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捡到金戒指好不好一元钱没去卖东西而是放裤袋了,不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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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第四部2
其实你那个地方老了倒无所谓,就只怕心还不老,一心想的就是放开。
志宏替俊海新建的三间房装电,一天二十五元还一包烟,伙食也好。装了二天,装好了。可惜村里建房的不多,会装电的却有十几个,志宏装电也就装得少。志宏寻思,要是能以装电为职业就好了。又寻思俊海卖菜竟比自己还强,已六间屋了,超过了自己,心里想着挣钱的法子。想了一会,想不出挣钱的地方与方法来,打算先去镇上干搬运。
此时志宏正在自家的厨房里,一抬头看见了厨房里的门。厨房门是志宏用木条拼订的,现在天气已变冷,有风时,冷风能从门缝里吹进来。想着自己若不在家里,这门不够安全,虽然厨房里没放值钱的东西,决定接何嘴巴做门。
到何嘴巴家里,他那二个儿子,一个八岁一个十一岁,都在阶级上做作业,他与他娘都不在家,问他那大点的儿子,问得何嘴巴刚才到广伯家去了。欲对何嘴巴他爹说,进到屋里,看见他爹已睡着了。他大儿子要志宏坐。志宏出了屋,去广伯家找他。
快到广伯家时,赶上了何嘴巴。何嘴巴也正要去找志宏接电机的电容线。
到广伯家晒场里,看见广伯正在牛棚里,解散一捆草给牛吃。何嘴巴道:你的牛到冬天就只能白养着,我今朝学雷锋,帮你养牛。广伯道:你的屋修起了,又不要牛踩砖泥,现在要牛做什么?你把牛牵去就是。何嘴巴又道:你的犁冬天里也别锈坏了,我一并把犁也给你擦一擦!广伯道:你现在犁田做什么?犁那里的田?犁你只管拿去!
何嘴巴扛着犁,志宏帮他牵着牛,出了晒场,志宏问他犁什么。原来何嘴巴想到,土都是用耙挖,应该牛也能犁,他要把牛牵到草少的土里,看能不能犁。
志宏觉得这办法非常好,便与他一直到他到土里,看他犁。广伯因得闲,也跟了过来,看何嘴巴做什么,见他赶着牛犁土,说道:你也真是出古怪,牛都只犁田,你却把它搞到土里来犁......不过......何嘴巴道:谁规定牛不能犁土呢?广伯道:确实!确实!也确是!看了一会,道:你用牛比我差,让我来犁。走过去,接替何嘴巴,赶着牛犁土,犁了一会,很兴奋:蛮好犁呢!我的土以后年年都不要挖了!何嘴巴:其实铁牛也可用来犁土,可却从来没看见过铁牛犁土的!广伯笑道:你与志宏有啥事只管去,这块土我帮你犁,我也学雷锋!
二人回到何嘴巴屋里,志宏帮他接电机线。农村里车红薯晒红薯丝,都是用手摇车红薯的机子,何嘴巴觉得用手摇费工费力,就想着用电机带车红薯的机子,买来一台1.1千瓦的旧电机,又把车红薯的机子加装上一个有槽的铁圈,改装好后,安上皮带,插电一试,电机却不转,一查,是电机外面的那个电容未接上。何嘴巴对电器方面的知识也晓得些,但不如志宏,因此请志宏接稳妥些。
志宏查清线路,接上电容,通电一试,电机转了。试着车红薯,效果很好。
何嘴巴说以后还利用这电机打谷。志宏道:用电机车红薯是还不错,这打谷,许多地方都要改装,你能成功当然好。何嘴巴道:我反复思量过了,用电机替代人用脚踩应当行得通。志宏:只怕你设计的到时候不实用,而打谷机又拆坏了,打谷的时候你就会急得跳。
次日一早,何嘴巴背着木工工具到志宏家里做门。志宏刚起来,正预备做早饭,见他来了,便先把堂屋里的木料搂到阶级上。何嘴巴放下工具,说道:我刚才看见你妈从外面回来,你妈这么早从那里来啰?她冇天亮就出去了?志宏道:李老师他岳母今天做八十岁,昨天下午,李老师他们去吃酒,就他娘一人在家里看屋,要我妈陪他娘,他娘怕鬼。何嘴巴:李老师他娘不是快九十岁了?志宏:九十二。何嘴巴道:九十二!她自己都快是个鬼了,还怕什么鬼!
何嘴巴下了卧室里的前门,在阶级上用凳子架好,当做工作台。想着从房里到厨房里,房门经常要开,厨房里的蚊子会跑到房里去,一边拿出工具来,一边道:到天热的时候,你房里到厨房里要做扇纱窗门呢!志宏道:是有必要加扇纱窗门!树林里的小花蚊子常跑进来,咬了人格外痒,叮人也格外狠。何嘴巴道:就是这小花蚊子恼火!家里的大蚊子叮人,飞到身上先站好,然后找下嘴的地方,有的傻蚊子还先将嘴在皮肤上戳点几下,然后才站好马步,开始扎嘴。小花蚊子却不,往往是径直飞到身上,还未站稳,嘴巴已刺进肉里,便是隔着衣服也是这样。志宏道:广伯常把牛吊到前面的树上,有回牛蚊子飞到房里来了,贴在房顶上,赶又不好赶,我真怕它咬着花花。有回我插田时,裤脚卷起了,它飞到腿上吃血,咬得真得疼,打又打不着。 牛蚊子咬人,不要赶着打,那样打不着。它落在人腿上时,偏要把腿硬起,这样它就以为扎的是牛呢,就聚精会神的用力扎,这样你才能一下把它拍死。
吃了早饭后, 因为是星期六,邻居兆八老倌的孙儿过来,与花花在一起耍。对面的秋老,在家里无事,见何嘴巴在志宏的阶级上做门,阶级上还有二个孩子,也慢慢走过来。花花读四年级,有家庭作业,志宏的规矩是要她做完作业后才准玩耍,此时便要她去做作业。花花嘟着嘴,不动身。因邻居们在,志宏不好厉语责她,只得用连哄带劝的方式。哄劝了好一会,花花才打开书本做作业。志宏寻思花花好吃好玩,不爱搞学习,就是在做作业时,多数时候也是做做样子,心思在玩耍上,非得自己在旁边监督着,作业才做得下去,而何嘴巴的儿子,看见几回都是自己规规矩矩做作业,根本用不着他操心,不由说道:你那二个崽还真不错!又听话又愿意搞学习。
何嘴巴道:我这辈子完了蛋,就指望着这二个家伙有出息。他们到了初中,我就会与他们分任务,考不上高中成绩不好是他们的事,书钱与生活费是我的事。对于孩子,你不逼他他不发奋,你逼急了,对孩子的心理有影响。我看过篇文章,把孩子比作风筝,孩子的确是一只风筝。风筝你不用线拴着它,它会跑掉,你把线收得太紧,它飞不起来。
何嘴巴非常注重他那二个儿子的成长。何嘴巴与父母住在一起,他娘养了不少鸡鸭,二个儿子吃蛋吃得不少。有一次,他看见大儿子吃完鸭蛋蛋清后,鸭蛋蛋黄只吃了一半,就与剩饭一起倒在了猪食槽里。剩饭倒到猪食槽里,是他答应了的,不论多少都可以倒。寻思着直接对儿子说蛋不能浪费,儿子虽会记着,但难以记牢,得让儿子知道一丝一缕,来之不易的道理。于是对大儿子说,昨夜不知是贼还是老鼠,到了鸭棚边,但昨夜未得手,今夜得防着,瞧清楚,到夜里十点多,便让大儿子候着。候了不久,鸭子果然躁动起来,大儿子起初确定为老鼠,但仔细地看,没看见老鼠。房里的光亮衬在鸭棚里,有老鼠是能看见黑影子的。又接着仔细地瞧,见有二只鸭子痛苦地扑腾,象吃了毒药似的,有一只忽然间还平地跳起来。大儿子说莫非是鸭子得了病。他要儿子仔细看。忽然间鸭子生出蛋来了,大儿子方恍然大悟。大儿子以前白天里见过鸭子生蛋,很顺当,以为难生的蛋至多不过憋一会儿;也见过一次鸡生蛋,憋得脸发红,改蹲为竖立,稍后又伸长脖子,稍后又张开嘴,嘴里吁出热气来,把蛋生出来后,便个大个大地叫。何嘴巴让他知道,有的鸭蛋是这么难生,让他明白,为何喜欢的大蛋上大多都带着血丝。
花花在房里做作业,兆八老倌孙没人陪着玩,便蹲下,认真地看着何嘴巴刨门片。何嘴巴问他:好看不?兆八老倌孙便又站起身来,不做声。何嘴巴的大儿子国国与兆八老倌孙还有花花都是读四年级,何嘴巴问兆八老倌孙:俺国国总是搞猪尾巴不到,这次期中考试你搞到了猪尾巴了不?秋老一边嘻嘻笑着,一边用手指着兆八老倌孙,说道:就是他!就是他!班上四十二个人,他第四十二名!兆八老倌孙立时便嘟起了嘴,用眼瞪着秋老。何嘴巴对兆八老倌孙道:猪尾巴是要人扯的,你不扯猪尾巴别人就要扯,总得要有个人扯猪尾巴。是不?兆八老倌来喊孙子回去穿衣服,此时来到了晒场里,说道:人家的都学得进,不晓得他怎么就这样傻!又不听话,衣又不肯穿!何嘴巴瞧着气鼓鼓的兆八老倌孙,对兆八老倌道:你莫讲他!他也是大人了,也是一副面子。
兆八老倌笑道:他去年扯过一个猪尾巴了呢!用手扯着孙子,要他回去穿衣服。他孙子不肯回去穿。兆八老倌道:你早几天感了冒,不穿衣又会感冒。又道:这样不听话!怎得了?又对何嘴巴道:怎么从来冇看见过你那二个崽感过冒?何嘴巴道:好些打招呼 ,一般不会感冒。兆八老倌道:现在都还好点,温度低点,就是天热的时候,轻易感冒,不好打招呼。不盖被窝呢,会睡凉,盖被窝呢,一盖就蹬,一夜盖几次被子。你儿子不蹬被?何嘴巴道:天热的时候,他们冇盖过被窝。要不就是穿二三件背心睡,要不就是用大毛巾把身体围起来。温度高点,四肢降了温,温度低点,有毛巾厚背心。
兆八老倌扯着他孙子走后,何嘴巴要在门框上比一下插销的位置,要秋老把放在房里的插销拿来,稍后又道:拿公的,把公的拿来。秋老到房里,刚拿了插销销在手里,听得说拿公的,不晓得何为公的,便把插销销放下,又拿了插销孔在手里,觉得插销孔也不是公的,想问终究又没问,走出来把插销孔递给何嘴巴。何嘴巴不接,说道:我要你把公的拿来,你却把母的拿来了!你怎么公母都分不清?这是母的,是安到墙上的门框上的,我是要你拿公的,安到门上的。阶级上,正在楼梯上换灯泡的志宏笑起来。何嘴巴扭头瞧一眼志宏,说道:只管笑,这么高,假若跌下来,响声倒听得,蛮太,只是再要你挑水打谷,你就瘪了。秋老到房里,把插销销拿了来,放到门上。何嘴巴拿了插销销,一边在门上比量,一边道:秋老,还讲堂客不?还讲的话我给你访一个。秋老道:讲都讲,就是都要钱,要彩礼!何嘴巴道:彩礼----彩礼当然要!人家宝贝蛋似地养大个女儿,又怎能白白嫁与你。正说着,发觉一把要用的凿子没带来,便要志宏去拿。又从门上拿起一把凿子来,对志宏道:比这把凿子的口窄些的那一把。
志宏到何嘴巴家里去拿凿子,何嘴巴家只他爹在家里。他爹仍是躺在床上,今天的气色比上二次见着时好些,此时正在看电视。何嘴巴他爹不知凿子在那里,说老伴起鱼去了,要志宏等一会。志宏最不愿坐着等人,便到起鱼的地方去。
何嘴巴屋左半里处,有条小河,何嘴巴与他娘在河里放了鱼网捕鱼。志宏到河边,看见何嘴巴的二个儿子也在,一个蹲着,一个用荷叶垫在屁股下,坐在地上。二个小孩正看着他们奶奶起鱼。
网鱼的网很象一个大喇叭筒,较长,未端是网兜。网兜后面二三米处,有一根竹竿,扎在河中间,网兜用胶绳扯着,扯到竹竿下端,胶绳经竹竿下端的滑轮,再到岸上的大木桩上。大喇叭筒中间,有一根胶绳,连到岸上的小木桩上。何嘴巴他娘站在河边上,一边放着大木桩上的绳子,一边收着小木桩上的绳子,把网兜慢慢扯到岸边来。她身上穿着件印花的罩衣,下身穿着条淡绿色裤子。村里的老人,绝大多数都好穿灰色青色黑色一类觉着与老年人般配的衣服,但何嘴巴他娘却不管这些,有时也穿年轻人衣服。
何嘴巴他娘正在起鱼,大喇叭筒中间的绳子忽然扯不动了,拉网兜的绳子在滑轮上卡住了。此时网兜刚刚露出水面,已看见网兜里有鱼,那鱼约莫有二斤多。二斤多的鱼,对于这小河里的捕鱼网而言,已经是很大的了,何嘴巴去年捕的所有的鱼之中,最大的也只二斤多。大喇叭筒鱼网的里面,是三个喇叭筒外形的网袋,这三个小喇叭筒大口套小口,一个连着一个。在大喇叭筒扯直了时,鱼从大喇叭筒筒口到第一个小喇叭筒的大口,从第一个小喇叭筒尾部的小口里出来时,就已在第二个小喇叭筒的大口里了,从第三个小喇叭筒尾部的小口里出来,就到了网兜里了。鱼从网外经三个小喇叭筒到网兜里,毫不费力,能轻轻松松地笔直地游进来,但若要出去,出每一个小喇叭筒的小口都是千难万难。每个小喇叭筒的小口,虽长有一尺多,但宽只二厘米,有时小口甚至是闭合的。当然,这是在大喇叭筒扯直的情况下,若大喇叭筒没扯直,小喇叭筒的小口便是闭合的,鱼也轻易跑掉。此时何嘴巴他娘便松了大喇叭筒中间的绳子,收紧大木桩上扯着网兜的绳子,想仍然把大喇叭筒扯直,把鱼关在网兜里,但拉网兜的绳子卡在滑轮上,扯也扯不动了。志宏与何嘴巴的二个儿子都是游泳的好手,但天太冷,不可能下水去起鱼。何嘴巴有二个汽车内胎,一个用六根木条自制的目字形木框,他往常便是用那套轮胎阀放网下水收网上来以及掏网里的垃圾,所以现在要把鱼起起来,得用那套工具。但这得何嘴巴亲自来,轮胎充气的工具是他掌管着,因为儿子们乘轮胎阀下水起鱼或是游泳,他必定要在场。志宏寻思要他来起鱼修理滑轮,又会耽搁好半天,门会做不起,要推迟到明天。何嘴巴二个儿子都很着急,大儿子对他奶奶道:鱼会跑掉呢!何嘴巴他娘道:跑掉了就跑掉了。志宏舍不得那条大鱼,要何嘴巴的大儿子去自己家里喊何嘴巴来起鱼。这里距志宏家近,何嘴巴的大儿子飞跑着去了。
志宏同何嘴巴娘回去拿凿子。到何嘴巴家里,见他家就他父母住的那间房安了玻璃窗,其余的仍然全用白塑料薄膜蒙着,不由说道:就你这间房安了玻璃窗,你老人家还真享福。何嘴巴他娘道:我当然要享福,我也是人家的娘。志宏拿了凿子,正要出门,何嘴巴的大儿子回来了,对他奶奶道:爸不起鱼,说跑掉了就跑掉了。志宏心知到明天去起鱼,鱼多半会跑掉,心里惋惜,唯愿那鱼淹死在网兜里。现在天冷,鱼淹死后短时间内不会变质。
何嘴巴家有二根柚子树,结的柚子吃一半卖一半。今年一共结了二十几个,昨日何嘴巴娘背了一大袋柚子到镇上去卖,一元钱一个,卖出十二个,剩了三个,背了回来。这时何嘴巴娘便从袋子里的三个柚子里,选个最大的,拿给志宏,道:带回去给花花吃,不酸呢!志宏道:你也真力量!织得网捕得鱼,卖蛋卖柚子又挣得钱到!何嘴巴娘道:这么大年纪还背着袋柚子到处跑,还不知会不会跌死,冇得钱用呢!
志宏也是冇得钱用,门做好后,便去干搬运。
搬运肩的东西,以水泥、化肥、瓷砖、木材、米、谷等等重东西为主。到镇上的货物或从镇上销出去的货物,约有一半要经过搬运们的肩膀。只要有货物上下车,不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或下雪,白天黑夜就都有搬运。志宏听志仁说,一年里除了端阳、八月十五、过年、正月初一初二这五天,其余三百六十天,差不多天天都有搬运。
志宏早几个月前到镇上干过搬运。那是在双抢过后,因为有段空闲的时间,而又寻不到其它挣钱的事做。那时妻子还没有外出打工,正是天热的时候。因为天热,出汗就多,有些搬运洗澡洗衣都不方便,有的汗衣穿在身上连着穿几天。而志宏因与志仁住在一起,洗澡洗衣都方便。志宏身上,一般时候不是很干净,象他们那样也忍受得,但现在能够把身上弄干净,还是弄干净些。志宏睡也较方便,不象有的搬运经常的坐睡在人家的阶级上,双手环抱着,把脸蒙在两臂臂弯里避蚊子。志宏与志仁住在一起,吃饭还是到店外小饭馆里另外吃。搬运们吃饭都还方便,到处都有店子。一个小镇上,常干搬运的有二十几个,还有不少临时挤进来的,因而形成一种竞争状态。常干搬运的有的住在街上,有的紧邻着街。干搬运的都不是很有钱,有的还等着钱用,冷天热天日夜都候着。幸亏志仁在街上租着门面,志宏睡在志仁店里,也就能和他们一样的候着。
上次干搬运,一直干了二个多月。回来打晚谷时,志宏寻思麻烦了志仁,而志仁又从未见外,他的房租一年一千多,又用了他一点水电,也应该出点钱给他,想给一百,又有点儿舍不得,最终给了五十元与志仁。志仁那时正凑不足房租,略犹豫,便接了。到几天前,志仁节省出五十元来,又还与了志宏。志宏现在干搬运,仍然又住到志仁店里。
大多数搬运,在平时,都聚在开源米厂里。开源米厂的老板姓黄,有三间门面,两边两间码着米,中间一间,有半间码着油糠,另半间是过道,过道通向屋后。屋后,搭了个很大的棚子,棚子里一台大米机,米机四周码着谷。开源米厂的左边店里是卖水泥石棉瓦之类的东西的,右边店里是卖木的,左对面是家日杂店,这里是搬运活计最多的地方。黄老板的店,没有隔墙,三间门面也就是一间大门面,众搬运总是以过道为中心,坐在米袋上,闲聊。此时大伙正议论着台湾问题,还没说完,来了一大车谷,要下到屋后棚子里去。
谷是用麻袋装的,要用背背。谷灰漏到头发上尚可,若从颈间进入到衣里面,因灰里有从谷上断开的小芒刺,痒痒里夹杂着点刺痛,格外不舒适。志宏上次干搬运时,见他们有的戴着挡灰的头盔,回家后,便要妻子也制作了一顶。这头盔,也就是帽子的左右后三面连着布,布罩到肩膀上。这样落到头颈肩上的灰就一并遮挡了。此时要背谷,志宏便将头盔戴上,系紧皮带。村里的崔亮与昆八老倌也在这里干搬运。崔亮用来挡灰的是一条大毛巾,平时用肩肩东西时总是将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此时要用背背,便将毛巾顶在头上,垂一点到额头上,其余的大部分都披到后背上。昆八老倌用来挡灰的是一件永远不洗的厚罩衣。
没有搬运东西时,这些挡灰之物多数的铺放在四周的木头上、石棉瓦上、瓷砖上,也有少数扔在地上或拿在手里。昆八老倌系紧皮带后,到石棉瓦上拿了衣服,顶在头上,到汽车后面背谷。有四个搬运已爬到汽车上下谷。
若是背一百斤一包的水泥或化肥,志宏会觉得轻松,此时第一袋谷到背上,就觉得很重,估计谷不是很干。昆八老倌背百把斤不会觉得重,能起小跑,但力气比起志宏来,自然是差得多,此时见志宏有点吃力的样子,晓得谷重,不敢大意,背对着汽车时站得很稳。谷下到他背上时,他的背就驼了些。谷到背上,他就双手反托着,跟着队伍向里走。开始背二袋,他是呡嘴咬牙,后来鼻子里便出粗气,最后几袋,走路时有点儿象鸭子那样两边晃。志宏知道他有点儿撑不住了。
搬运共有十六人,人多力量大,一大车谷没多久就下完了。搬运费在下货前是其中几个爱讲价的与卖谷的车主说妥,下完货后分帐,则只用一个人吃总。多数时候,吃总的是军老,这次又是他在卖谷的手里领了钱。军老将钱匀分后,剩了二元钱,便去对面的店里买盒烟。烟是一块八,军老先将找的二角钱放入裤袋里,嘴里说还不错得了二角钱的路费。撕开烟盒,军老一人递了一根。志宏接了烟,把烟放入胸前烟盒里。志宏吃烟,但吃得很少,也没有烟瘾。包括黄老板在内,军老递出去十六根,余了四根,正要将烟盒放入衣袋里,旁边昆八老倌道:怎么还有五根!他歇息一会,此时人已精神。军老道:包括我的都只四根了。昆八老倌道:硬还五根,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拿出来看。军老便将烟盒递过去:你看,只四根。话音未落,昆八老倌已极快的抽走一根。于是有个搬运就说:猪呢!有个搬运道:木脑壳呢!
众人又开始闲聊,这次在聊打牌。志宏觉得口渴,黄老板的店里有水,是自来水,没茶。志仁的店距黄老板的店约百把米,志宏到他店里去喝茶。喝了茶,见饭桌上有个桔子,便到厕所里,拧开水龙头洗了手,拿起桔子来吃。拿起来一看,下面却是畸形的,凹进去了,凹进去的地方是硬肿,便又放回桌上。正在看书的志仁说墙上的袋子里有抛贯。志宏抬头看墙上,墙上的钉子上挂着个鼓起的黄色塑料袋,伸手进去,掏出二个来。到前面店里,把小点的一个放到书架上,大点的掰开壳,将壳去掉,放到书架上,又去掉外面那层白东西,然后掰开抛贯,取下一瓣,分开皮,吃里面的肉,将籽吐到手上,再放到书架上的壳里,就这样一瓣一瓣的吃着。
吃完,到厨房里洗了手,再到店里,看见昆八老倌慢慢腾腾地走了过来。昆八老倌正走着,望见志仁左对面鞋店前面,一个踩扁了的纸箱。纸箱约有一斤左右。昆八老倌快步朝纸箱走过来。纸箱旁边,村里的良德正与一个老者在谈话。昆八老倌走近纸箱,在纸箱旁的花坛的水泥围子上坐着。良德与老者谈了一会话,走开了。昆八老倌便起身,欲去捡那纸箱,但肖德善走了过来,便立着。一阵风吹来,纸箱随风跑去十几米远,昆八老倌用眼斜睨着纸箱。肖德善与昆八老倌打了声招呼,走了过去。昆八老倌去捡纸箱,但一个捡垃圾的老倌子已走近纸箱,捡了起来。
昆八老倌的背微微有点驼,头上有一层灰,身上的衣服较脏。他穿的衣裤鞋轻易不换洗。左胳膊屈着,搭着那件极脏的挡灰的罩衣。志仁左对面的鞋店与卖化肥的店子之间的胡同里,靠鞋店墙边,有个小垃圾堆。垃圾堆上扔着一袋东西,袋子是商店购物后用来装东西的那种普通的黑塑料袋。袋子鼓着。昆八老倌看见垃圾堆上的黑袋子,四面望望,见无人注重,便走近那袋子。
倘若无人时,昆八老倌有在垃圾堆上寻东西的习惯。早几个月前,志宏在家里与李老师等人打牌时,见李老师的鞋子坏了,便要他买一双。散牌时李老师掏十几元钱买了一双,换上新鞋后,把旧鞋放在志宏家里,说我的脚与你的脚合得,看你能不能做烂鞋子穿。志宏的烂鞋子有多的,且不愿穿别人的鞋子,李老师走后,便将他的烂鞋子扔到屋外垃圾堆里。才回到屋里,看见昆八老倌走过来,瞧见了垃圾堆上的鞋子,捡走了。志宏寻思不该扔掉,送给他还有个人情。次日上午昆八老倌见到志宏时,心里想着这鞋是在志宏屋外捡到的,可能是志宏扔的,但又记不起志宏什么时候穿过这样一双鞋子,若问,不便出口,不问,穿在脚上觉得不踏实,便问志宏这鞋值多少钱。志宏说新的要几十块。昆八老倌说好象见谁也穿过这样一双鞋子。志宏说好象李老师穿过这样一双。昆八老倌回去后便脱了这双鞋,仍穿原来的鞋子。下午看见李老师脚上的新鞋,仔细想想,觉得李老师是穿过这样一双鞋子,便将捡的鞋子给了兆八老倌。
此时昆八老倌伸手扯开垃圾堆上的黑袋子,看看,又捏着袋底,把袋子倒提起来。袋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昆八老倌仔细看看,走开了。
一个捡垃圾的老倌子走过来,用右手里的,一根米把长的粗铁丝,划,拔那堆垃圾。铁丝的顶端已磨尖,他在垃圾堆上刺起一张烂纸来,挑入左手提的大口袋里,尖铁丝压在袋口上一抽,纸便掉到袋子里去了。尖铁丝又挑起一个小铁罐子来,放入口袋里。接着又在垃圾堆里刺起一块长方形的东西来,挑在眼前看。左手放下大口袋,将那块脏东西从铁丝上取下来,两手将那块东西对折一下,扔掉了。
昆八老倌走到志仁店前,见志宏在志仁店里,便走进来,把极脏的罩衣放在靠墙的阶级角上。到店内,看见书架上的抛贯,便拿在手里,去壳后,掰了四分之一,放入嘴里。志宏道:连皮吃酸呢!昆八老倌嚼了几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不酸,咕噜一响,连籽到了肚里。又掰四分之一到口里,吃得咂咂有声。昆八老倌四口吃掉抛贯之后,志仁道:里面墙上还有呢。昆八老倌道:吃一个有了。扭头看见厨房里的桌子上有只桔子,便到厨房里,拿起桔子,看了一下硬肿的那一边,又翻过桔子来,从软的那边掰开桔壳。里面的桔肉上大下小,小的那一边硬些,桔瓣连在一起,分不开。昆八老倌去掉桔壳后,一口咬下一半来,稍微用力嚼着吃掉了,接着又把另一半也放入嘴里。
左对面的化肥店前来了车氮肥,志宏与昆八老倌赶忙出去。但肥料却不下到店里,而是直接下到李家湾村去。化肥店的刘老板以前已同买肥料的买主联系好,这样就免去了在这里下了肥料后又上肥料。刘老板要二个搬运跟着汽车去。汽车不会回转,在李家湾村下了肥料后又会开到黄家村去。黄家村的搬运是买主负责,因而搬运在李家湾村下了肥料后要从那里走路回来。氮肥在邻镇已下了一些,此时车上还三吨多,下到李家湾村只下四十包,一人只有二块钱。从李家湾村到这里有十一二里路,志宏寻思为这二元钱走这么远的路划不来,天气冷又有风,随车去也不舒适,万一这里有事做,反倒上了当,因而不愿去,情愿呆在这里,便是在这里一直没有生意也罢。昆八老倌是有钱就挣,呆在这里不一定有事做,而去了这二元钱就能稳当的到手,愿意随汽车去。这时过来了一个搬运,问清情况,犹豫不决。接着又过来二个搬运,其中一个听清后就爬到车上去了。昆八老倌早已上车,于是汽车便开动了。
下午下起雨来。下雨时昆八老倌已赶回镇上,因而身上没有淋湿。下午一直没有事做。干搬运有的时候会白白的候上二天而没有事做。
半夜里,志宏睡得正香,昆八老倌在店外喊志宏起来背水泥。志宏若是遇着有事做的时候,总是先喊昆八老倌与崔亮。三人中有谁遇着生意,都是先喊另外二人。其它的搬运也都是这样,都是先喊本村的或是与自己关系好的。睡在店里或是邻着街道的搬运,有一样不方便,就是在夜间来车,下水泥或肥料时,总是睡在人家阶级上的搬运抢了先。上次志宏干搬运时,昆八老倌不在,志宏有二次开门出来,人数都已够了,已经在开始搬,白起来一趟。开始搬了就不便挤进去,只要未开始搬,人多一二个少一二个都没什么。现在昆八老倌睡在外面,志宏就可放心地睡,有事做昆八老倌就会喊。
半夜里从热被窝里起来格外觉得冷。下水泥是在开源米厂的左边,刘老板店里。志宏到刘老板店前时,已到了六个坐睡在人家阶级上的搬运:四个立在刘老板店里等,二个在车上解开雨布。又等了几分钟,睡在街上的搬运又来了四个。因为下雨,志宏没有戴头盔,穿着雨衣。昆八老倌没有雨衣,仍是那件挡灰的脏罩衣。店里与阶级上的灯都已扯亮,但大卡车是顺着公路横在店前,又下着雨,车上仍然暗,开始搬运时,刘老板右手撑伞,左手打着手电,照着车上。
搬运们有的说下午就已下了雨,却还拖水泥来。司机说路上遇着出了车祸的,阻了车。有的搬运说水泥冇得一百斤的,都只九十几斤一袋。刘老板见他们只顾说话,恐雨淋湿水泥,便催他们:快点搬啰!有个搬运道:要歇一会就好。 昆八老倌道:都不准搬的太快,把刘老板急死他! 有个搬运道:你加钱不,加钱我就快点搬! 刘老板道:你们这些家伙都会死。有个搬运道:有一回夜里落雪,原本蹲在阶级上的几个都回去睡了,伍总喊睡在街上的,喊这个这个不应,喊那个那个嗯一声却不起来。后来伍总没办法,站在街当中喊搬运费加一倍,一下子全起来了。志宏:你们要再挨一会,待搬运费加到三倍时再起来。 有个搬运道: 还挨一会?都怕被别人搬完了,自己没份! 有个搬运道:若是在白天,倒希望搬运,搬运就不冷。那夜夜里有一口风,吹在手上脸上真的冷!要不是喊加搬运费,我还真不会起来。雨忽然大起来,众搬运都不再说话,车上的二个飞快地抬,下面的背着水泥起小跑。
虽然有雨衣,志宏前面衣服上与裤子上头发上都还是弄脏了,身上又出了汗,在志仁店里洗了手脸后,不与志仁睡床上了,从书柜下拖出当垫被的纸壳来,铺在门面正中的空地上,和衣睡下。
次日,因天冷, 志仁店里又没火烤,志宏在志仁右边隔壁店里烤火。右对面的裁缝店店前樟树下,二个搬运坐在樟树下的水泥围子上,正谈着话。二人的衣服都穿的不是很多,都是双臂环抱,倦缩着。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一边说着话一边撸了一把清鼻涕。这时街右边有人喊来个搬运搬精灰,志宏正欲去,那二个谈话的都已站起来,一同去了。不一会,这二个搬运又走了回来。那个年纪大些的,身前衣服上,裤子上端一片白,他边走边用右手把衣服上裤子上的精灰拍掉,同那个比他年轻些的搬运谈着,走了过去。
过了一会,志宏看见李老师的儿子开着手拖到街上来了,在左对面的化肥店前停下,便赶忙出去。李老师儿子是替新德拖化肥。新德现在储备明年春耕生产的肥。每年的这个时候,购肥料都要便宜些,到春耕开始时,新德就能从中赚到钱。志宏干搬运,能一个人搬的,恨不得一个人搬,要抬的,只想二个人抬,其他的搬运也都是这样,都想人手少些,这样就能多挣钱。但搬运的人数是店老板与顾客定。一车肥虽然一人也能上,但有的司机不想等那么久,而象此时上肥,则必须三个人才方便:一人打肩(下肥),一人扛,一人在车上码肥。搬运费是化肥店刘老板出,志宏对他说我去喊二个人来,到开源米厂去喊昆八与崔亮。才走出几步,迎面看见过来了二个搬运,海军与富贵,只得止步。海军爬上肥堆,在肥堆上下肥,富贵用背接,志宏在车上码肥。海军下第九包时,昆八老倌、崔亮、军老来了。昆八老倌靠着肥堆站着,略斜身,用肩来接肥。海军不给,叫他歇着。但昆八老倌却挡着富贵,不让开,海军只得将肥下到他肩上。上了二吨肥,共四十包,四元钱,人均分得一元,因昆八老倌来得迟些,吃总的海军便只给昆八老倌五角,扣五角钱买东西吃。海军问昆八老倌买什么。志宏说买冰榔角子。昆八老倌道:冰榔角子尝一下又吐掉了,买糖果,糖果有营养。海军便到化肥店的对面买了五角钱的糖果。昆八老倌分了四粒,其余三人每人分了二粒。
见搬运们的帐分匀了,李老师儿子便对昆八老倌说了他侄儿病危的事。昆八老倌便搭李老师儿子的手拖赶回去。
富贵在旁边听见,就问志宏:既然是他的侄儿,年纪就应当还轻,难道就不能治?志宏说他侄儿早几个月前就已确诊为癌。崔亮道:这老倌子冇得崽呢,就只有侄儿。海军问道:他除了这得病的,还有侄儿不?志宏道:还有一个。军老道:昆八老倌蛮勤快呢!有几回我看见废品店的纸捆总是他一个人不急不慢的上,原来他跟废品店的刘老板讲好,帮他把纸壳子叠成一捆捆的捆好,不要工钱,条件是他一个人上货。富贵道:刘老板反正是自己的车,也不急,提前天把就要他上货。崔亮道:也是因为他手边不活脱!他的屋只二间,都只一点儿大。几块砖搁几块拼起来的木板就是床。六月间蚊帐都冇得,就是由那蚊子吃血。志宏道:蚊帐有,他哥给他的,只是是稀烂的,屋里又不好挂,一般时候就冇挂。富贵:这样穷?志宏:他穷就真的穷,差不多是我村里最穷的。志宏记得自己搞电工时,昆八老倌一个月用一度电,因每块电表每个月都要加一度表损,因此昆八老倌每个月都是用一度电出二度电的钱。昆八老倌说:这表损真划不来!别人几十度只加一度,我一度电也加一度,获一块多钱一度呢!我用的电是最贵的!真的不合算!这表损有啥办法不?能不能按用电量的多少算?比如一个月用三十几度的就收他三度表损,一个月用十几度的就收一度表损,不足五度或十度的就不收。象我这种情况的或者就十个月收一度表损?昆八老倌经过仔细考虑,提出了这个办法,但志宏没有办法实施昆八老倌的办法。海军道:有一回,是天冷的时候,昆八老倌下了瓷砖,身上有钱,中午到店里却只买一个馒头吃,不吃饱!崔亮问志宏:听说以前挖别人埋的狗脑壳吃,是他还是他哥?志宏道:是他。听二宝讲狗脑壳已埋了一天多。海军:埋了一天多的狗脑壳怎么还吃得!崔亮:怎么还吃得?炖烂了只怕连骨头都吞掉!我是听说他连生蛆的臭猫鱼都吃。海军:那也有他不吃的东西不?志宏道:当然有。海军:那他不爱吃的东西肯定相当少!他啥东西不吃?志宏道:狗屎不吃。稍后又道:砖头他也不吃。
过年那天,志宏与娘做了很多菜:炖鸡、炖鸭、炖肉、煎鱼、猪肝、猪肠、油炸干子......志宏与妻女,在过年那天总是与宝堂老倌老两口在一起过年,往常总是四个大人各坐一方,花花挂角,现在花花早已吃饱,到晒场里放冲天炮去了,志宏妻那一方也就空着。三人一直将志宏妻毫无音迅的事闷在心里。后来志宏娘终于说道:唉!过年都冇回来。
志宏想,妻子这半年在那里呢?在外怎样过得年呢?应当是象平常那样在路边小店里吃碗粉或是一碗面。别人都在吃年饭,会怎样看待她呢?在别人吃年饭时吃碗粉,她自己心里会怎样想呢?也可能会因不好意思吃饭而挨饿。或许也会买包饼干吃。
志宏就这样边吃边想,一直未做声。父母也一直再未做声。
正月里照例是走亲戚,礼尚往来。
在农村有个习俗,就是不出正月十五不能讨帐。农民也遵从这个习俗,并且一般都是出了正月,到二月时才开始讨帐。象肖老倌那样的人,更是遵守这个习俗。
肖国海在正月初四就开始做小工,到正月十二那天,担砖到架上时,不慎从架上摔了下来。架不是很高,当时正建第二层,离地的距离是一间屋高,3.5米。人在摔下来的那一刻,本能的会挣扎着让手脚先着地,而他也做到了让手脚先着地,所以他没有摔死。但他是与他担的那担砖一同摔下来的,而嘴巴又磕碰在砖头上,所以把嘴巴跌破了。
正月里闷闷不乐的志宏,听到这个消息,更闷。因为志宏欠肖家父子一千元钱,并且知道,农村里出了十五才讨帐,但医院里不会等到出了十五才收钱,说不定肖老倌明天就会来要钱。
开服装店借的3000元钱,仅在喜堂老倌死时,还了500元给父亲。因那时宝堂老倌急着凑丧葬费。现在自己总共还欠着2300元的帐。此时手上已攒了1800元,但这钱万万不能还帐。若还帐,不知何时才又能凑齐这一笔本钱。得用钱来生钱还帐。得象立夫那样买摩托车跑客挣钱,这是一年以前的想法。志宏想摩托车已想了好几年了,不是想新的,是想二手的旧摩托车。二手的旧摩托车一样的方便一样的能跑客挣钱一样的能取代已烂的单车。
正月十二夜里听到肖国海摔伤的消息时,志宏还是抱着原定的主意。
肖老倌到十六夜里才来讨帐。志宏知道肖老倌是羞于讨帐的,平时就是要讨帐,理所当然的也会出了正月到二月才讨,这次十六就来讨,可见的确急这一千块钱。
志宏拿出早已预备的二百五,又去宝堂老倌那里借了一百,一共还了三百五十元给肖老倌。肖老倌也如志宏预料中的并没有说什么。
几天后,志宏探到了一辆卖出的二手摩托车。这辆摩托车有八成新,款式也合自己的心意,价格也只要二千元,估计一千八也能买到,但是摩托车的来历不明,也就未要。
又过了半个月,又探到一辆。卖主志宏熟悉,是本镇的一个电工。摩托车是97年买的,那年志宏还搭过他几回摩托车。车只四五成新,也没有牌照,但最后的价格还要一千五,说是再一分都不少了。志宏虽然觉得贵了点,但质量上信得过,便买了下来,付了他一千四百八十元。那电工也未说少给了二十元。
高兴奋兴骑着摩托车回来,进村时遇着立夫与桂婆,二人都骑着摩托车。桂婆是本村的,他也是开摩托车跑客。志宏问立夫,办驾照要多少钱。立夫说驾驶证与牌照一千二的一千八。桂婆道:我的摩托车技术可在田埂上跑,但我没有钱办证,技术再好也不能合法的跑。交了钱就合法。那些有钱的买了证的技术很差都合法。钱就是法!其实驾驶证牌照应只十几块几十块,收这么贵,其实是抢!立夫道:办了证还要年检呢!你办了证若不年检,车再好便是新车也不行;你办了证若交年检,老掉牙的烂车子也可以到处跑。志宏在一年以前就打定主意不办驾照,只在村镇间跑客,此时只不过随便问问。
摩托车骑到家里,吃了中饭之后,志宏走路到肖老倌家里,探问肖国海的伤。由肖国海的伤就扯到治病的钱,也就扯到钱不足的为难。接着就具体地说自己钱不足的为难。然后就说,因自己钱不足的为难,这次自己发狠,借千把块钱的利息钱,买辆二手摩托车去挣钱。把要讲的话倒给肖老倌后,就回到家里,开了摩托车安心去挣钱。
志宏寻思,自己若是客人,租摩托车时,在价格同等的情况下,会租好点的与舒适点的摩托车。摩托车的好歹已成定局,那就尽可能的让顾客坐着舒坦点儿,就留意别人遮阳挡雨的伞盖。
摩托车的伞盖各式各样,以老胡的那种式样最多。老胡的伞盖是车尾后架未端竖三根铁杆,铁杆上端略分开,呈两个并列的倒八字形,顶上面焊一根横杆;车前面竖一根短铁杆,上面焊个U形支架,目光从U形支架中间穿过,不会阻挡视力;U形支架上面焊一根横杆;两根横杆上面是盾形硬塑料盖。志宏还看见过有的摩托车跑客的,在U形支架间安着挡风玻璃,安的好的,挡风玻璃还可上下移动。老胡的摩托车未安挡风玻璃。
志宏发觉桂婆的伞盖是软塑料盖,再仔细一瞧,发觉他的伞盖似是自制的,寻思若是自己做,能省好几十块钱。问桂婆伞盖是买的是做的,桂婆说是自己做的,于是志宏决定也自己做。既是自己做,志宏就仔细观察别人的伞盖。桂婆的软塑料盖下面,前后二根横杆之间,又连着四根小横杆。小横杆是黑色的,仔细一瞧,发觉是缠绕着黑色的胶布,原来里面的小横杆锈了。寻思自己做时,预先把整个支架漆漆。次日看另一个摩托车跑客的软伞盖,比桂婆的做的好一些:前后是二个三角形搁着塑料盖,二个三角形连在一起,整个支架如屋梁,伞盖看上去如硬塑料盖一样。
志宏决定照桂婆的那种伞盖做。确定了式样,就预备材料,然后在天天收工回来,晚上自己做。捣鼓了几个晚上,该自己动手的都已完工,再拿到镇上焊好装好,这购伞盖的钱终于节省了出来。
这种伞盖,睛天很好,但到雨天就露出它的短处来:在摩托车开动时,前面的衣服撞到雨水上,胸前衣服两个袖子还是湿。于是看别人是用什么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看见好几个都是用白塑料薄膜挡着前面。塑料薄膜一平方米多点,上下两端都有横杆,上面的横杆固定在伞盖上,下面的横杆固定在U形支架下端。这个挡雨的东西很好制做,志宏看见的当天晚上就做好了一个。从此雨天便安上,晴天取下来。
也有不少没装伞盖的,如立夫与良德的就都没有装。立夫说装上有点不好看。良德的是新车,不愿配上这个东西。
舒适程度上不比别人差以后,志宏就一心一意寻思着怎样比别人多挣钱。志宏决定在开始跑客的这段时间里不杀价,拉四周这些顾客。只要价格不比别人高,他们若要租摩托车,与自己熟的会喊自己。而自己,看见可能租摩托车的就主动的问他们。
这日将摩托车停在村口的丁字路口,见一个中年汉子右肩扛着一蛇皮袋东西,右手扶着,左手也提着一蛇皮袋东西,急步走过来。桂婆在另一个村口,这里一般时候只有自己与老胡,老胡此时没来,因而无人与自己竞争,便不起身,仍坐在丁字路口旁边的天甫店前,等他来喊车,好谈价钱些。熟人不杀价,过路人的价还是要杀的,能杀一二块就多一二块。中年人是从镇上来的,过了丁字路口,径直朝麻园村去了。志宏便起身,上了摩托车,将车慢慢开到他身边,问道:这大哥你不要摩托啊?好手难提四两。提着这么多东西吃亏呢!中年人问到麻园村要几块钱。从这里到麻园村有十四五里路,摩托车跑客的一般都是收五元,志宏说六块钱。中年人问五块钱跑得不。志宏答应了,为他将东西绑上车。原来袋子看着鼓得大,提在手里却轻,想是棉花一类的东西。到麻园村村里,快到他家时,最后的一里多路较窄,志宏集中精力,小心翼翼,把车稳稳地开到他家屋前。志宏一边为他下后架上的袋子,一边道:要加一块钱呢!只说到村里,不料进村后还跑这么远,路又窄。那人此时已掏出五元钱来,有点不想加钱,略犹豫,还是掏钱,掏出张一百的来,只想志宏找不开,仍收五元钱。但志宏早预防了这种情况,买东西时总是把身上最大的钞票拿出去,此时就是再来一张一百的都找得开。
那人离了小路,从田埂上往家里去了,志宏要堆车子授?回劻。⑩擦车回车,没有埛个轮子的娇贵,志宏左手握着手柄,右手托着后架,将摩托车以左边的撑脚为支点,毫不费力地原地一百八十度一转,刚才还是头朝东,此时已是头朝西了。
在镇上跑客,生意要好些。在村口摆了十几天摩托后,虽然没有驾驶证与牌照,志宏还是到镇上去了。
有一日早上,志宏出车比平时迟丆点,因一心恳着早点到街口去,速度快了点,公路又不平,在半路上的一个丁字路口转弯时翻了车,扎扎实实摔在地上。右膝盖上破了点犮,很痛,膝盖边的裤子也擦破了。右胳膊因撞在地上,整个胳膊都痛。当时?挣着坐起来,在地上查看躣上其它各处弌皆还完好,?尰放了埃。坐着休息了一会,忍着痛起身,把摩托车扶了起来。开车回到家里,擦净伤口,换了裤子,自忖用药也得几天才好,不用药迟些好只不过多痛二天,到底不想出药费,也就未去医生那里。
经这么一摔,摩托车的反光镜碎了一个,前面的主灯泡也不亮了。一检查,灯丝震断了,接着来下去,卑觉电瓶破了,在漏液。医药费能省,摩?车的修理费得出。自己休息丌天就会去跑客,为了不误自己跑客,志宏忍着痛,当天便开车到镇上去修。到一家修理店,修摩托的说电瓶坏了,要换。志宏要修摩托车的拆?电瓶修,再悊破了的儖壳焊好,修电瓶櫔换电瓶趁便宜,至多不过一半价钱。修摩托车的说只能换。将摩托车开到第二家,也说只能换。志宏知道镇上还有一家,又开到第三家,修摩托车的还是说只能换。志宏没办法,捡最便宜的恢了一个,又购了灯泡与反光镜,自己安上。
经过这一次,此后便加倍小心。虽然小心,在十几天后,因雨后路滑,又翻了轸。幸亏速度慢,身上没受伤,但反光镜破了,喇叭也不叫了。反光镜破了仍然可用,志宏将车开到志仁店前检查喇叭不叫的原因。志仁店里没有启子,用剪刀替代,旋开手柄上的锣丝检?。查了一会,查到是手柄上的喇叭按钮的线头松开了。志宏焊东西的电烙铁已坏了,要换烙铁芯,寻思着是买了烙铁芯来把烙铁修好后再焊摩托车线头还是把车开到修理店去焊,最后决定把车开到修理店去焊。到修理店去焊,会收一块钱,甚至会收二块钱。身上尽是零钱,没有百元币,开车找到良德,说是要去吃酒,将一百元零钱换成一张百元币。在修理店焊好喇叭按钮的线头后,问多少钱。修摩托车的说一块钱。志宏大大方方递过去那一百元,嘴里说身上的零钱用完了。修摩托车的不知是不耐烦找还是找不开,说算了算了帮忙焊。
志宏寻思这次没费本钱,以后就不可能有这样好的运气了,每次开摩托车,都非凡专心,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摔过了。
阳光能够遮,雨水能够挡,摔能够预防,对于风,志宏没有办法。冷天有风时,有钱的顾客愿多出一二元坐有玻璃窗的三轮摩托车,免受冷风之苦。所幸天慢慢暖和起来。
志宏的田土已租出去,鸡鸭也都未养,所以现在在家里时闲着,因而天天赶早起来,做了饭吃再出去跑客,晚上回家里做饭吃。这样在家里吃,比在镇上吃,每一餐能少二三角钱的本钱,一天就能少四五角,一年就能省出一百多元。中午是在街上吃,一般是吃包子,偶然也吃碗粉。其它摩托车跑客的,中午也都是吃几个包子或一碗粉。
这日中午正吃着包子时,来了生意,一位老者走近自己的摩托车并将手里提的一大袋东西搁到了车上,扭头寻找司机。旁边还有三辆摩托车,那三位司机都已起身,有二个已走向他们自己的摩托车。他们都不会喊老者坐摩托,不会得罪自己,但只要老者问他们,生意就可能会被他们抢走。老者若把搁在自己车上的袋子提下来,他们就会马上抢上前,喊老者坐他们的车。志宏一元钱买二个包子才吃了一个,第二个包子的菜馅都来不及咬在嘴里,马上便起身,将老者的大袋子绑在摩托车后架上。
送了老者后回来,不觉得饿,也就未再买包子吃。到五点左右,便饿了,想着再过个把钟头就会回去,仍未买东西吃,就这样一直饿着肚子。
到六七月,天热的时候,虽然没有早二个月舒适,但生意还好些。只要生意好,志宏情愿一直这样热下去都好。热的时候,一般时候没有风,有风也是热风,但只要摩托车驮了客跑起来,还是舒适。尤其是,那个时候因为驮了客,有钱赚,心里也舒适。志宏一般的时候呆在八老店里,摩托车停在离他的店十几米远的街口,路边。中午,八老能睡,志宏不能睡,得瞧着过往的人,有象要搭摩托车的,便走过去问。志宏发觉,有些人不愿喊摩托车,就那么一直走着回去,但是你若问着他租摩托车,他也租。自从开始摩托车跑客,打牌很不方便。夜里打,影响白天跑客,白天打,来了生意要马上扔下牌,其它三个都不乐意。最初跑客的个把月打了一阵,后来就一直没打,看到别人打得有滋有味,心里痒得痛。
对于摩托车跑客来说,苦也好热也好,既然是在下面而且又想本份,挣钱是要吃苦流汗的。吃苦流汗无所谓,志宏担心的是丢失摩托车。
就是在这热的时候,良德倾所有的钱买的新车,才跑这么几个月,丢了。他把车锁好,到理发店理了个头发,出来的时候,摩托车不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志宏正在八老店里。八老道:这贼是真的可恶。去年我哥在县里做事时,租了间屋,有一次,炖只猪脚,炖烂了,炖得汤开得直翻,喊客来吃,把客喊来了,到屋里一看,别说是猪脚,连锅都不见了。此时正放煤到他店里的老国道:这贼的胆子也真大!志宏笑道:胆子太?你听说过不?有用火把门烧出个大窟窿钻进去的。可能是因那门厚实,贼撬门不开,又晓得那时候屋里没人。八老道:如今这贼太多了!我那后门边的窗户,钉窗玻璃的钉子被下过几次,他是想打开后门进来,只是我那后门每夜都锁了。细婆早上起来,把窗户打开,看见窗户下面有楼梯贼搭楼梯从窗户里进到他屋里。隔一段时间,就有人被偷走了东西!昆八老倌:我看做贼的很可能就是光痞武老那一帮流氓痞子,就只那伙家伙天天在街上荡,不是他们还会有谁?
到八老店里讲出良德丢了车的老胡道:他报是报了案,只怕不起一点作用!八老店里一个摩托车跑客的道:报案是要报,到底好些。但真想追回车,是绝对不可能的。现在这么多丢了摩托车的,屋里被盗的,听到过有谁的破了案?志宏心里寻思,以后要非凡留意,加倍小心。
昆八老倌道:其实只要车子不丢掉不出意外,摩托车跑客还是蛮好,又赚钱又不费力。又对老胡道:象你那叔伯哥哥,还在摩托车上安上汽车录音机,边跑还边听得音乐,日子真的好过。老胡:好过啥?饭碗都冇得了,还好过?他的摩托呢?摩托被别人卖了。被别人卖了?被别人卖了,还一分钱都不给他,他气得哭。昆八老倌诧异道:卖他摩托车的是啥人?老胡:知道是啥人就好,就是不知道是啥人。志宏:跟良德的一样的。只不过他不是理发,是进屋跟人谈事,车也锁了,也是没半个小时。
旁边那摩托车跑客的笑道:你哥哭啥的,比起出车祸来,强得多!开摩托的何鸡不是被车撞死了?摩托车就只撞得单车赢,其余的车都敌不过!众人于是又议论起车祸多来。志宏心里寻思要小心别人的车,也要小心自己的摩托撞到别人。
盗贼虽然多,但放到所有的摩托车跑客的里面,必竟还是少数。大白天里摩托车放在人多的地方,非凡是放在自己或熟人的眼光可瞧见的地方,其实还是可以放心。但罚款就不同了。在村镇间跑客,五分之三的摩托车都是没牌照没驾驶证的(不跑客的摩托车没照没证的就更多),因而多数的摩托车天天都是想方设法躲避捉摩托车的。当然,在摩托车上了公路时,是每一天,或者说是每时每刻。跑客的不方便,要租车的也不方便。
良德的摩托车被盗以前,志宏老早就发觉他专候在镇上的车站前跑客,见有在车站前立着的便问是不是等车,问得二个短途便跑一趟。因为要跟班车竟争,驮二个客跑一趟,除掉开销一般只块把钱的工钱。但因为生意多,一天下来,良德总能挣近二十元,多数的日子里都要比志宏多出好几块。最大的好处是天天生意都稳妥,不象志宏有白耗油的日子。志宏无照无证,无法跟良德他们竟争,只得作罢。
有些时候,无照无证的不但不能跟有照有证的竟争,听说有捉摩托车的,还得避开那条路或那一块,得将生意让给有照有证的。无驾照的,一旦看见罚款的来了,都是将摩托车开最快的速度逃掉。那个时候你就是有急事或出高价租摩托车,都不做那生意。
罚款的当然都是高智商,猫比老鼠又具备许多优势,所以不论怎样,捉摩托车的总是胜利者。
因为无照无证的占了多数,所以捉摩托车的出来,每次都收获颇丰,因而也就热衷于出来罚款。
志宏觉得自己还算机灵。跑了半年多还未被罚款便是证实。
正所谓魔高一丈道高一尺,尽管志宏机灵,终归还是被捉。
其实志宏的被捉也是必然。因为摩托车是要吃油的东西,而油又只有加油站才有,所以捉摩托车的就藏在加油站里,志宏去加油也就被逮个正着。
被捉住了就要出钱,捉摩托的说要罚款三百块。在那几分钟里志宏好说歹说,最终也就罚了二百块。他们没有给收据,志宏也没有要。收据是不能要的,要收据则罚款罚得多些,志宏早已问过被罚过款的。
交了罚款后,志宏曾仔细划算,就是将办驾驶证与牌照的钱都降一半,甚至降到三分之一,自己还是不会办照办证,因为还是太贵,还是只能躲躲藏藏地挣钱。
按一般的概念,交了罚款,就能放心地跑。志宏也就放心地跑。跑了二个多月,又被捉摩托车的捉住。问他们,才知现在已是2002年元月份了。志宏当然知道现在已是2002年元月份了,这都怪自己大意,又被罚了今年的款。
因二次罚款间隔的时间太短,摩托车开了十几里,到志仁店前时,志宏心里都还气还觉得非常不舒适。抬头看见立夫也在志仁店里,他的摩托车停在志仁店外。立夫以前在镇上跑客,跑了半年多,后来到市里跑客去了。市里他有个亲戚,可以住在他亲戚家里。在市里跑客,生意要比镇上好,其次路也好些,对摩托车的磨损也小些。寻思还是他好,驾驶证牌照都有,只要不违规,就不怕交警,不象自己,躲捉摩托车的躲了这么久,去年今年的却都没躲过,心里越想越气。
立夫对志宏道:来抢你的生意的,要挤得你跑不成。到市里赚钱赚足了是不?立夫笑了笑,说道:市里取缔摩托车跑客,说是用的士。那市里跑客的,岂不都会到乡镇来?有的也不。跟我在一起的一个,真的惨呢!五千八买的新摩托车,其中三千块钱是借的, 也跑了点钱,亏就亏在办驾驶证与牌照上,跑来的钱只能抵办驾照的钱。办证才二三个月,现在就取缔摩托车跑客,他如今把车子卖出去,还那借的三千块钱,他自己的二千八血本无归,还白跑了几个月。他是住在市里的。又道:还是我们住在农村里的好,城里跑不得乡里跑。
志仁道:长沙的三轮车也取缔了,现在买书很不方便。
志仁店里,一个带着孙子买作文书的老者道:去年我种的甘蔗,拖到市里去卖,巿里人多,一般的都有钱,好卖些,却不准我卖,没收我的。还不就只得拖到四周一块去卖。到一户人家,我问要不要甘蔗,也是个老倌子呢,他把手朝身后一指,问我要不要甘蔗。我这才看见他身后的吊顶布下面,也是一堆甘蔗。我去年的甘蔗三股的只卖了二股出去,没卖完的全烂掉了。志宏道:市里没收是因为垃圾难于处理。立夫:我见到的不是没收,一脚把甘蔗桶踢出老远。志仁:只是巿里的也就吃甘蔗不成。立夫:吃不成就不吃!
志宏与立夫将车开到街口,停在路边,然后都到八老店里去坐。老胡也在八老店里,见志宏立夫进来,对志宏说道:晓得不,伍哥死了呢!伍哥与志宏立夫不在一个组,隔得较远,也不在老胡组上,但与老胡隔得近,志宏搞电工时晓得他在煤矿里做事。二人听老胡说了一会,原来伍哥做事的那煤矿,因为漏水,出了事故,伍哥死在井里,到现在尸体都还没有弄出来。
立夫道:他屋里的情况怎样啰?老胡道:他的堂客有病。他屋里每年的秋修冬修都是他老倌子一个人完成。他老倌子的身体这二年比以前也差得多了。又道:我刚才想,这也是各人的命。讲句傻话,他的堂客死了女死了都冇得啥问题,就是崽死了,也只是断了香火,偏偏却把挣钱的死了。
志宏:他也傻,应当要到合格的矿里上班! 八老:那些开矿的,很少有亏本的,都有钱,如今的矿,就是安全上有隐患,证件也大多是齐全的。 志宏: 我还听到过二回矿出事故,也都死了人。 老胡: 要说矿难死人,多的一次有几十人的,且矿难并不少,还有许许多多的各类事故,只是那些领导,管这一方面的官,从来都没听说过有判刑的。立夫:你也真是的!只说新中国成立,到今天,有一个辞职的不?还说啥判刑!八老:被媒体披露的山西假酒案曝光以后,全国打假办的一个副主任说,那怕有一道治理环节起作用,假酒害死人的悲剧就不会发生。其实没曝光的许许多多事故,那一个又不是没有一个治理环节起作用?就象现在见到的县级乡级村级,那一级不是腐败严重。
不冷不热的好日子已经过去了,天气越来越冷。摩托车的生意也随着天气的变冷而冷清起来。越冷坐摩托车的越少。
年底下了场雪,下了一天多,停了。志强的儿子早些日子参了军,这日中午打电话到新德家里,新德喊志强接着电话。志强儿子在电话里要志强寄四条烟给营长,看能不能寄精白沙,若不能,最低要寄中华烟。志强问能不能不寄。儿子说一定要寄,要用特快寄,说今天是星期四,后天可能不上班,明天一定要寄。志强知道精白沙好象九十元一条,太贵,问中华烟价。儿子说比白沙烟要贵,比精白沙要便宜些,确切价格不知道。
志强从新德家回来,与妻子商量,妻子没有主意。志强想了想,说道:也是的,如今不论干啥,都要送礼,只是没想到送崽参军也要送礼。志强妻心疼钱,说道:要不不参军了?志强正烦躁,斥责妻子道:你以为这是小孩子玩得好耍呢!家里只有一百一十元钱,便去云堂老倌那里借钱。云堂老倌积攒了一千多块钱,但存了定期,家里只一百三十几元现钱,拿了一百元给志强。志强又到志宏家里,问志宏借钱。志宏说家里只几十块钱现钱。
雪天的早上,格外冷。次日志强赶早起来,哆嗦着去借钱,欲借一百五十元,只借到一百。想那白沙烟四十五元一条,这中华烟便是七十五元一条,三百元也能买到了,且邮费不会要一十,那里还可多出二块来,便未去第二家借。
志宏吃了早饭,去镇上跑客,见志强二口子出门,估计他们会要搭自己的车,便热情地喊他们搭车。志宏虽然穿着棉衣棉裤戴着皮手套,但摩托车开动起来,还是冷。志强二口子坐在车上也觉得冷。
志宏将二人驮到镇上八老的店里购烟。志强问中华烟价,八老说八十五元一条。志强向志宏借五十元钱,志宏说身上只几元零钱。志强欲去志仁那里借,这时立夫进来,便向立夫借了五十。志强妻对志强说再到其它店里问问烟价。志宏说烟价都一样,要八老给志强优惠点儿。志强对八老道:我购四条呢!要优惠点儿。八老说八十四。志强说八十三。最终也就八十三元一条卖给了志强。
到邮局,邮局的人说烟要装起来,要分二处装。因没有箱子,志强便说到志仁店里去找。志宏知道志仁店里没有箱子,开了摩托到八老店子里找箱子。八老很热情,离了烘笼替志宏找了二个。
志宏带着箱子到了邮局,邮局里的人正要志强填写寄东西的单子,志强不太会,要志宏填写。志宏填写好,递进去,邮局里的人接过一看,说不能写烟。志宏悟过来,问写什么,邮局里的人说写食品。志强在旁边说寄特快。邮局里的人责备道:怎么不讲清楚!重填!又拿一张单子出来。志宏填写好。邮局的人说烟合在一处也可以。志宏便将烟装在一个箱子里。邮局的人在电子秤上称了一下烟,算邮寄费。志强问要多少钱寄。邮局的人说三十五加一块共三十六块。志强一惊,说没带这么多钱。邮局的人恼了,说快点去借。志强便去志仁处借,此时志仁却来了。
志仁刚才听得立夫说志强到镇上寄东西,寻思志强没寄过什么东西,怕哥写错,自己在这方面熟悉,关了店门来找志强。
志强身上只二十八元,找志仁拿十元钱。志仁身上没有十元的,给了哥二十元。志强把身上的钱掏出来,将二张二十元的递进去。
志宏瞧着志强将邮局里的人找的四元钱与手里的八元钱放入袋里,一边跺着脚一边道:真冷!真冷!志强也觉得非常冷,脚已木了,搓着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道:真的冷真的冷!志强妻道:今天太阳影子都冇得。
志宏将车开往街口。地上结了冰,车有点儿滑。志宏寻思还是慢慢游三轮摩托好,有驾驶室,不怕风雨,又稳当,不会翻。
一直哆嗦着到中午,在八老左对面店里吃了碗热气腾腾的粉,身上觉得暧和了许多。回到八老店里,待了一会儿,又冷起来,见八老起身卖东西,连忙坐到他的小凳上,脱下靴子,在烘笼上烘脚,烘手。八老因是烤火后起身卖东西,所以觉得格外冷,卖了东西后迫不及待地转身回来烤火。志宏说:轮当,轮当,现在该我烤火了!八老知道赶志宏不走,在旁边干望着,冷得直哆嗦。八老烘笼里的火不旺,志宏烤了一会,手脚才暖和。手脚暖和了,人也就舒适了,扭头去看八老冷得什么样子了,却看见有人扛着袋东西站到了自己的摩托车边,正扭头寻找自己,便赶忙穿鞋起身。八老见状,一把拖住志宏:再烤一会!再烤一会!
这一趟得了六元钱,与今天另二趟加起来,一共有了十五元,寻思今天生意还不错。继续等下去,一直没有生意,到下午五点多,便回去。
回到家里,娘从对面过来,说妻子汇了五百元钱回来,已问到她与肖贞、桂华妻、建容在一处。妻子与肖贞、桂华妻在一处志宏放心,但与建容在一处,志宏总觉得那里有点不对劲。
建容是村里玉抹布的女,以前在镇上学理发时,因怀了孕,理发未学完,回到了家里。玉抹布后来知道男方已有老婆孩子,就气了个半死。男方要同老婆离婚,娶玉抹布的女。男方老婆在家里吵了架后,回到娘家,喊了娘家弟兄,到玉抹布家里闹事,说是要打人砸东西。玉抹布虽只建容一个女儿,但他有弟兄侄儿,来闹事的男方老婆,预先也打探过了,所以根本的目的是要将这事嚷得全村人都知道。玉抹布虽说在这次争吵中得胜,骂走了男方老婆,但也气得发疯,要建容做了人流。第二年年初,建容说了一户人家,到端阳前,对方知道了这事,端阳那天就未到玉抹布家里来打节,过了端阳,要媒人退掉了这门亲事。玉抹布抹了别人的小东小西,从来都是兴奋的,这次虽说白得了一笔定金,扎扎实实的钞票,却兴奋不起来。到这一年的国庆节的前几天,建容又讲了一户人家。男方结过婚,有个男孩,原来的妻子到广东打了二年工后,和他离了婚。过了三个多月,就在元旦节那天,建容出了嫁。事情原本就这样了结了,但建容嫁过去半年多之后,竟然跟一个做生意的跑了。事情原本可以再次了结,但二年之后,做生意的又甩了建容,那时建容已抱了个八九个月的孩子。建容回来,丈夫不让她母子进门,于是就离了婚,仍回玉抹布家里。家里不冷不热,过了个把月,到了年底,正是打工族回来之时,建容把孩子留在家里,外去打工去了。第二年年底,建容回来,一身的珠光宝气,仅金戒指就戴了好几个。玉抹布二口子穷,又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对建容也就热乎些。过了年,在正月初几里,建容仍去打工。到端阳过后,建容回来了,衣服还艳,但身上已没任何首饰,回到家找玉抹布要钱还桂华妻的路费钱,开始是说被人抢了,后来又改口,说是被别人骗了,现在还欠别人的钱,是偷跑回来的。
建容在家里呆了二个月,又去打工,而志宏妻正是在这个时候出去打工的。志宏估计她们是一同出去的。同着建容去打工,志宏有点担忧妻子。现在知道肖贞与桂华妻也和建容在一处,对肖贞和桂华妻也迷惑起来。
一个多月后,志宏妻来了信。信是别人代写的。志宏妻在信里说她已离开那三人,不是原来那个地方了,告知了她现在的地址、厂址,这次汇了一千元钱来叫志宏安电话。
此时帐已还清,志宏还积攒了二千六百元。志宏妻在早几个月前,二次共汇了一千五百元回来,加上这一千,家里总共已有五千一了。志宏原本想把摩托车卖了,买辆二手的有驾驶室的三轮摩托车,既能跑客又能多拖些东西,妻子如今要安电话。电话村里已有好几十部,志宏也很想安。
志宏想起打工时,与自己一同打工的老三,接了他老婆的电话后,对自己说妻子在电话里托信来,问税的事,叫自己明晚九点半回个电话。次日晚,便去最近的一户人家回电话。志宏问户主多少钱一分钟,户主说一块钱一分钟。志宏想二分钟应够了。九点二十八,那户人家接别人的电话,讲一件讲不清的事,直讲到九点三十八,还在讲。志宏心里急,但表面上还不能露出急的样子来。幸而在九点四十时,户主终于挂了电话。志宏打电话是打到新德家里,接着打过去,新德说妻子刚回家,说替志宏去喊。新德老婆喊别人接电话,别人有的给一元有的给五角钱,志宏妻怕新德老婆不喊,每次都给了五角钱。志宏有点后悔为何不提前五分钟打电话,明知妻子九点二十五就会在新德家里等。二家隔得不远,志宏看着时间一秒一秒的走,不知当挂不当挂。看着跳到五十九秒,志宏心里急,虽已听见妻子的咚咚脚步声,还是鬼使神差地一挂。挂别人的电话,不能啪地一声挂上,一则人家心里不兴奋,二则怕挂坏电话机,所以挂的速度并不快。挂上去后,看钟,竟是一分零一秒。一分零一秒与一分零五十九秒都是收二分钟的钱。从那一刻起,志宏就不露声色地懊悔。在第二个电话里,弄清是要交农业税,妻子问有没有钱寄,猪卖不卖。自己在家,就不愿人家上门催讨,自己不在家,更不愿妻子被催讨,所以说把猪卖出钱来交农业税。回到工棚,睡下了,志宏还在想,若那时不挂,就不要打第二个电话,就不要多出第二个电话的钱,虽然只一块。
志宏又想,假如安了电话,自己就不用与妻子约定什么时候打,妻子随时都可打回来,再也不用在别人打电话时托信问话,也不用约定自己什么时候接听电话,也不用去新德家里,也不用麻烦新德老婆喊,也不用出喊人接听电话的小费。思量一会,决定安电话。
有钱就好,几天之后,电话便装上了,装在父母家里。安电话用掉一千二百元。电话真的方便,但开销也增加了。
有钱就好,开销又增加了,志宏开始起早摸黑的跑客。但摩托车又被捉了。这次不是交罚款,而是要强行办证。
这次被捉的摩托车比较多。有关系的,摩托车弄到了手,没有办证。志宏没有关系,只能出钱办证。志宏寻思办证的钱又可买一辆二手摩托车,真的不合算。摩托车跑了十五个月,到现在总还值得五百到八百元,若不办证,就白白损失了这五百到八百块钱。志宏从白天寻思到晚上,终于决定不办证。桂婆的车也被捉了,他也未办证。
桂华前年秋天与志宏何嘴巴崔亮打牌,打到半夜时晕到了桌子底下,年底桂华妻回来,知道了此事,要他做个全身检查。去年桂华做了全身检查,结果查出有肺结核。这肺结核,在村里人眼里,虽然不象性病那样见不得人,但是也与那乙肝一样,属于有点儿见不得人的病,是不能象得了感冒后,能对人家说,我感了冒呢,你小心被我传染了,那样的能嚷嚷出来。于是桂华查出病来后便偷偷的治,治愈后才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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