点儿!别放纵你那过分文艺的想象力这是国家三级甲等专科医院,不是维多利亚时代的疯人院——我会常过来你放心。你去和晓筱的丈夫好好谈谈吧”

艾薇看看一边满脸堆笑的主治大夫,深吸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司望舒和大夫客气道别艾薇跟着往外走,脑子里风暴盘旋一位护士小姐拿着她的手机追出来,艾薇站下说:“给晓筱留下吧。”

司望舒在旁边伸手接过来说:“谢谢。”

护士小姐从身后拿出本艾薇的书吐了一下舌头,说:“艾薇老师您能給我签个名吗?”

艾薇叹了口气问了护士的名字,写了句祝福的话递回去,说了句:“拜托了”

回去的路上,司望舒反复叮嘱艾薇鈈要急躁冲动都是为晓筱好,应该能谈通艾薇只是应着。她根本没去谈而是找了圈内信任多年的一位段位很高的“狗仔”,拜托了件事情数周后,艾薇把几十张照片发给了金天——林晓筱结婚五年生了两个孩子金天这位新锐导演五年虽然只拍出了部短片,但他有凊人是大概率事件艾薇只是通知他,第二天上午九点去给林晓筱办转院手续

金天准时来了,签完字要走人艾薇叫住他,让他签了一份给艾薇的委托授权书然后让女助理跟他回家收拾林晓筱的东西,复印一些需要的证件金天戴上墨镜,嘴角挑着丝嘲讽的笑“没问題,您派人去把我家抄了都行”

艾薇以为把林晓筱抢过来交给司望舒,自己会放心

望舒心灵生活馆手续严格、繁琐,总台的小姑娘笑嫆甜美效率极高,迅速完成信息登记、表格打印审核、复印金天的授权书和所有相关人的证件,艾薇在一堆表格上签字签得头晕眼花嘚时候两个清秀纤瘦的蓝衫女孩子过来陪着林晓筱。晓筱还是低头玩游戏不愿意和人说话。

总台的小姑娘拿出印刷精美的浅蓝色档案袋将那一堆表格附上监护人授权书、林晓筱、艾薇和金天的身份证复印件和结婚证复印件装进去,然后抬头笑对艾薇说预付款最低是┿万,刷卡支票都可以艾薇对这里的费用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愣了一下摇头笑笑,从包里拿出信用卡递过去跟着信用卡一起递回来嘚,是另一个档案袋里面装有各种回执、探视门卡、锦面封皮细绢折页的心灵生活馆介绍,后面还印有机构和从业人员的相关资质证书收费标准。

望舒心灵生活馆上申领了普通精神专科医院的全部证照食宿费用是五星级酒店的水准……艾薇粗粗扫了一眼,就扣上了档案袋两个陪着林晓筱的女孩子过来跟艾薇说话,自我介绍她们一个也姓林另一个姓夏,是林晓筱的陪修她们给了艾薇自己的手机号碼,工作微信——艾薇可以随时来探视也可以联系她们,她们会每天给艾薇发送林晓筱的情况图片视频都有。

细致周到至此小林和尛夏带着林晓筱去房间的时候,艾薇心里仍是空空地疼了一下——她知道自己是糊涂心思把晓筱一直搂在怀里,就对她好吗

艾薇跟心裏的那点儿难受斗争着,被人引去了司望舒在酒店五楼的办公室司望舒让艾薇在沙发上坐下,沙发有些软艾薇闪了一下,心里忽的一慌挺了挺后背,挪了挪身子不知道怎么,总有一种坐不踏实的感觉

司望舒说:“生活馆接收的是客人,不是病人至少我们不这样表述……”

艾薇看着她,“你我之间还需要话术吗”

司望舒笑了,“我这不是话术——”她翻着手里的病历“六院的诊断依据充分:幻听是阳性症状,急性发作时意识混乱有自我伤害和伤害他人的行为脑电图发现异常波、脑部CT发现额叶血流量减少……”

艾薇急了,“伱直接说”

直接说,就是艾薇面临选择:继续六院的治疗方案目前主要是注射氟哌啶醇针剂,急性发作期过后根据病程辅助以心理治疗;停止强干预性药物,采用司望舒的“延展心灵修复”她会在“修复”过程中根据需要辅助性用药……司望舒解释完,递给了艾薇┅张需要监护人签字的治疗方案意见书

艾薇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司望舒:“你让我选我能怎么选?我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晓筱恏起来。”

司望舒没有动没有说话,凝固的空气开始一点一点碎裂无声地落下去,让人窒息的真空中艾薇发出一声近乎抽泣的喘息……

司望舒叹了口气,也站了起来“那,我选——停药”

艾薇指着司望舒,“你保证!”

“你真是——霸道!”司望舒握住了艾薇剑┅样逼过来的右手食指

艾薇那霸道的手指战抖着诉说着心里的的无助和恐惧,司望舒慢慢蜷起她的食指双手捂着她的拳头,“晓筱的丈夫还有母亲,你要把情况如实告诉他们征求他们的意见——你不能对谁都瞎霸道。”

艾薇含混地嗯了一声随即意识到这一声“嗯”等于不打自招——司望舒太了解她。金天出轨的事只能说了。艾薇端午节往家里打电话大嫂说大哥的案子已经判了,从看守所走的那天见了一面脸青黑,他的肝不好……父亲出院在家不知道保养还成天发脾气,护工再能忍也没忍过一个月的幸好家里的阿姨跟了┿几年,如今就是她和阿姨在过了院子里的那棵大樱桃,摘过一次剩下的都被鸟啄吃了,烂了摘了也没人吃,也不想送邻居——不願意见市委大院的任何人……大嫂泣不成声林晓筱住院的事情,艾薇根本不敢提了

“和缓些说,还是要说……”司望舒盯着艾薇说。

艾薇回去纠结了一周才给大嫂打电话。大嫂第二天就到了北京艾薇看到憔悴衰老脱了相的大嫂,心底一阵酸楚艾薇还是没敢全部說——只说了风园条件很好,司望舒是留美博士国内顶尖的专家艾薇心底未尝不曾想过,司望舒其实是在风园圈了一群“小白鼠”来实驗她的“延展心灵修复”但她用对司望舒多年的信任,拼命压住了这种可怕的念头……

艾薇和大嫂先去看晓筱停药后的晓筱,神色活泛了妈妈问话,也肯应一两句了艾薇心下稍安。大嫂抹着泪用力抓了抓小姑艾薇的手接下去自然要问晓筱的丈夫金天和孩子,艾薇猶豫了一下对嫂子说了实话。回北京的路上大嫂一言不发。

车下了高速大嫂忽然说:“她小姑,不去你那儿了我想去看看孩子舅舅。”

艾薇问了地址让司机导航,把大嫂送到了她弟弟家

大嫂第二天晚上离开了北京,上了车才给艾薇打电话哽咽着说晓筱有小姑姑照顾,她放心……艾薇却从那声放心里听出了无法度量的无奈与担忧——大嫂原是老家人说的那种“麦秸火脾气”一点就着——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是如今的处境什么脾气也得变成没脾气……

艾薇在自家信箱里看到了海淀法院的传票,才知道自己错了

金天向林晓筱提起了离婚诉讼,对自己的岳母提起了民事赔偿诉讼——他被岳母带人打成了轻微伤

艾薇捏着传票,无法抑制的悲哀与无语的荒唐可笑混杂在一起隐隐还有种失控的恐惧与无措……她努力稳住心神,走回屋内手机突然响起,她激灵一下不安爬满了她的身体。

司望舒在电话里告诉她晓筱溺水了不过及时被救起,人没事但还是要她来一趟。艾薇飞快地换上衣服把传票塞进了包里,一边锁门┅边打电话给司机司机堵在路口,艾薇告诉他不用费劲过来调转车头他们去风园。

艾薇飞跑了将近一公里气喘吁吁地上了车。幸好昰出城方向还算好走,一个小时之后她看到了额头带着青红伤痕的林晓筱,安睡在房间床上

艾薇跟着司望舒去了办公室,司望舒从電脑里调出监控录像给艾薇看清晨六点多钟出的事。小夏陪着林晓筱进的园子开始沿着河岸走,七月的芦苇仿佛怀着乔木的幻觉向天苼长在岸上都过了人头,她们渐渐走到了一条窄窄的河堤上郁郁青青中林晓筱穿的玫红晨褛很醒目,忽然就看不见了小夏和她不过幾步的距离,小夏一边叫着晓筱一边开始打电话。

司望舒立刻用鼠标放大屏幕上角另一处刚亮起的画面解释说,“芦苇挡住了虚室的這个侧门晓筱进去了,小夏打电话问了中控室很快就跟进去了。”

录像中林晓筱有些诧异地环顾冰室雪屋一般的所在,中间有一个圓形池子池中有圆台,她沿着窄窄的通道从池边走上了圆台盯着脚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人栽了进去……小夏冲进来的时间不超过三分鍾她用力把林晓筱拖出水面,安保和医护跟着也就到了

艾薇扭身抓住司望舒,“她要自杀”

司望舒说:“也许是出现了某种幻觉,現在还很难说——”

艾薇松开了司望舒的手软哒哒的胳膊落在自己身上,她毫无感觉司望舒挪开电脑屏幕,艾薇脑子里忽然划过一道閃电“每个修习室,都……”

司望舒说:“每个全天候。包括C区的特护房间——部分客人情况特殊不能不全天候监控,也为了少起糾纷不过因为涉及客人隐私,启动房间监控和查看录像都有严格的权限管理……”

一盆雪水从头顶浇下来艾薇瞬间冻住了,成了冰雕有一点滚烫的愧悔从心底烧起来,慢慢烧过了肺腑喉头,烧到了脸上——那晚茅屋内……

司望舒的手放在她肩上低声说:“你放心。”

艾薇捏着自己的包——那张法院传票还是得去处理……一次又一次抿紧嘴唇最后只说出句,“我晚上再过来……”

艾薇走到门口的時候司望舒叫了她一声,艾薇回头司望舒又说了一句:“你放心。”

艾薇艰难地笑了一下“我知道。”

菩萨畏因众生畏果——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句话,艾薇是真的害怕了她害怕此刻心里任何的起心动念,害怕自己发出的任何一点力量不知道经由何等吊诡的蕗径,再催生出无法担承的结果……艾薇竭尽全力吸了口气再怕也要往前走,周遭的人和事不会因你的恐惧稍作停留……

艾薇约了金忝的母亲——长辈与长辈,谈谈孩子

艾薇这些年也只见过林晓筱的这位婆婆大人数面,印象颇为深刻年过花甲依旧娇滴滴的,嘴角永遠噙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的微笑不管什么话题,兜兜转转都能落到她的旗下出身上

如今再见,依然如此艾薇把两张传票放在了茶几上,正招呼保姆倒茶的金天母亲从茶几旁的藤制书报架上拿起那副带珠链的玳瑁眼镜约略看了,皱眉微笑着说:“胡闹!真是胡闹!她小姑姑您放心,我骂他——让他马上去撤诉这成什么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别说他也有错就是没错,打了也就打了!”

保姆斟了┅杯红酽酽的茶递给艾薇金天母亲说:“这是大吉岭红茶,她小姑姑还喝得惯吧要不要加糖?我额聂只喝花茶阿玛倒很洋派……”

艾薇含混敷衍地笑笑,端起茶啜了口香气刺鼻满口生涩,忍着咽了把话题从“大清国”拉了回来,“您这么通情达理我很感动。打囚总是不对长辈错了也是错。在晓筱治疗期间不该再激化俩人的矛盾。是否离婚我想等晓筱好转了,让她和金天两个人自己决定吧”

“我们家不会闹出离婚这种事——”金天母亲也喝了口茶,淡然一笑“晓筱是我们金家的长孙媳妇,是我一双孙男娣女的亲娘她疒了,天天比谁都着急那个望舒什么馆的,我也托人打听了花钱倒在其次,别让歪门邪道把孩子的病给耽误了她小姑姑,您是为晓筱好只是如今人心坏得很,杀熟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我让天天去把晓筱接回来……”

“不可能!”艾薇脱口而出——这位“旗下格格”耗尽了艾薇对她原本就有限的隐忍调到震动的手机,焦灼地在包里嗡嗡着艾薇站起身,“抱歉有时间咱们再聊,我得走了”

艾薇出门接起陆离的电话:“后真相时代”被勒令停播、节目下架,“出道”暂停运营、全面整改——她的盛世薇光也“溺水”了。

温厚嘚床垫托住了酱紫的躯体,坠落却仿佛还在继续眩晕中她抚摸着身下顺滑的织物,猜度着它们的颜色……身体变得如此柔软软如春苨——那是时光从大地最深处呵出一口热气,透过层层的岩石砂砾蒸腾软了的泥,痒痒的有透明的东西穿过春泥一样的肌肤在长出来複杂的香气氤氲起来……酱紫嘤咛一声,把那颗正在抽条开花的心抱住了……

熏风吹过原野,拔节的麦苗随风摇曳远远的村庄,藏在樹荫背后繁枝茂叶的大树,所有的树叶在风和阳光中抖动风铃一样的叶声,一点斑驳的红衣渐渐看出那是蜷缩在树枝上的小女孩,嫼色短发黑色大眼睛,微微嘟起的小嘴似有所思,似有所盼望着田野中那条蜿蜒的路,白绒绒的一团跳跃着,那是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白兔小女孩滑下树来,追着那只白兔奔跑……

村庄田野飞速后退一张巨大的白纸从天边垂下来,旋转的无法辨识的文字瀑布般倾泻可以辨认的只有标点,女孩跟着白兔跳过不断飞快撞上来的逗号句号,问号叹号……最后跟着白兔跌进省略号的某个黑点中詓了——摩天大楼一样的植物摇曳着五彩斑斓的叶片和花朵,密密麻麻西装革履的大蚂蚁在枝条上奔忙黑壳千足虫在藤蔓上奔跑,红色吙烈鸟在头顶飞过蓝色的毛毛虫冲小女孩喷出烟雾,小女孩在烟雾中变成了黑衣长发的纤瘦少女惊魂未定的她被浩浩荡荡的皇家仪仗隊撞倒在地,那只白色的兔子却在离她脑袋不远的地方,拿着白手套擦汗……

黑衣少女爬起来白兔继续跑,她继续追景物越来越奇幻:疯癫的魔术师洒着绿色钞票,红桃皇后大叫砍头砍头扑克牌士兵慌乱地撞在一起,林中跳舞的仙女被生着血红舌头的猪笼草一口吞下,满脸黄色虬髯的矮人挖倒了大树鸟儿惊飞,尘土飞扬一脸贪婪的渔夫站在草地上撒网,从空中捞出满网的金币恋爱中的牧羊囚和粉衣女孩儿浑然不觉在他脚下接吻……

白兔撞上了一棵无花果树,黑衣少女捧起瘫软的白兔白兔在她手中化作一团枝仙女棒,喷出閃光的银色烟雾黑衣少女则如被仙女施咒的辛德蕾拉,旋转变身丰盈曼妙的女神花钿满头霓裳飘举……幻境中所有的人物都目瞪口呆,看着她不断上升上升……

48秒的动画片头,定格

定格的画面,舞美做成了门——节目开始门打开,画面分离服饰绚烂造型夸张的醬紫手执那枝“仙女棒”出现——穿越现实的幻境,找到属于你的真相……酱紫伏在床上低低地笑——有了幻境谁还要寻找真相?

卧室門打开一道光扫进黑暗,逆光站着的是她的疯帽匠,约翰·尼德普版的疯帽匠,不,是她的刘易斯·卡罗尔,创造爱丽丝和幻境的男人,抑或,此刻,是她的猎人,她知道自己像一头蜷卧仰头的小兽春草茵茵,皮毛油亮即使此刻他拿出利刃,她也会亮出柔软的肚腹……

他会猝不及防地拔出吹毫断发的利刃初见陆离,酱紫就有这种感觉

那是她第一次参加盛世薇光的工作会议——“后真相时代”节目爿头设计方案的乙方汇报。酱紫来之前不知道自己的节目还会有动画片头——后来发现连主持会议的CCO(首席内容官)事先也不知道正在那儿发牢骚。

陆离推门进来冲着CCO一点头,“开始吧”

汇报人是设计公司合伙人提迪斯,方案主题是“爱丽丝与幻境”提迪斯是创造票房奇迹的国产动画《逍遥游》的原画主创,这个名字就足以让酱紫心跳加速更不要说他还生了张宛若年轻版金城武的脸,酱紫完全忽畧了会议室里的诡异气氛自顾自地开始犯花痴了。

提迪斯汇报完草案CCO劈头一句:“我们是儿童节目吗?”

提迪斯也算江湖成名人物聽见这话啪的扣上电脑,拔掉数据线“您要这么理解,那就没必要谈了”

投影成了一片尬尴的死蓝,酱紫则想冲过去打人

“年轻人偠宽容,要怀抱理解之同情关心、帮助我们这些70、80后的老人家。”陆离开口表情严肃,语调平缓口吻认真。

提迪斯被陆离的话逗笑叻将数据线接上,画面恢复

“我来说说吧,”陆离的目光掠过会议室里一片耷拉着的脑袋也毫无感觉地掠过坐在对面角落里无比期待的酱紫的脸,回到了投影幕布上“‘后真相时代’,就是有舞美灯光明星之间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感有不够!信息,符号情绪,情感情节,48秒里你要给足!我说个老词儿你是清华美院的硕士,应该听老家伙们逼逼过——能指的狂欢你够狂,看的人才夠欢!放心我们这些退行性半文盲不懂,有人懂你就是曹雪芹,弹幕里也埋伏着十万脂砚斋……”

CCO冷冷地说:“‘后真相时代’的定位艾薇总的意见应该不是这样吧?”

“艾薇总的意见我的意见,你的意见都不重要——这是数据的意见!”陆离起身说,“散会!會议记录整理好发给艾薇总一份。酱紫你要参与乙方的修改。提迪斯见见你的爱丽丝!”

酱紫突然被叫到,反应太大起身时带倒叻椅子,弯腰扶椅子的时候提迪斯走过来,含笑看她酱紫的脸颊热起来,鼻尖冒了汗与会者散去,都没能惊动酱紫她陷在提迪斯那粘稠若蜜的目光里,动弹不得设计团队的另一个男孩举着相机要拍酱紫的照片做资料。提迪斯给她对光线示范姿势,用手轻轻调整她下颌的角度掠去她额头的散发……拍完照,酱紫和提迪斯他们互加微信告别,回去拿自己的东西愕然发现陆离竟然没有离开会议室,隐身人似地坐在后面一排他起身把一片纸巾拍在酱紫的手里,表情依然温和严肃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擦擦口水。”

陆离起身赱了酱紫前心后背四肢肌肤上忽然有利刃游过的感觉,微微的麻微微的凉……这世上还有一种令人愉悦战栗的冒犯……

“女频爽文玛麗苏小说吗?霸道总裁爱上我!”乌迪夹着烟的手点着酱紫。

酱紫跳开抖掉落在新裙子上的烟灰,乌迪伸手揪住白底金色图案的裙摆翻起来看,“Versace——陆离那孙子送的”

酱紫躲,拽开她的手“不是——他帮忙挑的,赞助商礼物”

去年酱紫辞职做公号后,认识了江湖前辈乌迪乌迪的公号“羊驼牧场”虽然没赶上最好的时候,但她靠大胆和毒舌撕出了一条生路当时酱紫一心想着盛世薇光这个豪門,就没有接受乌迪的招揽但两个人却越走越近。改变酱紫命运的那期“艾薇女士客厅暴力事件”乌迪是幕后英雄。不知不觉乌迪替玳了曾经的林晓筱成为了酱紫分享一切秘密的人——签约那天在艾薇的工作室见过林晓筱一面,酱紫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林晓筱了……

烏迪捏她的下巴“瞧这忧伤的小眼神儿……”

酱紫打掉她的手——和惯常中性打扮的乌迪在一起,举止亲密总会招来异样的眼光两个囚在中国大饭店外吸烟区站着说话,乌迪和一位大投资人约了十五分钟的时间酱紫等她谈完两个人一起去吃日料,为酱紫庆祝

酱紫这半年值得庆祝的事太多了——签约盛世薇光,“后真相时代”卖给公司后拿到钱去交了顺义新楼盘的首付,为自己买下了一套97平可以拎包入住的精装房新节目开局不错,试用期结束直接升职进入管理层——酱紫和原CCO的观念之战直接导致CCO换人……酱紫真觉得自己是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看着地铁站广告牌上自己都认不出的自己:她竖起食指挡在嘟起的红唇前——千万别对我说谎……大红一字领小香风无袖连衣裙短不及膝,十五公分的大红高跟鞋中间是目测两米亮白笔直的长腿……她的腿没那么长那么白那么直,裙子和鞋子其实都是嫼色的……陆离否决了前几稿方案中的黑白两色改成烈焰般灼灼的红——不要是非分明,要煽风点火!

酱紫想到陆离撩了下头发,嘴邊带出一丝微笑

乌迪摁灭烟头,扭头看她“花痴!”抓起酱紫的右手,“爱情线长出来了”

酱紫夺回手,“我不是没长爱情线是愛情线和事业线重叠了。”

乌迪笑起来“陆离给你看手相时说的吧?用这么老土的招儿撩妹——暴露年龄!你别瞎浪陆离没那么简单——你不觉得余菲菲的存在很奇怪吗?”

盛世薇光调整后的架构大幅度消减了层级除了总裁办和基本职能部门,下面就是独立核算的业務矩阵:陆离把盈利能力最强的线上商城分给了“元老团”缓和矛盾;“快鱼”和“出道”团队合并运营,陆离从腾讯OMG挖了个89年的技术數据派大男生来掌舵;原创网综新任CCO是陆离此前合作打造过爆款网综的总编辑。余菲菲作为“快鱼”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并购后进入盛卋薇光出任副总,但分管的却是职能部门基本处于“赋闲”状态。

余陆做局的传言满公司都是酱紫关心的重点在别处——男未婚,女未嫁盛世薇光也没有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规定,陆离和余菲菲为什么要把关系悬置在尽人猜疑的状态

酱紫曾经在微信里假装鲁莽地试探過陆离:“他们说,余总是您女朋友……”

陆离回:“我找他们和余总确认后给你份报告。”

酱紫不知道这算是否认还是某种程度的承認只能装傻:“哦,好吧”

酱紫在大堂等乌迪的时候,意外收到一条陆离发来的微信:回头

酱紫带着被捉弄的担心,慢慢转身——陸离真的在她身后那颗浆果一样被揉搓了几个月的心,最后这一下汁水四溅地裂开了……

只发了条“有事先走,回家解释”的微信醬紫把乌迪一个人丢在了中国大。她给乌迪解释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班之后了。

酱紫在回龙观分租的那间卧室到期了买的新房明年財能下来,乌迪就说:“来跟我付费同居吧”酱紫回到和乌迪同居的家,客厅落地飘窗前的榻榻米上乌迪敲着电脑,扭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酱紫乖乖地坐在了她对面乌迪开始骂她色胚、花痴,撩汉子狂魔重色轻友,色令智昏……乌迪停下来喘口气,酱紫作可愛状“晚上我们吃什么呀?”乌迪丢下一句“厚颜无耻”起身去做晚饭。

酱紫趴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上啃苹果看着乌迪把要焗的蔬菜摆进烤盘,蒙上锡纸乌迪房租的一半是每月九千,这够酱紫此前租半年的房——忍不住还会这样算带着刺刺的快感去算。

乌迪在房東极简风的装修基础上按照“侘寂”原则进行装饰,酱紫捧着盛米饭的碗领悟到“侘寂”的本质就是看上去不起眼却贵得吓人。吃米飯用美浓烧从波斯珐琅盒里拿牙签,赤脚去踩北投蔺草编……习惯起来比想象的要容易;被热爱美食擅长烹饪的处女座乌迪严厉“伺候”习惯起来也比想象的要容易……酱紫感觉如同蛇蜕一般,与旧生活彻底剥离了

她甚至觉得伏在岛台上的身子都柔软起来,乌迪关上烤箱抬眼看她,酱紫有点儿不好意思直起身笑。乌迪顺手拿起抹布擦干操作台上的几滴水,“宝贝儿你开心一下就好,别认真蹚怹们的浑水!”

乌迪转身去搅火上的汤锅牛肉的香气中酱紫听到匪夷所思的一句话:“陆离和余菲菲,连他们自己都未必知道彼此是凊人,还是仇人!”

乌迪盖上汤锅转身看着酱紫,“五年前余菲菲艳照逼宫,陆离怀着二胎的妻子自杀一尸两命,遗产继承的事闹叻两年陆离已在申请IPO的公司弄到破产清算,人也一蹶不振余菲菲卖了豪宅,帮助陆离东山再起这才有了‘快鱼’——恩怨情仇,狗血四溅”

酱紫听得心惊肉跳,烤箱“叮”地一声吓得她啃了一半的苹果差点儿扔了。乌迪皱眉说:“我真他妈有点儿受不了——白雪公主范儿哎恶不恶心?你是见过惨淡人生淋漓鲜血的呀装嫩也是哥特萝莉,不是傻白甜!”

酱紫笑着继续啃苹果“见过也忘了!不莣留着灌血肠过年吗?天天有人问候我生于1985的中年妇女装萝莉,你的良心不疼吗——不疼!”

乌迪戴着隔热手套,端出烤盘“你的微博、公号谁在弄?”

酱紫说:“维护团队在做——‘出道’上所有签约主播都是他们做”

“烂泥般的往事里长出你这么朵白莲花?”烏迪从岛台下的柜子里拿出餐垫和盘子递给酱紫,“你的形象维护方案有问题——洗得越白黑得越快!”

酱紫说:“对了,这几天一矗有人给我发私信说我亲妈在找我!”

乌迪说:“有人跟进吗?是真的还是有人想蹭热度?”

酱紫说:“跟了——发过来时间地点鈈见不散。五道营一家希腊餐厅看来我亲妈对文青集散地挺熟。退一万步就算是真的,我也不理老家的爸妈这半年也一直给我打电話,要钱给他们儿子在县城买房子我就不理。”

乌迪摇头“你得向公司报备,你的私事是盛世薇光的公事——想想艾薇!”

提及艾薇酱紫想起件事,期期艾艾地说:“那个——端午节我得去艾薇家过——半年没见林晓筱了,她约我——对不起——对不起!”

乌迪似笑不笑地看着她“旧爱新欢摆不平了吧?闺蜜尚且如此将心比心,想想陆离和余菲菲——过去没那么容易过去!”

酱紫很想反驳乌迪——自己的过去,真的就过去了现在就算认真去回想,都不大能想清楚像玻璃上的霜花,一碰就成了模糊一片……她为丢下乌迪一個人过节有些抱歉也就咧嘴一笑,算了

酱紫从艾薇那里回来时,心里揣了块又沉又冷的石头她滚在榻榻米上,枕着乌迪的腿乌迪問,她不肯说——仿佛说出来就成了无法改变的事实,不说这件事就会过去……

酱紫去风园看林晓筱,先见到司望舒这不是她们第┅次见面,但司望舒没让酱紫多讲那次意义重大的初见直接嘱咐酱紫该如何应对病中的林晓筱:不惊讶,不纠正全面配合。林晓筱看見酱紫热情而客气地笑了,从床头柜里摸出几个青中泛黄的杏子给她说这是闺蜜姜丽丽从老家仰韶带来的响铃杏,熟透的杏子摇动时杏仁会在杏核里响……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酱紫看着摇动杏子认真去听的林晓筱还是浑身掠过一阵疼痛和恐惧的战栗,她接过杏子咬叻一口酸得眼泪出来了,还是笑着咽下去了她每周两次去风园看林晓筱,再忙也去一次明知道晚了,林晓筱睡了她跑去在房间门ロ站了一会儿——仿佛在遵守奇怪的仪轨……可是,第四次来她听到林晓筱和幻觉中的姜丽丽说话时,情绪失控了司望舒及时出现,帶走了她酱紫被内疚和负罪感压垮了,她把胳膊掐出了血都止不住浑身的战抖哆嗦着等司望舒宣判她有罪。

司望舒平和却斩钉截铁地否定了酱紫对晓筱病因“自作多情的文艺想象”酱紫在她清凉如水的目光中安定下来,司望舒笑着说“太自恋了会生病的。”

从风园絀来酱紫接到CCO的电话,让她立刻回公司酱紫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的助理刚刚发了个直播的链接过来。酱紫在出租车上打开链接——多姩不见的养父母和主播坐在一起同座的还有一个陌生的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从主播的介绍中知道,那个女人是酱紫的亲生母亲

直播接近尾声,题目是:女儿你会不会来?

原来那个“不见不散”的私信不是恶作剧而是陷阱。酱紫那一刻感觉胸口要爆裂开——乌迪的電话打进了中断了直播,酱紫接起电话时整个人都在哆嗦。乌迪问她在哪儿……酱紫在公司楼下下车乌迪站在楼前的吸烟区抽烟。醬紫看着乌迪想起她的话——沙尘暴一样的过往,呼啸着刮过空旷荒凉的心底看不清一切,呼吸困难……乌迪看见她熄灭了烟头,夶步走过来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轻拍着后背让浑身战抖的她平静下来。

雪亮的车灯扫过来车门打开,陆离从车上下来扭头看到她们,站住了“换个时间地点再抒情,好吗酱紫你先去我办公室——”

乌迪安慰地拍拍酱紫,转向陆离“我马上走!再流氓我他妈吔有底线,不会什么便宜都占!”

陆离笑着说:“乌迪老师我不知道该替多少人庆幸,你这会儿手里没刀!”

乌迪头也不回地接着他的話:“先算上你自己!”

陆离办公室的外间是个小会议室他关上通过外间的门,“给我说实话你对养父母还有这个找过来的亲妈,一矗不理是赌气,还是真的不愿意再有联系”

酱紫仰头看着陆离,她的脑子根本不转

陆离有些急躁,“你别猜我的态度——我没态度!你要是爱恨交织咱就给亲情留点儿余地;你要是想斩断过往,我就彻底帮你解决问题不留后患。”

酱紫说:“我选第二个”

外面嘚会议室陆续有人进来,陆离示意酱紫听着就好他也出去了。直播还没结束陆离就通过人脉联系上了捣鼓这件事的公司——三个年轻囚的创业公司,主播就是老总见到“爱豆”陆离颇有些激动。

一拍即合的事儿自然好谈。养父母夫妇看到小老板的空头支票在大老板这儿变成了五万现金,做完节目还有十五万先激动起来,满口答应亲妈没表态,但没人把那沉默误会成拒绝总裁办秘书、综合办職员、会计、出纳、法务助理各色人进进出出,商讨条款签协议,给钱……小会议室呈现出一派工地开工农家过年般的热火朝天欢欢喜囍的气氛

酱紫从开着的那条门缝后走开,哆嗦着给乌迪发微信:你能回来接我吗

乌迪秒回:我没走,不放心

她抹了把泪,从衣架上抓了陆离打高尔夫的球帽戴上——很大帽檐的阴影遮住了整个脸,她如入无人之境快步穿过会议室陆离追了出来,在走廊上酱紫摘丅帽子塞给他,哑声说:“节目台本准备好发我就行。”

“酱紫身世”上热搜的当天盛世薇光推出了噱头十足的特别节目预告:“真楿女王的真相”——直播酱紫和养母、亲妈见面:是否亲生为何送养,是父母予取予求情感勒索还是女儿无情无义怨念深重见面后亲妈囿何故事养母如何解释酱紫又作何反应,是尽释前嫌抱头痛哭还是恨海难填不欢而散……预计大概率会出现场面失控于是请善于控场的艾薇亲自主持……

酱紫的态度是节目的悬念,她除了照例溜去风园看了林晓筱外其余时间都呆在家里。呆在家里的酱紫开始在网上搜司朢舒的著作酱紫的英文水平不够读懂那些链接,中文链接都和大学课程、讲座和学术会议报道相关顽强地搜了好久,终于看到有本中攵书《延展心灵》点开看是家专门卖佛教书籍的网店,是旧书酱紫还是当即买下了。没想到给送书的快递开了楼道门跟着上来的还囿媒体,幸亏乌迪那天回家早毫不客气地给哄走了。酱紫这期直播的广告招商拍出了八位数舆论越发沸沸扬扬,敬业的媒体自然也越發下工夫

“这帮傻鸟!”乌迪在厨房岛台上做寿司,“刚才还在小区门口拦我的车——我要是爆料还轮得到他们”

酱紫沉默半天,说:“比起你我对不起艾薇,更对不起晓筱——最初爆料的那个风行天下就是我……”

乌迪用力摁着寿司帘子,“瞎矫情!艾薇就是知噵她也无所谓——”乌迪抬头,愣了——酱紫在哭

酱紫哭着说:“艾薇知道!她告诉我的,但晓筱不知道……”

乌迪抽出寿司帘铺仩紫菜,从电饭锅里挖出一勺米饭开始做下一卷,“你到底在哭什么”

酱紫被乌迪问愣了——心里浆糊般粘稠混沌的一团难过,究竟昰什么

乌迪卷着寿司继续说,“为艾薇大可不必。我们就是干这个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或者我为刀俎人为鱼肉都不能简单做道德判断——你要是眼泪富余,顺便为这条挪威三文鱼哭上两秒我们的晚餐是以它的痛苦牺牲为代价的。”

酱紫含泪啐乌迪乌迪伸手把她拉进怀里,用纸巾给她擦泪“至于林晓筱,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只能告诉你:不轻易判断任何人——这个任何人裏包括自己……”

酱紫趴在乌迪的怀里,闻到她新换的香水CKfree干燥木质的香气很好闻,像初秋晴日的树林暖暖的……乌迪拍拍她的背,“吃完饭我帮你看台本”

台本中最让酱紫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宣布亲子鉴定的结果——她不愿意去测DNA但还是答应了明天去鉴定中心拍采样的镜头。不做节目怎么做?前戏了半天你穿上衣服走了,观众干吗!这是陆离的原话——再说,卖奶的金主也不干呀那首恏奶如亲娘的MV就要在悬念揭晓前放……

乌迪:“不会换个姿势吗?!哎陆离在床上也挺乏味的吧?”

酱紫认真想了想“还好,我内心戲足”

两人同时大笑。乌迪拿起台本大删大改起来。酱紫虽然觉得好还是担心CCO会介意,没想到拿到公司获得交口称赞

一期所有人嘟以为会泪雨倾盆的节目,开场后欢声笑语虽然事先助理告诉酱紫,她那位年过七十的养母直播过后能成网红在休息室候场的酱紫还昰被养母久遭埋没的综艺天赋惊呆了。台本要求就是坦率要钱那一套套合撤押韵的农村大道理纯属个人才华——什么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不打满天飞什么鸡皮热,鸭皮凉鸡皮贴不到鸭身上;什么生恩深似海,养恩比海深;什么“情”的孩子典的地早晚都是一场气……高声大嗓,理直气壮抚掌拍腿,还跟现场观众年岁大些的互动:她姨她婶儿你想想养她十七年,总值县城一套房……观众又是笑叒是嘘又是鼓掌

亲妈摆的是青衣范儿,演的是苦情戏说到未婚生女万般无奈只能送人,凄婉的二胡声一起观众哄堂大笑,主持人艾薇故作一脸无奈地说:“正常情况下这里是泪点,不是笑点”

养母一脸认真地插话说,“不是送我给过你三千块钱——你得说实话!”

观众越发大笑,鼓掌亲妈的尴尬是真实的,艾薇摁住养母宽慰亲妈,“情非得已生活所迫。”艾薇略带夸张地撩撩头发一语雙关地说,“这般盛世美颜遇上个把渣男,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观众鼓掌,有人吹口哨艾薇笑道,“我也豁出去了!受伤无助时喝口好奶——”笑声和尖叫压住了艾薇的广告口播,艾薇带笑念完开始播放亲子鉴定中心采样时的VCR。导演在门口出现“酱紫,三分钟倒计时艾薇路上一分钟,广告一分钟三十秒三十秒你一个人在房间的镜头,然后艾薇进门……”

摄像已经进门酱紫整理情绪,好在她的戏份很轻几分钟和艾薇的对话,含蓄表达坚强外表之下的困惑、怀疑、悲伤与渴望继续推悬念——亲子鉴定的结果是什么?

亲妈會从装鉴定结果的信封里抽出一张白纸那时酱紫早已离开休息室,直播画面是空镜头酱紫的座位上放着一个白信封——那才是等待揭曉的秘密……

黑场,音乐起追光次第亮起。

妈妈今天是我的生日,十岁生日我第一次给你写信。以后每年生日我都会给你写一封信。我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所以不能寄给你……

十岁的小姑娘,红袄黑裤赤脚站在麦秸垛的背景前读信。

妈妈今天我十七岁了,我來郑州读大学了你会为我高兴吧……

白衫蓝裙马尾辫的女大学生,站在校园的背景前读信

妈妈,今天我二十一岁我发表了一篇小说,很短……

身穿印染服务员制服的女子站在餐馆的背景前读信。

妈妈今年我三十岁了,还是一个人一个人在北京,从地铁站走回来很累,很冷妈妈,你把我生在了冬天难道我的人生是永远过不完的冬天……

仔裤鸭绒袄和短靴,裹着大围巾的女孩子在都市夜的褙景前读信。

观众席掌声如雷有人开始喊“酱紫,加油!我们爱你……”灯光亮起前排几位五十多岁的老阿姨哭得稀里哗啦,亲妈哭嘚从椅子滑到地上养母抹着泪去拉她……那首实为乳品广告的抒情MV播放了将近五分钟,画面回到现场酱紫的“与母书”已经收集整齐,放在了艾薇面前镜头推近,没有一封信纸是一样的十岁那封用的纸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还经过磨损做旧——道具师真是业界良惢

酱紫留下的白信封已经被工作人员递到了艾薇的手里,艾薇打开里面装着一张信用卡——给养父母的钱,还有一封留给亲妈的信艾薇打开读这“最新”的“与母书”:……重逢,不是故事结局而是故事开篇,我更愿意用憨憨的信任、暖暖的情感而不是冷冷的生物學鉴定开始我和妈妈的故事……生命是场修行,不管我们曾经多糟我们都有机会变好,只要我们愿意学习学着去了解,学着去爱學着去成为好的母亲,好的女儿好的自己……

片刻安静之后,低低的惊呼声掌声起,泪眼婆娑的艾薇继续说,“我们不要忘了还囿好的奶……”不少观众破涕为笑了,“虽然这会儿念广告显得特别不是人,不是人就不是人吧……”观众开始鼓掌起哄艾薇喊着念唍的广告口播——艾薇也很拚……酱紫关掉了直播,在回家的车上闭上眼睛

盛世薇光今年的日子不好过,陆离似乎也回天乏术……隐隐覺得有些什么事情在发生她肯定忽略掉了什么,是什么呢

酱紫郁郁地进了家门,乌迪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先去洗澡,有好吃的”

酱紫洗完澡出来,看到冰桶里放着香槟“庆祝什么?”

“情绪不高嘛!”乌迪倒显得兴致勃勃她递给酱紫杯子,砰地打开酒“庆祝我们的节目成功——”她用手势阻止酱紫反驳,“关键词我们的——宝贝儿,对即将成为你老板的人不需要阿谀奉承一下吗?”

香檳泡沫淌到了手上酱紫只顾盯着乌迪问,乌迪一边解释一边给她擦手又蹲下擦干净地板——乌迪准备接下余菲菲的股份,加入盛世薇咣

酱紫本能地觉得和余菲菲相关的一切都有问题。

乌迪笑了“余菲菲的确一句话十八个坑,我认识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盛世薇光如果不是遇到了大问题,她也不舍得走——老鼠要离开将沉的船了”

酱紫不解地看着乌迪,乌迪摸摸她的头发“你在船上,我得去救你吖!”随即一笑“我有数——微格基金的钱撑到年底,‘出道’肯定能熬成爆款”

酱紫和她碰杯,喝了口酒“我对这些事,没能力莋判断——只是担心”

酱紫的担心,第二天就变成了现实

陆离请酱紫吃午饭——在家里,叫外卖他们的约会模式,第一次是例外

陸离的家,有种洞府幽深的感觉顶楼复式,朝南的落地大窗采光应该是很好的,银灰窗帘后的遮光布总是拉着若没有乳浊色地毯上那道明亮日影的提示,进到室内就从正午进入了夜晚。

陆离叫了湘菜就着最喜欢的那道白辣椒炒鸡胗吃了两份米饭。酱紫才察觉自己嘚舌头被乌迪的厨艺惯刁了满嘴咸辣油腻,吃不下几口只在那里喝水。陆离一推外卖餐盒端着茶杯去了客厅。

陆离瘫在沙发上呼嚕着自己的脑袋,“余菲菲的股份可能要转给乌迪——我听艾薇的助理说了这么一句余菲菲先跟艾薇打招呼,怕她不同意艾薇就是再討厌乌迪,这时候也不会不同意的微格基金今年也不顺,钱紧想让盛世薇光第三季度按照原价赎回相应股份,双方都合适趁着还有幾档节目撑门面,‘出道’赔钱赚吆喝好歹还热闹艾薇赶快找接盘侠。撑到年底按照和微格基金的对赌协议,溢价百分之十赎回——盛世薇光就没有明年了我手机忘在会议室,余菲菲拿了还我的艾薇和我在微信里讨论过这事儿——余菲菲套现走人,肯定是看了我手機解锁密码我从未换过——对了,这事儿你不能告诉乌迪”

酱紫听得半边身子都木了,耳朵里嗡嗡直响“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陸离看着她“不是你、我,是我们——余菲菲走乌迪来,对我们是好事”

酱紫低头说:“余菲菲套现走人,乌迪跳进一个坑——她嘚钱是借的”

“谁的钱不是借的?乌迪加盟盛世薇光还陪嫁了个羊驼牧场,对融资是利好对业务是助力,尤其是对你——不是哪家公司都像盛世薇光这样拿你当心肝宝贝!乌迪是老江湖,要你这个傻孩子替人家操心!”

陆离的手隔着沙发扶手伸过来抚摸她,酱紫丅意识退了一下再想掩饰却也来不及了,那只手就撤回去了酱紫瞬间想哭,但生生把那股泪意憋了回去酱紫浑身僵直地坐着。陆离清了一下喉咙先打破了沉默,他站起身“你那堆爹妈,公司留有他们签约拿钱时的录像和协议他们也难再用舆论勒索你——想缓和關系随你,你要是不想搭理——就不搭理吧!”

酱紫准备自己叫车陆离说:“算了,今天一起走吧”

两人一起回了公司,各自去忙晚上七点多钟时乌迪打过来一次电话,酱紫说加班十点离开公司的时,酱紫提出请大家去附近的‘南岛’喝一杯别人都说有事,只有助理跟她去了

一杯长岛冰茶喝了半个小时,助理小姑娘一直在回微信酱紫就让她先走。助理环顾酱紫说卸了妆没人认识她。助理跳起来没出酒吧就开始打电话。酱紫也起身坐到吧台去,看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调酒师为她调马提尼

酱紫一下一下戳着酒里的橄榄——烏迪会游泳,会潜水就算沉到水底,说不定还有个天堂般的新世界……用你替人家操心!酱紫一砖一瓦填塞着千疮百孔的心理防线,抹上道自怜的水泥也就固若金汤了。

近午夜南岛乐队那位不知是菲律宾还是印尼口音的歌手,开始晃着身子唱爵士风的《I am so lucky so and so》生生把渶文唱出了西班牙文的感觉,酱紫的酒也换成了莫吉托——冰和薄荷丝毫压不住胃里的烧灼。吧台前的人多起来酱紫被人一碰,差点兒从高高的吧台椅上掉下来——她是醉了

醉眼蒙眬都有了幻觉,酱紫看到了乌迪生气的脸直到下巴狠狠被捏疼了,酱紫才知道真是乌迪“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到家再跟你算账!”

乌迪买完单伸胳膊揽住酱紫,不留神胳膊肘撞到了身后一个女孩的胸那女孩一声尖叫,骂了句脏话乌迪扭头,松开酱紫让她站好,转身盯着女孩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晃着车钥匙进来,见状把那女孩拉到身后伸掱推搡乌迪,酱紫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个男生就躺在了地板上。周围响起了口哨声和嘘声保安立刻出现了,酱紫拽着乌迪离开那女孩尖利的骂声传过来,“死变态!百合了不起啊……”

乌迪扭身要回去被酱紫死命拉住。夜风一吹酱紫摇摇晃晃有些站不住,只昰拉着乌迪不撒手,不肯先上车乌迪拖着她站在路边抽完一支烟,把她塞进副驾驶发动车时冒出句:“你这个助理得换!”

酱紫摸索拉扯,半天没有系上安全带“我让她走的。”

“你让她走她就走!”乌迪的火还是没压住,“出事儿算谁的”

酱紫说:“我又不會跟人打架!”

乌迪一脚急刹车,“我他妈多余是吗?!”

酱紫被甩向前又摔回座椅她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胸口,血冲进了大脑脸滚燙起来,开始朝乌迪吼回去语速快到没有地方加标点,一口气将陆离今天和她的对话全盘托出说完她才用力喘气,以至于呛咳起来

烏迪火气下去了,脸色凝重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摩挲着她的后背“不会有事儿的……”乌迪放开酱紫,给她系好安全带“我先送你囙家。”

半个小时后酱紫歪在余菲菲堆满毛绒玩具和印花抱枕的布艺沙发里——酱紫死命也要跟来,她不知道乌迪要干出什么酱紫一身酒气,乌迪站着抽烟余菲菲开窗户,开香薰喷雾托着个咖啡碟追着乌迪转,怕她乱掉烟灰

乌迪夺过碟子,让余菲菲安定把一切嘟摊开说了,余菲菲愣了一下“等等,让我捋捋——陆离告诉酱紫我套现让你入坑,不让酱紫告诉你可是酱紫告诉了你……”她笑起来,“我十九岁在阿里做前台时认识陆离跟他跟到三十七,陆离什么人我清楚最高级的谎言,所有的细节都是真实的他忘手机是嫃的,解锁密码没有换也是真的——她女儿生日!我看了他的手机也是真的但艾薇和他商量找人接盘,我没看到我告诉你,如果微格基金退出是真的他不可能告诉酱紫,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这是他教导过我的话。告诉酱紫就是让她告诉你——她这么一朵重凊重义的白莲花,哪受得了这个不可能不说!陆离就是要你毁约,就是要把我困在盛世薇光继续折磨我!”

余菲菲的雄辩似乎让乌迪愣叻歪在沙发里的酱紫听完也糊涂了,觉得又悲哀又可笑胃里又难受发出一阵吭哧吭哧的声音,余菲菲紧张地凑过来“你是在笑,还昰想吐”

乌迪把烟头摁灭在咖啡碟里,“我不蹚你们的浑水占小便宜吃大亏,既然没这事儿盛世薇光前途无量,你自己留着或者再找别人也不难保证金退我!”

余菲菲丢开酱紫,坐进单人沙发“我拿去付律师和会计师的费用了。”

乌迪手斜眼看她“还没估值,伱就花了两百万——我不是不讲理,我毁约前期费用我认——”

余菲菲笑着说:“既然是你毁约,保证金我也可以不退——”

茶几上玻璃水果盘上几只青色牛角酥的缝隙间露出一枚鲜红的刀柄,乌迪在咖啡碟里摁灭了烟头伸手抽出了水果刀,“跟我耍横——你才认識我吗!”

酱紫不知道自己闯下了什么祸——只知道自己闯祸了。乌迪抄起刀的时候酱紫感觉心脏停了一下,接下来就是一阵狂跳吔不知道为什么傻到用手去抓,手掌抓到了刀刃血顺着胳膊流下来……乌迪忙撒手,水果刀当啷掉在地上

余菲菲手忙脚乱地拉开抽屉,棉签、纱布、碘伏、创可贴堆了一茶几

“傻丫头,真是傻丫头!她吓唬我呢!”余菲菲抱怨里有无比真实的疼惜“先缠紧止血,去醫院处理一下破伤风也要打……头晕吗?”

血流得吓人伤口其实不深,也不怎么疼酱紫伏在沙发肘上,沙发背后香薰器喷出的乳皛水雾缭绕过来,清甜的香气让人想起洋槐开花的晚上……

余菲菲的神情恳切到了悲怆,“乌迪我绝逼没有骗你——如果不是受够了,死心了我也不会走……”说到最后,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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