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躺在棺材里和老婆在祖屋里守棺材,老婆吓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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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卖 妻 记  ——五洞八队会计刘义元被迫卖老婆  1971年秋的一天,邵阳县原河伯公社五洞大队第八生产队会计刘义元“卖妻”的消息一下子成了爆炸性新闻,迅速地传遍了四面八方。人们议论纷纷。  刘义元为什么要卖老婆?是夫妻感情不和吗?非也!   其乐融融  那天,他刚刚挖土回来,放下锄头,手也没洗,汗也没擦,从襁褓里抱起了出生还不满月的小女孩,亲了又亲,乐呵呵地对正在做饭的妻子说:冬青,你看,我们的小宝贝会笑了。陈冬青从厨房里走出来,作嗔地说:你看,一脸汗渍渍地也不抹一下,就亲孩子,孩子脸上都沾上你的臭汗了。“沾点臭汗好呀,我们的孩子是劳动人民的孩子,身上的臭汗多,对劳动人民更亲近,长大了不会蜕化变质。”说完,又亲了孩子一口,逗着孩子说:“小宝贝,爸爸说得不错吧?”妻子答上一句:“说得不错,长大象你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锄头、耙头不离手,几毛钱一个劳动日,你这个爸爸就满意了。”刘义元马上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们孩子的长像,就不是我这副傻模样,她的眉毛又黑又弯,嘴巴皮又巧又薄,长大了肯定能说会道,额头宽,天庭饱满,脑子一定很灵活,很聪明,我要尽力送她读书,读完中学读大学,培养出一只金凤凰。”他两夫妻以小宝贝为中心,有讲有笑,真是其乐融融。  是婆媳关系不好吗?亦非也。  她婆婆早死,家里除丈夫义元外,还有个60多岁的老父,经常坚持出工,这天收工后老人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偷偷地跑去塘边钓麻蝈。他想,媳妇坐月子,应该增加点营养,可是在生产队,资本主义尾巴割了又割,一切归集体,私人无鸡无鸭,月婆子的营养那里来,老爷子几夜没睡好觉,终于想到了麻蝈和泥鳅也是好补品,就利用工余的空闲去钓麻蝈,抓泥鳅。今日又钓到一串麻蝈回来,他怕村里人发现,说他捕杀益虫,破坏生产,多嘴多舌,就脱下上衣包着进村,一进屋就听到儿子决心送孙女上大学,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一边回应儿子的话,一边拿出麻蝈,对儿子说:“你想送孩子上大学是天大的好事,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月婆子吃不上鸡和肉,缺乏营养,奶水不足,孩子怎么长得大?你去把这些麻蝈处理好,做给冬青吃。”冬青听了,心里十分感动,虽则婆婆不在了,公公的关爱却无微不至。她含着热泪说:“爹,你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天天在队里出工,还要利用休息时间,为我抓生活,我也是苦出身,只要有口饭吃,孩子也能长大成人,您就少操点心吧!”老爸说:“这叫啥操心?要是你妈在,也不会要你月婆子下厨房了,你要多注意休息啊!媳妇听了心里甜蜜蜜的。他一家四口,三代同堂,生活虽然清苦,但是尊老爱幼,勤劳俭扑,日子过得又香又甜。   天外横祸  谁知好景不长,1968年秋的一天中午,几个手拿梭标,鸟铳的民兵,突然闯进屋来,高声大叫:“反革命分子刘义元滚出来!”这声音,像睛天霹雳,把刘义元一家老少震懵了。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血气方刚的刘义元听到叫他反革命分子,气得火冒三丈,理直气壮,厉声质问:“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我是贫下中农,我是生产队会计,谁是反革命?拿证据出来!”  “要证据?有!陈良柱就是证据。”  “你窝藏反革命分子,就是反革命。”  一个领头的人下令:“跟他辩什么,把他捆起来带走。  刘义元立即被五花大绑,押到大队部去了。  大队部的模样全变了,原是大队干部办公议事的地方,如今成了贫下中农“最高人民法院”的公堂,小房间成了审讯室,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生产队干部,贫下中农,突然间成了“黑杀队”、“反革命”。刘义元所在的队,100多号人,只剩下三个半好人,其余都是受过“最高人民法院”关顾过的“反革命”对相。  刘义元一进场,便立即受到审讯。审讯室内,端坐着几位熟习的农民“法官”,两边站着几个侍候用刑的民兵,“法官”威严的问:“你为什么窝藏现行反革命分子陈良柱,窝藏反革命就是反革命,把你窝藏的经过、目的、手段,老老实实地交代出来,如有半点隐情,决没有你的好下场!”   窝 藏 犯  提到窝藏陈良柱,刘义元想起来了,“不久前的一天晚上,忽然有人敲门,他把门打开,一个人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哀求道:“刘会计,救救我!”他看清了面前跪的是陈良柱,听说有人供他是“黑杀队”,把他抓起来批斗,怎么跑出来了呢?  刘义元扶起陈良柱说:“好兄弟,不要这样,坐下来说话。  “你要我救你,你有什么危险,要我怎样救你?  陈良柱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往下落,边哭边说:“好兄弟,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虽然出身地主,但哪里也没去过,一直在队上搞生产,你当会计最清楚,一年到头我没缺一天工,未偷一回懒,有人说我参加“黑杀队”,这是天大的冤枉,我不承认,他们就把我吊半边猪,实在受不住了,逼着交代。人,总要讲天理良心,没有那回事,我拿什么交待?不说又要吊,承认了是死,不承认也是死,唯一的生路就是逃走,但逃到哪里去?到处在抓黑杀队,天下老鸦一般黑,你是个好人,请你设法救我一命,永世不忘。说罢又要跪下去瞌头。  刘义元马上把他扶起来,心里十分犯难:不救嘛,确是死路一条,多好的一个青年,救吗?怎么救法?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暂时留他住下来,再慢慢想办法,好在自己住在村边上,来往的人少,别人难得发现。就这样把陈良柱留在家里住了两天两夜。  刘义元想,这个运动不是一两天的事,长时间藏下去,会出问题,到后来不仅救不了陈良柱,只怕连自己也会搭进去。刘义元究竟是个有初中文化的人,又是生产队干部,想到利用法律来保护他,便对陈良柱说:“看来这个运动一下子解决不了问题,你住在我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我有个办法,你看行不行?”  陈良柱在这里住了两天两夜,终日诚惶诚恐,度日如年,听到他有办法,立即催促刘义元快说。  “投案自首”,刘义元很沉重地吐出四个字,陈良柱当即分辩:我不是“黑杀队”不是反革命,投案自首,是自投罗网,承认自己是反革命,我不干。  刘义元说:“我还没有把话说完,你着什么急。在当前这种形势下,除了县公安局,谁也救不了你,你唯一的活路就是跑到县公安局去找到局领导,说自己是黑杀队,特来投案自首,他们就会把你关押起来,你就安全了。  “自己承认是黑杀队,公安局岂不办我?”陈良柱很不理解刘义元的心情,不敢接受这个意见。  刘义元对着他的耳朵悄悄地说:“只要公安局接受你自首,你不就脱了危险了吗?公安局不像这里的农民法院,只要有人供出你是黑杀队,就不调查核实,随意把人处死。他们接收你以后,要做详细调查,取得可靠证据,不会冤枉好人,查来查去,你没有参加黑杀队,就会把你放回来,有公安局给你撑腰,你的命不就保住了吗?放心去吧!”  陈良柱觉得有道理,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说:“谢谢你,我走啦。”  “站住!”刘义元严肃地阻止他,说:“你着什么急,性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到处有民兵站岗放哨,要道、路口处处设卡,你能飞过去?必须等到半夜以后动身,在天亮以前走出塘田市地界,才能到达县城,如果半途被抓了回来,就冒得戏了,懂吗?”  陈良柱点点头,佩服刘义元有智有谋,义元拍着良柱的肩膀,说:现在去吃点东西,睡一觉,到时候我来喊你。当天晚上下半夜,归刘义元站岗放哨,在刘义元的保护下,陈良柱悄悄的溜出了大队,迅速向县城塘渡口进发,第二天清早,找到了县公、检、法军管小组,自报投案。  县军管小组经过查问,知道他是出来逃命的,但又无法关押,只好把在县里参加会议的该大队党支部书记李云松叫来,他马上挂电话让队里快来接人。  陈良柱看到打他吊他的那一伙凶神恶煞者又来接他了,吓得魂不附体,大喊大叫:“我不回去,回去就没命了,公安局是保护老百姓的,我是遵纪守法的老百姓,你们要保护我呀!我愿意在这里坐牢,坐几年都可以……”。可惜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求助无法,硬被那几个凶神恶煞者抓走了,只是当时没有背索子。  回到大队部,立即进行审问。  主持人问:陈良柱,你想逃跑,天罗地网,你逃得脱吗?这几天你跑到哪里去了?搞了些什么活动?从实招来。  陈良柱说:我很害怕,跑到县公安局,想投案自首,坐牢,保住这条命。  问:你昨天才到公安局,前天哪去了?  陈良柱怕连累刘义元,撒谎说:那天晚上逃出来,在山里躲了两天两夜。  主审者暴跳如雷:陈良柱不老实,骗人,附近的山头都搜遍了,连影子都没有,再不老实招供,给我狠狠地抽。一声令下,拳脚、棍棒,立即像雨点般飞来。  陈良柱咬紧牙关,忍住痛,任凭他们毒打,什么也不说。  主审者鼓起一双血红的眼睛命令:吊半边猪。  一付崭新的罗索,一端拴着陈良柱的一只手,一端拴着他的一只脚,往房梁上一拉,陈良柱立即被悬空吊起。陈良柱只喊“唉哟”,不交躲藏地点。  “加码”,主审者高声大叫。  二、三十斤重一坨的土砖,被加放在陈良柱的肚子上,一个,两个,三个,下面还用稻草烧,陈良柱呷不住了:我交,我交。“砰”的一声,陈良柱被摔到了地上,这时候,他脸色惨白,双眼紧闭,汗流如雨,奄奄一息,他想:刘义元是队干部,又是贫下中农,不可能有大问题,便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在刘义元家。  于是立即将刘义元戴上“窝藏反革命分子”的帽子,抓来审讯。   义 正 辞 严  “什么反革命”?“谁是反革命”?刘义元义正辞严地驳斥说:你们是说陈良柱吗?谁说他是反革命?谁说他是黑杀队?真凭实据在哪里?他是我们生产队的社员,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有公民证,有选举权,我们同时长大,非常了解,他为人老老实实,劳动勤勤恳恳,没有旷过一天工,没有偷过一回懒,他在我家住了两天,我有什么权利把他赶走?你们说他是反革命,黑杀队,请把真凭实据拿出来,连人一起送到县公安局去,请政府定罪,该关则关,该判则判,该杀则杀,按国家法律办事,何必你们劳神费心呢?如果你们真的成了最高人民法院,那么请问:牌子在哪里?大印在哪里?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又哪里去了?你们这些人能代替得了吗?  刘义元理直气壮、义正辞严的一席话,使主审者目瞪口呆,无言以对,众多在场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连说:讲得好,讲得好。  主审人气得咬牙切齿,回过神来,猛击桌子:反革命如此嚣张,给我狠狠地打。  有人小心议论:刘义元是贫下中农出身,又是生产队会计。打不下手,手下留情。  主审者怒不可遏:他是什么贫下中农?他是贫下中农的叛徒,他站在反动的立场上,包庇反革命,为反革命分子陈良柱鸣冤叫屈,叛徒比阶级敌人更阴险,更可怕,他边说边脱下脚上的轮胎草鞋,使劲往刘义元的脸上、头上乱打。于是,上行下效,刘义元又受到了叫做“草鞋松皮”的新刑罚。  “草鞋松皮”比棍棒打击有更大的优越性,因为棍棒触及皮肉,往往会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非常难看,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同情与关注,而轮胎草鞋是软的,打下去不破皮,不流血,却痛辙骨髓。几个人同时用轮胎草鞋猛打,一杯茶的功夫,刘义元就被打倒在地,皮青脸肿,口鼻流血,晕死了半个多时辰才醒过来,耳膜被打破,从此成了聋子。耳朵聋了,还要顶着“窝藏黑杀队”的高帽子走乡串村游斗。因他是“叛徒”、“骨干”,人缘又好,关在大队怕串供,只好关到公社去。  老婆陈冬青听说丈夫挨了毒打,哭得眼泡鼻肿,千方百计找熟人,拉关系,在当时打伤药严重脱销的情况下,买了四颗跌打损伤丸,克服尚在坐月子的困难,抱起婴儿就往公社走,看到丈夫的头肿得象个西瓜,两口子抱头痛哭。义元安慰妻子:在公社比在大队好,斗得少,打得更少,一天六两米饭还有呷,你安心在家爱护自己,带好小儿,照顾父亲,我就满意了,只要陈良柱不打成反革命,他们就动不了我。  冬青看到他皮青脸肿头变形,心痛得眼泪簌簌的往下落,问他还痛不痛?将四粒跌打丸递到他手里,说:这是我托了好多人,费了好大力才买来的,现在诊所、医院的三七、红花、和跌打丸严重脱销,这四粒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你分四次呷,一天两次,一次一粒,可以活血化淤,散血止痛,千万千万要好好保重自己……。  话未讲完,看守便凶神恶煞地催促:快走,快走!俩夫妻只好泪眼汪汪,依依泣别。   陈良柱被处死  陈良柱交代了在刘义元家躲了两天的情况以后,并没有得到从宽处理,反说他是畏罪潜逃,是死心踏地与贫下中农作对,不交出反革命组织和反动纲领,绝不轻饶,陈良柱闭口不开,又把他吊起来毒打,这次用刑,既不是棍棒,也不是轮胎草鞋,而是撬石头用的钢筋,这家伙一打下来,不仅肉绽血流,而且伤筋断骨,只打得陈良柱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哀嚎,一定要打出个反革命组织来。天黑了,陈良柱一只手被打断,浑身是伤,瘫倒在地,像死人一样,动掸不得,不省人事,主审者和动刑者也感到疲劳了,认为陈良柱再也走不动了,便将大门一关,各自回家消遣去了。  夜深人静,陈良柱吸足了地气,渐渐地又醒过来了,他口渴得要命,用微弱的声音叫“水、水、水”,却无人答应,只好自己慢慢挪动着身子,滚遍了地也找不到半滴水,爬到窗户边,看到窗外有一丝微弱的光亮,他扶着凳子,用尽平生之力,从窗户上爬了出去,滚到一块烤烟地里,还是未找到水,只好抓住一片片生烤烟叶子往嘴里咀嚼,吸取水分,他边嚼边爬,筋疲力尽,慢慢地又昏睡过去了。  天亮了,民兵们吃饱喝足后来到审讯室,发现陈良柱又跑了,马上四路发兵,到处寻找,最后在烤烟土里找回来,只恨得咬牙切齿,恰好这时公社书记来了,说“上面开了会,不准再抓黑杀队杀人了”,大队造反派司令说:你是走资派,没有资格管我们的事。马上找来几个人密谋:我们不抓黑杀队,但反革命分子还是可以杀的,陈良柱被我们搞到这个地步,他家外面有人,留下是祸根,必须把他做掉,以绝后患。于是把陈良柱五花大绑起来,丢到水厍里,怕他不死,还在他头上补了一铳。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年青小伙子,就这样走上了黄泉路。  陈良柱被处死后便大造舆论,说“反革命组织头目态度顽抗,咎由自取,从此,“以陈良柱为首的反革命集团案”成立。  刘义元爱人陈冬青原来听说不准抓黑杀队的消息,放宽了心,现在看到陈良柱的下场和结论,心里又紧张起来,既然陈良柱是反革命集团的头子被处决,那刘义元的窝藏反革命罪自然成立,这个罪名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   搜 查  正当冬青为爱人刘义元的事愁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忽然一伙横眉怒目、凶神恶煞的人冲到屋里来,翻箱倒柜,挖地三尺,寻找刘义元的反革命罪证。  刘义元喜欢读书看报,但又缺钱买不起书,订不起报,只要在外面看到片纸只字,就当宝贝一样捡回来看,碰到一些带韵味的词句,还爱引吭高歌,常引来不少爱好者围观聆听,有些不懂的地方还要反复向他请教,日积月累,家里便搜集了一堆废旧字纸,谁知这些东西,却吸引了搜查者们的眼光,将之全部抄走。他们一张张,一片片,仔细查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一张用数学格子纸写的几行莫名其妙的字:刘伯温的烧并歌  日出东来月落西,程度不知路高低,得逍遥处且逍遥,骑驴跨鹤过竹桥……。(原文如此)  对这几句话,他们左看右看,看不出甚何名堂,只是标题《烧饼歌》引起了他们极大的性趣:这不正是本案的缘起吗?他们认为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反革命纲领和证据,马上提审刘义元,不怕他不承认。于是马上在公社审讯室内摆开了阵式。  主审官似乎把握在手,成足在胸,阴阳怪气地说:刘义元,你来到公社有几天了?想清楚了没有?你知道我们党的政策一贯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首恶必办,协从不问,你要老老实实把问题讲清楚,争取宽大处理!  刘义元凛然回答:我没有什么问题,你们无中生有,无法无天,无作非为,给人强加罪名,绝没有好下场。  主审官皮笑肉不笑:你不要嘴硬,你的材料我们全部掌握了,就看你的态度,今天你必须把你们的反动纲领彻底交代清楚!  刘义元说:我不知道什么反动纲领,你不是说材料都掌握了吗?就请拿出来吧!为什么还要找我?  主审官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历声高叫:给我跪倒,不给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老实的!  周围侍立的民兵立即一拥而上,对刘义元拳打脚踢,摁翻在地,只打得他鼻青脸肿,体无完肤。刘义元从地上顽强地爬起来指着主审官的鼻子说:你们就只有打人的本事,如果你们真的掌握了什么材料,为什么不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呢!  主审官立即抖出了那张数学格子纸上写的几个字,说:这不是你们的反动纲领是什么?  刘义元看了一眼,冷笑道:原来是这个,真是少见多怪,那是去年我到新宁县回龙寺,在车站等车,听人说起刘伯温的《烧饼歌》,打哑谜,谁也看不懂,谁也猜不透,就说了那么几句,大家很纳闷,我感到好奇、有趣,就把它抄了下来,反复捉模,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你说是反动纲领,那么请问:它究竟反在哪里?请当众向大家解释清楚!  主审官回答不出,但他脑子灵活,立即环顾左右而言他:你说是在回龙寺抄的?是从谁的手里抄的?还给谁看过?  因为他曾多次听说刘伯温的《烧饼歌》是反动透顶的,不管它反在哪里?只要一抓住,就是大鲨鱼,而且是跨县性质,问题极其严重,肯定是反革命组织,要立大功了,马上飘飘然起来,立即暂停审讯,整理材料上报。  县公安局收到大队的报告,立即派一名姓陈的股长下队帮助破案,他与大队干部碰头分柝:  原来本队有个大地主,名叫陈巨川(早死),他有个女婿叫肖卓良,留学德国,在四川大学任教,是国民党复兴社成员,长子陈夷如,也是个大学毕业生,曾在武东中学任教,后被放回老家劳动改造。社会关系复杂透顶,陈夷如的儿子陈乐秋又是本案重点怀疑对相之一,他们便以此为背景,分析来,分析去:只有他们才能和《烧饼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硬性认定:陈夷如是该地“四类分子的总后台”、“黑杀队的总头目”、“反革命集团的大首领”,就以上述分柝为基础,想用指名问供求证的办法,抓住刘义元不放,现在,刘伯温的《烧饼歌》原文也出来了,必须追查到底,万万不可错过。  刘义元实在想不通:刘伯温虽是姓刘的本家,但已经死了500多年了,还要造反革命舆论干什么?有人讲他前知500年,后知500年,难道他那时真的知道现在的共产党?他写的《烧饼歌》、《五公经》都是反党言论?我要是真的看得懂不早就把它烧了,还留着害人?   小女儿被饿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刘义元的岳父陈昌顺,是本队的生产队长,说“他与反革命分子陈有柱订立双保险,因此也是个反革命分子”,被抓起来送到县监狱里去了(关了一年就死了),刘义元自然也走火不脱。  刘义元一入狱,家属便是成了反革命家属,抄家,一切财物,包括小儿的衣物在内,都在被抄之例,妻子陈冬青,时年22岁,被作为反革命家属挂黑牌、戴高帽、游团、批斗,被折腾得不像人样了,包袱沉重,生活极苦,身体虚弱,奶水全无,尚在月子里的小女儿又饿又哭像猫叫,老爷爷抱着哄着,暂暂声息全无,冬青感到意外,抱过来仔佃一看:孩子眼也闭了,脸也灰了,嘴也青了,呼吸停止了,她大喊一声,我的孩子,就晕死过去了。  家里发生的一切,在县里坐牢的刘义元并不知道。他被关在县牢里,不知道为什么只被提审了一次,其余的时间就坐在地铺上不准动,你坐累了想起身走动走动,看守就会把你喊到牢门边,让你把一只手伸到门外,然后关门轧手,使劲压住,门越拉越紧,使你痛不欲生,刘义元呷了两次这样的亏,再也不敢以手试法了。尤其是冬天下雪结冰,牢房里冻得不得了,你想要活动活动身体,增加一点热量也不准,你要动,他就罚跪,一跪就是一整天,让你膝盖皮跪烂也不准起来。也不让你外出劳动,刘义元就是这样,一坐就是22个月,600多个日日夜夜,他进来时是个25岁的精壮劳动力,能吃能干,如此折磨久了,暂暂地经常胃痛拉黑屎,一天三两米都吃不完,人瘦得皮包骨头,一双膝盖骨一到阴雨天就痛彻骨髓,腰伸不直,腿张不开,头抬不起,身挪不动,比八十岁的老人还差,坐在牢里像死人一样,有关领导怕他死在牢房里,又定不了罪,只好让他回到生产队去监督劳动改造。从1969年8月被抓捕入狱,到1971年5月释放回家,什么文字依据也没有,拖着一幅病恹恹的行尸走肉的身体,还要顶着个“劳改释放犯”的罪名,在生产队遭受贫下中农的监督和改造。  刘义元头发深,胡子长,人清瘦,衣衫破烂不堪,拄着一根棍子,慢慢挪到自家门口,比叫化子还叫化子,家里人都认不出来了,夫妻抱头痛哭,当他知道爱女不在了的消息后,立即坐地喊天,声泪俱下:“天啦!我前世造了什么孽呀?”老父赶紧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安慰道:儿子,你回来了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吩咐媳妇快去做饭。   病魔缠身  刘义元离家快两年了,今天算是大团圆,可是端着个碗,饭,硬是咽不下去,他说:一是气女,二是胃病。  去医院一查,原来胃溃疡严重,必须住院动手术治疗。  刘义元要求医生说:我家穷,没钱住院,动不起手术,请开点止痛药算了。  医师劝说:你年轻,是家里的顶梁柱,主要劳动力,现在靠工分呷饭,你身体差,哪来的工分?收入低,呷饭靠什么?省小钱,呷大亏。治病拖不得,身体会拖垮。  但是没钱也实在没有办法。刘义元在妻子和老父的百般呵护下又免强拖了一年多,后来病情越来越重,实在是拖不动了。  一天晚上,他深情地对妻子冬青说:记得前年我俩结婚,你觉得找到了一个称心如意的丈夫,我也觉得找到了一个勤劳贤慧的妻子,一年多后,我们有了爱情的结晶——小女儿,家庭何等幸福,日子过得多么美好,谁知祸从天降,大难临头,我被打成“反革命”,坐了两年牢,孩子被折磨死了,我被搞成一身病,又无钱诊,只怕活不多久了,你跟着我受了多少苦,挨了多少累,受了多少罪,现在你又有身孕了,本来是件大喜事,要高兴才对,可是我犯愁了,硬是高兴不起来,我如今一身重病,要治吗?动手术要很多钱,钱从哪里来?不治吗?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我死了,你带着孩子,还有个老爸,生活怎么办?再者,我还顶着个“反革命”罪名,你就是“反革命家属”,孩子也是“黑五类”、“狗崽子”,是“小反革命”,长期受人欺侮、歧视,永无出头之日……。  冬青再也听不下去了,打断了他的话,悄悄的问:你的意思是不是让我去做人流,把孩子打掉?  “不,不是这个意思”,刘义元解释说:“我是想给你母子找条活路,找一个有前途的人家!”  “啊!我明白了,你想嫁老婆是吧?”冬青哭了,一肚子委屈,越哭越伤心,边哭边埋怨:“你这个冒良心的,你遭了横祸,我有哪点对你不住?在家里坐月子,粗粗细细顶着干,从未好吃懒做,对爷老子更好更亲,女孩是缺奶饿死的,难道我偷野老公了?难道我偷了、抡了?在哪里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你听到了什么闲话?…”她一边哭诉一边反问,一边捶胸顿足。  刘义元怕委屈了妻子,只好打开窗子说亮话:冬青呀!我的病有多重你是知道的,我也不想死,只想把病诊好,可是缺钱是第一大难关,家里穷得叮当响,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想来想去,只有打你的主意,把你改嫁,才有可能弄一笔钱来为我治病,可是我又没有黑良心,嫁妻的话说不出口,因为我们是结发夫妻,一直感情很好,结婚几年来从未拌过嘴。你以为我狠心,其实我在想到这个主意时心在绞痛、流血,但除了这个绝招,又有什么办法呢?  冬青不答话,越哭越伤心。义元替她揩干了眼泪,问:你是怎么想的?有不有更好的办法?  冬青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同意,我不能守倒老公嫁老公,我不能在你困难的时候离开你,生是你家人,死是你家鬼,要活一块活,要死一块死,况且我还怀了你的骨肉,是你家香火继承人,不行不行万不行。  义元不好再开口了,只好慢慢想办法。   卖 妻  自上次谈话后,冬青更加体贴丈夫了,家里里里外外,不让义元插手,让他专心养病。义元则在深思熟虑,决定分两步走,第一步下定决心割断情义先离婚;第二步再为她物色一个合适的对象。  主意已定,在一次参加完四类分子会后,乘机对妻子说:冬青,我俩离婚吧,我不能老让你背这个反革命家属的臭包袱,离了婚,你就可以和我这个反革命、牢改释放犯划清界线,你是贫下中农出身,就可以堂堂正正做人,大摇大摆走路,谁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冬青犹豫了一会,说:为了去掉你这块心病,我同意离婚,但有个条件,离婚后我仍住在家里,不能把我赶走,因为我父亲也是同案犯,死在牢房里,我是无路可走了。  刘义元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便迅速去公社办理了离婚手续,从此开始,在感情上惭惭疏远她,并到处寻找合适人选。  找人,不能在本地找,最好去邻近的新宁县找,因为他们那里未抓黑杀队,也未听说把成批的农民打成反革命,虽然物资生活还不太富袼,但有安全感,关键要为人忠厚老实,靠得住。  不久,天从人愿,功失不负有心人,果然在邻近的新宁县找到了一位大龄青年,身体健康,长相不错,心地善良,出身也好,因为家穷,一直找不到老婆,所以耽误到如今。  现在,义元真的要动员妻子改嫁了,他说:冬青,你要把眼光放远一点,我的日子不多了,治不好病就只有死路一条,我死了还是个牢改释放犯,你父亲也被打成了反革命死在牢房里,无论你住在我家或住你娘家,不仅是反革命家属,还是个双料货,只有远走高飞,另外找一个如意郎君,才会有好日子过。再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他没有罪,如果在这里生下来,又是个黑五类,要遭人歧视的。  刘义元擦了一把眼泪继续说:我昨夜得了一个梦,梦见我们的儿子和别人的儿子在一起玩耍,不知为什么忽然吵起来了,别人的儿子骂我们的儿子是反革命崽子,要砸死他,儿子哭哭啼啼的跑回来问我:你是反革命吗?你为什么要当反革命?我说:爸爸不是反革命,是冤枉的。父子抱头痛哭,有人骂我翻案,用索子把我父子双双捆起来,我从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为了你自己的前途和我们未来的孩子着想,你必须忍痛割爱,决心改嫁。  冬青这时越哭越凶,泪眼潺潺的象生离死别一样,对义元说:这是你的一片苦心,可是你的病这么重,爸爸又老了,身边没有个女人照顾,日子怎么过?  义元说:你如果真的关爱我,你可向男方提一个条件,即要三到五佰元钱留给我治病,只要我病治好了,一切失去的东西都可以挣回来。  冬青无奈,只好免强同意对方上门相亲。当她仔细询问了对方的各种情况,目睹了他忠诚老实、身体健壮,确是把成家立业的好手后,只提了两条:一、她已有身孕,生下来带满周岁后让刘义元接回来;二、因欠账要500元还账。男方表示:第一条没问题,第二条,全部只有200元,多了拿不出。刘义元也知道钱是为难事,遵重他方意见,双方达成协议:交钱结婚,一切从简。   治 病  刘义元双手接过沉甸甸的大钱包,以为对方搞错了,区区200元,如何一包这么大,打开一看,原来都是一元两元的块票和角票,心血钱来之不易,他己经三月不知肉味了,想肉吃想得连口水都流出来了,手里捧着钱很想去买几两肉来尝尝鲜,可是一想,不行啊!这是卖妻治病救命的钱啊!于是弄了一个布袋,把那个沉甸甸的钱包装起来,一步一步的向区医院走去。  医师检查,他的病很复杂,胃溃疡是主要的,动手术要500元,这个数对别人也许不足挂齿,而对刘义元来说则是个天文数字,嫁两个老婆都不够,他要求,不动手术,打针呷药算了。  住了20天院,病情有所好转,卖老婆的钱也花光了,只好回家,胃口好多了,不愁吃不进,只愁吃不饱,能吃就好。  一天, 有人给刘义元送来一个好消息:冬青分娩了,是个男孩。刘义元马上向父亲报喜,父亲喜得不得了,连说:搭帮祖宗有缘,搭帮菩萨保佑……。  左等右等,等到儿子周岁后的第三天,义元稍事收拾去接儿子,见了冬青,尴尬之余,双手合十,千感谢万感谢,说:一辈子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一切都在不言中。  冬青一见义元,心酸之极,喜的是他身体比原来好多了,提到接儿子的事,冬青问他平反了没有?他说:没有。冬青说:你又没平反,接回去还是个反革命崽子,再说,儿子尚未断奶,你接回去如何带?刘义元无以回答。冬青说:是不是等断奶以后再说?刘义元只好如此照办,悻悻而归。   寻 死  刘义元空手回来,老父怀疑是否变了卦,他传达了冬青的意见,说:孩子尚未断奶,带回来怎么办?还有尚未平反的问题。儿子暂由他们带,我们也少操一份心。父亲想得更远:如果平不了反怎么办?孩子大了带不动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刘义元越想越烦,包袱愈背愈重,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渐渐的旧病又复发了,而且比原先更严重,吃什么吐什么。这时年关渐近,队里搞年终决算,两父子劳动一年,仅得80元钱,还要扣除60元的杉树钱,仅余20元。本来自食堂下放后分了点自留山,原规定谁种谁收,各人栽树归各人,现在树长起来了,父亲怕死,又怕政策有变,便从自留山里砍了几蔸杉树回来做棺材,队上说:反革命家属没有砍树的权力,自己栽的,不批不斗,过年了,从宽处理,罚60元钱算了。  刘义元不服气,砍自家山上的树为什么要罚款?找大队部评理,大队干部说:你是劳改释放犯,你父亲是反革命家属,没有享受社员待遇的资格。  听了这个话,刘义元好比五雷轰顶,差点昏了过去,凭空扣上的反革命帽子,哪一天才得尽头?以前卖老婆治病想活下去,看如今,活着又有什么用?老婆改嫁了,儿子又抱不回来,治好的病又犯了,真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哪一天才会有出头之日?不如早死早超生!决心一下,即跑到供销社买了一并敌敌畏。  年三十晚上,他把从队上分来的两斤腊肉洗尽、煮好、切碎,分成两大碗,一碗给父亲,一碗留给自己,说:爸爸,今天过大年,我娘死得早,父亲又作爹又作娘苦苦地把我养大,谁知儿子没有出息,被误栽冤枉当了反革命,坐了几年牢,身体搞垮了,孙女饿死了,老婆被卖了,孙子也接不回来,害得您老人家吃了一辈子苦,受了一辈子罪,实在是对不住,请原谅……。他满含热泪,越说越伤心,实在说不下去了。  父亲知道他心里苦,反复安慰他:管好自己的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子总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他就着昏暗的煤油灯,背着父亲将敌敌畏在自己那碗肉里倒了三分之一。老人问:哪来的农药味?他说:没有。端起碗就狼吞虎咽呷起来。老父知道他很久未吃肉了,饿得慌,劝他慢一点,别呷出毛病来,说:我反正呷不完,我这里还有。刘义元感到胃开始翻腾了,便对父亲说:爷老子,我快不行了,你要挺住好好过,不要为我伤心……。话未断音,哗的一声沤吐了起来,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了,喝口水,连水也吐出来了,翻肠刮肚,呕吐不止,弥漫了一屋子的农药味。父亲莫明其妙,以为是他胃不好,受不起油晕,扶他到床上休息。  刘义元躺在床上,因疲沤吐、劳过度而睡觉了,等他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响午了。他很纳闷,百思不得其解:是农药失效了?还是药量太少了?他走下床来,端起药并子就喝,硬是一口气把剩余的滴滴畏全部喝光。谁知药到肚子里翻江倒海一阵之后,又全部沤吐了出来。奇怪,沤吐之后,胃部反而轻松了许多,似乎好多了。  父亲看出了儿子是在寻短见,急得全身发战,不住的说: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又说:傻儿子,新年大节,为什么寻短路?你甩手走了,我怎么办?我知道你心里苦,好死不如耐活着,你还年轻,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洗不白的冤。   洗 雪  一晃又过了五年,到1980年10月31日,邵阳县公安局发了个30号文件,《关于刘义元被拘留一案的复查结论》,称:刘义元,男,现年36岁,家庭出身贫农,本人成份学生,本县河伯公社五洞大队八生产队人,于1969年因参加陈良柱为首的反革命集团案被拘留,1970年3月15日被捕,1971年5月28日释放。现经复查:刘参加该集团不于认定,拘捕不当,于以纠正,但抄写、传播反动《烧饼歌》、《五公经》是不对的。  刘义元日夜盼望的平反书,盼了10年,终于盼来了,立即拿了这个文件去新宁县接孩子,这时的儿子已经七岁了,在读小学一年级,仅管他妈妈再三介绍:这是你亲生的爸爸,喊爸爸呀!可是孩子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陌生的父亲,反说:我有爸爸(指继父),这个老头我不认识,说罢就跑开了。冬青很同情刘义元,让他多住几天,交流、培养感情,谁知儿子大了,怎么也无法认同,强迫不行,硬带走他还会跑回来的。  刘义元满怀希望而来,满腹失望而归。反正自己还只有三十几岁,并不算老,只好另找老婆,重续香火。可是家里太穷,年轻的不肯来,拖儿带女的又养不起,年令大的没有生养又不想要,找来找去,找了个39岁的寡妇,一起生活了三、四年,连屁也未放一个,刘义元只怪自己八字差,认为是命中注定的。  1985年县落实政策办公室又发来个24号文件,再次宣布平反,未留尾巴,还发了300元补助费。  村里人议论:误栽冤枉几十年,挨了多少打和斗,坐了几年冤枉牢,弄了一身病,搞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300元赔偿费太少了。刘义元说:陈良柱一案,拘捕15人,死了6人,和他们比较,我还是强多了。  他就是想念嫁出去的老婆和儿子,儿子长得十分健壮,和自己青少年时一模一样,就是不认他这个亲生的爸爸,他曾反问刘义元:你为什么要把我娘卖了?我娘哪点对不住你?你对我又尽了多少做父亲的责任?刘义元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后来老父也死了,自己身体也一天天差了,人也一天天老了,分了两亩责任田也无能为力了,学青年人带着后讨的老婆南下打工,可是都嫌他年龄太大,打工无人要,跑了几个地方,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这时,回家又没有盘费,生活无着,租不起房,住不起家,只好流落街头,靠垃圾桶,检破烂为生。 他一上阵,听大队造反派介绍情况:该案为首的名叫陈良柱,畏罪潜逃两次,已被抓回处决了,他们有反动的“烧饼歌”,抄写“烧饼歌”的叫刘义元,宣传散布最得力的叫陈时元,都被关押在公社。  郑股长听大队汇报后进行政情分柝:该队在被关押的二十多人中,有16个姓陈的,大都是本队陈姓农民,都属同姓同宗,家族情深。本队曾有个大地主,名叫陈巨川,他的女婿叫肖卓良,参加了国民党复兴社,是德国柏林大学毕业的政治博士,曾在国民党南京大学当教授,全国解放后去了台湾,陈巨川的儿子叫陈夷如,也是个大学生,解放初期曾在本县武东中学教书,52年被清除回乡当农民,思想反动,他的儿子陈乐秋又是本案的重点嫌犯之一。该因本队两派,在派性斗争中互相攻击,揭发出有人在毗邻的东安县打工,抄回了刘伯温的《烧饼歌》(部份),视为新闻,互相传阅议论,越传越广,越陷越深。  《烧饼歌》,在当时自上而下,该视为大逆不道的反革命言行,一经发现,务必追查到底,决不宽饶。这就构成了该反革命集团案的全部内容。而《烧饼歌》词句深奥,文化程度低的人很难看懂,解释不清,陈夷如大学毕业,属大知识分子,只有他才能解释清楚,加之他出身地主,思想反动,因此,他就是本案的高参无疑。至于他是否真的看过《烧饼歌》,并帮助大家理解剖析,那又当别论了。  有了这个分柝,郑股长就武断的认定,陈夷如是地主分子,大知识分子,便是该地黑杀队的总后台,此案便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以地主子弟陈良柱为首,以地主分子陈夷如为总指挥的反革命集团”。要侦破全案,只能从两方面着手:一、突击审讯,实行高压手段,橇开在押人犯的嘴巴,进行自我交代,打破缺口;二、广泛动员群众,开展深揭狠批,同时做好家属工作,要他们放下包袱,划清界线,积极捡举揭发,不断扩大侦查线索和破案效果。   二、遇美  郑股长理清了办案的思路以后,安排大队专案组继续对在押人犯进行审问,获取更多的破案线索,自己则去做群众和反革命家属们的思想工作,以利案情深入发展。  阴历二月中旬的一天,他来到在押嫌犯陈时元的家,一眼看到一个亭亭玉立的年青女人,芳年二十多岁,长得特别出众,他色迷迷的眼睛就发直了,只见一身青布衣服撑起她丰满的胸脯,身材苗条匀称,齐耳短发,光鉴照人,留海复罩前额,瓜子脸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撩人心扉,肤色白晰玉润,两片薄薄的嘴唇红润可亲,在此穷乡僻壤,竟出现如此美若天仙、风流可餐之女子,实属罕见。真是茅屋里出绣球,山窝里藏凤凰,好一幅出水芙蓉的气质,温柔羞涩,落落大方。她被郑股长看得不好意思,低着头,红着脸,轻轻地说:同志,请坐。见郑股长一双色勾勾的眼睛紧盯着她的乳峰还未回过神来,她又提高了嗓音,再喊了一句:同志,进屋请坐!这时,郑股长才惊醒过来,面带笑容地连说:好、好、好!我坐,我坐。  郑股长落坐后,问:你是陈时元的爱人吧!  答:是。  郑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啦?  答:姓柳,名兰秀(化名),今年25岁。  郑问:有小孩吗?  柳答:有两个孩子,大的三岁,小的才八个月,耽心养不大。在提到孩子时,她显示了无限的忧愁与悲伤。  郑说:年纪轻轻的就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为什么养不大?看来你和陈时元的感情蛮不错吧!  柳答:当农民的哪里谈得上什么感情,只要和和气气、团团圆圆地过好日子就行了。兰秀不冷不热地回答了他。  郑问:你和他是怎么认识而结成夫妻的?  柳着得这是宣传时元的好机会,便答:说来话长,时元参加了志愿军抗美援朝,复员回家后仍当农民,他人长得不错,思想也好,只因为家庭出身是富农成份,当时上面强调阶级斗争,许多年轻姑娘找对相都选出身成份好的,而我的想法与他们不同,志愿军是最可爱的人,他是富农子女,十几岁就背叛了自己的家庭,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思想是何等进步、高尚、可贵?因此,我爱他,他也爱我,这样,在媒人的撮合下,在双方父母的支持下,我们就结合在一起了。  郑摸清了他们夫妻结合的底细后便把话转上了正题,继续发问:现在,陈时元参加了反革命组职,你是怎样看待的?  柳答:这完全是冤枉的,我非常清楚,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胆小怕事,我们结婚后,他白天坚持出集体工,晚上就忙家务,要我带好小孩,家务事由他包,一门心思只想把家庭搞好,让儿子多读点书,才有出息,他绝对不会去参加什么反革命组织。  郑股长听得不高兴了,打断兰秀的话,说:你不要说得太绝对了,人怕打坏队(邵阳土话,意思是找坏朋友),仅管他原来思想并不反动,但是在你们这个队里出现了反革命组织,别人会拉他下水的,他到处传播《烧饼歌》难道没有目的?兰秀呀!你在大是大非面前要站稳立场,分清是非,积极检举揭发,绝不要因他是你的丈夫而包庇稳瞒,那是对你不利的。说完,深情地看了她一眼,就离开坐位,起身走了。  柳兰秀送到门口,说:我相信共产党,相信人民政府一定会实事求是的,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郑股长转过身来接着说:也决不会放走一个坏人,并给了她一个险恶的微笑。   三、动心    一个老式、临时的床铺,一张简易、陈旧的书桌,一条四脚长木凳,便构成了工作组郑股长的临时办公房兼卧室。  这天晚上,他睡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眠,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个年青漂亮的女人形象就浮现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亭亭玉立。  他三十多岁的人了,家中虽有儿女妻室,在县里也工作了七八年,各色各样的女人见了不知多和少,都是失之交臂,转瞬即逝,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唯独今天见了柳兰秀,即被她的可餐秀色弄得神瑰颠倒,夜不成寐,像勾去了三魂七魄一样,坐卧不宁。  他在不断的遐想,一个如此穷乡僻壤的山村,竟然出现了这么美若天仙的金凤凰,陈时元前世不知拜烂了多少草蒲团才把她弄到手,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假如我能把她弄到手,与她睡上一觉,玩上一回,也不虚此一生。  但,如何才能把她弄上手呢?从今天上午与她初次会见的情况来看,她态度不卑不亢,知书达礼,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妻良母,用威协利诱,她也不会买帐,她绝不是水性杨花之人,她深爱她的丈夫,要想从中插一杠子,她绝不会接受一个第三者,他反复思考,不得要领!  但他转念又想,她也有弱点,我也有优势,她深爱她的丈夫,必然要想办法解救她的丈夫,现在,她丈夫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里,她要救丈夫,必然有求于我,这就必须让她付出高昂的代价,逼她上钩、就范,岂不是水到渠成之事。想着想着,想入非非,不知何时就睡觉了,咧开的嘴唇流下了一滩黄黄的涎水,枕头染湿了大半截。  第二天上午,他等社员们出工后,又鬼使神差的走到陈时元家里,当时柳兰秀正抱着小孩在喂奶,他看到那一对白生生、战巍巍的酥乳,垂涎欲滴,手养养的,走拢去先在奶边摸一摸小儿那胖呼呼的脸蛋,说:好一个胖娃娃,长得真可爱。  兰秀说:承蒙夸奖,只怕爹娘冒能力,养不大!  郑股长眼看左右无人,乘机一把抓住妇人的大奶子说:有这两大袋,何愁养不大?  柳兰秀顿时被他捏得脸红、心跳、身发战,转身扭落他的手,满脸羞愧地说:郑股长莫开玩笑,请放尊重一些。  郑摸乳试探,看她没有生气,感到有机可乘,立即松开了抓她乳房的手,并假装关心地问:陈时元关押多久了?  柳答:三个多月了。  郑问:你想他吗?  柳答:当然想。我每天都在想他那日子怎么过?什么时候才能把问题弄清楚,洗脱冤枉放回来!  当时,柳抱着小孩坐在柴角落烧火,郑横坐在灶塘边,逐步向她挨近。  郑说:我不是说这个。说着,顺便用脚尖点了点柳的阴部,说:我讲的是你想不想干那个事?  兰秀又羞又气又无奈,恶狠狠地说:人都烦死了,还有心想那些事?  郑股长以为她年轻怕羞不好意思,继续嘻皮笑脸,紧拉她的手调戏说:年轻女人,哪有三个月离得开丈夫的?你如需要,我倒可以帮忙。  兰秀看穿他流氓成性,嘻皮笑脸,不怀好意,挣脱双手,正言历色地说:郑股长,你是公安干部,我是反革命家属,我们如果做那些苟且勾当,就不怕群众知道?就不怕影响你的政治立场?就不怕影响你当官做老爷的美好前途?我这号人不值钱,要圆就圆,要扁就扁,指东不敢走西,指南不敢走北,可是到头来你们还要倒打一耙,说是反革命家属拉拢腐蚀公安干部,这么大的罪状我可顶当不起!请你收起这份心吧!说完,抱起小孩就出门去了。  郑新成讨个没趣,狠狠地丢下一句:不识抬举的贱货,等着瞧吧!   四、游团  郑新成满怀高兴而来,碰了一鼻子灰,好似倒了五味并,酸甜苦辣,不知是何滋味,气得在桌子上击一猛掌,骂骂咧咧地说:臭婊子,看你硬得多久,总有一天教你跪倒在我面前求饶,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立即通知骨干开会。  房里走进了几个憨头憨脑的年青人,他们个个身强力壮,唯唯诺诺,唯命是从。郑股长主持开会,见门外没有别的人,就说:上次布置,动员反革命分子家属写检举揭发材料,有多少人写了?  众说:没有!  郑说:她们不检举揭发怎么办?如果不从反动的营垒中打开缺口,这么庞大的反革命组识是攻不破的,大家说说该如何办好?,  有人主张把她们一个个抓起来进行审问;  有人主张把她们组织起来办学习班;  有人说女人脸皮簿,主张组织她们游团,丢面子,杀威风;  …………  郑新成综合大家的意见,说:这些臭婆娘不知好歹,你去作她的工作,她敬酒不吃吃罚酒,或者装聋作哑,或者叫屈喊冤,或者软磨硬抗,什么都“不饶得”,这些人死要面子,高傲得很,以为对她们无法,全不知道粑耙是米做的,只有让她们游团,到全大队每个院子里走一圈,当众出丑,打掉她们的幻想,撕破她们的脸皮,才知道锅子是铁水倒的。明天上午你们把那些反革命臭婆娘都喊来,让她们头戴高帽,身挂黑牌,手敲脸盆、鼎锅盖,喊叫“自己是×××反革命分子的臭老婆”,如果不喊,你们都准备木棒一根,就用木棒敲她们的脑袋,让她非喊不可。  有人问:陈时元老婆柳兰秀带几个月的嫩娃娃来不来?  郑股长说:这个人骄傲得很,就要打她的骄气。  第二天上午,游团开始,二十多个年轻女人在大队部门前的坪里一字排开,每人头上戴着几尺长的纸糊的高帽子,脖子上挂着两尺见方的黑牌子,上写“×××反革命分子的臭婆娘×××,名字倒写,还要打上三个红叉叉。好在这一群妇女大都是几个孩子的妈妈,不太怕丑,脸皮比较厚实,但初次游团,也抹不开,有的手里抱着嫩娃娃遮羞,有的还强拉一绺头发遮住了半边脸,使人看不清楚。她们开始不肯喊,挨了几棒子后,为了避免挨打,不得不顺应着监押者的无理要求,时而闭口不开,时而高声大叫,也不怕把嗓子撕破。  柳兰秀此时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今天游团的罪魁祸首是姓郑的,导火线是自己不该拒绝了色狼的无耻要求,他在我家临走时不是说:你等着瞧吧!这就是他故意做给我看的,以显示他的淫威和权奸,看你怕不怕,屈服不屈服。她在心里说:姊妹们,对不起,你们跟着我受苦了。但是,姓郑的,不管你心地怎么黑?也不管你手段如何毒辣?你想用这一套来威协我,逼迫我上你的圈套,以满足你的兽欲,没有那么容易!休想!真是癞蛤蚂想吃天鹅肉!想偏你的脑壳!  晚上,姓郑的又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跑到柳兰秀家探信来了。  问:兰秀在家吗?  答:找我有什么事?  问:给陈时元的检举写好了没有?  答:我早就说过,时元是天大的冤枉,我没有什么可写的。  郑继续说教:兰秀呀!你要看清形势,阶级斗争一天天激烈,这些家属们今天受到了深刻的教育以后,觉悟都提高了,纷纷表示要和丈夫划清思想界线,澈底决裂,检举揭发他们的反革命罪行,站到贫下中农这一边来,你出身好,何必死死去保陈时元,跟他送死。你要听我的话,我绝不会害你。你要早听我的话,听我的安排,今天游团都不会让你去参加,抱着个嫩伢伢,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柳:谢谢你的好意,你最好还是公事公办,不要对我关心得太过份了,免得别人说闲话,你不怕我还怕,羊肉未吃惹身膻,今后不好做人!  今天,柳兰秀对郑新成的态度格外冷淡,既不让他进屋,也不请他上坐,更不给他倒茶。两人就站着在门外的阶基上一问一答,而且显出一幅很不耐烦的样子。郑新成遭此冷遇,尴尬无地,只好悻悻而返。这真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但他并不死心,反正你的丈夫掌握在我的手里,总有一天,你要自脱罗裙接郎君。癞蛤蟆一定要吃天鹅肉。   五、批斗  游团之后,柳兰秀仍然很硬,毫无所动,郑新成冥思苦想了一个星期,终于想出了一个杀手绝招:再次批斗陈时元。只有对她的丈夫狠下毒手,刺痛其心,才能逼迫她向我下跪求饶,献出一切。  对这次批斗会他需要充分作好准备:一、要狠打狠批,杀一儆百,大显淫威;二、强迫柳兰秀上台参与揭发批斗,使她能亲眼看到丈夫挨打,痛心疾首;三、批斗场面,除几个心狠手辣的打手外,参加的人越少越好,批斗对象,只斗陈时元一个人,时间在晚上进行,以免干扰、混乱,露出破绽。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把陈时元从县监狱里提了回来,先让其夫妻、父子见面,做到表面上仁至义尽,然后要他交代何时何地参加陈良柱为首的反革命集团?担任何职?目的何在?纲领何在?同党何在……等等?一系列的指名问供,强迫认罪。陈时元大喊冤枉,几个早有准备的打手,立即拳脚交加,箩索棍棒,一齐飞舞,捆绑吊打,无所不用其极,特别是“吊半边猪”更吊得他撕心裂肺,皮开肉绽,一阵狂风暴雨式的猛打猛斗之后,只打得陈时元有气无力,连唉哟都喊不出来了,他鼻青脸肿,血肉摸糊,头低眼闭,口、鼻流血,脸色惨白,一付垂死摸样,方才收手,再强迫兰秀上前去劝说他回心转意。  这时的柳兰秀看到这样凶人恶煞的场面,如处枪林弹雨之中,恶虎饿狼之间,只吓得心惊肉跳,魂不附体,昏倒在地,哪里还有精力去劝人?  打手们把陈时元从梁枋上放下来,瘫倒在地,不省人事,泼冷水救醒。兰秀方才回过气来,爬到时元身边,用手去探了探他的鼻孔,感到还有些微气息,还没有死,便用手在他的胸口不住的抚摸,她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成串成串的往下落,过了好一阵,时元才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看到妻子跪在自己面前哭,他慢慢握着兰秀的手,有气无力地轻轻的对她说:别…哭,别…哭,好…好…地…带…好…孩…子。边说边使劲将她的手捏紧,摇了又摇,兰秀频频点头,撕心裂肺,泣不成声。  松开他的手,自己用力站起来对色狼说:郑股长,时元是个直桶桶,有什么就说什么,没有的事,打死田螺是它死肉,还是人命一条,问题也不能解决,共产党总要调查研究,实事求是吗?我劝也无用,请你们行行好,不要急,慢慢来,给他留条活路,等他的问题弄清了,解决了,我们一定好好的报答你。  色狼的眼睛里射出了一股欲火,一语双关,得意地说:陈时元有救无救?关键在你,你回去仔细想想吧!  兰秀回到家里一夜没有合眼,抱着两个苦命的孩子,哭成了泪人一般,心想时元被打得站不起来了,在县监狱里谁来管他,伤痛无人治,饮食无人问,拖都会拖死。她反复琢磨色狼的那句话:有救没救,关键在你。为什么?落头很明显,就是要满足他的兽欲,是要丈夫的性命,还是保自己的贞节呢?二者孰轻孰重,让我选择!真是千难万难,难坏了我。如果保住贞节,丢了丈夫,保节又有何用?如果失去贞节,保住丈夫,无非是自己今后不好做人,名声坏一点,丈夫能保,儿女有靠,比什么都强。  她反复思考:问题是明摆着的,色狼大权在握,斗不倒,惹不起,只有自己呷亏,反正个人事小,救人事大。丈夫是块天。   六、成奸  第二天上午十时左右,社员们都出工了,色狼又跑到她家来了。  问:兰秀在家吗?  答:在家,进屋请坐。兰秀一边起身开门,一边递凳倒茶。  郑皮笑肉不笑地说:今天是要到你屋里坐坐,你丈失虽然是反革命,我却没有把你当反革命家属看待,这一点你自己心里有数。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你想出救丈夫的办法来了没有?  柳兰秀十分为难的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有什么办法可想?反正人在你们手里,权也在你们手里,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拜托你高抬贵手,从轻发落。我们永远记住你的大恩大德。  郑紧绉眉头说:不是我不愿帮忙,这件事实在是太难了,如果只有时元一个人好办,牵涉到几十个人,而且又是属反革命集团大案,性质极其严重,救人要担极大的风险,我又为什么要去冒这个风险呢?我去冒风险又能得到什么呢?  听到这里,兰秀的白脸一下子就变红了,轻轻地说:只要能放过时元?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色狼挨近兰秀身旁,亲昵地说:我不要你的任何报答,我可以设法放时元,只要你让我爱一回好吗?  兰秀红着脸,低着头,心里七上八下,乱烘烘的,沉思不语。  色狼以为她是含羞、低头、默认,便迫不及待地把她从柴角落拉了起来,用脚把大门踢关,然后将她往后房的床边推。到了床边,他将手枪解下来挂在床架上,又自脱衣裤放在床头的红皮葙上,兰秀站在床边不动,他把她猛抱上床,乱揉乱摸,这时,她感到己毫无退路,只好宽衣解带,任其所为。  此时的色狼好比饿狗抢粪,腾的跨上插入,一边大动,一边狂吻,气喘嘘嘘、话不成声地说:兰秀,我爱死你了,从那天见面起,我的三魂七魄就被你勾去了,这几天我想你想得好苦哟!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一霎时云消雨散,兰秀穿好衣裤,还不放心,“你真的能放过时元吗”?  色狼信誓旦旦地说:以后绝对保证他的安全,我一定努力去做工作,争取早日释放。  他还心虚地说:关于今天的事,要绝对保密,千万千万不能暴露出去,连父母、兄弟姐妹都不能说,否则,我会丢乌纱,受处分,你也会坏名声,难做人,连崽女将来都不好办,切记切记!  从此,色狼隔三差五都要溜到柳兰秀家里去,厚着脸皮,胡搅蛮缠,偷情幽会,兰秀无法拒绝,遂成了他的泄欲工具。  两人关系也日暂亲密,难舍难分。三月二十三日,是兰秀25岁生日,他给她5元钱做生。五月初一,兰秀女儿满周岁,给她10元钱做套新衣服为女儿扎周。他每次去塘渡口,都要买点糖果、饼干回来接娃娃,任至劈柴、烧火、做饭等家务事,他也豪不避人,插手帮忙,俨然一家人一般。   七、责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郑新成与柳兰秀通奸的事不久即成了公开的秘密,兰秀想抗拒又抗拒不了,想摆脱又摆脱不开,成了他的外室、情妇、二奶奶,时间过得风快,丈夫又不见回来,每次问他,他都说时元在监很好,能吃能睡,不久就会回来的,要她耐心等待,兰秀不知是真是假,心里十分痛苦、着急。  色狼自知做贼心虚,也时刻诚惶诚恐,生怕出事。阴历五月的一天,兰秀的姐夫在门前的阶基上问她今年收了多少麦子,兰秀说大约两斗,姐夫不信要看看,兰秀发现自家屋门开了,知道色狼在家等她,便假装上厕所避开姐夫,回房后色狼立即举枪逼问:你是否想带人来抓我?如真的带人来,我一枪一个,把你们打倒在地,就说你们在此搞鬼名堂。兰秀被吓得挥身发软,他见状立即抱她上床,又行奸一次。  还有一天,兰秀在洲里沙锄地,因思想包袱太重,闷闷不乐,很不舒服,坐地休息一下,有人故意说:兰秀可能怀孕了,又有人接着说:现在,兰秀有出息了,要怀干部崽崽了。她知道这都是风言风语挖苦人、讽刺人,很不好意思,只好假装冒听见。不久,色狼又到她家来了,兰秀对她说:郑同志,我俩的事别人知道了,在土里做工时说我要怀干部崽崽了,今后莫来算了。色狼说:这肯定是你家那个富农婆(指她婆母蒋端姣)搞的鬼,她死不老实,明天要斗死她。果不其然,过了几天,就说婆婆蒋端姣“故意诬陷公安人员”、“是阶级报复”,“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将她戴上“富农婆死不老实”的高帽子,在邻近两个大队游团,捆绑批斗,打得她九死一生。那个讲兰秀怀干部崽崽的李二玉是贫农,不好动手,便故意给她的两个崽栽赃,血口喷人,给她的大崽陈昌盛戴上反革命帽子,坐牢一年,死于狱中。小崽陈昌就,四清下台的大队党支部副书记,也被打成“反革命集团成员”,判刑四年,就地改造中被大火烧死。  他还真的怕她受孕,多次探问,并要她采取避孕措施。    ” 从此之后,谁反映、议论他们的男女关系之事,就乘机给谁扣上反革命分子的大帽子,捆绑吊打,酷刑逼供,坐牢判刑,无所不用其极。俗话说:坛子口封得倒,人口封不倒。尤其是这类桃色绯闻,更是不胫而走,流传飞快,压力再大也无济于事,结果风言风语越来越多,反革命集团也越滚越大,最后竟多达96户半,只剩下3户半未转入其中。这半户就是:陈时元被视为反革命分子被长期关押打死了,而其妻子柳兰秀则被其长期霸占,当然不能算在反革命之例。由于绝大多数社员成了反革命,本队社员要分散到外队监督劳改,还要从外队请人到本队来当队长、会计,这一奇特现象,由1969年直到80年代初,过了11年,直到公社体制改革,社改乡,队改村,原案被澈底平反、昭雪后才恢复原样,可见该队的群众受苦之深,灾难之重。   八、杀夫  柳兰秀想舍身救夫,其实她想得太天真了,色狼的兽欲是满足不了的,岂止是一回、两回,三回、四回,一旦得手,便想长期霸占,但如何才能达到长期霸占的目的?郑新成想了三条办法:   一、欺骗,,每当兰秀问起时元的情况时,他总假说时元在监很好,能吃、能动、能喝、能睡,他已向领导作了汇报,领导正在考虑,可能不久就会被放回来的,你等着吧!  有时他又对兰秀说:可以假称时元有病,能够保外就医:  有时他又对兰秀说:时元在监表现良好,有提前释放的可能;  有时他又对兰秀说:时元能主动交待,可以从轻发落,等等,  开心的话儿搜肠刮肚凭他讲,巧舌如簧,口吐莲花,兰秀被他的花言巧语哄得团团转,信以为真,越发对他言听计从,任其摆布驱使。一个人偷偷地做着夫妻团园的美梦。   二、、唆使离婚,他有时又对兰秀说,时元的案情特别重大,属现行反革命集团,性质极其严重,牵连的人员又特别多,说情的难度相当大,如若真的说情不动,无法提前释放,判了几年十几年徒刑,你怎么办?崽女何得大?难道为他守一辈子空房,受一辈子活寡,最好的办法就是选择与他离婚,离婚后就嫁给我堂老弟,把崽女一起带过去也行,不带去也行,我老弟现年30岁,未婚,长得一表人材,家庭经济条件也很好,以前曾讲过几个对相都不满意,你如离婚嫁过去,我对你像小妹一样对待,我们的关系仍然保留下去,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他还把自己堂老弟的照片给兰秀看,又帮兰秀写好离婚申请书,跟兰秀约好日子,一起到县里去办离婚手续,共度良宵,他还对她说:在机关里,你要像干部家属一样,放心大胆,不要畏畏葸葸,你的好日子就在前头,我绝不会骗你,相信我,我亲爱的好兰秀呀………!  三、杀夫,郑新成要想达到与柳兰秀长斯厮守的罪恶目的,他认为唯一的办法只有把陈时元杀死,断了她的痴心妄想。本来,自上次把陈时元从县里抓回来批斗后,他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不成样子了,送回县监以后,又得不到适当的医药治疗,也没有人管他、照顾他,伤痛日重,食量日差,体质日弱,神致不清,本应及时保外就医,挽救垂危生命,但色狼不同意,他怕陈时元被放回来会搅乱他的鸳鸯美梦,故反复向领导说:陈时元在乡里作恶多端,民愤极大,上次放回去批斗,我如不采取紧急措施,可能旱就被愤怒的群众打死了。不能保外就医,那就只有在牢里等死,为了逐成陈时元早死,他又多次唆使狱卒、警犬,以逼供为由,用扁担毒打,扁担打断了,剩一截断扁担继续毒打,他死不认罪,被逼得神魂颠倒,神志不清,又说他故意装聋作哑,装疯卖傻,于冰天雪地,强迫他脱光衣服,光着膀子去野地里挨冻,如此残酷折磨,在大雪纷飞的一天晚上,陈时元就被他们活活地折磨死了,死后,就让同他一起坐牢的亲哥哥陈时均,将他草草地埋在看守所背后的山上,但他又怕陈时均走漏风声,之后不久,又把陈时均也害死在牢房里。就这样枉送了兄弟两条性命。   九、觉醒  一天,柳兰秀突然收到了县公安局“关于陈时元的死亡通知”书,好比晴天霹雳,被砸得晕头转向,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郑新成总是说他在监狱里很好,还等着他提前释放呢?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但通知书又是县公安局发来的,千真万确,不容置疑,柳兰秀只有抱着两个孩子,日夜以泪洗面,悲伤啼哭。  哭着哭着,她把过来一段,色狼对她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全部在脑海中翻了一遍,发现自己糊里糊涂,被他的花言巧语、假情假意所蒙蔽,自己上当受骗,偏听偏信,只想舍己救夫,谁知害夫害己,罪孽深重,难以自拔,忍无可忍,便高声大叫:郑新成,你这个畜牲,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你为了长期霸占我,故意设计,把我丈夫害死,我要到县里去告你,告你奸妻杀夫,告你恃权枉法,告你假公济私,告你欺上瞒下,告你草菅人命,告你欺压群众,告你胡作非为。柳兰秀越想越气,一腔怒火,决心要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她本来想,时元死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但当她看到两个哭哭啼啼的孩子时,心肠又软了下来,记得那天斗时元时,时元摸着我的手说:不要哭,要把两个孩子带好,自己拼死了,孩子怎么办?他们是时元留下的血脉呀,自己是儿子唯一的依靠呀!不管如何忍辱负重,自己一定要活下去,要把孩子拉扯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状告色狼杀夫奸妻,兰秀是铁了心的,她只有初小文化,认不了多少字,要想告倒色狼困难重重,但她不怕,黑暗遮不住阳光,乌云挡不住太阳,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伏在油灯下写状子,写呀写,写字比石匠师父用錾子雕字还难,也不知写了多少个日日夜夜,自己认为是可以了,差不多了,虽然字迹歪歪扭扭,话句哆哆索索,错别字特多,但孔夫子不嫌字丑,能表达意思就行,控告书,血泪史,字字是血,句句是泪。没有人看了不动心。  柳兰秀又细心地抄写了一遍,准备上县里去告状,但转念又想,他是革命干部,我是反革命家属,法院能受理吗?哪有反革命家属告革命干部的道理?就是法院受理了,在这个世界,又有谁会帮一个反革命家属说话呢?反而会说你先是故意拉拢腐蚀革命干部,现在又乘机倒打一耙,被抓入牢房是非常容易的,自己坐了牢,被色狼整死,两个孩子又怎么办?左想右想,想烂了肠子肚子,现在,申冤还不是时候,时机未到,等等再说。她把控告书深深的藏到了箱子底下。  柳兰秀擦干了眼泪,一等再等,望眼欲穿,一直等了11年,等到党的11届3中全会以后,等到1980年10月,邵阳县公安局下发了一个红头文件,说:陈时元参加了陈良柱为首组织的反革命集团不予认定,对陈时元的拘捕不当,予以纠正。她看了这份文件,心里一阵高兴,这是县公安局的正式文件,时元不是反革命,自己也不是反革命家属,自然可以理直气壮的去告状了。她从皮箱底下翻出了11年前写好的状子,再从新看了几遍,作了些必要的修改,又重新抄了两份,就往县里跑,在县里将状子原文又复印了几份,为进市、进省、进京上告作好准备。   十、哭皇天  柳兰秀下了天大的决心,誓死要找回清白和公道,她去县城,找到了县法院,投递诉状,状告色狼郑新成流氓成性,奸妻杀夫一案。  她哪里知道,当时,极左路线还在继续横行当道,郑新成又是靠极左路线上台的,这时候已由股长一跃而成了县公安局的副局长、局长,上面重视、领导信任,正是他扬鞭策马、飞扬跋扈、颐指气使、红得发紫的时候,对他溜须拍马、讨好卖乖、阿谀逢迎的人应有尽有,你一个农村妇女,山野小民,没有任何过硬的后台关系,没有通天的本能,又怎能告得他倒呢?民告官,向来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事,仅管当时县法院的接待员接收了她的状纸,但他略略一看,发现是状告县公安局长的男女关系问题,即冷淡地说:哪有此事?  柳说:千真万确。  接待员问:既有此事,为什么早不来告发?现在已水过三丘了,冷水中泛热气,告也无用,过去的事己经过去了,算了,回去吧!  柳不服气,说:我不是当时不告,而是当时不敢告,因为我丈夫被打成黑杀队、反革命集团成员,被关在县牢里,人属他管,案由他办,我是反革命家属,被他假言欺骗,诱迫成奸,一上告,又说是反革命家属诬告办案人员,是反攻倒算,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或者说我故意拉拢腐蚀办案干部,罪名之大,如何顶当得起。现在,我丈夫死在牢房里,死在他手里,县公安局下文说他不是反革命,我也不是反革命家属了,我丈夫就是被他害死的,他乘人之危,恃权枉法,欺上瞒下,花言巧语,长期霸占,谁议论,谁就是反革命,全队群众,在郑新成的淫威打击之下,96%的人被打成了反革命,30人被批斗,18人被捕,7人被判刑,6人被打死,5人被打残,情况何等严重,请求政府严加追究,还我们一个公道与清白,对奸妻杀夫的流氓犯郑新成绳之以党纪国法,以彰正义,以扬国威,以正视听,如果你们万一不肯受理,官官相护,继续欺压百姓,我不过多跑几步路,到市里去,到省里去,上北京到中央去,我就不相信在共产党领导下没有申冤讲理的地方,难道我丈夫就这样白白地被打死不成!像郑新成这样的流氓犯还能够由股长到局长,步步高升,这样的公安局又能为谁办事?公安公安,公民何安?  接待员听了她的一席话,感到言之有理,事态严重,问题确实很大,自己作不了主,到里面请示领导人之后对她说:你把状子留下,我们不能单听一面之词,还要派人下去调查了解,如查证属实,一定依法严惩,你回去等着吧,市里、省里暂时请不要去,要相信我们一定会实事求是的。  之后,县里也确实几次派人下去调查了解过,,但因该队90%以上的社员群众都被打成了反革命,或与反革命有牵连的人物,自然没有提取证据的资格,他们也被整怕了,有如惊亏之鸟,不敢实话实说,敢怒而不敢言,只有原来的专案组成员可做为调查对相,而他们又多是冤案的制造者和帮凶,调查取证讲真话,就会直接影响到他们的既得利益,更何况郑新成己经当了县公安局长,是他们的恩人和靠山,巴结还唯恐不及,又怎能讲真话而影响他的伟大前程呢?  调查组直接找柳兰秀谈话,问她要证据。她说:男女关系,就是两个人的事,怎能有人看见,不可能有直接证明,只记得有一次他写了一个条子给我,说他丢了一颗子弹在我床上,要我找着给他,我遍找不见,又怕别人发现,事后把条子也烧了,还有,我申请离婚报告的底稿也是他帮我起草的,也被我毁掉了,只有他身上的特征我还记得清楚,就是他的麻雀子(邵阳土话,即男性生殖器)是包皮吊,他的胸部还有一个指头大的疤痕,说是在抗美援朝前线受的枪伤,这些都是有力的证据,只要你们去验证一下,看我讲的是否属实就行了。谁知多次调查,毫无结果,反说“证据不足”、“矛盾重重”,无法认定。以后,柳兰秀又先后分别向市里和省里发出控告信,据说都批到县里来了,也遭到了泥牛入海无消息的结果,再后来,听说因民愤太大,反映强烈,色狼郑新成才被从县公安局长的位置上退下来,到90年代初,听说郑新成又得病死了。算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此案也就不了了之。  柳兰秀由于当年失身于色狼,被他霸占了半年多,群众反应极大,对她舍身救夫的心情,实在难以理解、,人言可畏,站脚不住,上告无果,控诉无门,只好丢下两个孩子,带着满腹的心酸和冤屈,走出本村,改嫁他乡,远走高飞,重新成家立业去了。叫做眼不见,心不烦。  有人非常同情她的悲惨遭遇,为她作《哭皇天》一曲,文词婉约,凄楚动人,特辑录于下,以志其事:  我今命薄遭不幸 命比黄连苦十分 奴夫惨遭黑杀祸 舍身救夫跳火坑   夫未救成妻遭罪 跳进黄河洗不清 我 夫本是志愿军 抗美援朝杀敌人 转业自愿回农村 建设家园献爱心 岂料文化大革命 黑杀队中乱点名 梁上吊起半边猪 皮开肉绽鲜血 淋 县衙严遭逼供讯 扁担砍断无数根 衣裤剥光雪地冻 九磨十难命归阴 办案魔鬼施毒计 巧言令色骗我身 夫陷囹圄望妻救 妻落魔掌难脱身 三天两头遭蹂躏 义女焉能事畜牲 在生岂做他人妇 死后但求有主坟 可怜残花败柳女 陷落污泥怎见人 夫死尚有昭雪日 失节何颜对子孙 一心只把衙门进 击鼓鸣冤讨公平 堂鼓击碎无人问 牙齿打落肚内吞 怨声惊动天和地 过往神灵请听清   天上日月轮流转 地上谁管死和生 善的贫穷更命短 恶的仗势又欺人 我要喊天天不应 我要叫地地不灵 我要上天天无路 我要入地地无门 老天欺软也怕硬 大地顺水送人情 好歹不分何为地 黑白混淆怎天青 天昏地暗何时了 何时才能把冤申 泣血写成皇天曲 皇天应怜苦命人 。 文明上网 文明发言 快速回复:删除发表回复 我知道了,下次不用再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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