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眉毛没了老公回家几天再回来后,工作没了

  入夏,一直在下雨,世界低洼的只剩下一泓一泓的混浊。  长门的大街上停着许多被浊水浸泡着的车,其中不乏一些能够彰显身份的名牌货。  我打着一把很大的青色的伞,从家里出来准备去超市里买些能够庆祝生日的东西。  下楼的时候我在楼梯处碰见了楼上的王先生和王太太。  戴着眼镜的王先生一如既往的垂着头,身形臃肿的王太太一直在埋怨这,埋怨那。  这就是一个被油盐酱醋一点一点打磨出来的妇人,成日里除了发牢骚就是埋头“相夫教子”。王先生并不说话,这是他一贯的习惯。  他们看见我的时候,我弓着身体,侧让到一边让他们先走。王太太点了下头,然后继续叽里咕噜的说个不停。  邻里之间遇见他们若不说话,我也基本只会沉默,至多就是微微一笑已算是很礼貌。  王先生看见我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扶了扶矮榻鼻梁上的银色眼眶。  他的这一举动不但是我感到意外,就连王太太也很意外。这一愣让王太太唠叨的更严重,也没管我是不是会听见,就叽歪道:“死鬼,看到年轻的姑娘就……”  “我好像突然看见了周铭佑!”王先生的这句话顺利的将王太太本来要提着他耳朵唠叨他的话吞了回去。  那一刻我仿佛感觉大雨里有一阵冷风携雨掠过面庞,说不出奇怪。  “少胡说八道!都那么多年了。”王太太严肃的说。  的确很多年,算起来应该有二十年了吧。  我站在玻璃橱窗前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蹦出了“枯瘦”两个字。  这张脸颊比八十岁生满褶子的脸还要苍老许多,所有该属于二十五岁姑娘的精、气、神,统统都没有。  因为很顺利的处理好了一个大订单,所以向公司申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期。  我以为自己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结果却是:不出门,不打扮,不逛街,甚至也不思考。  我妈打电话给我说:“果果啊,今天你生日,怎么过的?是不是跟朋友一起呢?记得今天要吃长寿面……”  可能就是我妈的这句话,才让我最终鼓足了勇气胡乱套了一条本来很合身,现在却很宽大的白色棉麻的裙子,然后缩的跟个蜗牛似的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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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比我想象的大多了,水也比我想象中淹的要深些,基本上只能提着裙子行走。  昏暗的路灯照在浑浊的水面上,不必想,我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狈。  虽然我妈不在我身边,但她对我了如指掌,她在电话里说:“今天让你爸往你卡里打了五千块钱,没事多打扮打扮自己,别成天把自己弄的跟未老先衰似的……”  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在身边,一直是形单影只。  我妈的言外之意是什么我很清楚,无非就是让我把自己整的更像是个女人,然后找个男人,然后成个家。  毕竟二十五岁连男朋友都没有谈过,说出去是件很丢脸的事。就跟N年前谁家的女儿未婚怀孕一般,同样的丢脸,遭人议论。  我要去的超市并不是很远,我想买的可以庆祝生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长寿面或是生日蛋糕?  其实我可以去巷子转角的那家经常点餐的饭馆点一碗长寿面,然后在面包店里随便打包一个蛋糕,毕竟生日年年过,于我这样一个与影子为伴的人来说,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  二十五岁的生日本来应该在我的遗忘中过去的,可是我妈一个电话,又勾起了我对生日的无限憧憬与向往。  “HappyBirthday!”我突然听见雨里传来这声祝福。  我足下顿了顿,或许这个声音并不是对我说,我还是自作多情的嘀咕了一声:“谢谢!”没有回头,合上伞进了超市。
  晚上当班的收银阿姨认识我,她冲我笑笑,然后笑容突然僵硬了一下。  “刘阿姨今天夜班啊。”我不是一个喜欢主动打招呼的人,但人与人之间很多时候就是要说着许多明知故问的话。  可能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超市的人很少。在我进去的时候刘阿姨正在跟另外一个收银的女孩聊天,一如方才说的,她见到我的时候笑容僵了一下。  “阿……阿果,”她不知为什么叫我名字的时候有些吞吐,然后才算是气顺了说道:“有些日子没来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可能最近加班比较多。”加班是鬼话,我这都是宅出来的。  我推着购物车往购物区走,才走出没几步,听见刘阿姨问另外那个收银的女孩:“你刚才看见那个周铭佑了吗?”  我今晚两次听到这个名字,推着购物车的手停了下来。  “谁是周铭佑啊?”女孩不过十八九岁,不知道周铭佑是谁很正常。  就连我偶尔跟身边的同事聊起周铭佑的时候,他们总是非常的意外,非常的惊讶,会说:“我以为你们这个年纪的女生喜欢的是***他们这一代的明星,没想到你那么怀旧竟然会喜欢周铭佑?”  我一般会得意的笑笑,因为十岁那年的一次意外事故,我开始喜欢上了这个曾经红遍大江南北的周铭佑。我喜欢听广播里放他的歌,喜欢听他活着的那些精彩故事。
  “周铭佑你都不知道?就是二十年前投海自杀的那个大明星呀,知道吗?”刘阿姨极力的跟一个九五后的姑娘介绍着她那一代人追过的偶像。  我推着车茫然的在超市里走了一圈,最后发现我根本没什么可买的。  面、蛋糕、蜡烛、牛奶、饼干以及许多的垃圾食品,然后推着购物车来到了收银台。  刘阿姨不在,可能是下班了,毕竟超市里的人真的很少,这个九五后的姑娘完全可以应付的过来。  排队到我的时候,那姑娘冲我一笑,说道:“我看你特像那些文艺片里的女生,不管是往哪里一站,那气质就像是一副浑然天成的画一般,不需要添加任何的色彩。”  “你是学美术的?”我问,然后一面掏着钱递给她。  “学过几年,后来厌倦了。”她说。一面找着零钱一面又说:“我说的是真的。如果哪天我要画一副作品,我请你做女主角好不好?”  我无奈的一笑,“那你说我现在站在这里像一幅什么画呢?”  “寂寞的……”  我脸上的笑容一僵,我一直以为自己将孤单隐藏的很好,至少不会让别人轻易看穿。  她还在思索着应该叫寂寞的什么,我已提着袋子,推开玻璃门走出了超市。  我回到楼下的时候,正要合伞上楼,突然有个人在我身后说:“你有没有觉得,像你这么瘦个的人打这么大一把伞很滑稽?”  我颇为好奇的转过身,甩了甩伞上的雨水,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个滑稽法?”  在我身后站着一个流浪汉一般的男人,有一米八的样子。
  他浑身湿透,一头乌黑的头发就像是被狗舔过的一样,平平的贴在脸颊上。  他穿着白的已经发黄甚至可能已经有异味的T恤衫,和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许是长时间没有洗过和街道上积的污水的缘故,他的裤子上沾满了污泥。牛仔裤被他卷起了一些,露出脚上穿着的人字拖。  这个人算不上邋遢,可也实在跟“干净”二字扯不上一点关系。  他的五官生的还是很不错的,符合当下人们的审美观。  我注意到他的眼睛,虽然细小,像睁不开一般,但是有股特别的魔力。朦胧氤氲,像是罩着一层雾,看起来很温柔,又像是有很多欲言又止的故事,想对四目相对的人倾诉。  我感觉自己被某种奇怪的电流击中了,突然的一阵麻麻的感觉。  “我住在你隔壁,你应该记得我吧?”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走到我跟前。  我认真的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印象,可是印象又并不深刻。  “好像是吧,怎么了?”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直接往楼梯上走。想起来他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于是又转过头,说道:“你刚才还没有回答我是什么滑稽。”  他突然咧嘴一笑,薄唇四周的胡渣挤到了一起。慢悠悠的跟着我上楼梯,说道:“年轻人较什么真。”  他说着反走到我前面,我无奈的摇摇头,像他这样的男人一定有一千种不重样的搭讪办法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突然回头,那副模样就像是真的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继续埋头上楼,没有好气的说道:“想什么?”  “那不是搭讪你的开始……”他说着,一副君子坦坦荡荡的模样。  我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他的眼睛转了过来,我忙又低下头去。
  他又说道:“我们早就认识,只是你习惯埋首漠不关心周围的事物而已。”  可能是吧,原来我的心事路人皆知,我却还处处的想要跟螃蟹一样将自己的柔软处藏起来。  我住在五楼的507室,隔壁有506和508。  我记得上回出差回来的时候,听街坊们说我们这栋楼有人猝死在了屋里,好几天才被发现。  诚如我的“邻居”所说,我对周遭的事一直是漠不关心的,所以我从来也没有打听过。  我们前后上了五楼的时候,他靠墙站着没有动,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506还是508。  我从他身边走过去,然后拿出钥匙打开了507的门,当我正要关门的时候,他突然对我说道:“你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不是都到自家门口了吗,还需要别人收留?  他很不自在的解释道:“我钥匙丢了,要明天才能找开锁师傅来开锁。”  我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杂乱不堪的房间,不知道是热心一回,还是该继续冷漠下去。  “我只是想洗个澡,随便睡一个晚上而已。”他那么机灵,我犹豫着的神情一定瞒不过他的眼睛。  “可……我……”我尴尬的回头看了一眼杂乱不堪的客厅。  因为是一个人住,我又过的比较随意,家里是乱糟糟的一片。平时一个人进进出出倒还好,此时一个陌生人说要进来住一宿,还真是有些不好会客。  我指了指我身后的客厅尴尬为难的看着他,希望他懂我的难处。  他的脑袋重重的垂了下去,失望和落寞在他的脸上稍纵即逝。  不知道为何,这感觉让我很难受。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乱七八糟的屋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等我五分钟,让我将家里收拾一下。”  他兴奋的窜到我面前,我才想到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还未开口问,他已将身份证递给我,笑着说:“女孩子谨慎一些是应该的。”  叶轮,日……  “你愚人节生日?”我将身份证递给他。  叶轮个子瘦长,应该是从门缝里看见我屋子里一片狼藉的模样,皱了皱眉。  “我家里很乱,你先等等,我收拾一下……”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尴尬过。  “没关系。”他收起身份证很诚恳的一副神情。  我耸耸肩,既然他说没关系,我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打开门让他进来。  他“参观”着客厅,我将买回来的东西搁在桌子上,“你请便吧。”合上房门换衣服去了。  等我出来的时候,我的客厅已经是大变样,沙发回到了它原有的位置。到处的零食袋都不见了,很久没有拖过的地板也干干净净的,我瞠目结舌的看着这翻天覆地的改变,意外的连话也说不出来。  “说实话你是我见过最不讲卫生的女生。”他将垃圾丢到门外,然后又进攻厨房和洗手间去了,轻车熟路的模样,就好像这是他家一样。  我捧着牛奶,看着他忙进忙出的为我的小窝大扫除,无耻的袖手旁观着。  他办事效率确实是高,我手中的遥控器还没有换完所有的台,他已经收拾好了一切。  “为了报答你今天的收留之恩,我决定亲自下厨。”他穿上围裙站在厨房门口,拿着锅铲对我说道。  我含着一口牛奶才吞到喉咙眼,突然看见他这幅模样,猛的一“噗”呛得我连连咳嗽不止。  “喂,你要不要这么兴奋激动啊?”  捡了一个能扫厅堂,能入厨房的男人回家,这种机率是多少?我想不亚于第一次买彩票就中了五百万!  我冲进洗手间,干咳了半天才缓过气来。“那你随便弄吧,就当你付今晚的房钱了。”  他在厨房里哈哈大笑,然后哼着歌。
  “你也喜欢周铭佑的歌?”我打开莲蓬头开始放水,准备利用他做饭的时间冲个澡,然后吃完饭后美美的睡上一觉。  “不听。”他说。  “可你哼的就是他的歌呀。”  “我不需要听。要不你点一首你最喜欢的,我唱的肯定比播放器里唱的好。”  “你就吹吧!”  之后隔壁传来的就是锅碗瓢盆轮番上阵表演的声音。  等我顶着湿哒哒的头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餐桌上还是空无一物,而厨房的门关着。  我敲了敲厨房的门,他在里面应道,“你先看会电视,我这边很快就好。”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敲我的房门,告诉我可以吃饭了。  我正坐在电脑前浏览网页,听到可以吃饭,立马站起来还有些小小的激动。  他还是系着围裙,靠在墙上,“哇,半个小时还不够你吹头发的吗?”  “我压根就没吹,一直在看新闻。”  他看了一眼空调,眉头又皱了皱,“很容易头疼的。”说完他也没有征求我的同意,就走进了我的房间,拿起风筒半句话也没说就把我按在椅子上,帮我吹了起来。  “喂,你对每个人都是这么温柔细心的吗?”除了理发店的发型师,这是我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男人如此专注的吹着头发。  “那倒也不是,看人吧。”  我心里突然有一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最后汇聚在眼眶里,我仰起头盯着他看了一会,思绪有那么一刻的恍惚。
  今晚的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竟然对一个陌生的邻居一点戒备心都没有。不单让他进了屋,还允许他对这间房子大肆扫荡,更让我自己意外的是:我竟然安安静静的坐在他的面前,让他帮我吹干了头发。  “叶轮,你是在理发店上班吗?”他熟练的手法让我很好奇。  他收起风筒,揉了一把我的头发,“你猜呀!”  “切,这有什么好猜的。你不说算了,我本来是想夸奖你的。”就在我说话的时候,突然房间里咔擦的一声,所有的灯光灭了。  我跑到窗子边,大雨里的路灯也罢工了。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危险,我一个独居女生让一个毫不了解的男人进了屋,万一他图谋不轨怎么办?  正在我忧虑不安时,房间里亮起微弱的光,“看来老天想让我们来个烛光晚餐。”他端着蜡烛,站在餐桌边说。  我心里不禁懊恼自己的龌龊。  我在超市买的那个小蛋糕,这时候正摆在餐桌正中,店员就给我三支蜡烛,叶轮已经全部点亮了。  “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可能是因为看见了我买的这些东西吧。  “我叫殷果!”泪水已经爬上了我的脸颊。多少年没有人帮我庆祝过生日了?我自己也记不清楚。  “谢谢你叶轮。”声音哽咽的差点吐不出字来。  他哈哈大笑,“小寿星还不快来许个心愿。”  我看见烛光里的他,脸上绽放着焰火的光彩,迷人的笑脸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男人和女人相处之间的那股甜蜜。  我合起手掌,虔诚的许下了自己二十五岁的生日愿望。  他鼓掌,笑道:“会实现的,一切都会实现。”  “你知道我许了什么心愿?”这个陌生的邻居,他仿佛会读心术一般,总是能够很准确的猜到我的心里在想什么。  “那么较真做什么,快切蛋糕吧。”
  我切蛋糕的时候,他进到厨房里一手端了一个大碗出来,我猜肯定是煮的面条。  “你说的亲自下厨不会就是给我煮碗面吧?还折腾那么久。”我有些甜蜜的昏了头,开始得寸进尺起来。  “拜托,你看看你的冰箱里都有什么东西,能煮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长寿面已经是很不错了。”  的确,我虽然买了面条回来,但是我未必会做。对于我来说,一个人过生日跟不过生日没有丝毫的差别。  我不需要远隔距离的生日祝福,不需要虚拟世界里的一份份礼物。我想要的只是有个人可以在我生日的时候,跟我坐在一起,看着我许心愿,看着我切蛋糕,然后我们聊聊天,吃碗面,仅此而已。  连我父母也没有帮我实现过的小小心愿,在我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是一个我向来都漠不关心的隔壁邻居帮我实现的。  这算是老天给我的最大惊喜,最好的礼物了。  叶轮的厨艺很好,至少他将我不喜欢吃的面条煮出了它独特的诱惑人的味道。  我将一大碗面吃的干干净净,靠在椅背上揉着撑饱的肚皮,心满意足的说道:“谢谢你叶轮,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最温馨、最难忘的生日。”  隔着朦胧的烛光,我看着叶轮深情温柔的目光难以自拔,他薄薄的嘴唇勾出一条优雅不羁的弧度,双手交握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难道我爱上他了吗?一见钟情似乎从来也不是我这样的人会去做的事情。  身体里某种奇妙的因素怂恿着我去靠近叶轮,他轻轻的牵起我的手,抱住了我。  我身体里一阵电流窜过,悸动的感觉让我的呼吸开始紧张急促了起来。  这一刻我脑海只有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都被眼下的心动打败。  他温柔的气息在我的耳边微微的起伏, 用着及其温柔而又哀怨的声音说道:“果果,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了吗?”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身边是空的,叶轮不在。  我看见自己的睡衣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当我想要爬起来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一阵一阵的痛。  靠在床上不知是喜还是忧,我就这样将自己交给了一个陌生的邻居。  抱着他昨晚枕过的枕头,我的心是甜蜜的。仿佛他还睡在我的身边,安谧的睡容上挂着浅浅淡淡的笑,长长的睫毛贴着眼睑,薄薄的嘴唇上印着我的吻。  “果果你爱我吗?”想到他急促的呼吸里蹦出来的这个问题,我就忍不住的想笑。  我爱他吗?我们不过是没有任何交集的邻居。  只因为他在我孤单的生日之夜为我煮了长寿面,在我心动的时候抱紧了我,在我想要摆脱寂寞的时候,他给了我想要的温暖。  “我可能会爱上你,叶轮。”我抚着他的脸颊,靠在他的臂弯安心的睡了过去。  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因为手机一直在响个不停。  “殷小姐我是百年花店的店员,有您的花请签收一下。”  我搁下手机,捶了几下脑袋,头一遭睡死了连门铃响也没有听见。  看见干净整洁的家,我心里很舒畅。胡乱穿了衣裳,揉了一把头发。打开门,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挂着职业性的笑容,将一束桔梗花递到我的面前,还让我在送货单上面签了字。  他准备走时,我才从疑惑中醒过来,“这……这花、我没有叫过花……你知道送花的人是谁吗?”  他摇摇头。  而我能想到的只能是叶轮,虽然以前也会收到花,但除了玫瑰好像就没有别的了,因为它就是爱情的象征。  我将花插进花瓶里,放在窗台后。带着雀跃的心情打开电脑在搜索栏输了“桔梗花”三个字。  我看见它的花语是:永恒不变的爱/无望的爱。
  我有些小小的失望,我的邻居,他爱我吗?如果爱,为什么他反而不送我玫瑰呢?  这一天我都恍恍惚惚的,倒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却是一点心思也没有,耳朵一直听着屋外的动静。  叶轮说今天会找人来开锁,可是一直等到晚饭过后我也没有听到声音。  趁着丢垃圾的缘故,我故意在走廊上徘徊了很久,直到晚上十点也没有见到叶轮回来。  晚上我在沙发上睡着了,耳边好像传来了一股温柔的呼吸声。我知道自己是做梦了,甜甜的笑着,贪婪的感受着,就是不肯睁开眼睛,生怕那样梦里的叶轮就会消失。  梦还是醒了,我看见时钟显示的是凌晨三点整。无意再睡,倒了一杯清水喝了一口。  靠在沙发边看着昨晚我们一起吃过“烛光晚餐”的餐桌,自己也惊讶原来思念一个人可以这样的浓烈。  他不过是个陌生的邻居,而我失败的连他到底是住在506还是508都不知道。  第二天因为有工作我去了外地,走的时候特意将我的卡片丢在门口,希望叶轮回来的时候可以看到,然后给我打电话。  出差的一个礼拜,虽然一直在为工作上的事忙碌着,甚至有时候忙到深夜。可是只要一有空闲,我就会抱着手机看,就连一起出差的同事也看出了我的异样,打趣的说:“阿果不会是恋爱了吧?”  我傻傻一笑,“若是恋爱了,我肯定公诸于众,大方的接受你们的祝福。”
  一个礼拜像是一个月那么久,等我回到家里的时候,那张名片还是躺在门口。  要么是叶轮还没有回来,要么是他不喜欢捡地上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原因,最能清楚证明的就是保洁阿姨真的很会偷懒,竟然一个礼拜也没有打扫这条走廊。  回到家中,一切一如我走时的模样,又好像有些变化,变的异常的整洁。让我第一次对这个“家”有了发自内心的亲切与喜爱。  洗过澡窝在沙发上胡乱的按着遥控器,还时不时的开门偷偷看隔壁的动静,事实是隔壁跟空的一样,无论什么时候我侧耳听总也听不到有人存在的声音。  如此三个月过去了。  我对叶轮浓烈的爱灼热的思念,也步入秋季。  一早起来感觉肠胃不舒服,干呕难受,最近又总是乏力萎靡的没有精神,所以打电话到公司请了半天假。  因为饮食没有规律的原因,我的胃一直处于病痛状态,这会该是胃病末期了!  没办法,虽然讨厌医院那地方,还是不得不打车去了。  走进医院浓烈的药水味让我眩晕,我穿了一条宽松的及膝碎花连衣裙和一件针织衫,开着冷气的医院大堂让我感到冷。  来前有在网上挂号,在医院前台问了某某医师的办公室后,就准备乘电梯上去。  这时候电话吵闹个不停,我一面在包包里翻手机,一面走上运作中的电梯,脚下突然没站稳整个人都向后面倒了去……“小姐……”惊慌中一只宽厚的手托住了我要倒下的身体。  我慌张的回头,托住我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个男人。他鼻梁上架着眼镜,大概也就三十出头。五官看起来份外的清秀,皮肤白白的,像是剥了壳的鸡蛋还有些莹润的感觉。  在这种情况下我想到的不是道谢,也不是手忙脚乱的害怕,而是突然很想问他用的是什么品牌的护肤品,皮肤真的是太好了!
  他本来注视着我的眼睛,微微变了变。尴尬的一笑,挑了一下眉毛,像是在问:还好吗?若是还好我就松开手了。  电梯上的人很多,我尴尬的脸红到了耳根,用着很小的声音对他说了声:“谢谢您!”  抬头时看见他的工作证上面写着“主治医生丁允浩”几个字。正是我要去看的那个医生。  “阿果你在哪里?公司有事,尽快回来一趟。”我接通电话放在耳边,就传来经理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  我的顶头上司老蔡,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这语气,若是新人一定会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而我,一个跟着他工作了两年的人,知道他的言语是再认真不过了。  “我现在医院,等做完检查就回来……”医院是个安静的地方,我尽可能的压低着声音。  “下午两点半开会,回的来吗?”  我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上午的十一点二十五分,时间是充足的,从医院坐地铁去公司也就半个小时。  “没问题,我会尽量提前回来。”  老蔡在电话那边用着字正腔圆照字念的语气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我只嗯嗯啊啊的应付着。  在候诊区没有等多久就轮到了我,按流程丁允浩问了我一些问题,我都如实回答了。  他叫我稍等,自己则打了个电话,然后对我说:“依你目前的身体迹象来看,可能是怀孕了。当然,这个我也不能肯定,所以我已经跟妇产科的同事打了电话,你可以现在直接过去检查。”
  我脑袋一嗡,像是被人用铁锤沉闷的击中了一般,有些摇晃的站立不住。  丁允浩过来扶住我,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大姨妈好像是有一会子没有来了。  他扶着我在椅子上坐下,说道:“你先生呢?需不需要我帮你打电话给他?”  我又是像吃了一记闷棍,起身抓住手提包就冲出了门,在医院里徘徊了许久才平复下来去做检查。  茫然的走出医院,拿着检查的结果,医生说我的确是怀孕了,已经有三个月。  看着昏黄的天,这就是我一见钟情,一夜风流后用三月苦思换来的结果!  我有了叶轮的孩子,可是我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  不知道在街上溜达了多久,走到多远,直到包里的电话又开始吵闹个不停,我才停下来。  于我,世界都已经倾塌了,工作又算的了什么呢?  我拿起电话毫不犹豫的丢到了马路中间,一辆货车急速驶过,它就变成了一堆渣渣。  “殷小姐……你还好吗?”突然有一辆银白色的奥迪停在我的身边,摇落下的车窗里探出来一张熟悉的面颊。  丁允浩?我有些意外,这意外停留的时间很短暂。  我勉强笑笑:“嗯。还好,您怎么会在这里呢?”  他看了看我,笑道:“我女朋友在这附近逛街,我过来陪她吃午饭,正要回医院。你去哪里?上车,我送你。”  我看见他穿着洁白的衬衫,外套放在副驾驶座上,修长的双手放在方向盘上。
  一阵秋风吹过来我缩了缩身体,已经是秋天了,我此刻方觉。  她看出我的窘境又说道:“来吧,正巧我有时间,让我送你回去。”这样优秀的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还这么热心肠,当真是少见。  我坐上他的车,不知为何就睡着了。  “叶轮,我怀孕了,是你的骨肉。”我看见叶轮站在漆黑起风的江边,手里叼着一根烟,还是那样的不修边幅落拓不羁。  “果果,让我抱一下你好吗?”他丢掉手中的烟,向我张开了双臂。  我再也忍不住的泪流满面,茫然无助的跑进他的怀里,却突然发现自己抱住的是空空的空气。  “叶轮,叶轮……”我冲着茫茫的江水大声的喊着,无助的寻找着他的身影……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脸上爬满了泪水。  自从那夜过后我经常做类似的梦,或悲或喜。  丁允浩将纸巾送到我的面前,好心的问道:“做噩梦了吗?”  噩梦?我一直以为叶轮是我二十五岁生日时老天爷给我最大的惊喜,最好的礼物……原来,这是他给我的噩梦!  “我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家住在哪里,是做什么的,如今又在何处……关于他的一切我都不知道,可是我却有了他的孩子,你说这算不算噩梦呢?”  我一向是个不轻易向人倾诉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当着一个只见过一次的医生的面,我毫不隐瞒的对他说起了我跟叶轮的滑稽关系。  “他玩完了我,就消失了!”我擦着脸上的泪水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  这一刻我才肯承认,叶轮不过是个风流浪子,而我也只不过是被他睡过一夜就忘掉的蠢女人!  “一夜情?”丁允浩说。  如今这个年代,这种事稀松平常,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他或许是因为见我实在是太伤心了,又说道:“或者他有什么苦衷?”  “若他有苦衷……大概是不想我这个蠢女人纠缠他吧。”
  丁允浩将我送到楼下,他看着很旧的居民楼皱皱眉,看了眼单薄的我,将他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好心的说道:“还是我送你上去吧。”  走到506门口的时候,我苦笑着对丁允浩说:“他曾经是我的邻居,可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住506还是508,是不是很可笑?”  丁允浩微皱着眉头,“你没想过主动的确认一下吗?”  我一阵愕然,是啊,三个月了,我那么的想念他,可是为什么我从来也没有敲开他的屋门主动的找他呢?  不过就两扇门,举手之劳罢了,我竟然将它当做了万水千山一般却步不前。  丁允浩看了眼昏暗的走廊,紧闭的屋门,说道:“我帮你找他试试,毕竟怀孕是大事,总不能让你一个女人独自承担。”  我捋了捋头发,突然很怕叶轮就在家里。  丁允浩看出我的不自在,于是说道:“你先回屋里添件衣裳。”  这么好的男人,还这么的细心,他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吧?叶轮曾经不也是如此细心温柔过吗,只是短暂的如烟火,刹那绽放过就消逝了。  “那好,我先进去。”  我半掩着屋门,去卧室披了一件外套,然后在厨房烧了一壶开水。  过了许久丁允浩还没有进来。  我打开门看了眼外面,才发现他并不在,也没有听见说话的声音。我以为他已经走了,毕竟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他送我回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正在我想要关门的时候,我看见丁允浩面色凝重的从六楼下来。  我请他进了客厅,想问他叶轮的事,又难以启齿。  他搓着手浑身不自在,像是在为什么事情为难一般。  过了会水壶的水开了,我就要进厨房,他猛的一下站起来,声音有些激动的说道:“如果你这几天有空可以跟我出去一趟吗?”  我很奇怪的看着他,我们的交情好像还不至于如此吧?
  他也发现自己的措辞有些问题,顺了口气又说:“我的意思是……我有个朋友是心理医生,我可以带你过去……介绍你们认识……”  心理医生?我更加的不明白了,我只是怀孕了而已,还不至于得抑郁症。  他大概也看出我的心思,很认真的关掉水壶的开关,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来。  他又开始搓着手,低着头,看样子是在为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打着草稿。  “我知道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可是请殷小姐放心,我是真的只是想帮你而已,请不要多想好吗?”  看着他一本正经又急于辩白的表情,我突然失声笑了出来。“我知道您是在帮我,可是我很想知道,您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我去看心理医生呢?”  他思索了很久,我泡了一杯速溶咖啡递给他,他将我从头到尾看了一边,很是凝重的说道:“难道你不知道叶轮在几个月前已经去世了吗?”  “什么?”我手中的咖啡杯突然一晃,滚烫的咖啡泼到我和他的手上,我竟然一点也没觉得疼。  难怪他不回家,不找我,也再没有在我的生活里出现过……原来,原来他死了!  我的心如刀绞,泪如雨下,泪眼一颗接着一颗滚落下来。
  丁允浩一把打开我手中的咖啡杯,忙找着纸巾帮我擦着烫红的手。  看到我如此难过,他很是惊讶,显然以为我知道真相只是不肯接受而已。  他扶着我坐下,手忙脚乱的安慰着我,帮助我平复难过的心情。  直到我不再哭了,安静的坐着,他才继续说道:“大概是快五个月前,你隔壁506室的邻居叶轮被警察发现猝死在家中……”  五个月前?我长松了一口气,死的那个不是我的叶轮,我的叶轮明明在三个月前、就在这一间屋子为我庆祝着生日……丁允浩说的事,我记得。  那时候我出差在外地刚回来,上下楼的时候,邻里间都在议论闲话这件事情,虽然没有刻意的留意过却也知道。  我一直只知道那个人是猝死在这栋楼,可是从来也没有想过去打听一下是谁,住在哪间屋里?  我因为难过而紧绷起来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我笑了笑,说道:“您想必是弄错了,他们或许只是同名同姓而已。我认识叶轮是在三个月前我过生日的时候,那时候他就坐在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怎么可能会死在五个月前呢?”  丁允浩先是一阵疑惑,随之神情凝重的说道:“殷小姐。”又道:“我问过了,猝死的叶轮就住在你隔壁的506室。”  我浑身像是被人盖头浇了一盆凉水,整个身体瞬间的从头凉到了脚。强命的笑着,不可能是我的叶轮,不可能!  丁允浩怜悯的看着我,目光里像是有一双手向我伸来,不停的对我说着:让我帮你,殷小姐让我帮你……  “我想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或许我只是遇到了一个感情骗子……”  这一刻,我宁愿那个让我动心、动情的男人是个骗子,骗了我一夜的欢愉后忘了我,我也不愿接受他已经死去,并且死在我们相识之前。  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  丁允浩舒了一口气,“但愿如此。”  丁允浩走了之后,我一直平复不了不安的心情,抚摸着肚子里正在成长着的婴儿,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我不想开灯,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忽然看见那天百年花店送过来的那束桔梗花竟然还开的好好的……  怎么可能?都三个月了,这束花怎么可能不枯萎凋谢?
  自从我将它插进花瓶里就一直放在窗台后,出差回来后甚至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如今它竟然还顽强的活着!  叶轮!一定是叶轮回来换过花,否则桔梗花不可能开这么久。  我的叶轮不是感情骗子,他也还好好的活着。他一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所有搬离了这栋楼,那时候我出差在外,他没有我的联系方式所以没能通知我。  见到这束桔梗花我欢欣雀跃,桔梗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这一定就是叶轮想要向我传递的心情。  他爱我,他也爱我!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我们一直没有碰面而已。  面对这份喜悦,我迫切的想要找人分享,而知道我跟叶轮关系的人只有丁允浩一个人。  他白天不是还将我当成了精神病患者吗?现在我告诉他叶轮回过我家,他就一定不会再将我的叶轮和猝死的那个叶轮混成一团了。  我拿起电话,照着丁允浩走时给我的名片,拨通了他的手机号码。
  此时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等接通的时候,我分明听见一个女人撒娇的声音。  我慌张的挂掉了电话,才意识到自己为着这小小的发现,兴奋的过了头竟半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丁允浩既不是我的朋友,也不是我的亲人,我这么晚打电话给他,这举动无疑会影响到他休息,更甚者是影响到他的家庭。  我将插着桔梗花的花瓶拿回客厅放在茶几上,躺在沙发上一直痴痴的看着舍不得移开眼睛。  没一会我旁边的电话响了起来,我一看号码竟然是丁允浩的。  我惭愧的接通电话,不好意思的道歉。  电话的那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想来他应该是跟女朋友同居的,而我这个点打电话给他……也不知道会不会产生什么误会。  他懒懒低声的说道:“没事,你还好吗?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本来想要告诉他的话,竟然卡在了喉咙,不知道该如何跟他。  “是关于叶轮的事有什么线索了吗?”他问。  我想了想说道:“你可以来我家里一趟吗?”我想事实胜于雄辩,只要他看到了桔梗花,肯定就会相信我所说的。而这一切我在电话里根本就说不清楚。  电话那边是沉默的,我忙解释道:“不急,等你有时间的时候过来一趟就行了。”  他答应了,然后宽慰了我几句话就将电话挂了。  夜虽然已经很深,但我实在无法入睡,我打开播放器听起了周铭佑的歌。  我包着毛毯睡在沙发上,本来一直睁着眼睛看着那束花,朦胧中仿佛又见到了叶轮。  他靠在一个栏杆边侧着脸不知道在看什么,我故意生气的跑到他面前,本来想听他解释,听他道歉……可是他一句话也没说,只用着他忧郁的、满是故事的眼睛一直看着我,像是一泓深渊里的水一般,将我看的无所遁形。  “叶轮……难道、你不该跟我解释一下吗?”  他哀伤的凝视着我说:“果果,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吗?”  “我记得你,一直将你记在我的心底。叶轮,你知道我吗,我爱上你了,很爱,很爱,恐怕这一生也不可能忘记你了!”  他的眼睛更加的忧郁伤感,让我看的心揪的疼。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困着他,让他这么的哀伤绝望。
  “果果,你知道桔梗花的花语是什么吗?”他一直很专注的看着我,可是我无法在他的眼中找到自己。  “是永恒的爱。”  “不,是无望之爱……”  “叮咚,叮咚……”熟悉的门铃声一直响个不停,我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是做梦又梦到了叶轮。  我看了眼时间是凌晨3点,这么晚会是谁呢?  难道是叶轮回来了?我欣喜的打开门,意外看见的竟然是丁允浩。  他看起来很疲惫,衣裳也不像我白天见到他的那样整整齐齐的一丝不苟,他脸上还有一条抓痕,这在他光洁的脸上显得格外的显眼。  “丁医生?怎么了……你……”
  我请他进屋里来,他疲惫的靠在沙发上,不发一言。  看到他这幅模样,想是跟女朋友吵架了,如果是因为我深夜打电话的缘故,那我真是罪不可恕!  我越发的内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见我一直盯着他的脸看,这才意识到脸上的伤,苦笑道:“她很在乎我。”  我给他泡了一杯茶,他问:“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呢?”  播放器里还放着周铭佑的歌,他皱着眉头,难以接受我深更半夜还听着一个已经去世的人的歌。  “本来是睡了的,没想到你这么晚会来。”  我想到自己本来打电话给他的初衷,忙指着茶几上的桔梗花让他看,可是……  “一束枯萎的花而已,怎么了?”  “不可能,不可能……刚才明明还……”凋零枯萎的花瓣落了茶几上都是,这才是真正的事实胜于雄辩!  为什么会这样,我解释不了!难道真跟丁允浩说的,我心里有问题需要看心理医生吗?  不可能,我拼命的摇着头,嘴里还咕咕哝哝的不停嘀咕着。  丁允浩拍拍我的肩膀,在他一个专业医生的眼里我现在的模样是怎样的?大概就是一个即将疯癫的蠢女人形象吧。  丁允浩从我屋里走出去之后,在506室门口看了许久,他说:“你睡吧,我会将这一切弄清楚。”  我点点头,回到屋里,躺在床上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那束蹊跷的花。  它明明是开着的,可是为什么又突然的凋谢了呢?  第二天我准备出门的时候,竟然看到鲜少露面的房东,我问他关于506室的事,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反说:“姑娘不要怕,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半年,你不是一直住的好好的吗。况且他死后我已经找道士来超度过,很干净的!”  我从未想过要退房,对我这样一个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人来说,搬家跟历劫一般,很痛苦!  我不过是想问问邻居“叶轮”的事,可是他借故匆匆走了,还说会尽量给我减租。  我哭笑不得。其实我是一个无神论者,对于鬼神之说我不大信,至少在我亲眼见到前,我肯定不会信。  我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王先生和王太太买菜从外面回来,王太太笑呵呵的说道:“小殷啊,出门去呢,你男朋友呢?”  我一愕,男朋友?是指叶轮吗?   她又笑呵呵的接着说:“你男朋友好细心,对死去的邻居还那么关心,还特意上来打招呼……关键是人长得好帅!”  王先生有些不耐烦,或者是吃起了醋来:“人家男朋友长的帅跟你有么事关系哟?都老太婆了,还成日里跟花痴似的,欧巴欧巴的,害臊不害臊!”  我抿嘴一笑,王太太尴尬的踢了王先生一脚,“有时间带着你男朋友上来玩。”说着夫妻两手挽着手走了。  我想他们所说的男朋友应该就是丁允浩吧,他外形英俊,双腿修长,的确很像泡菜剧里的男神“欧巴”。  “殷小姐这么巧在这里遇见您!您的花,请您顺便签收一下。”虽然过了三个月,我还是认出来那个笑容阳光的男孩子,他正是百年花店的店员。
  我看见他手上捧着的是桔梗花,心被触痛了一下,昨天叶轮在梦里说桔梗花的花语是“无望之爱”而我一直以为是“永恒的爱”。  老人们常说梦是相反的,我在梦里见到的叶轮并不是真实生活里的他,现实里他笑起来的模样就像是焰火一般炙热,怎么可能哀伤忧愁到那种境地?  而且我和他之间的爱,纯粹的只是爱,我只是爱着他那个人,不因为任何的原因。它会永恒的存在于我的生命里,而不是无望的。  “能告诉我送花人的联系方式吗?”一定是叶轮,除了叶轮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只要我找到叶轮,无论他爱不爱我,或者认不认我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他还活着,而丁允浩也不会将我当成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男孩挠了挠头,“抱歉,我只负责送花,并没有问过订花人的信息。”  我看见他的送货蓝里还有其他的花要送,也不好耽搁他的时间,于是找他要了百年花店的卡片,准备抽个时间去那里看看。  抱着桔梗花回到屋里就不想出去,我还是将花插在那个花瓶里。  抱着平板电脑,看着桔梗花,不知道是哪根线搭错了,我竟然在微博上写了“既是无望之爱,何苦要爱?”几个字。  可笑的是微博发出去不到半分钟就有人转发评论。  有一个用户名叫做“桔梗花”的人说:“因为深爱,即使无望,也想垂死挣扎!”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震动了一下!  在我二十五岁以前,我从未真正的爱过一个男人,牵手、拥抱、亲吻,这些东西都被我排斥在生命之外。  有时候我总在想是不是自己的性取向有问题,就连我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也会说:“你到底是不是心里出了什么问题哦?”
  她绝对是我亲妈,否则不会这么直接的拿刀戳我。  “我大概是喜欢女人。”我妈既然那样说,我没道理不配合。  她顿了不过半秒,然后在电话里对我就是一顿思想教育。  我跟她说:“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之所以如此的依赖孤单助寂寞生长,大概是因为我等的那个人还没有到来。”  我妈当时就在电话的那头愣住了,她用着非常颤抖的语气说道:“你到底想等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八十岁你也等不到,你就孤零零的等到八十岁?等到头发白干净了,牙齿掉光了,步子也迈不动了,连你的爹妈都不在了,你才肯罢休吗?”  “你是我亲妈,别这么咒我好不啦!”我深信自己会等到那个人。在我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我等到了,我认定那个人就是叶轮。  我看着桔梗花发呆,收到那个叫“桔梗花”的私信,他问我:当有一天你面对一份无望的爱时,你会怎么做?  我看着这句话就像是一句歌词,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过了许久我才弹了一句话过去:“如果是无望的,我会放手。悬崖前面没有路的时候,我不可能再往前面走。”  “不走下去怎么知道没有路呢?”我们的观点截然不同,然后我没有再继续回复他。  他也许没有想过,如果走下去可能会粉身碎骨。  这一赌,博得是命!
  我接到丁允浩的电话是在三天后的下午,他开着车等在我家楼下,他在电话里问我还记不记得那晚他说过的话。  我记得,于是他就来了。  丁允浩开车到了派出所找一位民警,他本来跟那个人约好下午见,让我们看看叶轮的档案。  我们去到的时候才知道那位民警家里出了急事,并不在所里。  丁允浩说没什么,他还有其他的东西给我看。  他开着车一直出了城来到了城南五十公里外的乡下,他告诉我叶轮就是这里的人,并且落叶归根葬在这里。  丁允浩显然是将一切打听清楚了,有十足的把握来说服我,我爱的叶轮就是我隔壁猝死的那个叶轮。  我们在一大片墓地里找到他所说的叶轮的坟墓。  这时已是黄昏,土坟上生了许多的草已经枯黄,山中的鸟儿一声一声叫的很凄厉。  为了感激丁允浩的热血心肠和为了帮助我所做的一切,我忍下了自己心里的怨愤,强忍着晕车的难受跟着他一路驱车而来。  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尽可能好语气的对丁允浩说道:“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是叫叶轮,但他不是这座坟墓的主人。我的叶轮还活着,前几天还让花店给我送了桔梗花……”  “你说过叶轮是愚人节生日!”丁允浩打断了我的话。  我想我必须要拿出有力的证据来,才能让他不再将我当成是一个患有精神病却不愿看医生的病人。  虽然那晚我看叶轮身份证的时候,并没有留意他的出生地,因为我的目光直接停留在日这一栏上。  丁允浩指着墓碑说:“你好好看看这墓碑上面的生卒年……”  生于日,卒于……,我当时就蒙了。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凑巧同名同姓不说,还是同年同月生?  我告诉丁允浩想去见见叶轮的父母,他家里一定会有他的照片之类的东西,只要一见照片就知道。没道理两个人同名同姓、同年同月同日生,还长的一模一样。
  丁允浩说叶轮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只有一个 姐姐住在外地,她叫叶惠。  一路上我们都沉默着,各自坚持着各自的观点和立场。  回到城里的时候已是大半夜,我疲惫的靠在车里,因为晕车的缘故头胀痛的很厉害。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闭着眼睛,脑海里的叶轮是模糊的。  丁允浩拿下眼镜,揉着眼睛,也是一脸的倦容。  他深深叹息了一口气,神色恍惚了那么一霎那,说道:“可能是因为觉得你很无助吧。”  我的外形有些枯瘦,模样楚楚可怜的,很容易让人产生“我很柔弱”的错觉,大概丁允浩就是被我的外形给骗了。  我呵呵一笑:“因为我长的柔弱吗?我从小父母因为工作的缘故就不在我身边,我一直是一个人生活,我一样活了二十五年。我并不是个胆小懦弱,需要人处处小心呵护的水晶球。”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他哈哈一笑,“你知道螃蟹吗?它有着最坚实的外壳,还有尖利的脚,很难亲近。可是当你揭开它的壳时,你会看见它的内心是多么的柔弱……”  “我是刺猬。”  我推开车门,独自走上了楼梯,想了想转过头对他说道:“以后还是不要见了。”
  我回到家里时,有人按响了门铃,我以为是丁允浩上来了,本不想开门。走到窗户处看见他的车并不在,而门铃还响着。  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位穿着摩登,一身名牌的女人。看年纪应该比我大不了多少,看容貌非常的明艳照人,妩媚婀娜。  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一根点燃的烟,我对吸烟的人有着很强烈的排斥,更加不喜欢女人抽烟。  她可能是看见我厌恶的表情,眼皮一翻,傲慢的扫了我一眼,然后用着一副高不可攀的姿态对我说道:“你就是殷果?我是丁允浩的女朋友。”  果然是男才女貌,我心里想着。  欧巴配白富美向来是既定模式,如果连她也守不住丁允浩,我想世上一定没有第二个女人守得住。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家门口,可是从她的神情是我知道,这就就是所谓的来者不善。  她推开门,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将她的LV手袋随手丢在一边,眼珠子自从扫了我一眼后,就一直上翻着看着天上,“说吧,你想要多少钱才肯放过我家允浩?”  我承认这是一个金钱就是万能的社会,可是这番话从丁允浩的女朋友口中说出来,让我完全不能接受。潜意识的感觉,像丁允浩那样的人找的女朋友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如果不是这样,又该是什么样?我说不上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怀孕了,请熄灭你的烟好吗?”  她冷冷连笑了两声,“怀孕了?你想用孩子来拴住允浩?你以为允浩是会为了一个野种而放弃亿万家财的人吗?”她的声音就像是滚在铁桶里的钢珠,份外的刺耳。  听她的语气,丁允浩光鲜的表面下,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咄咄逼人和傲慢的气焰让我很不能适应,“丁太太请你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再来兴师问罪好吗?我跟丁医生不过是病人和医生的关系,仅此而已。”  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可是她似乎并不信,冷冷一笑。
  “病人?有哪个病人会三更半夜在医生与太太云雨时打电话骚扰?又有哪个医生会深更半夜的往病人家里跑?我不管你们是逢场作戏也好,是两情相悦也好,你们若想撇下我长相厮守,门也没有!丁允浩若是敢留下你肚子里的野种,我就敢让他一无所有!”  看来那晚那通唐突的电话真是闯了大祸,不单害了丁允浩,也害了我自己。  她抓起手袋掏出一张支票甩在我脸上,“聪明的就去把孩子做了,否则我会让丁允浩亲手杀了这个孩子!”  愤怒与震惊让我张口说不出话来,这么漂亮高贵的一个姑娘,竟然会如此的恶毒!  万恶的金钱,助长了他们这些人为所欲为的气焰,也将我们这些人踩压的的连缓口气的余地也没有。  我追去门外将支票塞在她的手中,“你可以用这些钱请私家侦探二十四小时盯住他,但请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野种,他有父亲!”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管她信不信,反正我没有撒谎。
  自从那天怒摔手机后,我既没有回公司,也没有给老蔡打电话。  现在时过境迁想起来,心里过意不去,万分艰难的给老蔡弹了一封邮件过去。  关于那天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我没有对老蔡解释。  最近我也没有心情再上班,我炒老板也好,老板炒我也好,反正我无法继续那份工作。  邮件发出去之后也没有收到回信。  下午同事顾兮买了些水果来家中看我,她一见我的模样,长松了一口气:“老蔡还说你可能得了绝症什么的,担心你会轻生,非要我代表全体同事来看你最后一眼。”  顾兮跟我一样也是负责公司对外业务的,不同的是我否则的是亚洲地区,而她否则的是欧美地区。  在公司我有关系不错的同事,但是我没有朋友,顾兮算是跟我比较谈得来的同事。  我们同事间平时说话没有什么忌讳的,什么死呀、挂呀之类的话常常搁在嘴边。  我不想告诉顾兮我怀孕的事,可能我说了也不会有人会信。在认识我的人眼中,我连男朋友都没有谈一个,又何谈怀孕呢?  “出去吃饭吧,听说‘武陵源’就在你们这附近,一直听说还没有口福,今天来了我们去试试。”  我不反对,留她在家里吃饭不现实,出去吃也方便。  “那你等我,我去换身衣服。”  “一直听说你喜欢周铭佑,想不到你家里有这么多他的碟!”我在房间里换衣服,她在客厅里请便。  “哇,还有这么多关于他的书籍呀,借我两本拿回去看看,参研参研到底是什么事会让他这样一位叱咤娱乐圈的大明星冲动的开着悍马冲到海里自杀?”  我穿了一条修身的牛仔裤,和一件短外套从房间里出来。顾兮正拿着其中一本周铭佑的传记在看,“阿果你长胖了吧?”  我尴尬的拨了拨及腰的头发,她跳到我面前,打趣道:“姑娘长发及腰,嫁我可好?”  “去你的。”我们出了门,并没有打车而是一直沿着街道走着。  武陵源是酒楼,离我家大概也就一二十分钟的脚程。  顾兮一直挽着我的手臂,跟我说着公司里的事,还让我不要休息太久了,否则迟早胖的跟猪一样。  看来老蔡并没有将我辞职的事告诉大家,也并没有要炒我的打算。  街道的路灯渐渐亮了起来,风也有些凉,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你跟老李发展的怎么样了,今年有可能领证不?”  “吹了。”顾兮漫不经心的说。“像他那样的花花公子,玩玩也就罢了,不必当真。”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身边的男男女女都变成了这个样子。爱情只是精神鸦片,只是一场游戏,分分合合就跟掷硬币一样简单。  顾兮样貌很出众,个子有一米七,因为从小学舞蹈,所以气质特别的好。  有时候我在想她不当明星太可惜了。她自己也常常以此叹息,说是初恋情人误了她。至于她迄今为止到底谈过多少个男朋友,恐怕连她自己也数不清了。  “那很好啊,史蒂夫不是一直对你有意思吗,你可以考虑找个洋老公。”  “尽说我!你自己呢?我告诉你感情不是等来的,而是争取来的。你这样一直宅下去,迟早变成不宅就会死的老女人!其实老蔡人不错的,虽然有个拖油瓶,可是你看他自身条件多好:有房有车还有貌,而且还年轻……”  老蔡自身条件优越,有目共睹。围着他打转等着做他女儿后妈的人也不在少数,不差我一个。  在工作上他对我们这些下属很包容,对我也很照顾。  我跟他之间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说亲切点也就是同事关系,我觉得我们之间很难擦出爱的火花。
  我跟顾兮在武陵源吃过晚饭,去公园散了会步。之后她直接打的回公司,说是还有些工作没有做完,我们在路口拥抱告别。  看着她上车走了,我自己沿着路灯,合紧衣裳往家里走。霓虹映照下的“百年花店”四个大字出现在我眼中,看着他们还没有关门,我索性无事就走了进去。  坐在柜台前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她说了句:“随便看看。”就开始埋头玩着手机。  我在花店里走了一圈并没有见到桔梗花,于是问道:“请问有桔梗花吗?”  她应该是在玩游戏之类的,所以无暇回答我。  我等了许久她才站起来,挂起笑容说道:“我们店从来没有卖过桔梗花。”  “可是前几天还有人在你们这里订过一束桔梗花……”  “嘻嘻,想必是你弄错了。”  这时候一股浓烈刺鼻的香味飘进店里来,我别过头看去,店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人。  她化着很浓的妆,穿着紧身毛衣,包臀短裙。身材妖娆性感到没话说,她走近柜台来,那女孩忙收起了手机站了起来。  我受不了这么刺鼻的味道,干呕了两下,又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丽姐,她说要买桔梗花,我们店没有卖过吧?”看着小姑娘巴结的样,她肯定是这家花店的老板。  这丽姐厚唇一笑,露出洁白而又整齐的牙齿,转头对我笑道:“我们从没有卖过这种花。好像这附近的几家花店也没有。”
  我没有带百年花店的卡片,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只笑笑的挑了一支白百合,问道:“那请问哪里还有叫‘百年花店’的地方?”  丽姐颇为自豪的说道:“全市仅此一家。”说着将找回的零钱交到我手中。  我拿着百合花,走出花店,迎面一阵冷风吹的缩了缩身体。  仅此一家,明明那个送花的男孩说他是百年花店的店员,怎么会弄错呢?  回到家里我找遍了所有可以放东西的地方,就是找不到那张名片。  在网上搜了一下,能搜到的“百年花店”的确只有他们一家在我住的城市。难道我真的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吗?  为什么接二连三的出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我看着餐桌上的桔梗花,它依然开的很好。过了这么些天,它是半点凋零的痕迹也没有。  面对这些诡异难辨的事情,我突然好想爸妈,好想跟他们打通电话聊聊天。可是夜已深,他们一定已经睡了。  在通讯录里翻了好久,我只好拨通了顾兮的电话,她那边很吵,九成又在夜店泡着。两个人胡乱关心的问了几句就挂了。  抱着电话,我找不到一个可以谈心的人,只能像是一个孤独的隐者,与世隔绝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熄了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自己抱着自己泪流满面。  迷糊中有一双宽厚的手掌慢慢的抚摸到我的脸上,我感觉自己腰间一紧,像是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圈住了一样。  “叶轮是你吗?”别人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我这里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叶轮,不要再离开我好吗?”我紧紧握住那双手。  “果果……”是叶轮的声音,他哀怨的令人揪心的声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我终于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用尽浑身的力气咬着他的手臂,泪水泛滥成灾。  那双手扳过我的身体,亲吻着我泪如雨下的脸,凄哀的说:“等等我,再等等我,就算是悬崖前没有路,我也一定会修一座桥出来……果果!”
  日光照进我床头,暖暖的光线洒在洁白的被褥上,枕头上又是一滩泪印。  大床左边空出来的那个地方,空空的,冰冰凉凉的。  揉着肿胀的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张比八十岁的老人还要沧桑的一张脸颊,它让我害怕。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那个小生命在我的肚子里日益长大。  我深居简出,没事从不出门一步,我害怕让人看见我渐渐隆起的肚子,害怕别人知道我的秘密。  这一天,秋风卷落叶,带来了一个稀罕的人——老蔡!  老蔡带了许多我不大喜欢吃的水果,破天荒头一遭的来到我的家中。  当然我的家里如今是整齐的,虽然并不宽敞。  老蔡有些拘谨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一般。  “几个月了?”他终于吐了四个古板生硬的字来。  我先是一愣,随即摸着肚子,笑了笑,“四个月了。”  他点点头,抿了一口茶,“换个地方住吧,明天我叫搬家公司的人过来。房子我已经帮你找好了,在名苑小区。”  他甚至没有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们是否在一起,就擅作主张的要帮我搬家。  他顿了顿又说:“上回顾兮已经跟我说了你怀孕的事,所以一直在着手准备着,因为工作有些忙,一直到现在才挑选好地方。”  什么意思,一来就看出来我家没有男人,就知道我们是孤儿寡母?趁着我找不到孩子父亲的时候,顺手将我和孩子接手过去?  我冷冰冰的说道:“不必了,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  “听说你隔壁死过人,而且这栋楼也旧了,对孩子不好。”我认识的老蔡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他这个理由找的简直是烂到家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打掉孩子的事,只是迟迟狠不下心来。有时候做梦都听见孩子哭着对我说:“妈妈,我会乖乖的,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我没有接受老蔡的好意,他也没有办法,悻悻的走了。还让我不必担心工作的事情,他帮我向人事方面请了长假。  虽然道过谢,时候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第二天,我以为不会再见面的丁允浩面色阴沉凝重的赶过来凑热闹。  我记得我对他说过不再见的,而且我也不想他的女朋友再到我家里来炫富,更加不想这栋楼的邻居将我当成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我没有开门,他一直坐在门外。  后来我实在僵持不下去开了门,让他进来。  他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给我,说道:“认识他吗?”  照片上的人头发脏的就像是盖头泼了一碗油一般,穿着白色发黄的T恤衫和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人字拖。  照片的背景是电脑桌,电脑桌面定格的像是一款游戏。  我看着照片后面的日期是今年5月初。  “他是叶轮,我见他的时候他穿的就是这身衣裳。”我将这张照片当做宝贝似的捧在手掌心。  我脑海里叶轮的轮廓早已经模糊,如果有了这张照片就不会了,我再也不会惶恐不安的害怕自己会将他遗忘。  丁允浩的脸色开始惨白,滚下大颗大颗的汗珠,他的手抖的很厉害。  这个举动让我害怕,我忙放下照片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没有出声。只听见他的牙齿在大颤,发出一声声咯咯的声音。  他突然抓住我的双肩,什么也没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是什么让他这么的害怕?我心渐渐凉了,一直萦绕在我心里不好的预感也越发的浓烈起来。  我轻轻的推了推他,“怎么了?”  他抓得更紧,我用力的推开他。  用他女朋友那副高傲的嘴脸,来掩盖我自己心底将要抽去殆尽的希望。  丁允浩张着嘴唇,艰难的说道:“让我帮你吧!”
  我不肯面对自己心底越来越浓烈的绝望,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感觉不到的笑道:“你帮了我很多,我真的很谢谢你。这张照片对我很重要,请你将它留给我好吗?”  “殷果!你醒醒好不好?”他突然跳起来,“如果你一直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抱着幻想过日子,我真的很难帮到你!”  我咬着嘴唇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丁允浩到底想帮我什么?用自己优越的条件,来帮助一个找不到孩子他爸的可怜女人?  可是他不知道,他每次的抽丝剥茧,每一次所谓的证据,对我都是一次多么大的伤害!  从一开始他就是在帮我,拿着一把刺刀,一次一次的剥开我逞强的外衣,将我的不堪,将我的无助,毫不留情的暴之在烈日之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请你离开我家,我需要休息。”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肯面对事实?” 他双手插在腰上,连眉毛都像燃着怒火。  “事实是什么?”事实是我的叶轮死了吗?事实是我一开始就对一个死人动了心,跟一个死人上了床?  他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照片,狠狠的摔在地上,吼道:“你自己也承认他就是叶轮了,为何你还不肯面对现实,还要自欺欺人?”他燃着怒火的脸颊,就像那天笑如焰火的叶轮。 “我以为你看到了照片就会死心,想不到你还是沉迷其中,一点醒悟也没有!”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艰难的弯腰去捡叶轮的照片,他比我快一步抢先捡走了。
  他甩动着照片,一字一字的说道:“他就是506室猝死的叶轮,你还不肯面对吗?”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这一字一字如尖利的刺刀,慢慢的剜着我的心,一滴一滴的血,他看不见,而我已经苍白。  我无力支撑的坐到地上,“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我认识叶轮在六月!  “殷果,这就是真相,唯一的真相。你接受好吗?”丁允浩蹲在我的面前,扶着我的肩膀。  我拼命的摇着头:“难道我认识的是一个鬼?难道与我一夜缠绵的人也是鬼,难道我怀了一个鬼的孩子?”  无数的问题像是蜘蛛网一般结在我的面前,丁允浩他也解释不了这一切,只是我们都知道这个地方再也不可能住下去。  丁允浩坐到我身边,轻轻的将我搂在他的怀里,“离开这里,不管老天曾经送给你的是什么礼物,都忘了吧。”  终于,我再也无法在丁允浩的面前逞强,眼泪啪啪的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掷地有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终于能够说出话来,“我想去他住过的屋子里看看。”  如果我爱上了一个鬼,我认了,那就让我最后看看他……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问问那个混蛋,为什么是我?玩弄一个老处女的感觉一定很好吧!  丁允浩果断的拒绝了我。  “鬼神的事还得用鬼神的办法解决,不管怎样你必须要先离开这里!”他说,语气很坚决,半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你有朋友嘛?”  我摇摇头。  离开这里就可以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些都不是梦,是鬼吧?  “那……你先去我家住一阵吧。”  面对他的女朋友我做不到!  再三考虑,我只好打通了老蔡的电话,他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说道:“我在开会,一会打给你。”  他说的一会一直到了天黑,他开着二手大奔停在楼下,进屋看见陌生的丁允浩也在,先是一愣,肯定是以为他是我孩子他爸。  丁允浩跟他打了招呼,拉着他到房里关上门聊了很久。  他们出来后,就一起将我的行李箱搬到了车上。  老蔡对我说:“直接去我家吧,嘉嘉去了外婆家,不在家里住。”  我看了看丁允浩,他点点头,我看见茶几上的桔梗花枯萎凋零了。
  老蔡的房子位于东西路的碧玉小区,是一栋独门独院的花园别墅,比我想象中大的多。装修也很奢华,偏欧式风格。比起我的小窝,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看来他还是个不显山露水的富豪!  第一晚,我失眠了。  老话说的:金窝银窝都比不上自己的狗窝。我就是这样。  老蔡一直在书房工作到很晚,我听见他关门的声音,看了下时间是凌晨的三点。  毕竟是生处,睡不着我也还是强命的睡着。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睁开眼忽然看见床头桌上竟然放着一束新鲜的桔梗花,“啊!”我失声大叫起来。  老蔡穿着睡衣急急跑进来,冲到床边扶着我急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指着桌子上,可是……上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我突然睁开眼睛,眼花产生了错觉?我也只能这样宽慰自己。  老蔡揉揉我的头发,“没事了。”坐在床边沉默了一会,他问我想吃什么,下楼准备早餐去了。  老蔡是个很传统的男人,就像我爸爸那一辈的人,跟他一起我总感觉自己就像是他的女儿,他既严肃,又体贴。  大概是因为曾经组建过家庭的缘故吧,他已被调教的很优秀。  吃早餐的时候老蔡翻着报纸,应该是他一贯的习惯。  我抿了一口鲜牛奶,对着丰盛的早餐一点胃口也没有。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你可以陪我去医院把孩子打掉吗?”
  他昨晚在丁允浩那里听说了我遇到的诡异事情,可能也觉得我将一个死人的孩子留在肚子里不好。  他看了下时间,起身去拿手机,我知道他很忙,忙说道:“如果你忙,我一个人去也可以的。”  毕竟老蔡只是我的上司,不是我的爸爸,也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没有责任和义务来承做我的避风港。更何况之前他主动帮我的时候,我还不知所谓的冷言冷语的对他。  他拨通电话给秘书,推掉了今天所有的会议,我有些心存内疚。  “我做这所有的一切不是想你内疚,”他回到桌边坐下,“我、只是希望……在你做出选择的时候,我还有一点点入选的机会。”  他真诚的目光告诉我,他是喜欢我的。  老蔡还很年轻,可能三十五岁还不到。说实话认识他两年来,岁月就像是将他遗忘了一般,他几乎没什么变化,一直就是那个模样。  从前我们的关系停留在上司和下属之间,关于工作以外的事情我从来都是不闻不问。  可以说两年的相处,我并不了解他,只知道他办事能力强,为人很古板严肃像块石头。  从前总不想自己去欠任何人的东西,尤其是感情。  如今老蔡的话让我内疚更深,我也更加的瞧不起自己。没事的时候对人家漠不关心,有事的时候又恬不知耻找人家,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利用!  羞耻和负疚感在我心里稍纵即逝,因为叶轮的事对我打击太大了,我必须要找一个人来保护自己,正巧老蔡他愿意。  老蔡送我去医院的路上一直沉默着,他是个成熟内敛的人,重在实践少于白话。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已是别无他想,只是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后视镜里多了一张脸,一张落拓而又哀伤的脸。
  “你相信世上有鬼吗?”我试着找些话题来说。  老蔡非常认真的开着车。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说道:“信。”  “既然相信,我是不是可以找个方士卜一卦呢?”  “如果你想,等你身体复原后,我带你去。听顾兮说灵山寺的山门外有个卖香纸的盲婆婆很灵。”难得他这样一人也会留心这些。  “不如现在就去吧。”  老蔡侧过头看了我一眼,两年的上司下属的关系,他对我应该是了如指掌的。  “不会变卦。明知道悬崖前没有路,我绝对不会继续走下去。”我靠在椅背上侧过头看着他说道。  他笑了笑,认识他这么久,我从未见他笑过。  汽车行驶在盘山公路,到达山下时,我跟老蔡才知道没有路可以将汽车开到山顶。  去灵山寺只有攀山路走上去,这点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  老蔡担心我体力不足以攀这些蜿蜒的石阶,又没有其他的法子。  下山来的香客们都说:拜佛贵在虔诚,如果连这些石阶也不愿克服,又何必去拜佛呢?  老蔡知道我的性子,所以他并没有劝我回去。而是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些水果和水,两个人沉默着一个石阶一个石阶的攀着。  灵山寺不大,很古老,传说已经有好几百年。  我跟老蔡打听了许久也没有找到顾兮说的那个“盲婆婆”,而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倦鸟归巢之时。  “今天不回去了,刚打听了一下,那边有一间‘古寺客栈’离这里不远,我们先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过来看看,你看如何?”  看着被折腾了一天的老蔡,我自己也是筋疲力尽,点头答应了。
  古寺客栈依峭壁而建,离灵山寺也就三四里路。翻过峰峦,通往古寺客栈的只有一座临渊而建的吊桥,走在上面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古朴的客栈,青石方砖垒砌的墙壁,上面生着好看的青苔,有着很浓厚的陈旧的味道。  我站在偌大的院子里,看见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芭蕉树,一间一间的客房就坐落在这片芭蕉林里。  客房与客房之间,客房与餐厅之间,客房与大堂之间,与这些地方相连的都是青石铺就的小道,和芭蕉树与各种奇怪的藤木搭成的游廊。  “好别致的地方,如果不来灵山寺,想必是没有机会见的到的吧?”我有些喜欢上了这里,喜欢这些浑然天成的游廊,和一眼望去的绿意。  老蔡笑笑,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虽然眼角有皱起的细纹,但他的笑是睿智的,是属于他这个年纪独有的。  “如果你喜欢,我陪你在这里住几天。”  我只笑笑,他跟着服务员去大堂的柜台办理手续去了。  我坐在游廊下的秋千上,看着一点一点黯淡下去的光线,一些客人陆陆续续的住了进来。  我和老蔡住的客房在东南角的贵宾区,一共就五间房,只余下这两间,庆幸的是挨着。  晚上我们入乡随俗,随便在餐厅吃了些斋饭,就回了房间。  可能是公事的缘故,老蔡一直在重复的打电话、接电话。  在走廊上我看见一对年轻的情侣,不知因何在吵架,越吵越凶。女孩最后甩了男孩一个耳光就跑进了芭蕉林中,男孩也一赌气就回了房。
  游廊上的莲花灯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暖暖的橘红色的光,很有年代感。  从一开始走进这家客栈,我就有一种走进了三十年代影视剧中的感觉。想象着自己穿着旗袍,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在细雨绵绵的青石小道上,那感觉一定很唯美。  在芭蕉林围起来的圆地上有雕刻着紫藤花的鸡油黄的长椅,长椅上一男一女正拥吻甜蜜。  “咳咳。”这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以为是老蔡,尴尬的扶了扶头发别过头,却是一个长相粗狂的陌生男人。  “请问你是住在5号房吗?”他问,声音有些沙哑,若不是因为见着了他的人,单听声音还以为他七八十岁了。  我点点头,等候着下文。  他双手插进外套口袋里,转身,准备离去。  我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可能他是个惜字如金的人,而见到我他只准备了一个问题。  “哦对了,同你一起的那位男士说有事要往寺里一趟,让你早些休息。”  老蔡不在客栈里?不告而别可不是他的风格。  而告诉我这件事情的男人,我看见他走进了3号房。  我走到老蔡住的6号房外敲了敲他的房门,许久没有人应,显然的确是出去了。  我正要回房去拿手机给老蔡打电话,问他是否是有什么急事,才迈开步子忽然芭蕉林里狂风大作。  山风从遥远的山谷一路卷来,重重的击中在陈旧古老的客栈上空,一道闪电划过,整座客栈乃至整个山谷都陷入到了深深的黑暗中。  短暂的冷寂之后,游廊里开始躁动起来。
  1号房吵架的小情侣,大喊着女朋友的名字:“蓝蓝,蓝蓝……”  2号房里走出来一个小男孩,手里抱着一个小号的泰迪熊,瞟了我一眼,我身体颤了颤,这哀怨的小眼神让人看着心里发慌。  3号房里的那个男人是最后出来的,他正用毛巾擦着头发,嘴里还臭臭的骂着不该在他洗头洗到一半的时候停电。  这里的人迷信,所以没有4号房。  大家陆陆续续的都往摇曳着烛光的大堂去了,我回房拿包,正关门的时候突然房间里的窗户哐哧的一声,发出剧烈的响动。虽然我知道是因为刮风,还是吓的三魂不见七魄,拔腿就冲进游廊往大堂跑去。  一向不信鬼神的我,在经历了叶轮的事情之后也不得不开始留心起了这些东西,想的多了就更加的觉得许多事不是巧合,而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狂风呜呜的席卷着这一片芭蕉林,我前脚跑进大堂,身后突然被什么击中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跌倒到地上去。  “你没事吧?”一双纤纤白皙的手扶住了我,这双手肯定是双弹钢琴的手我想着。  “没事,谢谢您!”  “你一个人吗?”她问。  我抬头看了看她,她大概二十三四岁,鹅蛋脸,乌黑及腰的长发披在身后,容貌气质一点也不比顾兮差。看她的穿着像及了八十年代的女明星,如今复古风潮一波一波,也不足为奇。  “我叫宋小雨,你呢?”  “殷果。”  “殷果?好奇怪的名字啊。”她用指甲刮着白皙的脸颊,大红的指甲油在烛光的映照下格外的刺目。  “你看见我男朋友了吗?”我手臂被人扯了一下。  是1号房那个跟男朋友吵架跑进了芭蕉林里的那个姑娘。
  她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留着一头像男孩子的短发。耳朵上、手上、脖子上戴满了东西,就连鼻子上也戴着一个鼻钉。锁骨处还纹着一只半翅蝴蝶。  “停电的时候,我看见他往芭蕉林里找你去了……”我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跑了。  “你认识她?”宋小雨正在对镜补妆。  她的这一举动显得很多余,一只蜡烛的光亮,连远一点的人都看不清楚,谁又看的见她的皮肤是否细滑、口红是否相衬呢?  “刚在回廊上见过。”  我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静静等着光明重临,或者老蔡可以快点回来。  “阿果,”我突然像是听见老蔡轻微的声音叫我,再细听便没有了。  我转动着眼珠看了一下其他人,在大堂一角靠窗的地方坐着3号房的男人,他还在臭骂擦着头发。  而大堂正中的沙发上坐着一对老年夫妻,两个人相互安慰着,宋小雨依旧对着镜子补妆。  离柜台不远的楼梯上坐着那个小男孩,低声的对泰迪熊说着话。他父母呢?我不禁疑惑。  服务员从门外匆匆的冲到柜台前大灌了一口水,咕噜噜噜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人——加起来也就我们七个人,连同那对吵架的情侣也就九个人。  这么大的客栈难道没有其他的客人了吗?还是他们不为停电所动已经休息了?  我记得我站在游廊下的时候正有一对情侣在圆地上拥吻,可是此时他们并不在大堂里。
  “邪乎了!”这几个字从服务员出着大气的嘴巴里蹦出来,所有人的身体都动了动,想必也都期待着下文。“往外面去的两座吊桥竟然全部断了,真是邪门了,我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还从未碰到过这种事!”  吊桥断了,意味着我们的出路没有了,被困在了这座“古寺客栈”。  几个人一听服务员这样说都朝他围了过去,问这个问那个的。  “阿果,”这下我听的清楚了,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四处搜寻着老蔡的身影。  “老蔡?”3号房的那个人不是说他去了寺里吗?  宋小雨坐到我旁边翘起二郎腿问道:“你刚喊谁呢?”  “没什么。”我说道,也坐了下去。  没一会灯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芭蕉林外的霓虹广告牌也开始闪烁起来。  “救命,快救命……”大堂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一股冷风卷着腥味扑鼻而来。  1号房里的那个男生横抱着一个满是鲜血的人奔进来,声音颤抖的大喊着:“快叫救护车,救命啊……快叫救护车……”  所有人都怔住了,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行动。  宋小雨率先反应过来,在皮包里一阵乱翻,根本就找到手机,“电话呢,电话呢……”  我双手双脚就跟灌了熔铅一般犹如千斤重,明明感觉眼前的人影在不停的晃动,不停的晃动,耳朵里却空空的,空空的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殷果,殷果……”一张血红的嘴在我的面前一张一合,我猛地惊醒过来,“怎……怎么了?”  “电话,快,电话!”  我翻遍了包包,甚至将所有的东西倒在了地上也没有找到我的手机。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我的表情和他们的一样,大家都找不到自己的“手机”。  “座机,快打座机!”宋小雨冲服务员大声嚷道。  “打了,打不通!”  我们都惊住了!大家手机都丢了,电话也打不通,出路也没有了,难道是巧合吗?
  哇塞 开新帖了 俺来顶!!
  大厅的空气凝结着一股浓浓的恐惧气氛,3号不再骂骂咧咧,服务员也不再怪邪门,宋小雨没有补妆,老夫妇呆呆的坐着,而那个小男孩……  我寻遍了大厅,也没有看见小男孩!  “小雨,你有看见那个小男孩吗?”我战战兢兢的问。  “什么小男孩,哪有什么小男孩?”她抱着手远远的站着,目光一直盯着地上已经断气的蓝蓝。  “是谁杀了她?”老爷爷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1号和她死去的女朋友身边。  那股正义凛然的气势,让人为之一振,不禁猜测他没有未退休前是做什么?  蓝蓝流了这么多血,肯定不会是正常死亡!  “不、不知道……”男孩哆哆嗦嗦的浑身颤抖的坐在血泊里。  “将今天入宿人的资料拿出来看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嫌疑犯住进了这里!”老爷爷的头脑很清晰,吩咐的也很在理,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都不是意外,除非是鬼,否则一定是人为的!  服务员将登记客人资料的文件夹拿出来,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说道:“除了贵宾房6号房间的周先生以外,其他人全部都在这里。”  周先生?哪个周先生?贵宾区6号房不正是和我一起住进来的老蔡吗?他不姓蔡,什么时候改姓周了?  “在停电前他就去了寺里,看来那小子走运竟然让他躲过了这闹心的事!”3号房的男人无限羡慕的说。  我白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绕过蓝蓝的尸体,走到柜台前,将老蔡登记的资料看了一遍。姓名那一栏很清楚的写着“Laurent
zhou”,那个名字上面还抠着几个深深的指甲印。
  回想起第一次去公司面试的时候,前台的小妹八卦的对我说关于我的顶头上司“老蔡”的诸事。  从在公司上班开始,我当着他的面叫他经理,当着同事的面叫他老蔡。  如今我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我叫他老蔡的时候,大家总会有种不谋而合的奇怪表情。我一直以为他姓蔡,又身居高位,所以大家才会尊称他为“老蔡”,原来……是我搞错了!  “今天我们住进来的时候,一直看到有人进进出出的,怎么可能就我们几个?”老爷爷用着质问的语气问着服务员。  我也不大相信,不说别的,就拿我自己亲眼看见的那对拥吻的情侣,他们明明住在这里为什么却没有登记呢?  “你们这其他的服务员呢?”宋小雨也围了过来。  “放假了,今天我一个人当值,他们要明天九点钟才回来上班。”  服务员面对我们轮番的拷问一一的做了合理的回答。  是什么样的老板,会让一个服务员照料这么大一间客栈?我不禁怀疑这里是不是传说中的“龙门客栈”!  如果一切如服务员所说,那我们中必然有一个人是凶手,可是大家不过是萍水相逢,无仇无怨的,有什么理由杀人?  “有没有可能有人住进来却没有登记呢?”我问道,毕竟那对情侣就是最好的证据。  服务员有些吞吞吐吐,“没可能吧,没有登记怎么可能会有钥匙呢?”  老爷爷凝思半晌,说道:“你带路,我们将所有的客房检查一边,如果有住人肯定能够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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