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蝎子吃什么的黄饊拿来养需要天天给他换水吗?还有吃什么不会饿死它

【精品PPT】以旅游行知教育培养孩子的学习力和竞争力(1)
扫扫二维码,随身浏览文档
手机或平板扫扫即可继续访问
【精品PPT】以旅游行知教育培养孩子的学习力和竞争力(1)
举报该文档为侵权文档。
举报该文档含有违规或不良信息。
反馈该文档无法正常浏览。
举报该文档为重复文档。
推荐理由:
将文档分享至:
分享完整地址
文档地址:
粘贴到BBS或博客
flash地址:
支持嵌入FLASH地址的网站使用
html代码:
&embed src='/DocinViewer-4.swf' width='100%' height='600' type=application/x-shockwave-flash ALLOWFULLSCREEN='true' ALLOWSCRIPTACCESS='always'&&/embed&
450px*300px480px*400px650px*490px
支持嵌入HTML代码的网站使用
您的内容已经提交成功
您所提交的内容需要审核后才能发布,请您等待!
3秒自动关闭窗口肖金华的老公被抓了。一切来的如此突然,戴大盖帽的愣头警察一脸严肃,收敛了平日所有的松垮与一团和气。在这样的场合充分昭示军队的威严与法网的无情,没有任何商量的过程,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就是出示逮捕证,就是戴手铐。咔嚓的脆响让围观者对法律无比敬畏,一时周围异常安静。邻居们都还反应不过来,脑子在紧张运作,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是这个曾忠大庭广众之下被抓走?如果是冤枉的,让人家今后怎么重返讲台,怎么面对数十双探究质疑的眼睛?他的话学生会以宽容的态度接受?还是以挑衅的怪笑和故意出尽怪招进行捣乱?学生可怪了!他们上学的理由与目标就是与看不顺眼的老师斗,真的是与人斗,其乐无穷吗?曾忠怎么面对那些一天闲的无聊闲的发慌,扯长耳朵打探收集别人隐私与倒霉事的是非婆,怎么面对嚼舌头根子的难缠人?这些人呵呵笑着,悲天悯人唏嘘感慨,施舍着廉价的同情。只有她——肖金花呆呆的看着一闪一闪的红色警灯茫然四顾,不时局促的看看自己的黄胶鞋——一双穿得变了颜色的踏倒了后跟的胶鞋,脚尖使劲对在一起,似乎能对齐脚尖是目前压倒一切的大事。她时不时高兴地笑一下。邻居们不无担忧的摇着头散开了。
肖金华这种状况好长时间了。她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曾忠叫她两三遍,也没反应,直到曾忠的摸摸她的头,才回过神来。“饿了,还没吃饭呢?”,“又糊涂了,刚吃过面。”曾忠担忧焦虑,四处求医问药,找偏方,不是相信偏方治大病,而是相信存在奇迹,熬了不少中药,那么难闻,曾忠都恶心的想吐,她流着口水,一大碗连撒带漾的喝个精光。她全身浮肿,原先的苗条无影无踪,看着她的样子,曾忠的心被锋利的刀片刮破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挽救她的健康和美丽?挽救频临绝境的家庭,他默默地收拾干净药罐,用白纸盖住罐口,她,一直在专注的对脚尖。
黄胶鞋一圈一圈的鳞粉印子,顽固的留在鞋上,昭示着主人曾经的职业。不论曾忠把鞋塞到哪儿,她都能翻出来,然后紧紧抱在怀里不松手。远远的扔掉吧,真怕她犯病,曾忠后怕,从此打消了扔鞋的念头。
肖金华的头发,瀑布一样散开在脊背上。像黑缎子,闪着芳香的光点。好像一大树黑牡丹开了。她的黑眼睛亮亮的空空的,越过眼前的喧嚷,永远没有落实的地点。她天天思想别人告诉她的事。这件事折磨了她好长时间了。
,金华脱头发脱得厉害,都不敢梳头了,一梳,象下雪似地,飘一地。头发眼看着越梳越薄,金华一根一根的收集起来,存在一个袋子里,落发象雪球似的越来越多,金华越发的焦急,怕掉光了引以自豪的黑发,怕变得难看,怕失去曾忠的爱,金华知道,曾忠有多迷恋她的头发,常常用金华长长的头发缠绕自己的脖子。金华也被他的迷恋惹醉了,头发真成了他俩的盖头了。曾忠会很温柔的一寸一寸的吻湿她光洁的身体,她快乐幸福的如上天堂。是啊,金华爱哼唱流行歌曲,唱不全歌词就挑着唱自己喜欢的几句: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如此熟悉······往往,曾忠就会接唱:在这里,在这里见到你,你的长发如此美丽。金华总是情不自禁的赖到他的怀里,享受他独有的温暖气息,用脸轻轻的蹭他刮得发青的下巴,发现总是很疼,就用细牙咬他的下巴了,曾忠夸张的大叫:快来看啊,咬死人了,吓得金华赶紧捂住他的嘴巴,曾忠则温柔用力的用嘴压住了她的湿润的嘴巴。如今,多少欢爱,已成云烟啊。
好像为了证实丈夫出事似的,金华在家里发现一件素花休闲外套。家里谁也没买过这样一件质地不错的外套。不是别人的还能是什么呢?金华定定的站了半天,使劲走到大红的大沙发,跌坐下去,浑身软的成了一滩泥。心里空的厉害,忽忽悠悠的魂出七窍。她糊涂了,突然不明白以前他们的欢爱了,假的吗?装的吗?能装出来吗?不能!可是,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怎么解释?金华浑身发瘫,陷进沙发起不来了,怎么办?这样的家还要吗?这样的人还留恋吗?金华的心象被千斤重的碾子滚压着,碎了。
她发疯了,把衣服摔在他面前,用脚踩,用手扯,他冷冷的看着,一声不吭的看着。看到那样一种冷漠的神色,绝望像狂风彻底席卷吞没了她,从里到外冷飕飕的,她像千百万受了丈夫侮辱后不堪承受致命打击的女人一样,用最伤害不了丈夫的方式去洗刷自己的耻辱,减轻自己刀绞般的疼痛,她扑过去打他。他抬起胳膊肘抵挡着,还是冷冷的看着她,象不认识一样的看着金华。金华象做了一场白日梦,不相信眼前一言不发,不安慰不解释的他,突然背叛爱情的他,是怎么变出来的?由于不解和气愤,金华一双喷火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金华看他那副冷冷的样子,七窍冒烟,他呢,还是一声不吭,一身冷漠令人害怕,这个曾经的爱人,现在忽然离她好远好远,远到连陌生人都不如的地步,他漠然地坐在沙发上抽闷烟。
她这才领略了什么是绝望?什么叫失去了家?。“这样还有啥意思?有啥意思?”她失魂落魄的走进了厨房,她想干嘛?看她的神情不对,他有点慌了,他强装的镇定灰飞烟灭,他忙跟了出来,她真疯了,提着菜刀乱剁,厨房柜子的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曾忠左挡右挡,还是伤着了胳膊,看见他流血了,她丝毫不迟疑的对准自己的手腕狠狠的划了一刀,菜刀“咣当”掉地上了,她却没有反应。曾忠去抢菜刀时,已经迟了。金华的手腕血流如注,他冲过去用手压住金华冒血的伤口,血就从指缝渗出来,扯过一条毛巾缠住伤口,一会儿,毛巾也红透了。曾忠声音都变了:“金华,金华,你?”肖金华好像睡着了。一张脸煞白。曾忠摇着神志不清的妻子,泪流满面。这张熟悉的脸啊,最怕他的胡子,那么硬,每次被扎红了,还往跟前凑。
曾忠万万没想到金华的反应会如此极端强烈,他的心里有一把刀在左右横行的捣戳,曾忠该怎么面对伤心绝望的金华,还有那个在梦里一千次一万次出现的女子,曾忠多么害怕无意中会喊出那个放在心里的女子的名字?他确实不想伤害妻子,可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他不由自主的常怀念那个遥远的女子。该怎么办?妻子会原谅自己吗?曾忠自己会彻底忘掉远方的人吗?事实是,曾忠无法忘掉,他努力好多年了,还是忘不了,曾忠恨自己,深知自己对妻子有愧,他始终想弥补,但又苦于摆不平关系,还粗心的让她落下了衣服,她怎么会忘了衣服呢?她绝对不会是故意忘了拿衣服了。还是因为她也伤心绝望,昏头昏脑,忘记了搭在臂弯的衣服掉在人家家里却浑然不知呢?自己怎么会慌乱粗心到没看见她忘了衣服。曾忠的脑子一团乱麻,头疼死了。
在外人眼里,曾忠和妻子琴瑟和谐。这俩人一文一武,工作是那么的不搭调,曾忠是县中学的物理老师,肖金华是卖鱼的。曾忠的白衬衣袖口永远优雅的挽起,散发着洁净温和的气味,眼神干净澄明,透着深邃。看一眼,似乎就看进了心里,就摇动了那一树隐秘的枝繁叶茂,心暖呼呼的。
肖金华原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人人羡慕——营业员,工资高,有年终奖,还发东西,发让人想都想不到的东西,今天一个高压锅,明天一个铁皮洗衣盆。发的东西足够安一个家了,只要市场里有,公司都替职工想到了,那阵,每个职工都笑着工作生活,无比感激顶头上司——那个踏踏实实干事又出手大方的关心职工的好经理!后来公司莫名其妙说完蛋就完蛋了,没有说得清楚的理由,只解释国家搞经济改革,企业要自负盈亏,国家对国营大企业一直倒贴钱,职工不能吃大锅饭了。国家再不背这样的包袱了。工人就稀里糊涂的买断了,一万四千元就抛出去了,门市部的货物就由她和另一个倒着上班的姑娘平分。没办法,自己找地方卖吧,不卖自个儿能用得了那么多吗?何况还有长长的时间要打发,卖了一段时间,租的私人房子要拆建新楼了,一下子又无处可去了,用架子车拉了三车杂七杂八的东西:三星牌黄胶鞋、棉线手套、毛巾牙刷、小铝盆大瓷盆,堆在家里,邻居谁要,就便宜卖。
在家呆了几个月,金华急的坐不住了。她对做饭喂猪的家务没有一点热情,日复一日的围着锅台转悠的生活,就像坐监狱,她像热锅上的蚂蚁,感到憋气、无着无落。其实她没闲着,父母兄弟三个去地里干活,留她在家做饭、喂猪,但她心里一直空空落落,恍恍惚惚。常常记起门市部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生机勃勃的场面,年轻漂亮的女孩叽叽喳喳的挑选各种花料子的情景。一想起就高兴,金华是喜欢热闹的人。
“好看,这块布,买的人可多了,做裙裤好看!”姑娘认同的笑容金华很受用,吃蜜了一样。一个女的拿来一百元买兰州烟。“一条一百二十元,再添二十元,就够了。”那位妇女满脸皱纹,遮不住的一身疲惫,金华看着这个同胞,心里不是滋味,相比而言,感觉自己太幸运了。她格外上心的对她始终微笑着说话,目送她背着烂背篓下了台阶,感慨唏嘘了一阵。
第二天早晨,她去接班,女伴告诉她:昨天,你收了一张假票子,会计说的。她心里一惊,知道事情出在哪里,自己大意了,没有好好检查那张唯一的百元大钞。很快,经理叫她去一趟办公室,她明白要受批评,还要赔偿,心里一下充满对那位骗子的恨,不但让自己破了财,还让经理以为她工作马虎,让她在单位丢人。本来嘛,人活脸,树活皮。从小,她就自尊,啥事都想做好,不想让别人看不起。
一声不吭的听完批评,主动赔了钱,经理把那张假钱给了她:拿着,别再发生这样的事。收你的钱是单位的制度,你要理解。她羞愧极了。恨不得找到那位妇女当面扇她一巴掌。假钱一直放在写字台的抽屉里,她再没见那位妇女,气也早消了,人家也许有难处,也许也是受骗者,权当帮人一把吧。她不想把人往坏了想。
点点滴滴的人与事时有发生。原来她已经和市场和买卖有了不深不浅的缘分,见不着那些叽叽喳喳的人就不踏实,金华打定主意,要自己干,重返市场,她是鱼儿,注定要游回大海。再难,她也不怕不退缩。她要当老板,不想被别人呼来唤去,不想看别人的眼色过日子,她要自己做主,痛痛快快干一场。
料理完家务,早早出来,一路留意看,到了中心市场。一眼瞧见原先卖百货的女伴儿已经摆开了鱼摊,正在数钱,不少呢。水清清亮亮,流进鱼箱,鱼儿欢快的游着。她大大咧咧的打招呼:呀,当老板发财了。她的手心痒痒的,顺手抓了一把,是水。滑溜冰凉的鱼四散逃开,又一抓,抓着了。看着鱼儿努力弯腰屈背,滋溜滑出手掌,她突然有了主意。对!我也卖鱼。这个好。她在瞬间算了成本,热烈的神情引得女伴满脸狐疑。
女伴把钱装进时髦的大红色腰包。那个腰包好看、实用。将来挣多了,也买一个!不久,她的一套行头就要出现在这儿了。她的旧伴儿又成新伴儿了,不管女伴心里有几多抵触与不情愿,这事也由不得她,金华也有做买卖的权利,只要不违法,只要办齐手续,工商也拿她没办法。
就这样,金华孤身闯进了这个陌生的就业行列。每天置身于讨价还价热气腾腾的市场之中。心踏实了,找到了归宿似的,满脸欢喜。她起早贪黑,比别人早进货,收拾停当,才吃早饭,头天晚上,妈妈烙了千层饼,撒了葱花,金黄的,看着都香。
第一次碰到了曾忠,他来买鱼。
金华的手艺还不熟,抓住了,啪嗒,又滑脱了,终于捉住了,
“啪啪”两棒,把鱼打昏,刮鱼鳞、剖腹,洗了又洗。
“行了,干净了”她一笑,离老远把鱼递过去,生怕腥膻的鱼鳞和身上的脏水蹭上人家。这举动引起了曾忠的注意。他多站了几秒钟,多看了几眼,温和的眼神倒给金华留下了说不清的印象。她对他多了一份莫名其妙的信任,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有文化会疼人的,找这样的男人,多好,多有面子,可惜呀,自己没那个命,不知哪个有福气的女人当他媳妇呢?望着他挺拔结实的背影,愣了一阵子神。直到来了顾客,才甩着马尾热情的招呼,杀鱼,刮鱼,剖鱼,装鱼。
冬天到了,鱼摊比较冷清了,积水的地方冻了一层薄冰,金华冻得招架不住了,看别人架了小煤炉,她也买了生上火了。几块煤冒着刺鼻的蓝烟,整个市场这儿那儿都是呛鼻的烟,寒风把烟味儿吹散到每一个角落了。金华盼着早点卖完,回家去烤火,烧黑的茶壶白气袅袅,烤箱里,娘肯定放着一个四面烤黄的大馒头,金华最爱吃烤黄的馍馍,一层层剥着,闻着麦香,吸着热气,寒冷就不见了。
寒气立意要考验人,冻得人指尖生疼,买菜的全副武装:各色各样的围巾、鲜艳的羽绒服,高靴子是今年的一道风景,谁都穿。金华穿一件大红时装版的羽绒服,紧紧的包着身体。红色,衬托的头发越黑了,她的手冻得通红。靴子被水泡得变了形,靴尖高高翘起,这可是新鞋啊,没办法,不沾水是不可能的,就这样了,谁看咱?
金华已经是一名业内人士了,她卖鱼的过程像自来水一样流畅,杀鱼时刀光剑影,噼啪几下,就好了,顾客一拨一拨的,她忙得腰酸背痛,手脚生了好几个冻疮,又痒还疼,但她扛着,结果手背肿成了发面馒头,难看极了。
卖鱼的间隙搓着红肿的手,金华痒的直咧嘴跺脚。
“给你,这个,擦了就会好一些。”
“啊――”金华张着嘴说不出第二个字。
“我也冻伤过,知道很难受,要赶快治,治晚了会落下病根的”
“哦。”金华忽然红了眼睛。
金华已打听清楚,这个人叫曾忠,是中学老师。瞬间,她想了许多。父母疼她,不让她卖鱼,就在家里干家务,家里的地够种够吃,没必要抛头露面的一天抓鱼,那也是个不轻省的活路,一个姑娘家,又没有帮手,可她死活要干,还说地里收那点粮食是吊命的,那还算现在人过的日子吗?你们等着女儿给你们挣钱吧,让你们穿得和干部一样好,甩着手在街上溜达,对了,人家叫散步。叫你们天天吃大鱼大肉,不再一天吃包谷面饊饭,那东西就是难以下咽,粗的扎喉咙。母亲盯着她甩过来一句:“女儿,别说过头的话,包谷面咋啦?那是养活人的,没有它可就没有你们兄妹,哼,翅膀没硬,就说大话,活脱跟了你爸了。”金华爸在旁边气的直瞪眼,金华娘转身提着一桶猪食走了,金华爸摇摇头抽旱烟叶去了,对了,金华看着爸爸的长烟杆儿,下定决心,要为爸爸挣来一条又一条黑兰州,据说,一包就18快呢。啧啧,太贵了,可为啥别人抽得起呢?还不是因为有钱吗?金华暗下决心,要咬牙坚持到底,什么事能架得住咬定青山不放松?这是初中老师常说的一句话,当时鹦鹉学舌,现在才明白这句话在生活里处处用得着,金华用这话给自己打气。
她的手变得越来越硬,像一块陈旧生锈的铁皮。脸色也差,因为饱一顿饥一顿的。可是头发并没有因此褪色,照样黑得发光。
黄毛卷儿的高个女人,粉盖不住脸上的黑斑。指着一条大鱼,我要这条,快点。金华答应着一把抓住鱼,准备杀鱼。忽然,斜刺里冲过来一个妹妹头的娇小女人,一把撕住黄毛女人的衣服,“不要脸,不要脸,勾引人家老公.不要脸······”黄毛女人转身撕住了小个女人的衣领。骂骂咧咧:“你他妈婊子养的,我整死你,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勾引你老公?”两个女人嚷成一团,看热闹的人远远站着。
两人扭到一起,互相抓扯着,小个子女人发狂地挥舞着胳膊,却打不着黄毛,她的头发被黄毛死死的揪住了。金华傻了。她很生气,这女人,干偷鸡摸狗的事,该打。又觉得她们互相打架在丢女人的脸,就过去拉架,结果看见一绺黄毛蜷曲着被扯下来了,飘飘悠悠的落到水泥地上,金华看着那一缕绵细的如同猴子的毛发,涌上一股嫌恶,她拉了偏架,让小个子女人又扯了一把大个子女人的黄发,小个子女人满脸泪水,不停地骂着,“不要脸,不要脸”。上来一个男的,拉开了俩人,小个子女人上了拉货车,黄毛狠狠的踢了车厢两脚,鱼也不要了,摸着被抓破的脸,边走边骂:“别让我再碰见。碰见就整死你”。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金华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那样的不真实,爱是什么?难道是两个女人在街上为一个男人豁出脸面打架吗?真可笑!整个下午,这个倒霉的女人把金华的生意都影响了,竟然再没人买鱼。金华的眼前,老晃动那张发青的脸,多丑啊,可是,那个男的,竟然会伤害自己娇俏的妻子,和面目狰狞的黄毛纠缠不清!这男的要么脑子不清透,要么是花花肠子,这谁看不出来呀,小女人是爱老公的,看她的气愤,她的不畏不惧,她的眼泪就知道。可他的老公为啥要背着媳妇和这样的黄毛鬼混呢?金华想不出说服自己的理由,她懒懒的打起了盹儿。
城管又来催了。这块地儿政府要重新规划重新修建,建全县最大的,和大城市一样漂亮的农贸市场。每个摊位有光滑的水泥台面,菜啊、水果啊、肉啊都有干净地方了。卖鱼的也专门有地方,下水管道,凉棚,都有设计,多好啊。长期日晒雨淋,金华的脸变得和市场的买卖人一样黑,手心粗糙的尽挂破衣服,骨节都变形了。天天一桶一桶的提脏水往江里倒,金华的胳膊有毛病了,隔几天就又憋又酸。鱼洗不净,自己别扭,顾客也不满意,干脆就不来金华这儿了。旁边,三个男的在卖鱼,人家不知从哪里拉的自来水,鱼儿在水箱里欢快的游着,水是活水,鱼也显得干净。而金华的鱼,虽说也在水箱,那水是浑浊的,鱼儿也懒懒的不游动,像死鱼一样。顾客老远一看,就冲新鲜鱼去了,金华心里那个失落啊如山一样压着。什么时候,我也有个帮手啊,帮我拉水,帮我给顾客递递袋子收收钱也好啊,父母兄弟就别指望了,本来他们就反对干这活。认定金华是个烧包。看能折腾个啥名堂?
金华看着工商、城管不耐烦的样子,怕摊子被没收,怕鱼箱被掀翻。那个漂亮的女工商,粉白的圆脸,一发怒,柳眉倒竖,占了路的主儿像老鼠见猫一样躲她。金华加紧找了个临时的地儿。在马路旁边的巷道口,这儿没人和她竞争,没人来赶她,就是土大,吵得很,但这些算什么呢?没有吵嚷就没有人气,就没有生意,就挣不了钱,多吃点苦,票子一把把的进了腰包,平生一股成就感,看着挎着洋包包、烫着大卷的女人傲慢、不屑一顾的眼神,她淡淡一笑:只要掏钱买鱼就行,那些虚无的眼神伤不着金华。谁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谁知道她出门前是不是已经哭过一场,谁知道她家是不是把她当人,谁知道她心里是幸福还是苦水?给我脸色看,我才不看。我靠双手挣钱,光明正大,光荣!
哼!金华嗓子眼里忍不住哼了出来,大波浪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金华不卑不亢的把鱼递过去。
土,讨厌的灰尘在水箱上扑了一层,金华的头发上,睫毛上,落了一层。但金华盯上这一片居民住宅区啦。老太太们颤颤悠悠的出门买菜,一看这儿有鱼有菜,就不肯冒被车撞倒的危险,不去远处买了。选几样青菜,瞅一眼鱼,金华就主动招呼:大妈,买鱼吗?新鲜着呢。要不给你杀条小的,一顿就吃完了,不浪费。
架不住金华热情招呼,老太太就提一条鱼回家了。往这个方向来去的人,下班了,顺便买些青菜豆腐,再提一条鱼回去,丰富丰富晚饭嘛!
三 ···曾忠
曾忠可会过日子啦。
他老早就明白一条真理:再怎么规划人生,首先不能亏待自己。他工作责任感强,课外时间泡在图书室、阅览室充电,看物理学的前沿理论,看各类报刊杂志,把好的段落好的观点记到黑皮的日记本里,日积月累,都记八本了。
他比同龄人稳当,讲究生活质量。年轻人吃饭凑活,他不。他认真仔细的对待每一顿饭。做的饭荤素搭配,颜色搭配,看着就香。吃得好,营养好,他的气色就好,脸上光泽的“连苍蝇都爬不住”老教师幽默的比方成了别人揶揄他的外号。曾忠常告诫一帮马马虎虎吃饭的同事:人,重要的是食养。有一位女老师对他有好感,每次说笑她静静地不说什么,只扫一眼曾忠,马上转移视线,和别人搭讪,脸上的一阵红一阵白,转眼又水波不兴的平静如初,学养与自尊,使她不能也不愿主动大胆的示好,公开对他的爱慕,曾忠对此没有明显反应,可大家看得出来,他不上心,他在装傻。大家想促成这桩事,看曾忠滴水不进的样子,就不好冒然张罗了。
曾忠的心被一个女孩占着位置,别人暂时进不去。女老师依旧对他心存好感,仍不肯拉下脸主动进攻,依旧是瞟一眼就脸红了脸白了的低下头,独自承受独自细细咀嚼被拒绝被轻视的痛苦,女老师的下巴越来越尖,倒显出了清秀的脸型,只有女老师清楚自己多么无望的爱着这个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的男人,女老师越来越少言寡语了。
女老师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爱着曾忠,知道曾忠恋上一个卖鱼的女孩,女老师越加郁闷了,难道自己差劲的连一个卖鱼的都比不过吗?曾忠差劲的连最起码的层次境界都不讲了?连良禽都择木而栖嘛。要不就是卖鱼的女孩美若天仙,可是到市场去看了后,就更不理解曾忠的所思所想了,那个女该,就一头长发漂亮,其他的,谈不上!可曾忠犯啥病了,究竟看上那女孩啥了,难道是女孩有钱?不会,依照对他的观察曾忠不爱钱,女老师的眉头不由皱上了。事情就这样无视每个人的心思,依照自己的轨道存在着。
时不时,从曾老师的窗子飘散出来的香味儿,吸引着单身老师和饥肠辘辘的学生。大家朝着教师宿舍二楼的那个窗户望,想那位讲课讲得好,饭菜做得香的人,是一个人呢还是有去蹭饭的女老师?听说曾老师不想搭理好吃懒做的几个老师,他们蹭几顿就不好意思去了。
曾老师,卖肉呢?在市场,不少学生家长都知道曾忠,看他提着一大块肥少瘦多的猪肉。笑着和他打招呼。
曾忠笑着点点头,算是招呼了。远远地,金华就看见白衬衣平头的曾忠了。她紧张欣喜的手心出汗,似乎盼了好久了,几次把人群里的白衬衣都认成他了,走近了,才发现不是。她一直想正儿八经的说句谢谢,但说不出来,觉得太客套太假了,她不想和别的生意人一样,嘴上热情心里骂娘,认钱不认人。金华痛恨这一点,为什么一做买卖就少人情味儿了?挣钱和尔虞我诈是亲家,和不欺不诈矛盾吗?金华不信。这中间一定有相通的地方,不会是水火不融的理儿。
曾忠也看见金华的鱼摊了。
生意还好吧?手好点没有?
嗯,好多了,还没擦完呢,擦完了就全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来一条大的。
挑一条小的吧,大了一个人吃不了。吃剩鱼不好。
哈哈,你怎么知道我一人吃?周末我们聚餐,大家吃的。
哦,我不知道。挑一条吧?
就那条,游的最欢的。
这一次,金华今非昔比了,她麻利的抓鱼,剖鱼,刮鱼鳞,洗鱼,装鱼,自如利落,整个过程快的曾忠都吃惊了。
& 哈哈,变化大呀,这么快!
曾忠由衷的感叹着,掏出钱。
“不要钱,不要。”金华坚决的近乎严厉的表情,让曾忠迟疑着是否把钱放在她的小凳子上,最后,他没放。
好,那我就拿走了,别后悔啊,后悔了下次一块算帐。
多聪明的人啊,他看出金华是真心送他的,那阵要是硬给钱,她会失望伤心的,多么希望他懂得她的心啊,在金华看来,拒绝就是看不起人,金华确实愿意让他知道自己和别的生意人不一样。她满心满意的要回应他的好。她是一个懂得报答善解人意的女孩。她一直在等他,等他出现,等他来认识她!他知道脊背后面那道长长地注视是她的,他的走牵走了她的魂儿。
“我一见你就笑,你那翩翩风采太美妙”。歌曲不是这样唱吗?她眼睛里的雾气,凝视,担忧,严肃,都逃不过曾忠犀利的剖析。
这个女孩喜欢我。曾忠得出了确定无疑的结论。可我喜欢她吗?她的头发多长多好啊,一定很香吧?因为头发那么亮。好像周围所有的光线都被她的头发吸走了,周围清一色的烫发,又干又没光泽。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缎子一样的长发呢?曾忠一时不知身处何地,他的思绪飞得极远,是啊,记忆深处,那条辫子还在那里熠熠生辉,像神话中的黑宝石。她的眼睛那个黑啊,起初误以为是印度血统呢。左边眉毛中间的那颗痣,比眉毛更黑,像专门点上去做装饰的。可她怎么就卖上鱼了?
曾忠的心隐隐的绞痛。那个粗辫子的女孩原来好好的放在心里,一度时间,曾忠下定决心要除掉这个影子,他真的忘记了她那张安静的脸。曾忠在月夜下伫立,久久的逼迫自己看月亮,时间长了,他能正视月亮了,虽然仍然感到一股孤凄涌向头顶,他还是庆贺自己战胜了软弱,抵制住了对远方的女孩的惦念。那个女孩是怎样侵入了他的骨血,他不清楚。但是啊,月夜,因为美好,会想她;黑夜,因为内心恐惧,也想她;人声鼎沸的聚会,张张笑脸都是陌生遥远的,又会想她;在KTV唱歌时,每一首歌曲都是写她的,也想她;病了,躺在床上,满脑子还是她的安静美好。曾忠眼睛里神秘沉默气息使他显得沉稳成熟,但他适当的幽默和歌声削弱了他的少言寡语。他似乎天生的有女人缘。
他常常活跃在球场上,尽管他的球技不如体育系毕业的几个小伙子,但他灵活的身手还是很得众人亲睐。他的白衬衣和烟灰色的细羊毛马夹,成了他的标志,成了男士经典的搭配。吸引了多少年轻的眼球啊。
身躯是矫健的,眼神是专注的,教学是投入的,他为未来的学生留下了青春洋溢,热爱生命的剪影,为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学校打上了难忘的烙印,那些汗水,那些呐喊,那些跳跃,那些笑脸,还有欢呼伴随着热爱暗自生长。
他太干净了,学生有个不成文的约定,去交作业时,不进他的门,只把作业本悄悄放在门外就行,他也不特意邀请学生进门,看着那红光闪闪的木地板,就是叫进去,学生也不忍心踩几个脚印的。
他的床怎么那么好看呢?
床单干干净净,比新床单还好看,床单平展无痕,蓬蓬松松。枕巾很有意思,大大的两个字:晚安。配上蓝色的大花图案,让人感到,一挨上它就会安然入睡,一觉到天明。
闪着亮光的红地板,像一面镜子,和擦得亮堂堂的玻璃窗交相辉映,整个房间到处发光一样。交作业的班干部总是蹑手蹑脚的上楼,只敢偷偷的看一眼放光的宝石一样的房间,就带着万般羡慕与向往赶紧溜了。
他的干净成了学生永远的敬畏与模模糊糊的追求目标,是的,将来,一定也要有一间那么好看的房子,也要闪闪发光如同玻璃珠一样。梦的种子不经意间就入土发芽了,学生暗暗使着劲儿,扶持着这棵幼苗茁壮成长,有滋有味的绘制着未来的蓝图。这幅图,就是他们最重要的理想,他们立志为此奋斗自强。
生活可以过得如此精致,工作可以干得如此出色,让学生上一堂课紧张轻松,有滋有味,觉得一堂课短的有点令人吃惊。是啊,过怎样的日子,干好工作到如何的境界,权利在自己,选择在自己,坚持更在自己。
学生用那样崇拜的眼神盯着他,他明白这些少男少女的单纯与爱慕,只是从容的用手往后捋捋浓密的头发,哗哗的像学生快速翻书一样,淡淡的一丝笑意若有若无,流畅的讲完主要内容,然后用准确的物理语言讲一道例题,把刚刚讲过的知识巧妙的嵌入解题的过程,把学生带进一个欢快淋漓的解答疑问的殿堂。
学知识有这样的先生领路,学知识有这样激动地听讲过程,学知识有这样简陋但充满温暖的教室,作为学生,体会到了学习的快乐,领略了解疑的无限风光,真是难忘啊。
所有的学生都喜欢他,他的课是学生翘首盼望的,学生爱慕的眼光追随着他,他用清澈的目光打消了学生迷茫的盲目的爱恋,只让知识的魅力感动学生,使学生不断投身于追求知识的行列,心无旁骛。
夏天,他会坐在门前背对学生,久久的翻看不知名的书籍,徒留诸多猜测与爱慕在身后。
曾忠是学校的一个焦点,一个闪光的谜。
曾忠忘不掉的是大学时的她。
她叫王遥。本来是斜玉旁的瑶,她嫌贵气,改成遥远的遥了。她不是太漂亮的妖冶的那种女孩,她是风一样静云一样轻柔的诗歌,是的,多少年了,曾忠忘不掉王遥,那个相逢又相离的女孩。常常,王遥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你,全心全意听你说话,最多,回应一半句。对了,王遥梳着辫子,是很粗的麻花辫,干干净净的闪着光,光点直落进许多男生的心里,学院好几个男生喜欢她,找机会拉家常,邀请去宿舍看书看诗。当然,肯定是先邀请她的死党,那个傻乎乎没心没肺,迈着八字步,把心愿当现实的可笑又可爱的“黑牡丹”。因为皮肤黑,憨态可掬,所以,男生给她起外号为“黑牡丹”。黑牡丹为人热情,只要你打招呼,她就会粘你,和你有说不完的不带标点符号不换气的话,要打断很难,所以,男生都怕和她打招呼,怕误事儿。
要请到王遥,先要联系“黑牡丹”,不过,她倒爽快,十有八九拍着胸脯发誓:“没问题,我们这就过来,准备好吃的。”
王遥就好比是学院上空的月亮,有她的地方,就有许多爱慕嫉妒的余光,校园的小径幽静迷人,树影斑驳,随风摇晃,整个世界都醉了,这月夜啊。王遥喜欢在影影绰绰的小径散步,冥思遐想。
难怪,物理系的几个精英,凑到一起,摆了满满一桌好吃的,瓜子、话梅、饼干、面包,竟然还拌了几样凉菜。
“王遥,吃,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唉,好。”
王遥接过饼干,一片一片的用门牙切割着。倾听着脆脆干干的声音,王遥爱吃饼干,爱听这种声音,确实来自于少年的记忆。
王遥十一二岁的光景,爸爸从外地回来了,带了一提包好东西。爸爸给她抓了一把糖,还抽出一盒饼干,这好东西哪儿来的?从哪儿,从天上掉下来的。”爸爸好像很高兴,手指着天对王遥说,王遥装着大白兔奶糖,拿着香的令人流口水的饼干,兴冲冲的去找同伴儿,好让她们夸赞这两样稀有的东西,好提升自己在同伴中的头领地位。果然,女伴们眼睛都直了,紧紧的盯着她的手。她得意极了,她的目的达到了。她没有小方领的灯芯绒衣服,女伴有啊,瞧女伴皮筋跳得多得意呀,崭新的花衣服成了一帮女伴的焦点,空自羡慕人家的爹娘好,自己的爹娘穷的给孩子穿不上这么时髦漂亮的花衣服。王遥装作不小心蹭了女伴一脚,弄脏了女伴的衣服,心里才算解了气。
王遥大大方方的分了皮子上画着兔子的糖,“给,吃吧,吃吧,甜得很”,饼干轻轻脆脆的躺在她的手心,五六双眼睛、五六张嘴巴焦急的等着,饼干真是好看:圆圆的,还有花的图案,桃花?菊花?都像!每年,菜园边的几丛菊花开的可大了,桃花红红的,象天上的云。人真巧,把花做成吃的,怎么舍得吃?
咬咬牙,王遥还是给每个女伴分了一片,大家都悄悄地细细的咬着抿着不咽下去,品尝着那股子香甜味,那是她们从来没尝过的滋味。她们约定跟王遥排练舞,不跟大翠排舞了。大翠和王遥争着要当教练。一盒饼干就收买了一帮女伴的心,大家纷纷跟着王遥学动作,大翠跟前没人去了。大翠眨巴眨巴眼睛,搞不清到底出了啥事,王遥呢,认认真真的排起了十人舞,练得整齐极了,忙着做事的邻居都说不简单。最后,闹大了,排了将近二十个节目,把大队给说动了,给配了拉二胡的、打鼓敲锣的,正儿八经的演出了,王遥的名气大了,女伴都喜欢和她在一起玩。
大翠一看这情况,眨巴眨巴大眼睛,大翠一急就眨巴眼,赶紧也加入到王遥的舞蹈队来了,大翠一来,舞蹈队的凝聚力更高了。她们天天排练,风雨无阻,家里怎么威吓施加压力,都不起作用,家长也就默认了。最后还来看了她们的演出。打心眼里高兴女儿替自己长了脸。
王遥对饼干的记忆与歌声与舞蹈融为一体,与快乐幸福连在一起,饼干是美味,而一台节目,融入了她们的创造、汗水、协作,更是少女们茁壮成长的精神食粮,所以,格外难忘。
因为小时候的歌唱与舞蹈,不断长大的王遥总是与舞蹈有缘,她时断时续的跳着、唱着,也长高长大了。
女伴们除了大翠嫁了个县歌舞团搞创作的,王遥上了大学却阴差阳错念了物理系外,另外几个都没念完小学,就回家务农了,也早早的嫁了邻村的男人,生养了好几个孩子,成了标准的孩儿她娘了。
县歌舞团有大翠的对象,王遥去看了一次排练,那才叫排练呢,练基本功,没有大排练厅,就在三层楼的房顶练!压腿、下腰,劈叉,踢腿,她们排的蒙古舞、藏族舞、新疆舞,人都看傻了。新疆舞的小帽帽多心疼啊。有人专门进了一批货,都抢了,这帮歌舞团的男男女女,成了县城的明星,孩子们仰望着她们明媚快乐的脸,学着穿她们都穿的窄腿裤,学她们的样子扎头发。觉得搞文艺的人与众不同,气质不凡。她们扬起的头颅,直直的脖子多精神。
她们在排话剧。军旅帐篷前,一个白皮肤的头发长到腿腕儿的年轻女子,梳着散开的头发,边梳边叫:“爹,爹——”半天没人应,她对着帐篷说:“团长,他不答应,这怎么配戏呀?”团长出来了,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他看着靠边站着的瘦高男孩:“你,怎么搞的?不想演?不想演就说,想演的人多着呢,考虑清楚。”男孩满脸通红,半天不说话。男孩看了女孩一眼,转过头看着远处。女孩不说话,一下一下的梳着长长的头发,那头发金子一样的光滑,油脂一般的细密。怎么那么长啊?排练场沉寂了一阵,大翠对象在底下招手,王遥赶快跟着大翠下来了。“你们在看,那小子不好意思当女孩的爹。”大翠对象淡淡的说。阳光把梧桐树的黑影子撒在文工团的楼顶,把清凉送进演员的心里,披着斑驳的梧桐影子,看着长长的女演员的头发,王遥像脱离了尘世的喧哗,灵魂出窍,融入了高远辽阔的天空。
读中学的岁月,王遥陷入了狂热的学雷锋活动。她们比赛着写学习《毛泽东选集》的心得,王遥的心得总是写一二句真实的感情:我们要分清楚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老师和同学都是我们的朋友。尽管当时好几个老教师被贴了大字报,大家还是没找王遥的茬,觉得说的没错。至于为什么批斗几个老教师,王遥她们也搞不懂,是因为知识太多了?教的太好了?虽然觉得一天到晚玩好,但也觉得不是太好的事。学点本事到底好啊,然而看到其他学生肆无忌惮的不上课,故意捣乱,王遥想在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找到些什么,可惜,除了虚张声势的出出进进,他们什么都没有——从内心到外表空空如也。
学做雷锋,好啊,王遥绞尽脑汁,想到了给车站擦车的主意。王遥动员了一帮,组成学雷锋小组,拿着抹布,偷出家里最好的红瓷脸盆,那是爸爸从外地买回来的,娘当宝贝一样藏进柜里,脸盆底的一束花好看极了。好像是牡丹花。一层层的花瓣透着水灵。王遥要叫同学们好好羡慕羡慕自己的脸盆,才不拿那个旧铝盆呢。多难看,多没面子啊。王遥悄悄地取出新脸盆,哼哼着《学习雷锋好榜样》,蹦蹦跳跳的走在马路上,天象一面蓝色的镜子,放射着刺眼的光芒,王遥把红盆子扣在头上当草帽,怕摇摇晃晃的脸盆掉下来,王遥用手捉着,一会儿,胳膊酸了,王遥大着胆子放下胳膊,“咣当——”脸盆重心不稳,掉到地上了,王遥的心“呼——”的停止了跳动,半天才缓过气。拾起一看,遭了,怎么办?脸盆的红漆磕掉了那么大一片,一下子显得难看了。这么大的疤痕怎么办?王遥似乎看到了娘怒目而视,似乎看到了爸爸喷火的眼睛拿着竹棍,在院子乱转。王遥没心思和同学说笑,害怕的想不出任何办法。擦完车,师傅高兴地夸他们,她都没心思听,在路上延缠时间,不敢回家。天快黑了,她藏到大门角观察情况。弟弟出来了,王遥把盆子给他,他高兴地摸着光洁的盆子,又“咣当”摔地上了。王遥赶紧拾起来,看看,摔坏了,这么大一片漆没有了。爸爸把你打死呢。弟弟吓得咧嘴哭了,娘跑出来,爸爸随后跟出来,把啥摔烂了?你摔的?弟弟鼻涕眼泪都下来了,左一把右一把的擦着,糊了一脸。爸爸扑哧一声,崩住的脸笑开了花。别擦了,脏猴!弟弟的鼻涕那么多,嘴唇都泡白了。娘心疼她的盆子,一下一下的抹着疤痕,败家子,这可咋办嘛?爸把眼睛一翻,盆匠来了,补个疤就成了。王遥提悬的心,噗通的落地了。她急中生智的让弟弟当了替罪羊。有些过意不去,跑过去给弟弟用小手绢洗了脸,还答应让他玩一天小手绢,弟弟乐呵呵的跑了。
王遥想给邻居李大妈打扫卫生,这绝对是学习雷锋的好机会。
李大妈是个干瘦的独眼女人,声音怪怪的,说话高八度,她的房子是黑洞,狭长的一间房没有窗户,灶台占了半间房,李大妈在不出烟的黑房子做饭,熏得眼泪清鼻直淌,她常常笑着。老伴儿打她,她跑到楼上王遥家,把梯子竖起来,“来呀,来呀,来打呀。”搞得老伴儿哭笑不得,直喊:“傻子,傻子。”王遥真的硬给李大妈扫了地,转着圈再也找不到活了,躲开李大妈树枝一样的手,撒腿跑了。
王遥觉得自己突然被推到了高中,功课赶不上,同学都憋足了劲儿竞争,王遥也想冲进尖子行列,努力几次,都上不去,她悄悄哭了好几回,她认真听着听不懂的物理,听着发电机,成像好多抽象的词,想象不出到底啥样。
五 王遥和曾忠
终于,王遥从要命的高考冲刺里走出来了,她考上了一所北方小有名气的大学,王遥知足了,她一直担心自己考不上,绝望的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猫一样无声无息的帮娘干活:闺女,别担心,考不上咱娘俩种地。王遥知道娘说的是去外婆家,哪儿有大片的山地种不过来,正缺人手。王遥感激母亲的安慰,但她不甘心去种地,尽管种地是自食其力,但她的梦不在土地里,她的梦在大山外面的世界,哪里总有一种自己向往的声音在等待在呼唤,她想去寻找。尽管目标渺茫,但她渴望,所以,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王遥高兴地哭了,她觉得自己离那个梦近了。
王遥搭了一个便车,是父亲的朋友开的车。车直接开进了校园。学校有一个特别大的操场,从这头往那头看,暗幽幽的。夕阳西下的足球场,融化在橙色的光辉里,温馨静穆。
足球网安静的立在最边儿上,王遥似乎已经看到英俊潇洒的男同学,在那儿驰骋投入,那神情,是男性不羁之美的写照。王遥内心深处,是个易起波澜的人。她被大学如此开阔的操场震住了,她的记忆中没有过无边无沿的大场地,能安置一幅篮球架的小场子,都被开发成商品楼了,真没有释放汗水散发怒气的地方。城里除了楼房还是楼房,百姓不无幽默的说,这里是搂抱楼啊。
挨着足球场的就是篮球场了,篮球架高高的矗立着,像极了伟岸挺拔的男子。王遥天生对运动感兴趣,尽管她自己很少参与,但她喜欢看,喜欢运动饱含的活力生机,喜欢场上的热气腾腾,场下的热情欢呼,那种空气都是健康活泼的,充满了张力。
操场边安装了高低杠,单双杠,王遥喜欢爬上双杠,稳稳的坐在上面,看比赛活动。爸爸的朋友送到就走了,王遥干脆把简单的行李放在双杠前,自己爬上了双杠,她要好好感受一下巨大的操场带给她的愉悦,体味北方广阔平坦带给她的舒爽,她爱开阔,不爱狭窄,她爱苍茫茫的戈壁滩,不爱高狭的山谷,峡谷的逼窄把人的心都挤小了。
有人朝这儿来了,王遥吃惊的看着来人。中等个子,平头,很精神,眼睛像溪水一样,他对着王遥笑:“是王遥吧,全班就差你了。走吧,慢慢欣赏,四年呢。”
王遥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老乡,听着他一句连一句的家乡话,听着他热情洋溢的解释,不知该说啥好。在遥远的他乡遇上这么热心的人,她脸上的惊愕逐渐变成放松放心的笑容。
我叫曾忠,忠诚的忠,以后有啥事找我。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花名册上有。
这个迈着矫健步伐的男子又笑了,看着不爱说话的王遥,看到了王遥粗粗的梳在脑后的辫子,他的眼睛亮了,心里一个地方莫名的有一股暖流开始欢快的流淌。这叫啥嘛?怎么这么快对一个陌生人有了好感?他有些诧异自己的反应,暗暗责备自己心思鲁莽,叮嘱自己今后要多一些冷静和理智。不能率性冲动。
他领王遥去了女生宿舍,门上赫然写着四个人的姓名,连床铺都分好了,安排的够仔细的。曾忠笑呵呵的和宿舍的女生打招呼:“新同学来了,大家帮一下忙,体现体现集体温暖。”他已经和她们熟悉了。三个女生和王遥打招呼,她们似乎被王遥恍恍惚惚的眼神吸引了,也发现了王遥的头发好看,头型有一股动人的气息在流转。
王遥简单的黑毛衣,粗辫子稳稳的抓住了在场人的心。这个简单似乎有无穷内涵的女子会给人这种印象,她自己也不知道吧?真奇怪!
第二天,曾忠代班主任点名,王遥才知道曾忠是中文系的班长。他的沉稳健谈令一班女生心向往之,看几个女生的专注热烈的眼神就知道,王遥一直不明白,曾忠怎么会那么老练,那么不怕生人与新环境,他的从容、举重若轻被班主任慧眼识得了,后来,系里在全校的活跃程度和学习成绩令学校对中文系刮目相看。
至少所有的女生认为,这个班长选对了。
紧张的学习开始了,早晨下午的课程,排得满满的。星期六到了,大家都想互相认识一下,放松放松一周以来紧绷的神经,曾忠他们几个开始策划安排活动了,先办一场面对全校的开放型的舞会,目的是认识学校的领导和老师,认识各系的同学,王遥不太热心社会交往,她的交友都是随缘的,碰上了,对路了,喜欢了,就安安心心的交一辈子,不喜欢的,绝不委屈自己的心意,决然的敬而远之。不会装着去喜欢,她不想浪费大好时光,她喜欢静静地读书,和书中许许多多美妙绝伦的人物顷心交谈,酣畅淋漓,如沐春风。不喜欢家常里短,鸡毛蒜皮。她对这些知之甚少,只有少言寡语,于是,一些人就议论她骄傲清高,王遥从书里获得了一种活着的活法,不想与一切丑恶卑贱的事与人有染。她搞不清楚,为什么有人可以对所有人都好,能做到这样吗?她佩服这样的人,精力好,舍得花费时间给不喜欢的人,这些人,可能就是未来的政坛人物吧?这些人,胃口真大,王遥感叹着。不知什么原因,王遥人生的每一步,似乎控制在一股看不见的暗流中,掌握在神秘的不知名的人手里,她被推搡着,裹挟着,不情不愿的往前走。她对任何事,不心存幻想。在这个女孩心里,缺乏一种年轻人特有的朝气激情,她不奢望,不相信天上能掉馅饼,因为少有欲望,所以,她活得单纯明澈。
王遥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舞会,学校的领导据说来了好几个,王遥并不认识,王遥一件宽松的黑毛衣,脱俗清纯。她简单的没有修饰的身影在混杂了许多想法打扮的妖艳的的女人群中,倒显得独特,女同学嚷嚷着,不行怎么着也得变变形象,女伴拿出裙子逼着让王遥换,王遥推辞不穿,女同学唏嘘感叹,唉,人家天生丽质,不打扮也漂亮嘛。
曾忠打了大红领带,深色西服把他衬托的格外帅气。
晚会在学院气势非凡的玻璃大厅举行,大厅灯火辉煌,晚会开始的讲话,让中文系出尽了风头。院长亲自参加并讲了话,肯定了中文系的劳动成果,希望全校向中文系学习,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嘛。以后的节目别出心裁,给学院的老师们给予了最大的发挥空间,老师中间确实有人才,长诗朗诵的,唱歌的,花样繁多。之后,舞会开始。一个面貌清癯的“眼镜”来邀请王遥。那人个儿高过王遥一头,生硬的动作搞得王遥巴不得舞会早点儿结束。王遥发现曾忠和一名中年女人在跳,边跳边说,那女的很有气质,画了淡妆,有一种傲气灵气藏在眼角眉梢。和王遥擦肩而过时,曾忠看了王遥一眼,笑着旋转着过去了,整个舞会结束,王遥竟然再没碰到曾忠。
回到宿舍,女伴们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兴奋劲儿还没过去,王遥一头倒在床上象散了架一样,“太累人了。”王遥一说,女伴立刻接过话题:“谁说不是呢?那个诗人把你包了,不让别人和你跳,我们都嫉妒死了,哈哈。”王遥吃惊的瞪直了眼睛,“什么?诗人!跳得啥吗?动作僵硬,我胳膊酸的都举不起来了。”“唉,别不知好歹,人家可是学校的红人,我们想跳,人家还不愿意呢。”
“班长来了。”不知谁一喊,宿舍里一阵忙乱,几个女伴迅速的整理了头发和衣服,快速的朝镜子瞥了几眼,站起来让座。
王遥坐在床沿,她有点生曾忠的气,竟然把老乡撇下,巴巴的和什么系主任跳舞,真会挑人啊。
大家玩得高兴吧?
高兴,高兴,谢谢班长。
谢我干嘛?这是应该的,借这个机会,认识认识老师,对咱们有好处。以后,咱们班还要多搞活动,广交朋友。老乡,怎么了?累了?早点休息吧,不打搅各位了,我走了。
曾忠迅速的看了王遥一眼,王遥一下明白了曾忠迅速的瞭自己一眼的意思,王遥迎接到的那一眼,竟然使自己心里一热,心底的那块冰开始融化了。
王遥自信自己看懂了曾忠的眼神,他,就是冲着她来的!她没有看走眼,他一直关注着自己,心一下安稳了。是的,他没忘记,他怎能忘记她是他的老乡。确定了他是来看自己的后,内心深处一个最隐秘的地方闪进了曾忠的身影。
王遥就让那一眼,指引自己走向曾忠,走向命定的一切,她让曾忠的光环照着自己,在无忧无虑的大学校园像只骄傲聪明的孔雀,徒自让校园的女生投来嫉妒的眼光。没有平常的矜持迟疑,她开始处处寻找曾忠的眼神,寻找他忙碌的身影,在男生堆里辨别那个熟悉的背影,那个看一眼就能让自己安心的眼睛,一会儿看不见那双清澈的眼睛,她心里就空空的。
星期天了。晚上,曾忠他们请市里的著名学者做专题讲座。所以,整个白天女伴们随意的安排着,有两个已经和对象出去玩了,宿舍就剩王遥和黑牡丹了。曾忠来宿舍就带来一股活力,“怎么样,二位女士,本人愿意效力,你们该学骑车了,学会了到哪去都方便,同意吗?”
黑牡丹“扑哧”一声乐了,“让我当灯泡啊,行啊,得请我吃饭。”她这一说,王遥的笑僵在脸上了,这么直截了当的戳破别人刚刚吹起的气球,她心里有些怪女伴太不尊重自己。但嘴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曾忠反应快,“没问题,想吃什么,告诉老哥,保证你吃好。”
曾忠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辆自行车。
来吧,先从推车开始学。”王遥接过曾忠握过的温热的车把,心里暖暖的,眼睛里闪过几丝羞涩,她连车子都不会推,车子硬往外倒,曾忠在边上时时的纠正着,他的手自然的握住王遥的手:“应该保持一个舒服的角度,不要顺着车子来,顺着车子,你就倒了。”王遥感觉自己笨手笨脚,放不开手脚去学去摔跤,就像“黑牡丹”一样,大喊大叫,不怕摔跤不怕连人带车的翻到在地上,然后呻吟着让曾忠扶她。同时又感受着来自曾忠的耐心爱护,人在异乡,离开了朝夕相处的父母,心里的孤寂想念难以言说,王遥都不知道怎么挨下去,背地里已掉了几次泪了。
王遥战战兢兢的上了车子,方向干脆把不住,惊慌失措的左右乱拐,曾忠在后面捉住车座,不敢放开,生怕此时一脸惊慌的王遥从车上摔下来,看着她可爱的吃惊的神色,曾忠多么想一把揽她入怀,紧紧地拥着她,消融她眼里不知是啥的忧郁,倾听她开怀的大笑,可是,曾忠不愿象别的男生那样肆无忌惮,不在乎人多人少的热烈拥抱,好像表演似地。曾忠不愿那样。他只需用心的看她一眼,就能看到王遥的心底,王遥的感应多及时啊,总是在曾忠看她的第一眼就会抬头看他,整个空间传递着无形无影但分明有重量有速度的信息,他知道。所有信息风一样吹进了王遥的耳朵心怀,她把他迎进了心里,然后安安稳稳的和同学说说笑笑,曾忠也会安稳的做任何事情。
王遥欣喜的热切的眼神,也感染了曾忠,在学校的刊物编辑室,在寂静的午后,高大的白杨树哗哗啦啦的唱着跳着,王遥抄完了最后一页笔记,:“给你,完了。”今天的王遥穿一件碧绿短风衣,像一株田野里的禾苗一样清新,曾忠接过笔记本的一瞬,突然轻轻的抱起王遥,让她坐在桌子上,捧住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一吻,王遥惊坏了,她一下跳到地上,整张脸烧红了,她在校园没人的小路上,快乐的想想大声唱,他终于明确的在表达:他爱她!王遥日思夜想的曾忠的表达,她对于他的爱那么不自信不确定,他周围那么多漂亮的女孩粘他,约他打球,约他跳舞,让他改稿······王遥能不担忧吗?
他骑车带她去很远的郊外,看桃花。象神奇的魔术师一样,他拿来了小巧玲珑的傻瓜照相机,给王遥拍了很多照片。王遥在漫山遍野的桃花林里流连忘返,闻闻这朵花,闻闻那朵,呼吸着桃林特有的甜味儿,这些桃树不生叶子,只是开放着密密层层,如云如海,如霞似雾的花被子,人在花中,人在爱里,王遥醉了。王遥真的不想回去了,她在晚霞满天时分,在一树树密密匝匝的粉红里,感受着曾忠带给他的幸福,她缠着曾忠不许提“走”字,曾忠看着心爱的女孩快乐的象小鸟一样,连说带笑,曾忠也快乐,他暗暗使劲握住王遥的手,迅速的放到嘴边,王遥调皮的也把曾忠的手放到嘴边,此刻,他俩合二为一了,彼此的任何一个小小的举动,都会在对方的心里引起不小的震动。
照片出来了。整整九十多张照片全是王遥。一个沐浴在爱情里的女子,张张都满眼的欢乐,曾忠逼王遥答应,他要拿照片,王遥没理由不答应啊,谁也想不到四年以后,这些桃花依旧在笑春风,但照片却成了往事与回忆!
四年啊,四年一起走过的路有多长?他俩的身影这儿的花草树木清楚,他们漫步走在小路上,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里,规划着共同的未来,想象着爱情的花儿开放的时刻,他们把美好的一切都要保留到最后那一刻,直到一生结束,王遥梦呓般的倾诉,她说话的气息撩拨着他的每个细胞,但他死死的控制住了翻腾的想法,他只是紧紧的拥抱一下,就迅速离开王遥,弄得王遥许多时候失落不已,搞不懂曾忠的想法。好像不大喜欢和她在有力的拥抱和温情的抚摸,但王遥愿意和他一起缠绵,渴望他令人窒息的亲吻。可是,这个人呢,他会采一束各色的野花送给她,还献歌:亲爱的姑娘,我爱你,生生世世为你付出一切我也愿意,让我走进你的世界和你在一起······
夫复何求?王遥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她的笑容彻底剔除了种种落寞思念,还有那些莫名的愁苦,甜蜜填满了心,她的脸光辉纯净,神采飞扬。
就这样走进人生,就这样走向未来,王遥的一切顺畅的自己都有些怀疑了。四年,就这样甜蜜的过来了。
天有不测风云。王遥的父母来了学校,目的是,接王遥回北京!王遥原已打算好,毕业后跟着曾忠走,曾忠只能回县城,履行签订的协议——所有考上大学的本地学生都要为家乡工作三年!王遥愿意跟他去天涯海角。
父母早了解这种情况,威逼利诱都用了,王遥依旧坚决不答应回去。女儿的固执父母是知道的,他们必须从曾忠入手,来解决这个问题。
她的父母千里迢迢来了,了结这件事来了。再不插手,他们的独生女儿就没有前程了。那个小县城他们都查了,偏远落后,女儿年轻不懂世事艰辛,哪能让她胡来?
王遥的父母找到曾忠,和曾忠谈了一早上,曾忠眼睛红红的,一脸凝重,往日的活泼自信消失殆尽,他投降了,也绝望了。
还没办完毕业手续曾忠就走了,没和王遥打一声招呼,没和王遥见最后一面,他决绝的走了。
这一走,天各一方。王遥不停地写信不停的鼓励,请求曾忠不要失去信心,不要忘掉她,最后乞求曾忠辞了工作到北京来相聚,相信曾忠在北京会有一个好的前程。曾忠仔细看着每一封信,他的心里翻江倒海,自己能说走就走吗?能轻易放弃来之不易的铁饭碗吗?能丢下父母亲自己去潇洒吗?王遥的父母能接受没有工作没有社会地位的人吗?曾忠在经历了几个不眠之夜后,灰心极了,放手吧,还是放手好,给她一条没有包袱的路吧,曾忠冷静下来后,写了一封语气平淡的信,回绝了王遥的苦苦要求,抨击了王遥父母的所谓优惠条件——只要答应分手,给一笔数目不小的损失费!
曾忠也因此对王遥有了看法,这样用钱来衡量感情解决感情问题的父母,他们的女儿敢说没有受影响吗?
曾忠是慷慨激昂的走了,把绝望彻底的留给了王遥。
曾忠回信越来越少,让千里之外的王遥十万个不放心,她风尘仆仆的赶来了,望着相处了四年的女孩,憔悴的脸小了一圈,粗粗的辫子不见了,变成了都市女孩时髦的男孩子式的卷发。曾忠的心被狠狠的剜了一刀,他想挽留王遥,可又觉得太自私,哪有北京人愿意住小县城的,况且,看王遥的样子,坚定不移的要在北京发展了,曾忠干脆决绝的说:“去北京,不可能。”王遥满脸眼泪,他的心在滴血,他狠狠的咬着嘴唇,控制着巨大的伤心,掐着大腿的肌肉,警示自己要镇定。
“就这样吧,希望一切顺利,前程辉煌。”曾忠缓缓的说出了送客的话,王遥快速的擦干眼泪,走了,没有回头的走了。
从此,两人再无联系,音讯全无。
王遥,你还好吗?曾忠常常在心里问候着,用这样的询问支撑着自己,无望的思念着离去的王遥。面对王遥的不管不顾,曾忠惶惑不安,坐卧不宁,忠诚的王遥啊,早都告诉她,自己已娶妻生子了,她怎么还在等他盼他?难道她不想想现在的曾忠能抛妻别子吗?能承受外人的唾沫飞溅吗?
曾忠有负于你。
六·曾忠和肖金华
可能中了魔法,肖金华忠诚的痴迷的爱着站讲台的他。他的物理学,她一点不懂,她搞不清楚电怎么会在灯泡里发光。他认真的给她讲过这个道理,她楞是理解不了。电是如何产生的?他看她糊里糊涂的搞不清楚,就拿来一根玻璃棒,用一块布擦了一会儿,他看着她敬慕的眼神,他的眼里瞬间也起了火花,她爱那种热烈的眼神,往往,丈夫讲什么,她没听进去,她只是深深的盯着那双今生今世爱恋不完的眼睛。“嗨,小傻瓜,看啥呢?看玻璃棒。”他撩起她的微卷的头发梢。奇怪的事发生了,头发努力挣扎着追赶透明的玻璃棒,一根根的都长了眼睛,齐齐的看着玻璃棒,就像她看着他一样。肖金华这下看进去了,她吃惊的张着嘴,口水积了一口,曾忠突然全身发热,他一把抱住了张着嘴快流口水的女人,他爱她的清澈的泉水一样的口水,甘甜清香,吮着口水,曾忠先醉了。他爱闻她头发里散发的汗味,爱她的红口白牙,爱她小巧的身体,他常痴想,什么时候他的火热会融化掉她的,这时,他会稍稍放松他的怀抱,让她更舒适的依偎在他怀里。他常常在心里感谢上天,给了他一个这么好的妻子,他更经常的融化在她的气息里,不能自拔。有时,站在讲台上讲课的他,会突然走神,突然闻到一缕她的撩人的气味,飘进心里。瞬间,他就努力从这个黑洞里挣扎出来,他不能让学生感到他的思绪跑锚,他绝对不会因为自身原因影响学生,他是一个有师德品味的大男人。他知道如何控制自己。他爱面前的满教室的朝气阳光,他爱他们,有时,讲着讲着,看着学生们认真的神态,他真想停下来,大声说“我爱你们,孩子”他的声音会发抖,学生会担忧老师的嗓子发干,于是,讲桌上,就有了一杯冒着淡淡热气的茶,白气袅袅,使教室充满了一种神性。曾忠知道妻子劳累,总是提前做好饭等妻子回来。看着妻子一脸疲惫地走进家门,曾忠几次劝说不要干了,金华不同意,说她可不愿意做寄生虫,被老公看不起,再累,她都要干。曾忠只好同意,但每天晚上金华总是很早就睡了,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曾忠呢,只好看看电视剧,看看电视剧里男男女女卿卿我我,几次,他冲动的想摇醒妻子,妻子闭着眼睛含混的说,别闹了,累死了,让我歇会儿。曾忠不会强迫妻子,他知道妻子确实累,可是,她干嘛那么要强,死撑着有啥意思呢?男人养活媳妇天经地义,对于金华的这种坚持,曾忠的心里埋下了不满。
天长日久,金华发现丈夫对自己淡淡的,有些吃惊疑虑,自己辛辛苦苦为这个家操劳,图什么呀?他还拉着个脸,给谁看呀?金华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但她没多想,此时金华的生意进入了最好的阶段,她已经有了固定的货源,固定的顾客,那些人都冲着金华的称斤两足,人也随和,更重要的是嘴甜,叫的人心里热乎乎的。
金华眼看着买鱼的外地人多了起来,就想多进些品种鱼,她还让曾忠去商场买几张靠背椅子,顾客多了,等的人可以坐下休息,不知怎么搞的,曾忠支支吾吾的,态度一点都不积极,金华火了:不想去是不是?我那么忙,让你买个凳子都不行,这还是两口子吗?曾忠既不反击也不改变态度,勉勉强强的做好两顿饭热在锅里,人却不见影儿。金华一个人吃中饭、晚饭,冷冷清清的,怎么看怎么不像家的样子,干脆中午不回家了,金华本来就不打算回家吃中午饭,中午这一阵子的生意最忙,但为了曾忠,金华舍弃了生意,赶回家陪曾忠吃顿热乎饭,没想到捉鸡不成,反蚀把米。自己找气受。这下,金华就和别人一样,冬天中午吃碗牛肉面,夏天吃碗酿皮子。
曾忠也不给金华做中午饭了,有时干脆到那个女教师哪里蹭饭。还开玩笑说,真后悔没娶你。那个女教师则眼泪汪汪的不说话,倒惹得曾忠不好意思开玩笑了。看人家难受了,曾忠赶紧找个托词溜了出来,唉——看来这人真是个执着人呢。
金华一门心思扑在生意上,有了点儿积蓄,家里添了几样电器,上面扑了一层灰土,像好长时间没住人似的。俩人憋着劲谁也不理谁,谁也不操持打扫卫生,曾忠干脆睡到书房了。金华想,你就拧吧,看你能牛多久?
果然,几天后,曾忠蹑手蹑脚的摸到大房间来了,笑嘻嘻的钻进了金华的被窝,金华故意转过身子,给他一个冷脊背。他嗤嗤笑着硬把她的头扳转过来,把舌头强行伸进了她的嘴里。她最怕他这一招了,她变得浑身酥软,彻底融化在他的怀抱里,任由他翻转折腾。最后,听着他熟睡的鼾声,她像只猫一样,蜷缩进他的肘弯,幸福的独自流着眼泪。她爱他,自始至终就没变过,可是他怎么就不理解她呢?这么长的时间冷落她,她伤心坏了。
她还是觉得有那个地方不对,以往,他总是要抱着她才能安睡,现在,他竟然转过身子去睡了,她使劲拉他,他才肯回过头抱她。慢慢地,她也懒得理他了,两人似乎又进入冷战状态了。
金华发现一个女的时不时的瞟一眼自己,她迎过去看时,那女的急忙低头走了,真怪,神经病,看什么看?金华生性粗疏大意,从不怀疑曾忠,她相信他不会做出格的事,她安心的和他打冷战、安心的做生意,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和好,恩爱一生。
你相信啥,啥就背弃你。这句话在金华身上应验了。而且又是全世界人都知道了,只有她还蒙在鼓里。
家里座机大清早就响了,金华没好气的嘀咕:“谁这么没眼色,大清早打电话?喂——找谁?”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曾忠在吗?”曾忠披着外套从书房出来了,“给,找你的。”曾忠接过电话,听着对方说话,只是“嗯,嗯”答应,不说别的词。金华脑海里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又摇摇头自嘲:“自己啥时成神经病了?”
接近中午,顾客突然减少了,也不知啥原因。金华招呼女伴去吃酿皮子,女伴一直看着金华,金华以为自己脸没洗干净,拿纸擦了擦,女伴还是看着她,“你倒是说呀,哪儿脏了?”女伴嗫嚅着“不是,不是,是·······”“急死人了,什么呀?”女伴下定决心的停下筷子“吃完,我告诉你。”
她天天思想女伴告诉她的事。这种事太折磨人了。结婚的女人最怕的就是男人变心。越怕,越发生。金华的糟心事就这样来了。女伴告诉她,大清早,他和一个女的一前一后去了车站,送女的上了车,那女的手里攥着一双绣花鞋垫。金华听完女伴说的话,不相信的一直盯着她,女伴急了“你还不相信我吗?看见他跟一个女的在一起的人多了,不信你去问。”金华的心忽悠忽悠的直往下落,一直落到脚下,陷进了泥土。她的身体空灵的飘起来了,女伴在说什么,她一句也没听到。
噢,原来原因在这儿。怪不得他对自己那么冷淡,金华还骂自己疑心病、神经病,原来是真的。
金华挣扎着收了摊,走在往日的路上,两条腿重的拖不动了。“完了,完了,这个家完了。”金华站在马路边,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那个家是回不去了,哪里已经没有爱了,回去还有什么意义?”
在江边呆坐到天黑,金华硬着头皮回去了,她得把事情彻底弄清楚,她得把话当面说明白,她得听他自己说个一二三,然后再做了断。
金华还没进去,就听见曾忠又在打电话,金华一进门,看见曾忠趴在桌子上,,那样子象要钻进话筒和对方谈的架势。曾忠看到的是金华蔑视冷笑的脸,他挂了电话,静等金华爆发。
金华的愤怒都在眼里。
金华从牙缝里挤出“恶心”两个字时,他俩都明白了一切。
和谁打电话?和哪个下三滥打电话?金华怒不可遏但难得的压低了声音。
大学同学王遥。你不能那样说她。
怎么?还护上了?她是你爸还是你妈,还是你的祖宗?
反正你不能损她。
哦,她就能损我吗?她不破坏我的家庭,我认得他是张三李四王麻子,轿子抬都不去认识那样的人。
咱俩之间的事,不要扯别人。
行啊,你是不是真打算和她旧情复燃,那好,我绝不挡路,你要是男人,咱俩离了吧,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的眼里容不了沙子,我的头上更不容许扣屎盆子。
好,谁怕谁啊。
金华的眼睛突然干了,全身的骨头瞬间变酥软了,浑身一点劲都没有,只是身体筛糠似的抖个不停,舌头僵硬的不听使唤了。
那晚,金华眼睛睁得大大的,无法闭住。曾忠在书房一夜未眠,隐隐听到他压低了声音打好长时间的电话。好长的电话啊,一个世纪那么长,长长地电话恶狠狠地折磨着在突如其来的打击里,乱了方寸慌了手脚的金华。金华失眠了,一夜之间,老了一截子,看着穿衣镜里自己失魂落魄萎靡不振的样子,金华大哭了一场,哭得昏天黑地,沙发上的枕巾都湿透了,哭完了,金华觉得身心都不真实的轻松起来,痛苦好像被泪水收走了,只是一瞬间,象变幻不定的海岸一样,一阵海浪劈头盖脸的打来了,心痛的扭成一疙瘩。金华毅然决然的站起来,突发奇想的从衣柜里取出心爱的大红外套毛衣,她的眼睛里立刻出现了亮晶晶的光点,金华给红毛衣配上了经典的烟灰色喇叭尼裙,喇叭尼裙是曾忠买的,也是她的最爱,看着烟灰色的尼裙,金华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凶凶的流着,边哭她边把头发松松的辫上辫子,还缺点儿什么?噢,口红!金华稍稍摸了点儿口红,整个人一下精神了。看着镜子里这个还算年轻的面孔,金华倒在沙发里又陷入了悲痛之中。眼泪流啊流,流出了金华满腹的辛酸和委屈,胸口憋涨的轻了。对了,得给自己好好做顿饭,香香的吃一顿,恢复恢复体力。炒个心爱的酸辣洋芋丝吧。不料切洋芋丝切破了食指,血滴了一摊,感觉不到疼,只是有点儿灼烧,看着那颗血滴,越聚越大,像一粒闪烁着光芒的红宝石,越积越大,最后砰然落地,碎成了一片红点点儿。金华竟意外的笑了,她想通了什么似的笑了,这个世界已经不值得她留恋了,她最相信的爱情彻底欺骗了她,打碎了他对这个世界的玫瑰色的梦想,尽管她在生活中生意中遭遇到了许多的不如意,但她因为有爱,那些不如意算个啥?她相信这个世界纯真美好,不想失去对梦想的信仰,是的,没有了对爱的信仰,世界都塌了,还有活头吗?还有留恋的人与事吗?告辞吧,活在没有爱,只有欺骗的世界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她要随着她心里的爱去了,至于父母,金华不担心,因为还有不善言谈但做事心里有数的弟弟,交给弟弟,父母后半辈子不会受太大的罪。只是,心口很疼,象有一把刀反复绞着,自己生来没有太精彩的计划,落得如此下场,是自找的。当初,为啥不好好学习,初中毕业就厌倦了读书,以为拿工资有面子。可也没料到企业改革这档子破事。失业落到头上,也就算了,没成想还要让她失去家,失去爱,这个支撑她的柱子轰然倒塌,让她猝不及防,防不胜防,怎么办?象有些女人一样,认了,认命吗?那种天天挨刀子的日子,想想都瘆人。还不如一刀结束自己呢?天天在耻辱里摸爬滚打的功夫她确实还没有修炼好,既然自己的屋子倒塌了,就干干净净的与屋同毁吧。活着活着,突然没有了奔头,失去了目标,没有了放置爱情的地方,那么,还能怎么办?她手里的菜刀闪着凛冽的诱人的光,她缓缓的,从容不迫的拿刀试着划开了左手腕最粗的血管,刀割皮肉的声音如此清晰,但没有痛的感觉,金华很奇怪,不知道为啥自己感觉不到疼痛了,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金华的脑子旋转着,飞速的旋转使金华恶心起来,她努力想靠墙站直,却软软的滑了下去,象从山尖掉下去了,她好像大声叫了,好像来了许多人······
金华被送到中心医院抢救,竟然醒过来了,醒来后的金华决绝的不喝一滴水,几次突然疯狂地拔掉输液针头,吓得弟弟再也不敢打瞌睡了。
曾忠主动给派出所打电话投案自首了,警车呼啸着带走了曾忠,曾忠绝尘而去,随他而去的还有这个曾经温馨的装载着那么多爱意的家,此刻,毁了。金华的爸爸气倒了,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说话,妈妈哭得嗓门失声了,邻居们轮换着守护老俩口。
金华捡回了半条命,因为金华再也认不得人了,见谁都傻乎乎的一龇牙,就认真的对齐那双黄胶鞋了。这辈子她该靠谁呢?她象身边的空气一样,无声无息的完成着不知怎么刻在脑海里的这个动作,其余的人生种种,她交给老天了。
2011年10月11日
已投稿到:
以上网友发言只代表其个人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的观点或立场。}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野生蝎子吃什么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