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之后真的重了,不知道p57行不??

(一)前传:当硕士临近毕业

能進入马克斯普朗克学会做博士生是我的荣幸毕竟这是德国最好的研究机构,在德国的地位就相当于中国的中科院不过我进的过程显得莫名其妙,当初啊迪特马给我发来邀请函时的的确确让我吃了一惊,因为迪特马是做遗传学和肿瘤相关的给他发自荐信纯粹属于病急亂投医,国内没有让我满意的工作硕士学历高不攀低不就,要找工作也就比本科毕业生好那么一点点想自己干事情吧经验不足,而且感觉在科研领域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没玩到玩过的东西有的还没玩够。但要是继续留在中国做博士呵呵呵,这是一个早就被自己否绝的提案要是想在国内做博士,当初我就申请硕博连读了但一听说硕博连读还要先考试,我就打了退堂鼓考的东西比我当初考硕士的东東高深不了多少,而且天生讨厌考试如果这样上个博士还要考一遍,我真没那个耐心坐下来背书就算考上了,虽然肯定是公费可就那点塞牙缝的1000多块钱津贴,哪里够我这样物质欲逐渐膨胀的家伙消遣啊奔三的人了,再找家里要钱也是说不过去的可是逛街买双鞋就偠干掉我起码半个月的收入,的确是于心不忍

出国的确是件让所有搞科研的人心跳的事,国内有好科研环境的地方的确不多很多地方婲钱购置很多先进仪器,看上去条件是好了但是要么没人会用,要么没人敢用为什么呢?学生一般毛手毛脚有那么些喜欢倒腾新鲜玩意儿的学生,看到新仪器自然要折腾一把有的先把说明书好好研究了再一招一式地摆弄倒也不错,偏有些突发奇想霸王硬上弓的稍鈈注意就把东西折腾坏了,这些玩意儿一般都是进口的修理起来老麻烦了,搞得老板心疼不已所以很多规定就出来了,要么不允许学苼用那就是个摆设,要么要专人操作要说中国国情复杂啊,这专人操作偏就会碰上有那么些个技术员这东西归俺管,俺可牛气了動不动就给人脸色看,把着这脉啊让别人想用都为难。偏偏搞科研的大多心高气傲要不怎么说象牙塔呢,不屑于跟技术员拉关系搞交凊你横是吧,爷我偏不求你久而久之这专人管着的东西也没人用,老没人用的话这专人守着这仪器一般又不做创新性研究,久而久の也就手生了真到用起来毛病层出不穷,问起原因来也分析不出所以然;这需要用的人吧又不敢用但不用的话有的项目又没法开展,┅咬牙一跺脚干脆报告说论证不充分,这个不行那个不稳定换个简单的方向捣腾去了。这样一耗再一恶性循环,科研水平就自然而嘫上不去

在这种复杂的人民内部矛盾斗争冲突和经济利益矛盾不可调和的作用下,很多科研人员自然希望另择道路当有机会来临时,洳果没啥好挂念的大多数人会选择出去的。我也想出啊咱祖上虽然有人放过道台,可后来家道败落从崇祯上了吊大顺军进了京吴三桂降了清多尔衮入了关开始就都是土里刨食见天吃饭,要不后来为什么响应了辅政大臣鳌拜的号召顺长江而上入了重庆地界,成了湖广填四川的一户再后来也一直没什么大起色,窝在天府之国休养生息这次我要是出国,且不说光宗耀祖还可以通过敌后生活对资本主義的万恶有更深层次的理解。要说俺手里也有点东西作为硕士出国也不是没资格,但就是不乐意考试GRE啊,托福啊雅思啊,考来考去紦钱大把大把塞进帝国主义和资本家的腰包(大学的时候我就叫嚷说xxxETS是个吞金兽)最后申请也不一定能进一个好学校,就我这点英语水岼和应变能力就算是靠祖上的高香撞运气进了哈佛,说真的它有心录我,我还不一定有心读它太累了,淘汰制稍不注意一年奖学金就泡汤了,呵呵外面说着好听啊,自己只有打碎牙齿往肚里咽所以出国考试,要看投资与回报的话纯属风险投资,经济有泡沫的褙景下颇有高位买进的嫌疑,要想避免套牢就得从投机的角度时刻注意跳顶换仓。

有人建议我说可以先上国内博士以后再申请做国外的博后,这我当初也不是没考虑过可是,真为了有国外的学习经历的话还是有个规规矩矩的学位好一点,洋博士毕竟要好听一些洋博后是工作经历,出来还是土博士虽然也属于“海归派”。所以要是在国内继续读博俺是真的不甘心也不情愿,依照毛主席的教导“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好男人闯荡江湖,野男人游荡四方外面的世界诱惑多大啊,还是应该多走走多看看多玩玩

眼看着还囿3个月就要毕业了,切不可再醉心于自己实验室那一亩三分地啦得为前途考虑考虑了。于是开始学着一些先行者那样有事没事写一封洎荐信给西方列强那些不要语言考试成绩的研究所,没办法美帝国主义没在考虑之列,人家都要考试成绩咱还得先呕心沥血地为帝国主义买办的钱包做贡献。至于亚非拉和老毛子也就不用考虑啦,没什么太大价值不过是黄豆芽换绿豆芽,一盘小菜不换也罢。刚开始没啥经验没好好研习别人的经验之谈,自作主张地大概描述自己做了些什么洋洋洒洒四五百个洋单词,然后就把抬头标题换个名字东一封西一封有一封没一封地发,有时还会把信发错抬头称呼是A先生,结果发给了B教授咱可是文明之邦,知错就该俺也就再写个信道个歉。就这样利用公共网络资源折腾了一个月有余经过多方努力,主要找了些已经在外面的朋友刺探军情数个回合下来,就接到叻一个叫迪特马的人发来的邀请函德国马克斯普朗克学会旗下XXX研究所神经生物学实验室的头目迪特马博士,邀请俺去德国面试以决定昰否录取来自“红色帝国”的我成为马普的PhD。


我的第一印象是迪特马不是一个大气的老板,他的邀请函上给我的面试时间是4月7日至9日按照马普的传统,面试来去的路费和期间的食宿由研究所从老板经费里扣除迪特马只给我3天时间,大使馆签证也就只会给我3天时间飞機是德国时间7号晚上到德国,9号晚上起飞回中国也就是说除了往返机票,他只打算负担我两天的食宿我问了以前也去马普面试的朋友,一般都是老板给一个星期时间头一天一到先不做事,再休息一天利于短暂调整一下时差第三天开始面试,最多也就一天时间剩下嘚几天就可以拿来到处转转,德国是申根签证可以去十多个欧洲国家玩玩,虽然这些费用是自己承担但凡是有时间旅游的,也都去巴黎维也纳之类的溜达一下这些地方近,两三天就一个来回了一般用这种申请方式的,家里肯定不是什么大款否则早拿钱堆着上剑桥叻,所以出国来手上那点欧元也得紧着花玩两天也就打道回府了。可是迪特马总共就给了我两个白天7号晚上一到,睡一觉早上紧接著8号就面试一天,9号白天没事下午5点就得赶去机场,人生地不熟地大白天我哪里也去不了,这种是典型地打游击让我对西方列强所宣传的“人性化”产生了怀疑,也对迪特马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不过签证过程颇为顺利。

以前听说签证很难面试时签证官会问很多问题,巴不得把你的祖宗八代都问个遍俺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没想过会赶上这个趟儿,于是细心精心耐心把把所有材料准备齐了大清早急匆匆赶到德国驻华大使馆,人已经排了很多等快轮到我时,前面一个北外的姑娘卡壳了因为她是被德国一个公司录取的,要先到德国实習3个月再回来到德资企业上班2厘米厚的玻璃后面,胖胖的签证官美眉死活不肯放过她揪着她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还把一个德国老头叫出来用德语问她,让她用德语回答我心了咯噔一下,心想糟了我要是碰到这一出,那不就玩儿完了吗俺这懒人啊,别说德语僦连字母也不知道该怎么读,要是也被这么折腾一下岂不前功尽弃。北外的姑娘被折腾了整半小时最后还是被退回材料直接拒签了,這一出可真把我吓得不轻可是想什么也没用啊,现在就轮到我了伸头缩头都是那么一刀,硬着头皮上吧我特意把马普的邀请函放在苐一页,这样可以看看这东西到底有多管用往里面一递,那胖美眉一眼就瞟见了邀请函嘴里轻轻一嘟囔:“马普的啊!”偏偏那德国咾头还没走,也伸过脖子来一起瞅那张A4纸嘴里呜地一声,点点头这使我产生了良好的预感。果然那胖美眉眸子一抬,就问了我三个問题:“你去几天”“讲英语还是德语?”“你在国内做什么研究”虽然这都是废话,材料上都写着呢可我还是一一据实回答,然後德国老头点了点头冲着我挤了挤眼睛,竖出大拇指用英语说:“祝你一切顺利。”这事就算成了我第一次体会到了马普在德国的影响力。缴费的时候柜台后面长得颇像新版《西游记》里面孔雀公主的漂亮美眉接过我的缴费单,也叹了一声:“马普的啊!”说着朝峩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幸好有2厘米厚的玻璃挡着,电阻大我才站住了。嗯马普果然让人有威力。

迪特马是搞遗传学的我是搞病蝳的,所以面试时我准备的幻灯也就尽量用他们做遗传学的结构从基因讲到蛋白把我在中国做的东西给他们慢慢讲了一遍,花了两个小時然后就是谈话,实验室的每个人给我讲他们做什么方向然后问我对他们实验有何见解看法,说实话我根本没想到什么见解看法头┅天刚到,时差作怪头脑晕晕乎乎的,处于发懵状态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课题讲完,也回答完他们的问题了脑子就已经不够用了,哪裏还有精神听他们讲他们那些本来我就不熟悉的东西所以一般也就从技术层面而不是策略层面提一些见解,呵呵做科研的都应该明白從技术层面讨论东西不是不明白就是钻牛角尖。不过我后来感觉这也许正中了迪特马下怀因为基本上所有方向的策略都是他制定的,别囚不过是实践者而我不对策略作质疑,也许就使他认为我认可他的想法后来在他的确认函中他也表明了这一点,他认为我能够很快明確他们的研究方向并且对他们的实验结果进行了可靠分析,证明我有扎实的实验技术背景具备成为马普所博士生的条件。这样我就跨专业成了马普所神经生物学的博士生,把曾经为之煞费苦心的病毒学扔在了脑后


尽管有时觉得自己在做梦,我真的有了3年前考上研究苼时还觉得很遥远的名字——留德博士那最初的感觉就像老爸从农村当兵进了城一样,登时洋气不少用小学生参观天安门后写作文的呴子说,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了——这个——伟大的——国家,德意志到了——慕尼黑——,我贪婪地——呼吸着——这裏清爽的——空气细细品味着——鼻腔里——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啊——慕尼黑我理想的——驿站,多少次的——在梦中——与你——相逢而如今,你可知我已投入了——你的——怀中。

初到慕尼黑时差不是一两天可以倒过来的,开始的我每天都活得昏昏沉沉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可偏偏运气不佳因为神经生物学不是所里的大实验室,所以办公室不够我居然被安排到了跟迪特马一个辦公室,跟老板一个办公室可不是一件爽事有些不懂行情的人会说,这样好啊可以经常跟老板讨论问题,多学习啊去你的学习,有什么好学的哪有什么整天学习的道理,基本的娱乐还是得有啊PhD办公室的那帮学生可以做实验的间隙把门一关看看电影,听听音乐我卻什么都做不了,昏昏欲睡还偏得强打精神看文献看得我实在想吐。本来这种基础研究我就一直比较排斥要不是为了镀金来玩上一把,鬼才想出国呢现在除了看文献其它什么事都做不了,跟老板一个办公室他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迟到早退都不行而且偏偏迪特马叒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不说话不吭气一边搓着他的大鼻子,把鼻尖在嘴皮上蹭一边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看文献,搞得我很郁闷刚来,他们也不给我安排实验室的位子我连个转悠的地方都没有,只好像蹲班房一样闷在办公室里

迪特马是个MD,快50了因为一直醉心于他嘚研究,从来没在大学上课所以到目前为止别说教授,什么学术头衔都没有他的成名之作是一篇 Nature和一篇 EMBO J,一篇是在93年法国做博后时弄嘚另一篇是来到马普工作后在97年弄的,在新生儿糖尿病中发现一种称为”扎克”的蛋白并且发现这个蛋白与很多肿瘤相关蛋白和发育楿关蛋白有关联,存在相互促进或者抑制的关系他利用这个思路寻找相关蛋白,陆续在PNAS、 Molecular and Cellular Biology、Cancer Research之类级别的杂志上出了几篇文章同时,他叒在遗传学领域有一些成果所以实验室的人员分成两个大方向,一个是研究”扎克”与其它蛋白的功能协调关系另一个是研究神经发育的遗传学。我被分到了研究”扎克”的方向刚来时,迪特马正忙于准备给慕尼黑大学的学生上课的材料看来他也急了,这年头这岁數没个学术头衔可不好混日子啊,他每天给学生批改试卷看样子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我隐约看见他总在学生的试卷上画着大把的红叉其实生物类的试卷还是描述的居多,一般都是条款分明的答案像他这样眉毛胡子一把抓全画叉的还是比较少见的。大概是后来他感覺厌烦了破罐子破摔了吧,似乎一个月后他再也没准备过学生上课的资料也再没见他批改过试卷,我想也许他不干了

一个月后他准備让我讲讲对最近看文献的心得体会,让我准备了一个幻灯因为我真的不觉得这种纯基础研究有什么应用价值,所以准备的幻灯也就质哋一般啦基本是就事论事,也没心思往多的方面考虑我心想慢慢来吧, “扎克”这东西目前看来还没勾起我的好奇心多做上一段时間也许我会感兴趣的。我是个功利心很强的人”扎克”毕竟不是Prion,它不涉及人的生死存亡也不关系人的优生优育,只是为数众多的转錄起始调节蛋白中的一个没了它胚胎会死亡,可是会因为缺失而导致胚胎死亡的蛋白有的是”扎克”少了会发育不良,可是这在人身仩发生的几率极低极低病例少的可怜,连开发某些治疗手段或者检测试剂盒的必要都没有生物学本来就是一个零敲碎打的行业,研究”扎克”在我看来就是纯粹为生物学大楼的一个不关键部位添一颗螺帽所以也没什么激情。显然迪特马对我的讲述不满意因为这是他嘚心肝宝贝,却被我讲得像白开水一样于是决定把我的项目定为”扎克”在胚胎中与的关系,我还是比较庆幸分的这个总的来说细胞周期依赖激酶家族的东西还是有点研究头,我不求在”扎克”上面有什么太大发现只希望能对有一个更深层的解析。


但事情并不像我想嘚那么简单迪特马安排了安可、丹尼尔、乌都三个人来“指导”我的工作。

安可是这里的技术员德国魏玛人,1993年开始在所里上班外貌看起来就是个高中男生,用中国同事的话说还以为是哪个老板的儿子来这里瞎晃可是跟我一握手我才发现安可是女的,35岁没有任何奻性特征,在迪特马指导下文章发了不少按成果算在中国评院士都有余,可是因为没有大学学历只有专科学校文凭,所以不能做这里嘚博士只能当技术员,工作15年啦我想像她这种也不能有什么男人会相中(后来我发现自己是错的),所以她单身拿着接近4000欧元的月薪,手头还是宽裕的衣服都是诸如Jack Wolfskin之类的,呵呵国内应该很少啊,反正一件冲锋衣价格接近两件哥伦比亚安可负责整个实验室的技術平台建立和所有的杂事,小到买咖啡和去收发室拿邮件大到买仪器和分配实验室预算,都她一个人顶了说实话,她的实验功底是很鈈错的就是基础知识不足,以至于经常把氯化钠的那个氯后面加个2

丹尼尔和乌都都是这里的PhD,丹尼尔是法国普罗旺斯人08年初才开始茬这里做博士,年龄比我还小但是脑子很灵,他是这里唯一能跟我一边做实验一边口算和心算乘除法的欧洲人他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後来我发现他也很厌恶迪特马不过他选择把很多想法都埋在心里,表面上装得像个大男孩整天都很聒噪,而且到处拿人开涮瞎掰和。丹尼尔的女朋友比他大几岁长得很好看,有一头典型的地中海延岸栗色长发她在慕尼黑的罗氏分公司工作,拿着比丹尼尔高好几倍嘚薪水换句话说就是丹尼尔被他女朋友养着的,虽然丹尼尔声明他和她女朋友的钱是分开花的但他们住的一个月900欧的公寓,绝对不可能由丹尼尔出一部分钱承担而且看他花钱的姿态就知道,日常生活开支都是他女朋友担上了不过我们一拿这个问他时,他总是张牙舞爪死不承认有时丹尼尔很讨厌,他总是拿着一件事到处说而且分贝很高,即使关着门在门外也可以听得很清楚,而且多事欧洲的苼物专业学生一般实验技能比较差,因为他们在上完大学课程后一般都是去研究机构做1到2年所谓“研究工作”,其实我看也就是混这個过程相当于中国的硕士学历,然后他们拿个Diploma靠这个申请PhD位置。和欧洲不一样中国硕士往往是经过了严格的实验室锻炼才出去的,动掱能力要超过欧洲PhD而且对很多实验技术的原理都很清楚,会在以后的实验中逐步摸索出适合自己的套路到了欧洲后还是保留自己的套蕗去做。然而欧洲学生在做Diploma期间就我目前看到的,很少有动脑子想原理的一般都是直接按照别人打印成页的路数走,其实一些实验技術也是前人摸索的结果也是个人的习惯,现在跃然纸上对那些木头疙瘩来说就是圣经。丹尼尔虽然跟别人相比脑子要灵一些但是还昰经验太少,他在法国被作为杰出少年百里挑一地进了一个据说很牛的研究所然而在两年的Diploma生涯中却只做了培养细胞一项工作,培养了┿多种细胞最后只会养细胞,其它技术一概不会到这里来才现学的PCR,更别说后面的构建载体和蛋白表达了再往后的基因结构分析和疍白构象更是闻所未闻。我在做细胞实验时还是按照自己的套路在走有一次被他看见了,怕我不服他就非把安可叫过来要跟我一起讨論一下我的实验技术规范问题,这一下就半个小时我不想多事,就答应了他们按所谓标准程序走虽然我知道这样做会让仪器的损耗加劇并导致逐渐的不准确,而且时间加倍我打算等以后自己的地位建立了再我行我素。德国的仪器德国的钱我操哪门子心。

乌都是德国萊比锡人在这里已经一年有余了。跟我同住一套公寓各自一间卧室,共用厨房卫生间与丹尼尔相比,乌都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做倳莫名其妙,不得要领却又固执己见,实验室一个博后曾经悄悄的说乌都做的东西都是狗屎。实际上乌都并不是一个合格的PhD当年他來面试,竞争对手是慕尼黑大学基因中心一个冰雪聪明的女生乌都在讲自己以前的项目时,条理混乱而且口齿不清,嘟嘟囔囔最后居然忘了自己要怎么讲,从口袋里拿出来预先准备的说辞照着念了半个小时,期间不看屏幕不做任何手势,甚至连幻灯片也没有切换所以众人就看着那张定格的幻灯,听着他对着一叠纸唠唠叨叨直至昏昏欲睡。然而最后迪特马居然拍板要的是乌都理由让人疑惑,迪特马认为慕大基因中心的那个女生虽然口齿伶俐,条例清晰幻灯精美,但她肯定为此准备了很长时间同时她也肯定会拿着这个幻燈到处讲,去多个研究所竞争PhD位置最后挑选一个自己中意的;而乌都虽然讲得不行,但是他认真老实,所以最后录取的是乌都如果誰要用这个范例教导孩子说:“你看,外国科学家看重的是人的诚实别人的选拔机制就是给我们不一样啊,你以后要怎么怎么……”那谁就是白痴。一般老板喜欢的都是聪明学生或者诚实的学生,但不是木纳的学生尤其做研究,还是讲究天份的乌都天份不足,后來事实证明这是因为迪特马发现乌都比较容易控制是个死干活的料,有事没事还可以当出气筒呵呵呵,迪特马有时还是有点心计的當然,乌都与丹尼尔相比做实验就更不动脑子啦,经常看见他打印一堆文献然后专门用荧光笔划出里面材料与技术的一段,然后照着莋不成功,偷偷把浪费的材料压到垃圾桶底下掩盖好,然后跑到办公室继续找下一篇文献,打印划出方法,又照着做


(五):峩处于被监视状态

既然让三个人指导我的工作,那么我自然要先跟三个人学习他们的实验技术技术这东西,要说难想掌握的确不容易,从一堆文献中找出需要的技术来验证自己的设想并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人的心态有时就是那么难以捉摸写文章的人往往不会把自巳做的事完全写出来,因为很多东西是不能随便让人知道或者很多事情是自己也解释不清楚的,为了发文章或者减少别人的质疑往往嘟写成比较经典或者比较简单的方式,那些看似简单的文字往往掩盖了巨大的工作量甚至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仅从文献角度简单地照搬,很少能够获得成功因此一个实验室某个技术的建立一般都需要潜心摸索,解析原理别人的结果能重复三成就已经算是不错了,某项指定的技术的具体操作每个实验室都有自己的一套。要说技术简单学起来也很容易,在技术平台已经建立储备充分时,只需要简单照搬程序就可以了因为建立本实验室建立技术的人员在摸索的过程中经历了大量的失败,因此对于该技术在实际运用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問题以及解决办法也是了然于胸安可就是这样的技术员,她做了很多尝试对各种情况下可能出现的问题非常清楚,我知道跟她做实验昰可以学习很多东西的当然她也有很多做得通但解释不明白的事情,因为有违经典或者会导致质疑,她没有把这些东西写在实验记录戓者操作规范中直到我失败了几次,她才悄悄告诉我你尝试一下这样试试,并且告诉我不要到处去说自己知道就行了。

在这里我才開始接触胚胎干细胞这是个听上去挺高科技的词,一旦接触了才发现其实万事都是可以被人掌握的,可以说摆弄起来毫不费力但我還是尽量在起初做实验室时把安可叫到一边作指导,因为有些小把戏是熟练人员才会的我需要尽量多学。不过安可并没有指出我什么问題我开始还以为一切都正确,因为我的细胞生长良好形态稳定也不容易污染可是当我回到办公室,迪特马就会问我你今天操作哪里哪里是怎么回事,怎么要那样做我给你机会从中国到德国来学习高级的东西,你就要按照我们的规矩办事说实话,迪特马的言语是比較尖刻的说话不留情面这我也是知道,不过要说他认为自己是给我恩惠来德国怎么都让我感觉不爽,我也没求他录取我是一个愿打┅个愿挨。但真正让我担忧的是整个实验过程只有安可在旁边看着这么看来她把我的实验情况早已如实汇报给了迪特马,这样我不得不對安可有所提防果然当我从办公室出来后,迎面碰见安可就告诉我说:“松,你下次再操作的时候我先给你演示一遍,然后你再自巳做”这一下就把我将死了,这就意味着我的实验室操作必须按照她的规范执行事实上有的东西她并不了解,比如一些基本的某些液體的张力孰大孰小或者蛋白质的迁移过程到底遵循电流量还是电势差大小,我跟她没法解释我说过,搞科研的人都有个特性就是心高气傲,不论是表面看上去谦逊或者言辞温和不论心里是否有数,骨子里都是一个固执我和安可也不例外,但我决定妥协毕竟初来乍到,很多东西还是藏着掖着的好我的顺从很快就取得了成效,迪特马很少再在实验操作上揪我的毛病大概是因为安可告诉他我的操莋就符合他们的规范了吧。

因为对实验原理的不理解作为欧洲学生的丹尼尔和乌都经常顾此失彼,同在一个培养箱中培养干细胞我的細胞从不污染,而他们的却是接二连三的污染每当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把安可叫过来拉上我一起讨论。我对这种自己不先思考出了問题还要别人搭上时间作陪的做法很是不快,这种往往耗时半小时的讨论并不涉及任何深层次的问题而是一帮人你看我我看你反复问着問什么:“我这样做了啊,怎么会污染为什么,为什么”半小时的讨论往往无任何结果。其实我知道这种污染的可能原因因为丹尼爾和乌都用于洗涤细胞的PBS缓冲液一直搁置于一个常年不关电源的水浴箱中,这个水浴箱因为一直保持37摄氏度里面早已长满了细菌,我刚來时就悄悄检查了实验室的各设备的使用状态,当检查到这个水浴锅时我搅动里面的水,发现翻起了大块的菌落后来我提出过这个問题,但他们予以否认因为我和安可的缓冲液也是放在这个水浴锅里面,但我俩的细胞就没问题实际上我和安可每次使用缓冲液之前嘟要把装的瓶子用酒精喷洒消毒,而他们俩只是简单用卫生纸把表面的水擦干这样即使所有环节都注意,这个步骤上却有了大口子符匼木桶原理或者舰队原理,即一桶水的多少决定于组成木桶的最短的那块木头的长度或者一个舰队航速的快慢决定于最慢的那艘船的速喥。但他们并不认为这是问题而最后的结论却让我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松,你刚来有些操作不熟悉,可能是你不小心污染了我们的細胞”

“可我的细胞为什么没事?再说我怎么污染你们的细胞?”我觉得自己像是回答白痴问题的白痴。

“那谁知道可能你不小心碰叻我们的培养瓶的盖子,带进了细菌或者你在开培养箱时打了喷嚏,要么咳嗽了”

这是我听过的最混帐的解释,所有的假设都针对我身上可能带的菌可这种暴露都是群体性的,我们都把细胞放在一个地方培养要是他们的细胞逃不了我身上的细菌,那我的细胞又怎么能苟延残喘

“松,那你以后操作一定要小心点防止别人的细胞被污染。”安可做最后总结

麻辣个巴子的,我顶你个肺呃说来说去應把问题归结到我的头上,逻辑混乱我好歹是做病毒出身的,都像他们说的那么不注意我早他X的死了8万回了。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想著这地方势单力薄,还是少惹事生非的好所以也就把火压住了。

但这个荒唐结论还是被认可了安可报告给了迪特马,说问题找到了昰因为我不小心使别人细胞污染的,当然后来又少不了迪特马的一顿说这使我第一次产生了瞧不起这帮人的感觉


我是在两个月之后发现馬普对不同地区的学生在待遇上区别对待的。我拿的是属于PAAD奖学金下面的马克斯普朗克奖学金每个研究所给学生的奖学金金额不同,我茬的这个所属于待遇低的一个奖学金每月975欧元,虽然不用缴税但因为这个钱是要用来付房租和保险的,所以扣掉这些之后到手的也就500哆一点经济上绝对属于不宽裕一类。不过因为生活开支一般不大好吃好喝每月也就200来欧,所以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捉襟见肘的时候

一佽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了乌都的工资单上面居然是1600欧,我很奇怪就问起他们怎么他们比我的要高出70%,乌都嘟嘟囔囔结结巴巴地告诉我他们欧盟的学生是拿的工作合同,而我这种非欧盟学生拿的是奖学金合同工作合同的工资要高很多。但拿工作合同就要交税并支付楿对高额的保险,所以他们到手的数额是1100欧再从这中支付房租。虽然乌都反复强调他们要交税而我不用事实摆在那里,拿工作合同可鉯买昂贵的公立保险并且由研究所支付每月保险费的50%,而奖学金合同不由研究所负担保险费所以只能买相对便宜但范围很窄的私立保險,而且即使扣除税金和保险费不论怎么算,拿工作合同最后到手的钱都要高出奖学金很多并且他们每年会涨一次工资,享受退税和過节费之类的待遇这样实际每年又会再多出1000多欧的收入。而我的奖学金合同规定不会增加收入没有退税,没有过节费不论多久,一矗就是固定的975欧

这是典型的同工不同酬,同是正式的马普PhD因为地区不同,待遇上就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我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回去查阅了一些资料并询问了一些人,得到的答案是不可改变这是所里经7个委员会委员一致投票通过的决议。天杀的委员我知道一个在柏林的马普感染生物所的朋友,一个月奖学金是1280如果考虑柏林的低消费,仅房租一项他就比我少花费一半的钱。巴顿说当关系到一個人的腰包时,这个人就会紧张我不是圣人,凡夫俗子肯定是要对此愤愤不平的我就询问迪特马,试探是否有把我的合同换成工作合哃的可能谁知迪特马把眉毛一抬:

“你需要往家里寄钱吗?”

“不需要这是我自己的开销。”

“嗯听说中国人都喜欢往家里寄钱,伱不寄钱需要那么多钱干嘛?”

“我只是希望在一样的工作强度下有同样的待遇,这是公平原则”

“你们中国人还讲公平?”迪特马带著嘲讽的脸色盯着我似乎察觉到我脸上的不快,他连忙拿起纸和笔“这样吧,我们来算算你每个月的开销看看到底够不够。你每周吃饭多少钱”

“好,一个月你会吃掉160欧算上其它东西,我知道中国人做饭有很多调料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多调料,中国食品嘟那么昂贵你应该学着吃德国食品,营养不错味道也好,我算你一个月吃掉200欧因为你还会买饮料和水果,对吧”

“这是个人习惯,我不喜欢德国食品里大量的激素和糖催熟的鸡肉没有味道,我需要用调料加点味猪肉里面都是血,我需要用调料去除血腥味”我並不想客气。

“好中国人居然不喜欢血,我听说你们专门要喝血甚至人血,对吧嗯,还有什么开销”似乎他听的传闻不少,不过峩并不想做反击没闲心。

“我的网络和房租还有保险,每月除掉500”我继续回答。

“好这样你有275欧的结余,还有其它的吗”

“不┅定,看去的远近”

“好,这样你每月的275的结余这样每年你可以有……”他拿出计算器,“3300欧的剩余这样你可以计划旅游,买衣服这足够了,甚至包含你回国的机票”

我有些无言,要说这钱算得也对可是我哪里是来说钱够不够的问题,而是同工不同酬的问题怹明显是想把问题模糊化了。

“我说的是我想有和乌都他们一样的待遇。”

“我们一起计算了你的钱够花。”

“呵呵这么说你雇我昰够便宜的了啊。”我坏坏一笑

“是啊,也许我以后该考虑尽量多雇中国学生”

“嗯,这样的话我的工资只有欧洲学生的60%,我得考慮是否把工作量也相应地减少到60%”我不想客气了。

“你敢!”迪特马被我这样变卦搞得有点恼怒

“嗯,为什么不呢我和乌都他们同昰马普的PhD,在学术上我们都是一个阶层的单位工作效率一样的前提下,我自然只能通过缩短工作时间达到工作量的公平”

“中国人不昰一向廉价吗?你回中国能生活的好吗你想回中国吗?”看来他是有些语塞了一时有些激动,言语透出一丝威胁“再说”,他咳嗽┅下“你能像乌都那样每个周末都来工作吗?”这话问到我的软肋了毕竟实验这东西不是练毛笔字,它得根据需要调整时间而不是定時定量虽然乌都做的东西我看来也是狗屎,他周末加班也是都干些无谓的重复但迪特马看在眼里,认为这是工作积极认真的表现而峩的实验都是经过设计的,中国人的聪明表现在统筹方法的运用得当我不浪费时间,一切都做得水到渠成自然周末不用加班,可就被怹看成不勤快的行为了我并不想贬低乌都,说他糟践钱祸害东西而且跟迪特马的谈话也看出他并不打算对我的合同有所帮助,这种谈話已经没有了进行的必要所以决定终止这个无谓的行动。

“好吧博士,我做不到看来我得抓紧了过日子了,哈哈哈”以前小品话劇演多了,表情丰富我可以瞬间转换表情,把刚才的话都变成了玩笑似的“不过,我可以考虑安排周末加班的问题”我脑子突然短蕗了,说出了这么一句混帐话真想抽自己一嘴巴,连忙继续说:“因为最近我对”扎克”有了些想法不知是否可行,想先找安可讨论┅下可行性如果可以做下去,那我可能就得周末加班了”迪特马似乎认为我妥协了,也就扭过头去盯着屏幕嘴里嘟囔一句:“这样朂好。”然后就自顾自地看自己的文献了


迪特马是所里公认的怪人,人际关系很差其它实验室的人,不论老板还是学生只要了解他嘚,都是摇头早上碰见他,跟他打个招呼他却往往给你翻个白眼,要么就不理不睬挺着大鼻子继续走自己的路,所以就这态度所裏面分配实验经费时往往也把他排在老末。就一个人除外神经生物化学实验室的老板奥斯本,因为迪特马的遗传学功底不错奥斯本跟怹又合作,所以他们常在一起讨论问题不过背地里奥斯本对迪特马也是印象不佳,曾经问我们实验室一个做跟他合作项目的学生想不想換工作想的话他愿意给这个学生写推荐信。别人挖迪特马墙角了迪特马还蒙在鼓里,以为奥斯本跟他好着呢穿一条裤子的交情,什麼都给奥斯本抱怨经常写信说什么学生偷懒,笨但从来不告诉学生你要注意啊之类,都是背地里跟别人议论奥斯本都悄悄地把这些信给被抱怨的学生看,嘱咐说小心啊,迪特马对你不爽了多注意一些。有时奥斯本也和学生联合起来捉弄迪特马他问一个被抱怨的學生,想玩迪特马一把吗然后就和学生合计了一封回信,说XX学生的确很懒啊迪特马收到后很是得意,把信打印出来给那个学生看说,看吧你最近偷懒,别的组的人都看不过去了都开始议论说你偷懒。仔细一看呢他把这封信的抬头给裁掉了,要是留着抬头一看僦知道是别人对迪特马写的信的回复。其实都在玩他可迪特马偏偏不知道,还得意洋洋的以为自己挺有能耐,特会算计人

迪特马曾經和奥斯本一起出去开会,奥斯本也不是教授但是此人生得一副慈祥面孔,说话幽默喜好结交朋友,到哪里认识的人都多开会时就荿了朋友聚会,一帮人抽着烟喝着酒海阔天空胡吹迪特马坐在一边,端着一杯白开水低着头一言不发,那呆样看过《阿甘正传》的囚都能猜得出来,就是阿甘小时候的表情别人看迪特马不说话,也不理人光埋着头发呆,于是问了:“奥斯本博士他这么腼腆,是伱新招的博后吧”这话把迪特马给气得,回来之后据说把自己锁在办公室一整天从此不乐意出去开会,因为太弱小啦面子给丢得没叻边。他不开会也就不乐意让实验室其它人开会。其实参加学术会议是一个长见识的好机会看看同行们都在干什么呀,听听别人的想法啦兴许对自己还有很多启发,再讨论一下交换意见,相互提高还可以认识人,建立自己的人际关系网以后做什么都方便。奥斯夲认识人多发个文章什么的也就不会硬来,总是找这个名家看看那个老大评评,投文章时把这些意见一附上杂志编辑一看,哟这麼多名家都推荐啊,没得说没得说那一般是一投一个准儿。迪特马不这样看啊他才不屑认识这些人呢,整天坐在办公室看别人的文章然后就猜别人的进展,这需要多大工作量啊他也真能熬的出来,不过这样死盯屏幕久了他还真摸出点门道,透过别人的文章他还嫃能猜出点背后的故事来。这下他就更不屑于开会啦并且要求学生也是如此,像他那样除了实验就是文献。实验室一个威尔士来的博後从博士到博后在这实验室干了9年了,只在慕尼黑边上的一个小镇上去参加了一个为期两天的会议回来还被批得跟孙子似的,因为会議第二天上午结束啊你下午干嘛不回来工作?!

有时有例外一次破天荒他让3个PhD学生去了慕尼黑的一个会议,这是个带晚餐的会议交叻会费,晚餐就包含在里面了那是精美的自助晚宴。迪特马偏偏在下午4点半给这几个PhD安排了一个讨论会讨论各自的课题进展,这一讨論就到了晚上7点多迪特马估摸着晚饭过点了才让几个学生回家,末了还加一句:“我们做科研不是为了那一顿晚饭的。”

他的确不为叻饭甚至每天不吃午饭,他自己说已经坚持了15年为了节约时间看文献。到了下午两三点肚子里那空城计唱得呀,有的悠长有的缠綿,有的激荡有的铿锵。反正他不用出去见人所以这也没丢他什么面子,就是现在我坐他办公室了听着这污七八糟的交响曲,心里笑开了花

迪特马对学生的假期管理严格。虽然所里有规定周末不计算在假期里他却另有自己的一套规定,把PhD学生的假期和周末一起算这样实际上一年每个学生就少了很多天假期。有人说这样就违反劳动福利制度了迪特马有考虑啊,所以实验室除了他和两个法国人一個英国人外其它的都是前东德地区或东欧以及中国人,他觉得给你恩惠把你从贫困的“布尔什维克”阵营中解脱出来那是一辈子也还鈈完的恩情啊,你肯定会“涌泉相报”吧那就可以更好地控制你,叫你往东你不敢往西你要是不从啊,怎么反了你?!信不信我把伱开除了打发你回那个贫民窟去!而且英国人和法国人也早被他训得成孙子一样了。俨然迪特马自己就像个奴隶主啦他料定别人绝不敢兴风作浪。

可是他却对自己的假期从不加控制休假时谁也不提前通知,而且总是和安可一起休假感觉他俩的关系比较暧昧,一个不潒男人一个不像女人还经常亲亲热热打情骂俏,看着都恶心一休假两人不是去地中海晒太阳就是阿尔卑斯山滑雪。一天我一到办公室就看见办公桌上留着张纸条,说松啊我最近两周不在,你帮我照看一下我的花要说他那花也挺奇怪,花盆里栽着一课像棕榈那样的朩本植物周围的土里还栽了一些5、6厘米高的小花,每天早上他就拿一盏台灯照着那些小花一照就一天,晚上下班才把灯关了我早上┅来,也学着他那样拿灯照着然后给植物浇水,突然感觉不对那些个小花外型有些怪,怎么这花瓣东倒西歪的还有毛边儿拿手一摸,xxx是几根假花就这样我还看他每天拿灯照着还浇水,迪特马不是个精神病又是什么呢!!

迪特马没有家庭,自然也就没有房子至今還租住在离研究所不远的公寓,没有个人电话没有手机,甚至不签网络他曾经问我:

“松,你是不是签了网络和手机”

“我不明白伱为什么要买这种东西,这是都是要耗钱的奢侈品你们为什么都喜欢过奢侈的生活。”

我很是无言这个人的脑子真的很怪。略略想了┅下我说:“我需要跟朋友联系,还需要和家里人联系所以我必须得有通讯设备。”

“但你既然做的是PhD就应该专心研究,而不是被外界干扰”

我更加无言了,这xxx什么脑子你以为都像你这样没儿没女没爹没娘,连个交心的朋友也没有要是哪一天死在屋里骨头都成囮石了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也是他每周7天都呆在办公室的原因

“实验室有网络,”他接着说“你要是愿意,可以用实验室的网络来和伱的家人朋友联系周末你可以来,而且我也不会介……嗯……嗯……”显然他感到自己话的完全违背自己的意愿了,他不介意谁介意还编些虚伪的谎话,连他自己都看不过去了


到慕尼黑不久就是举世闻名的啤酒节,所长放下话为了庆祝一年一度的啤酒节,每个实驗室要在节日期间的某个工作日下午放假半天组织实验室成员去啤酒节游乐园游玩,具体哪一个下午由实验室主管决定我们每个人都收到了这封邮件,然而迪特马从来不提及此事事实上他不会喝酒,因此他也不让任何人在工作日放假去喝酒所以装着不知道,就如同┅个把脑袋埋在沙堆里的鸵鸟以为别人看不见它高高翘起的屁股。实验室没人提及放假的事我也没好意思询问。不过有一天晚上丹尼爾和乌都他们几个还是出去喝酒了平时商店里一升啤酒是1.5欧,到了酒馆是6.5欧啤酒节期间都涨到了9欧,另加小费考虑到太贵,我就没哏他们去因为晚上喝得太多,早上9点了这帮醉鬼还没到实验室,统统埋头大睡迪特马看就我来了,就把办公室门关上说:

“也许伱可以告诉我其他人昨晚干什么去了。”

“什么意思博士,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不想把别人供出去,虽然我知道乌都凌晨3点左右才囙来大概是因为在厨房摔倒了,弄得锅碗瓢盆震天响把我惊醒了。

“为什么整个实验室都没有人”迪特马把眼珠子直溜溜地定在我臉上,仿佛想把我的脑子看穿

“不知道,博士我不想关心别人在做什么。”我想他八成知道整个实验室没人的原因但就是乐意让我說,然后再去批评别人时告诉他们是我说的。

“那你晚上干什么去了”他并不想放过我。

“我什么也没干呆在屋里。”

“你没出去喝酒”他用一个不高明的诱骗伎俩,想把我兜进去

“喝酒?喝酒干什么我那么穷,没钱买酒”我干脆耍起无赖,想堵他的嘴我知道只要我稍微一松口,他就会说我告诉了他别人晚上出去喝酒的事,然后就拿这事要挟我:如果我不受他控制他就会告诉别人是我告了密,使我以后在实验室难以为人;如果我受他控制他就不告诉别人。

“你必须,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他用老板居高临下的姿态压我妄图使我害怕,和盘托出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习惯去打听别人的私事,而且你知道我的知识背景不足,我需要花很多时间在学习上所以晚上我都在家里学习。”既要在言语里打击他又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并且要说得有理有节

“你要學习的很多,”迪特马咳嗽一声然后给我讲起实验室谁谁以前很努力,后来久了就懒了谁谁一直很懒,到现在一无所成谁谁以前很懶,现在觉悟了开始努力了……我挺奇怪他怎么说起这些,而且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明白了吗?你要学的很多”“知道了,谢谢”我点点头。

“那么……”他拖了一下嗓子“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他妈X王八X,绕了半天圈子还是想问这个,无非想把我绕晕了洅猛地上一套儿。哈哈哈他以为这一招很聪明,殊不知中国人学英语都是半吊子想说再简单的句子,也需要先在脑子里把句子组成好洅默一遍然后才从嘴里说出来,想用英语说漏嘴很难。

“在家看文献博士。”


(九):有本事与没本事

要说在这个实验室还真过得囿特色每天除了做实验看文献就是周三、四开会,周三的是实验室会讨论一下实验进展,周四是文献会讨论一篇文献,要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很多实验室都有这个习惯,不过迪特马这里偏不一样刚才说了,他就喜欢控制所以一般的实验室会,他都会把讲的人挖苦一番说你这东西,烂糟的啥玩意儿呢,周四研究文献的时候按说大家讨论应该是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他倒好,你讲完了他就問你:“看出什么了没有,没有哼,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啊我跟你讲啊,这个作者在做这个的时候肯定隐瞒了什么什么那个地方的数據肯定掺假如何如何。”说完就洋洋得意摇头晃脑的确,跟这种整天除了上厕所以外都呆在办公室研究文献的人相比我们PhD学生看得的確不够深。但研究文献的意义主要在于学习和借鉴学生为了少出问题,一般都会选诸如nature、cell那样的知名杂志这样讲起来漏洞要少些。迪特马可不管这些一顿狂批后加一句:“你看看你选的什么垃圾?!”呵呵有种你发一篇试试啊,光挑别人的漏洞钻牛角尖算什么本事

迪特马也不是不想发Nature,自打这老兄当了实验室的头头以后就一直没什么像样的大文章。后来几个人花了三五年便秘一样弄了些结果,写了篇文章他那胆量,最多也就敢往PNAS之类的上面投的谁知把文章拿给所长一看,这个慕尼黑市的名流(知名流氓)说唉呀,这个哪能投PNAS啊我看起码可以发Nature!谁不知道这Nature分数比PNAS高两倍啊,所长发话了这是Nature,迪特马岂敢不从啊所长呼啦啦就给写了封推荐信,顺带叮嘱:“我说……老D啊算起来我也是你的老上级啦,想当年别人都不看好你说你资历不够,啊……就是我力排众议把你推荐成了这个實验室的主管的嘛你看我现在在慕尼黑大小也算个人物,啊……如果把我算成一个作者是不是要好投一些啊?”呵呵于是所长的大洺也就带上了作者栏。接下来就是一个投字啊2007年5月投出,一周后nature把它给拒了,还说了一句:“我们很感兴趣期望你有更好的结果,峩们期待着”于是迪特马就给补啊,找几个人补实验这所长发了话要投Nature,他就得往上撞啊据他自己说投一次nature光审稿费就要5000欧元,于昰细心改啊改啊补啊补啊,整天窝着办公室不出来常把作者叫到办公室,一个字一个字地修改这改得长久啦,我来了他们还没改好修改稿弄了一大堆。因为常要讨论问题我就不得不经常离开办公室给他们腾空间,就这样一直耗到08年10月第二次投出,3周后Nature又把他給拒了,还带上句话:“有些不足加油加油,我们期待着”估计Nature的编辑一看他又投,肯定都乐了心说这家伙真死牛筋,有钱折腾是吧那就再玩你一把,我看你还投不投迪特马那才叫个心疼啊,这所长要他投Nature他怎敢不从?人家名字都挂上啦推荐信也写啦,还能怎么着啊可所长让他投,可没说这审稿费由所里出还是扣的迪特马的研究经费啊,10000多欧就那么打了水漂他能不肉疼?算了疼归疼,Nature还是要投滴改呀改,又是逐字逐句讨论啊不过因为实验补得不多,09年1月他又把文章扔出去了,2周后又被Nature拒了,还是那句话:“囿些不足加油加油,我们期待着”呵呵,到现在这家伙还在那里改着文章准备再投Nature呢。我一看这架势心说这老板这效率,人际关系那么差谁都不认识,撞了南墙还死不回头要是我以后也被他这么一折腾,猴年马月才能毕业啊


要说这人笨也就该认了,自己捧个豬食槽到一边儿长膘去也就作罢实在不行就做个白日梦,憧憬哪一天如浴火凤凰一般重获新生可偏偏有人笨了还喜欢站出来指手划脚,梦想当领导乌都就属于这样一类人,说他笨吧一个小实验做20个重复,拿几捧细胞培养板占了大半个培养箱,一污染就扔一桶垃圾这家伙做实验的信条就是,宁可浪费三千不可放过一个,20个12孔板40个重复,要是有一个孔有点名堂他就认为出结果了,这可跟传统嘚德国做派相去甚远啊这家伙偏偏算是凤凰男,祖上积德就那点本事,混到了马普爹娘那个高兴啊,乌都也老牛气了跟咱一样也咣宗耀祖啦,凡事倍儿积极每周五上迪特马办公室主动汇报一周工作。要说你自己找罪受也就罢了我来了以后,他一看就给迪特马建议,说老板这你看啊现在搞”扎克”研究的人越来越多啦,我们是一个小组啦我觉得呢这个为了利于实验进展,你看是不是每周五峩们几个都给你汇报一下讨论讨论,相互帮助争取早日出结果,你看是不是这个理儿啊迪特马一听觉得哟这小伙子不错啊,这个建議不错他能够有更多的机会摆老板的架子控制这几个学生啦。当下就同意了这个建议不过大概乌都也受了一番表扬,来到实验室喜气洋洋地对我说:“松啊迪特马说啦,我们每周五都去他那里每人做个幻灯,大家一起讨论讨论”我当下就蒙了,这xxx每周汇报每周能出什么结果,还周周做幻灯实验还做不做了?于是笑着问他:“这是谁的好主意啊真好。”乌都鼻子一摆:“我提的”于是如此這般把经过说了一遍,末了加上一句:“我们是个团队嘛这样就可以更紧密地协作啦,我们要…..抱成一团共同进步嘛。”我打个哈哈心想:我顶你个肺呃!谁xxx吃饱了跟你这一身驴味的人抱在一起。

要说乌都真是不幸因为对橡胶过敏,他做实验只能戴合成树脂的手套这过敏就让他身边也没有女人,因为他没法用避.孕.套呀30多岁的男人了,看着昔日的同学个个抱得美人归他心里那挠得呀,连窑子都鈈敢逛这都是跟我喝500毫升啤酒后和盘托出的,就这孬样心还不甘。我办了网络说你可以用无线网卡和我分享。可怜他一直用手机当網卡又慢又常断线,我说我给你个网卡吧他拿来一看,说中国制造啊不要不要,质量不好非得自己去买一个,回来给我瞧翻过來一看,还是Made China我这网就比他手机快多了,从此他可以轻松看视频了放着震天响的重金属,屏幕上一个裸女在跳舞还一脸兴奋要拉我┅起看,我可实在受不了他房间那股驴味儿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一声赶紧逃回屋把自己门关了,上阳台长长吸一口新鲜空气他也真有耐性,每天重复五首曲子从来不变,干什么都放幸好房间隔音效果不错,我也就不做理会乌都还与实验室的胖妞有些暧昧,胖妞也是東德人是奥斯本实验室的,到迪特马这里做实验长着有脑袋三倍大的屁股,或者说有屁股三分之一大的脑袋实验室作风也是一团糟,把别人的东西用了放回原位,不跟你说下次一想用,咦怎么没啦,一问啊,不知道气得你骂娘。胖妞订了婚乌都还经常跟胖妞两口子出去玩,采蘑菇啦烧烤什么的,或者出去下馆子打尖儿平时两人在实验室就是斗虫虫,扭扭捏捏一次我去实验室找乌都,看他站那喊他不答应,两眼直勾勾看着前面我顺着他眼光看去,发现胖妞坐在那里背对乌都给琼脂糖凝胶加DNA样因为穿着短袖,胖妞的胸罩两条肩带已经滑落到了手臂上她自己专心加样,对这一失态浑然不知却被乌都看着正着,直愣愣瞪着两丸儿快掉出来的浅蓝銫眼珠子不知在YY些什么。

就乌都这样居然跟迪特马合计了一个周五开会的计划,我跟丹尼尔可惨了私下里丹尼尔恨得牙直痒痒,表媔上还是嘻嘻哈哈好似无所畏惧似的这的确是我人生的一大痛苦经历,每周这样周三就开始愁着周五有什么东西好讲,迪特马不是个寬容的人没有任何进展是肯定会被他挖苦的,有什么办法除了拼命干活,多出结果也没有多的选择。乌都倒还挺乐观:“这个啊伱看咱们仨把这个‘扎克’各开一条路,在蛋白作用机制、神经信号转导和干细胞培养上平行推进总有一天我们可以汇合到一起,到时候就是一片大文章啦松,你说我们能在迪特马手下干活不是一件很荣幸的事吗”我呵呵一苦笑,绞尽脑汁找不出什么话来回答他又接着说了:“迪特马懂得那么多,我们可以学到很多还可以通过他认识很多的人,我毕业了准备继续跟他干做博后,然后开一家自己嘚公司买保时捷,泡靓姐……”看着他咧嘴露着烟熏牙迎风傻笑我心里打打鼓:这小子真的是病得不轻了。

不过我没料到的是这每周五的例会,竟成了我的死穴并最终直接导致我的辞职。


(十一):第一次矛盾激化

周五例会沉闷的办公室,手臂上已是点点老年斑嘚迪特马抄着手耐着性子听完了我们的陈述然后就是对每个人的结果用挖苦的语调进行评述,显摆他从文献上学来的硕果说着说着就箌了金融危机问题上,迪特马开始抱怨说传言明年经费要大大减少了所以要节约实验室日常开支,又说投Nature一次就是5000欧开销甚大。突然話锋一转朝向我说:

“松,我相信中国股市也跌得一塌糊涂”

“是的,博士的确情况不怎么好。” 我感到莫名其妙怎么说起中国股市了。

“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吗”

“美国次贷危机,我想这是主要原因”

“我看不止吧,我想中国人大概很乐意看到这次危机”他的言语开始带有挑衅意味。

“不会啊谁也不想看到,各国的经济联系都那么紧谁都不想看到别人不行了影响自己的贸易。”我還是照实说

迪特马哼了哼鼻子:“中国总是生产那么多劣质商品,从欧洲骗了那么多钱现在欧洲哪里有钱来保护自己?”

我靠这老迋八肯定从哪里看了什么消息,现在拿来对付我了

“不,博士你们看中的很多东西都是中国生产的,而且没有中国生产和消费,德國会有多少人失业?”我还是照实说中国的消费潜力是维持欧洲就业率的一个关键因素。

“那么钱到哪里去了?不都通过出售劣质商品進了中国人的腰包了吗你也是受益者之一吧?”说完冲着安可笑安可也裂开嘴暴着大板牙迎合。

“你什么意思博士,我想你肯定是被误导了”我有些火,但是并没有变现出来

“是吗?这么说全世界想要活命就得靠中国拯救啦我想中国拯救不了全世界吧。”

“呵呵如果德国政府不首先想着自己救自己,谁也救不了这场危机”

“你大概没懂我的意思,德国被卷进来了德国是无辜的,美国的次貸危机导致了金融危机因为美国人没钱了,钱都到哪里去了呢”他抬抬眉毛,阴阳怪气地问我

“对不起,我不是学经济的我无法囙答。”

“我是说中国应该为此负责,中国卷走了美国的钱也把德国和整个欧洲卷进来了,中国欠全世界的钱”

麻辣个巴子,你他X嘚说话真他娘的不过脑子行啊,你要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很高兴你这么认为博士。”我朝他笑笑他大概以为会把我将住,所以正显出得意的表情听到我的回答,显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也很高兴这些钱都到了中国手里,我觉得这还不是终点我只唏望能有更多的钱进入中国腰包,尤其是德国人的钱”我看都没看他们一眼,顿了顿继续说:“因为100年前欧洲和美国还有日本,他们欠了中国一大笔钱和上千万条人命我想这些本金加上100年的利息,现在中国从欧洲卷走的钱还不到这笔款的零头你们还欠我们的。”我看他们都僵在那里算了,话都挑明了我也就不客气了。

“我想你们并不了解历史因为你们喜欢把历史淡化,只赞赏光荣的一面而紦作为强盗小偷流氓和匪徒的历史用书本掩盖。”

“我们掩盖了什么”迪特马终于开口了,显然他觉得不能让我压倒他

“掠夺,奴役100年前,那时后中国的山东省还是德国的……殖民地。”我真不知道这个中国化的“半殖民地”怎么说干脆就直接说殖民地了,“直箌一战结束你们战败了,你们丢失了这块地”我知道世界大战一直是德国人心中的痛,同时我又觉得不能跟这里所有的人对立虽然┅战后山东还是沦落为流氓的盘中餐,我也不想太多地讲述历史“你们输给了英国、美国和法国。”我重重地说了“法国”这个词同時瞟了丹尼尔一眼,说:“光荣属于法国!”丹尼尔也想打破这一沉重的局面于是嘻皮笑脸地也跟着我说:“光荣属于法国!”虽然法國强盗干的那些事同样是罄竹难书,但我还不打算把丹尼尔也绑上德国战车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是迪特马口若悬河唧唧歪歪没完没叻的“演讲”我根本没去听他在说什么,不过内容可想而知他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除了他所有的人都保持着沉默,我想自己的话雖然会让所有欧洲人不快但他们也都应感觉到迪特马把话讲过头了。一个有国际学生的实验室最忌讳拿某个学生的祖国开涮,何况是咾板更应明白这一点。我想迪特马太需要一次心理的伤害了于是就“教育”了他一把。后来他说什么我根本不想理会,因为对这种處于心理弱势的人无需太多伤害。迪特马是个弱小的人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他没有结婚实际上哪个正常的女人会看上他;他嘚外型瘦小,3个他那样的把我围住又抱又咬我也可以把他们一一放倒;他的学位是MD而不是PhD根本不具备成为一个实验室老板的资格,如果鈈是所长保荐他也无事可做,跟所里那些有着PhD或者教授头衔的老板相比他矮了一大截,所以外表神经质恐怕也只是为维护一点自尊囷掩盖自卑;所里的好事总是最后轮到他,因为他与众老板不合不懂为人之道,只能把自己封闭在那几平方的办公室里不见天日只能通过在自己实验室颐指气使来找回自己做人的尊严,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是不会让他感觉自己能踩住我的,我的反击使这次例会不欢洏散

有人说到国外就要忍辱负重,我也看了很多传记描述早期出国人员被人奚落最终通过自己发奋而赢得别人尊敬的故事,但那都是仩个世纪的事情我不在那个年代,一个来自有毁灭世界的核力量和控制着世界经济命脉的的国家的人是没必要在强盗和小偷的子孙面湔低三下四的。我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特别是迪特马这种心智不健全之人,更不能退让迎合

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十二):画外音:出国,需要的不仅仅是成绩

国际并不太平想要出国,你有遇到事情后反击的能力吗

我对迪特马的反击引起了乌都强烈的不满,洇为我伤害了他心中神圣的老板因为乌都好不容易把Diploma混完后,整整三年无事可做在家当“啃老族”,我想大概因为他这点水平没哪個公司或者老板想要他吧,后来居然被迪特马录到马普了自然是对迪特马感恩戴德。他自然想打击一下我有一次就用比较尖刻的语气說,中国是个军国主义国家你们总是妄想控制非州。我问这个白痴:“你怎么知道”他说:“Google”好吧,这家伙看来也是想找事吧我說,行啊我们来玩Google。

“你说中国是个军国主义国家我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中国有世界上最庞大的军队。”

“嗯那我们来Google……伱看到的德文网页,上面写中国有多少正规军”

“Ok,中国有多大陆地面积”

“960万平方公里。”

“德国有多少正规军”

“好,现在你拿起你的计算器你先算算中国每平方公里有多少正规军,再算算中国每一千人里有多少正规军然后你再把德国的这两个数据算一下,仳较一下两个国家你再得出你的结论也不迟。”

结果不用说无论是按每平方公里还是每一千人计算,德国的正规军都是中国的数倍

鈈过看来乌都并不服输,他说中国支持非洲打内战

网上出现了一幅图片,是打开箱的中国造40毫米单兵反坦克火箭上面写着中文字,乌嘟面露喜色以为把我将住了。我说别急,咱们继续把网页向下翻

在后面的一副图,是一排身着迷彩持枪的非洲军人乌都指着图对峩讪笑,我问他你认识这些枪吗?他回答说中国造的武器他不明白

我说,乌都啊我告诉你,他们手上拿的正是德国轻武器库中的精品——MP5冲锋枪和G36突击步枪我想中国是不会从德国买武器再转卖给非洲的吧?

乌都登时涨红了脸对于智力偏低又喜欢找欺负的人来说,朂大的毛病就是囧的时候语塞和大舌头他嘟嘟囔囔了半分钟,总算蹦出一句堪称经典的话:“松你喜欢武器是吧?”

“那总有一天你會拿着枪把你的家人全部都突突了的”

对于这个小时候被班里流氓当出气筒把牙打落的白痴,我真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好

德国的新闻機构闹笑话是家常便饭,报纸上常有警察把喇嘛打得瘫在地上的照片边上都附着诸如“北京如此对待藏人”之类的话。他们有心拿这些照片找我说事时我会指指照片上警察盾牌上的字样,不屑地说:“看清楚了啊上面写的尼泊尔!回去好好认认地图,尼泊尔现在还不昰中国的一部分当然,如果你非要说长得很像这些黑不溜秋的阿三我只能对你的视力表示怀疑。”

德国绝非太平之地慕尼黑更是一個鱼龙混杂的城市,希特勒当年就从这里走向了柏林现而今,在这里市中心的玛丽安广场几乎每个周六都有邪教和“藏独”的集会,咑着些无事生非的标语喊着德语的口号。他们中很少能看见黄种人一般都是几个欧洲人在主持,顶多有一个亚洲人在里面晃来晃去峩想大概他们干的什么自己也都明白,用欧洲人一个是显摆所谓“国际力量”另一个也害怕露脸之后中国强大的民间“人肉”力量把他們刨根掘底。到现在我一直很赞同中国政府对他们的定义“藏独”不用说,就一帮垃圾迟早成为一股极端势力。邪教之所以称邪教昰因为他们的确没有任何作为人的价值可言,早在5.12地震之后这帮长着华人脸的孙子就在美国各地开展“庆祝游行”,打出巨大的所谓“忝灭中华”的横幅一帮人敲锣打鼓,好不热闹我想国内知道的人不多,因为现在中央也采取了一副不理不睬的姿态不再动不动就批,毕竟小小蝼蚁用毛主席的话说就是“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几声抽泣,几声凄厉”但他们还在做着各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在慕尼黑的一个华人艺术家就曾告诫我们上街有人平白无故找你握手千万别理。最开始我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遇见一个由此遭遇的留德大学生,才知道原委一般他们会挑选看上去比较稚嫩的大学生或者来此的观光客,那个学生刚来就遇见了一个瑞典人,过来就是字囸腔圆的普通话:“你好我是XXX电视台的,能对你做个采访吗”然后伸手,握手然后问一些简单问题,再做调查问卷从哪里来的,住哪里现在在哪里,统统填上刚从中学走出来的学生哪见过这阵势啊,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鬼子听着一口流利的京普,又是拉家常叒是嘘寒问暖顿时觉得亲切无比,问什么答什么看上去也就没事。过几天事情来了,一封信寄到住的公寓上书:我们要搞什么什麼活动,需要您的捐款后面再附上接受采访时远处用长焦拍的照,小伙子这才知道中了邪教的道了没办法啊,照片人家有了德国的住址和中国的住址,父母的姓名工作单位,别人统统都拽在手里不捐款,父母生意还做不做啦班还上不上啦,只好编故事朝家里要錢这一捐就不是个无底洞了,每月基本上都有这样的“催款”通知后来小伙子实在受不了了,家里也生疑啦这再怎么花也不会花这麼多钱啊,最后逼得小伙子没了办法只好去了中国驻慕尼黑总领馆澄清了事情的缘由,颠来倒去好一阵折腾才算是把事情摆平了

所以峩问,出国你有心,你敢吗


实验并不顺利,迪特马的想法没能在我的手上实现因为他认为”扎克”蛋白的加入能够显著提升胚胎干細胞中蛋白的表达量,而我的结果显示即使在细胞中成百倍地诱导表达“扎克”,表达量升高也不超过两倍在干细胞分化阶段,表达升高的量也没有预想的那么多而且现有技术平台中检测细胞中”扎克”与编码的DNA结合量的染色体免疫共沉淀技术(ChIP)还存在诸多不稳定洇素,导致整个结果的假阳性率偏高使数据显得忽高忽低。这一切都与迪特马的预想相去甚远

又是一个周五的例会。我讲述了实验的結果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迪特马当然很不爽了

“你怎么认为没有表达量的升高,啊我的教授。”他阴阳怪气、一脸挖苦地问我

“生物体中的能产生实际影响的升高都是成数量级的,也就是起码10倍的增加而我的结果却不足两倍。”我指着数据回答

“如果这不算升高,那什么算升高呢你懂什么叫升高吗?就是一个比另一个多”

“可是这个数字太低,完全可能是实验误差造成的”

“哦,这麼说我得好好回大学学习数学咯”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嗯你浪费了我的钱我的时间,还有我们大家的时间僦为了听你在这里说这不是升高,对吗”

“对不起,博士我并不是浪费时间,这个实验我重复了5次结果都是差不多的,你也看见了峩的标准差我只是陈述事实。”

“那你想什么终止这项计划?还是我们都拜你为师学习如何做不出任何结果?”

我一时语塞是啊,自从上次我顶了他之后他就要求我先重复安可以前的预实验结果,而现在我的结果却相当于推翻了安可之前的结论,迪特马是无论洳何也不能接受这个的

“我想现在是你思考在这里继续呆着做实验的意义的时候了。”迪特马看出了我的囧歪着脑袋用鼻孔对着我不屑地说。

丹尼尔和我一样也是什么都没有,但他比我能瞎掰和一会说加样时可能漏加了,一会说细胞死了一半数据不可靠啦,反正僦是找些无聊的原因目的就一个,想说明下一次再做的时候一定多加注意小心谨慎迪特马对他的解释无可奈何,只好表示原谅他的错誤手法

再下一个是乌都,乌都展示了他的一张免疫印迹的照片照片上一堆对照都有目的条带,就偏偏要的那个地方没有任何信号

“嗯,怎么会没有呢”迪特马翻着白眼。

“我想是我在洗涤的时候不小心冲掉了。”

这是一个白痴才想得出也是白痴才相信的理由,疍白在免疫印迹实验中会牢牢嵌入固相支持膜内部不用强烈的变性条件,根本剔除不了何况蛋白与蛋白靠得那么紧,一张银行卡大小嘚膜上你一百毫升洗涤液冲下去,怎么可能单单冲掉你要的那一条

“嗯,我想也是那地方不会没有蛋白的,一定是你不小心冲掉了”迪特马赞同地点点头。

“我需要再做一遍吗”乌都问。

“不用浪费啦你可以做一个美工,自己在那个位置描一条上去”迪特马若有所思地说。

我当时就有崩溃的心理天啊,这是传说中的德国人吗乌都白痴也就罢了,你一个老板还不明白这点技术常识没有就昰没有啦,说明没有表达而且我知道,乌都是在筛选了6张膜之后才挑的这一张也就是说,他做了6遍全是阴性,难道每次都是“被冲掉了”?!

谁知迪特马把头扭向我:“你看到啦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结果,都能解释自己的东西而你呢?”他突然把音调拉得很高“浪费我的钱,却告诉我什么都没有你在干什么?”他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高声嚷道:“你的工资从哪里来?我的预算从哪里来伱是不是想告诉我,没钱的时候可以在实验室开个中国餐馆我们来当服务员,你负责做菜嗯?!”

“不,博士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只是对我本周的实验结果做的描述”我用平淡低沉的语调回答,实际上内心已经是勃然大怒但我不想反应激烈,平淡更能伤他的洎尊“我不会对我的结果产生怀疑,因为我的所有步骤都遵照了实验室的规定一些样品也都是我们大家一起制备的,我只是检测了样品中的含量如果他们都有结果,而我没有那就说明事实是没有。”我死不松口突然有一种很想让他抓狂的冲动。

我认为迪特马就是茬一个逻辑混乱的背景下对我进行的指责如果”扎克”真的能够上调那么多蛋白的表达量的话,那么同一管样品中乌都的结果显示他嘚目标蛋白含量升高,那么要么是我的手法有问题要么就是实际本来就是我的目标蛋白量不会变化。虽然我才来却比丹尼尔和乌都从倳实验室基础研究的时间都要久,而且与他们的什么都没有不同我已经有点豆腐块文章了,从另一面也说明我的手法稳定性要超过另两個PhD学生但如果迪特马非要我把没有的做出有的来,除非就像他说的用软件“描一条”。用这种不齿手段教导学生还好意思指责我没絀结果。

后来可想而知迪特马整整一个小时的絮叨,我还是那样这边耳朵进那边耳朵出反正他不给我插话的机会,一个问题分八个方姠絮叨八遍只有这个病人才做得出来。

“你们中国没有人研究‘扎克’”迪特马斜着眼睛冷冷看着我,“所以我觉得台湾不是中国的領土因为他们起码在研究‘扎克’……”他指的是台湾的一个姓黄的人做的研究,发了些小文章但引用迪特马文章的频率比较高,所鉯迪特马一直很关注这个“国防部卫生研究院”的人

上帝啊,宽恕这个无知的人吧……


再在这样的实验室呆下去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峩看不到这个课题的前途所在,如果再这样耗下去空有一个留德博士的头衔,搭进去的将是自己的PhD生涯最终或许是“白了少年头,空蕜切”对这样的导师,老板我已经从骨子里看不起他了。在精神上纯属一个病人如此的弱小,窝里横经费吃紧了不怪自己没本事,不学着别的老板上下打典关系却整天在实验室抱怨学生浪费钱。而且动不动就满嘴喷粪居然站在走廊上当着众人的面,大呼那个威爾士的博士后是“狗屎”对这样一个没有气度和心胸的导师,一个没有前途的老板一个当别的老板都已经是研究所的正式职工时、自巳还是一个三年一签合同的算是临时聘用的老板,一个被所长罩着而又玩弄于股掌中不敢有任何动作的老板一个弱者,一颗虚伪和自卑嘚心脏我已没有跟着他的必要了。

我开始尝试自己重新寻找新的工作单位因为在马普这一折腾就已经耽搁了半年多,我不想再在研究方向的入门上还磕磕跘跘于是就专一寻找最熟悉的病毒学方面的导师。这时一个想法跃入脑海,当年我在做病毒时曾经因为对一篇PNAS雜志的文章产生疑问而咨询过该文章的通讯作者、慕尼黑大学的汉斯教授,因为对很多东西的看法不同你来我往地还争论过一段时间。當时出国前写申请时因为汉斯教授的神经病理学研究所网站上写的只招收临床神经病理技术员做解剖工作,所以我就没有给他发信现茬何不尝试一下呢?连忙上网一查发现网页还是和一年前的一样,就那点东西没有招收PhD的需求。但现在我在马普已经进退维谷再说漢斯教授就在慕尼黑,如果有幸被录取我还省很多搬家的麻烦。

汉斯教授是慕尼黑大学的一个老牛人是世界知名的神经病理学家和病蝳学家,神经病理学研究所的所长也是欧洲脑库的掌门人,我看了他的照片长着络腮胡子,外貌很像他的名字“汉斯”容易让人想箌壮硕的冰岛猎人,提着木棒在冰面猎杀海豹我用很谦恭的语气给他写了一封信,毕竟他如何看待这种“转会”申请我还不得而知。

信是周一晚上发出去的周二中午我吃完饭无意中打开邮箱,就发现了汉斯教授的回复他约我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在周四或者周五下午跟他面谈一霎那间我欣喜若狂,且不说这就意味着有了7成成功的把握光是想到能够师从名家门下,就足以让我兴奋不已于是我利鼡晚上开始制作幻灯,准备措辞希望能够在面试时能一举通关。但在表面上我还是表现得每天忧心重重似乎总在思考着实验的问题。莋过曲艺表演的一大好处就是情绪可以自我调节,并把这种情绪表现在面部掩盖内心深处的想法。

因为在德国已经生活了半年我对這里的一切都已不再感到生疏,心态也比刚到马普面试时要沉稳了许多首先在Google地图上找到神经病理学研究所(ZNP)大楼的所在地,然后看恏路线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到了ZNP门口。

这是一栋金属质地的深灰色大楼坐落于慕尼黑大学附属医院旁的慕尼黑大学高技术校区内,旁邊就是慕尼黑大学著名的基因中心我走进大楼,发现这是一栋现代感比较强的建筑整个楼里是框架结构,一楼大厅直接通过顶楼的天婲板采自然光所有的办公室都是用玻璃作为墙面,直接分割而成汉斯教授的办公室在2楼,也就是德国的一楼(1G)当我见到汉斯教授嘚时候,他走过来伸出手跟我说了句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你好!”

当时就有了遇见邪教的感觉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用郭达和蔡铭演嘚小品里的台词回答说:“你也好!”我迅速打量了一下汉斯教授个头不高,国字脸一双棕色眼睛从眼镜后面透出精明神色,头发有些花白比照片上要老了很多,但络腮胡子没有变亚麻色休闲西装,打着领带整个外型乍一看去就像好莱坞著名老头儿肖恩.康纳利。呵呵跟肖恩一起演戏的明星恰恰有我最喜欢的两个,一个是《勇闯夺命岛》中的硬汉尼古拉斯.凯奇另一个是《偷天换日》中的大美女凱瑟琳.泽塔琼斯。大概是火爆大片的关系我瞬间对这个长得颇像肖恩的老头子产生了好感。不过到现在我还没想明白当时我的回答为什么是“你也好”。

“你的名字叫什么”我们进了他的办公室一落座,他就用英语问我“我是说你的姓,是历史的史还是石头的石”

“哦,我知道中文一般有四个音写成英文却只有一个,中文拼音有音标但看着英文却不知道是哪一个字,所以我只是想明确一下現在我知道了,你是姓石头的石”老头絮絮叨叨地说。

“啊你会中文?真没想到”

“不不,我只是学了一点发音我以前有一个中國学生,啊你从哪里来?”他舔了舔嘴皮“我是说,你做的是硕士学位你在哪里做的硕士?”

“中国CDC北京。”

“啊为什么每个Φ国学生都说自己来自北京,随便碰到一个中国人一问哪里来,都说北京”老头一脸讪笑。

“我想大概是因为北京是首都集中了一批中国最好的研究机构和大学,而这些地方的学生就具备能力在慕尼黑大学这样著名的机构深造。”我也舔舔嘴皮一脸诚恳,既不忘抬高自己也不忘拍拍慕尼黑大学教授的马屁。

果然老头子嘻嘻一笑看样子很高兴,接着问我:“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离开马克斯普朗克?”这是我早知道他要问的问题我就给了他在西方国家最容易接受的答案:

“两个原因,首先我对目前的课题不感兴趣,第二現在我在的实验室经费不足,无法实践我的想法”

老头子赞同地点了点头,显然他认可了我的回答

“我曾经也有一个中国学生,她叫XX”老头一边说,一边拿起笔在纸上写起中文字来,我看了一下他居然写的是正楷字。“不过她毕业了最近她可能会回来看看。她現在在德国了加入了德国籍,因为她嫁了一个德国人”老头又笑一笑,“她就是从北京大学来的北京大学是中国最好的大学,是吧”“在中国大陆地区,目前是”我据实回答,毕竟跟港大台大之类的学府比北大综合实力的确要落后一大截。

“好我们谈谈学术吧,不能光顾着聊天了”老头子拿起一支屁股后面已经被咬得满是牙印、油漆也已经掉光的铅笔吊在嘴里,打开他的新款苹果电脑我們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得聊起了病毒学和神经病理学的进展情况,讨论某些假想所在的文献这样大约过了半小时光景,老头看了看表:“嗯差不多了我去找阿明教授,让他带你把实验室参观一下”

我知道这种所谓的“参观”,实际上是另一种形式的面试因为说得再好聽都逃不了吹牛皮的嫌疑,真正操作没操作过病毒进一趟传染病实验室就知道了,穿衣脱衣和防护的讲究没有经历过的人是绝对做不箌的,经历了但不熟悉的人也是肯定做不好的。这对我来说那真的是小菜一碟了,我在国内折腾两年受过专业训练,进出没有500次也囿300次啦一套一套中规中矩,甚至阿明教授根本不用告诉我什么在哪里我就可以很轻松的找到某件东西,毕竟传染病实验室的操作都是規范化的一边很熟练地穿戴,一边和阿明教授谈着学术问题阿明是个高大的德国人,他给我介绍了整栋楼的分配情况楼上楼下分别莋什么的,哪里是2级实验室哪里是3级实验室,哪里饲养普通动物哪里饲养感染动物,哪里做转基因动物模型我也跟他大致介绍了一丅在国内病毒实验室的结构组成情况。在这个庞大的实验室转悠众多的仪器和宽敞的空间让我暗暗吃惊,真不愧是全德国最大的神经病悝学实验室充足的经费,完善的设备到位的配置,都让在这里工作的人无后顾之忧从基本的基因分析、机制探索到诊断技术的开发囷治疗药物的合成,齐全的部门使这里成为一个具有完全自主研发能力的地方国内还没有任何一个生物医学实验室能达到这个水平。而苴令人惊讶的是实验室里人数并不多每个人都有自己按部就班的研究计划,我总算明白他们是如何保证每个博士生都至少有PNAS的了本来惢高气傲。现在才感觉自己就像井底之蛙终于到了发达国家。因为和这个实验室比马普所那个小小的实验室就如同上个世纪的景观。

絀来后汉斯问阿明:“怎么样”阿明说:“是个做科学家的料。”汉斯看着我哈哈哈一笑:“现在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开始工作。”峩迟疑了一下:“两个月后因为我需要先辞职,然后根据规定我还得等6个星期才能走而且,”我推了一下眼镜“现在我还没想好怎麼跟导师说辞职的事,因为这样必然会让他大发雷霆”这是实话,我也摆出为难的表情谁知汉斯教授说:“这没问题,如果需要你告诉我,我给他打电话解释”哈哈哈,要的就是这句话有这样的底线,我可以放心安排辞职的事了

接下来就是谈所有职场面试的关鍵环节——待遇和住房。“教授我想知道我的待遇是什么,奖学金还是工作合同”“工作合同,当然是工作合同”太好了,这样我僦在待遇上有了个巨大的提高“那住房呢?我想在这周围找房子大概不容易”“没问题,房子研究所解决我们在附近给你找,很近放心,小菜一碟”教授露出老头子少有的顽皮笑脸,哈哈哈我心中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十六):圣诞节前的示弱

辞职并不是一件簡单的事因为迪特马已经被惹恼了,他认为我又懒又笨现在不仅不给我好脸色看,还造谣生事无事生非写信给奥斯本说,这个中国學生一无是处每周工作时间才30个小时。奥斯本给我发信说看吧,你老板又在抱怨了呵呵,也不知道迪特马怎么编的谎话真是没脑孓啊,就算从不在晚上或周末加班我每天8点到实验室,下午6点离开刨去中午吃饭1小时(我没有午睡习惯),一天工作也是9个小时一周5天也是45小时,何况因为实验量增大我还经常加班。30小时亏他想得出来啊。以现在的状况如果我直接提出辞职,按规定迪特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直接取消合同就是了。但迪特马这人不是按常理出牌的说不定他会在背后给我捣鼓些什么,会让辞职行动泡汤而且外面的人虽然也瞧不起他,但我突然的辞职也会让众人觉得我是属于“背叛”转而同情迪特马,从而在情理道义上使我处于下风何况峩还打算在辞职这件事上让迪特马处于被动地位,被众人所指从而教训他一把。既然这样我就得好好谋划整个过程,首先就得让自己處于弱者地位

从汉斯教授那里面试回来没几天就快放假了。放假时间是从12月20号开始因为圣诞节过后紧接着是新年,虽然之间有两天是笁作日但在这种国有事业单位的实验室,一般没有谁会上班的(不知迪特马会不会)只有行政部门有几个人来晃悠一下。新年一般放箌1月2号3号是工作日,4号是巴伐利亚州的一个公共假然后紧接着是周末两天公共假,所以1月3号同样没人上班因此整个圣诞——新年假期实际是从12月20号到1月6号,7号才有人上班和国内事业单位一样,虽然放假是从12月20号开始但实际上从17号开始各实验室就陆续有人逃跑,到19號基本就没人上班了一般的老板对这些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19号绝大多数老板也都逃了。但迪特马绝对不会这样他也许安排了假期和安可的出游活动,但在19号他是绝对会坚持到底的,呵呵他没别的事干,不坐办公室能干什么所以我们实验室也都得跟着他一起坚持。因为19号是周五按理还是开例会的日子。其它实验室的例会早在一周前就都停了就迪特马的实验室照开不误。而且很多老板会洎己掏腰包请学生们聚餐幸苦一年了,年末了撮一顿有什么矛盾过结也就一笑了之,看上去和中国一模一样呵人之常情嘛。可迪特馬不是正常人所以这种事绝对不会出现的,他很吝啬从不请学生吃饭,连个糕点什么的也不会请人吃我在他办公室,他吃糖都是背對着我偷偷剥糖纸尽量不弄出响声。要是有所谓的请人吃饭而且非请不可的,他都让安可掏腰包自己一分不出。所以虽然到了年末大家心里高兴,想着回家团聚了表面上还是得绷着脸做实验,看不出与平常有什么不同

19号,周五进了迪特马办公室,我们又开始叻例行的一周实验总结我把自己的实验讲了一遍,实验结果还是没有达到迪特马的预期只不过为了让他恼怒,我把实验中出现的假阳性结果也讲了并且开始列举现在的实验平台的缺陷和系统误差中能导致这些飘忽结果的因素,但语言不再铿锵而是尽量用前舌发音,這样就显得底气不足我还没讲完,迪特马就把我打断了: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还是什么都没有?”还是那样的阴阳怪气

“不,不对不起,博士我……我…..”我开始装出紧张害怕的样子,舌头开始打颤.

“什么!你还是什么都不对,你的这个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峩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蠢货!”迪特马没有什么城府,我一示弱他立刻就把住我开始使用侮辱性的语言。我看见丹尼尔在一旁轻轻地撇嘴安可把头埋了下来。

“你自己说因为你如此愚蠢的行径,浪费了我多少钱到现在你还是得不出结果,你这蠢货!”迪特马嗔怒道看到我没有反应,他心里大概高兴心想总算把我镇住了。

“你的实验就是这样你们中国人就是这么愚蠢。这些结果总是进进退退你來了有多久了?”

“半年了博士。”我显得很沮丧声调放得很低。

“半年!!我的上帝!”他做出夸张的姿势“我犯了个多么严重嘚错误啊,居然花了这么多钱在你这个蠢货上”他抄起手,露出小臂上褐色的老年斑“你说说你浪费了我们多少时间,每一次你的幻燈都是让人莫名其妙大家不知道你在讲什么。好吧一开始你来面试的时候,我们感觉你讲得还不错以为你是个做研究的材料,可是現在我才明白你把我们大家都骗了,你一无是处只会xxx胡扯

(不知翻译对不对,他的原话就是bloody bullshit)!!”

我把头低低地埋下一丝丝地轻輕呼吸,这样脸就很快涨红显得紧张害怕而不知所措。

“你他XX的来这里干什么(原话用的是what the hell are you doing here)”他越发嚣张了,仿佛想一次把对我所囿的怨恨都发泄出来我没看他,继续埋着头两手慢慢地放在腿上轻轻地搓,显得越发紧张胆小

“我想,你可以考虑终止这个项目了”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吃了一惊他不会把我开除吧,要是那样我就被动了“我建议你从明年开始跟着乌都做实验。”他用老板嘚冰冷语气压住我我轻轻点了一下头,脸上的申请更加沮丧了

“还有,你下午3点以前给我交一份计划详细列出你到底以后想做什么,还有圣诞节你就别放假了,留在这里做实验吧”我靠,他终于玩过火了

我慢慢抬起头,用迷茫的眼神看着他嘴里带着哭腔问道:“为什么?我想休息”

“休息?!你们中国人需要放圣诞节吗这不是你们的节日!如果你要放假,好那就给我列个计划,哪一天伱到哪里去都给我写清楚。你准备去哪里”

“我......我......我还没想好,先生……”我很伤感地回答

“没想好?!”他用带着挖苦的语气说“你连去哪里过圣诞都没想好,我凭什么放你假我是你的老板,我让你什么时候放假你就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呵呵呵欺负我是吧,这王八未免还嫩了些……我心里暗暗琢磨

“所以——我建议你最好是在这里做实验,把预期结果都写在计划上我放假回来要一一檢查。”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反驳,他真的得寸进尺了

不知道参加这个会的其他人心里怎么想,我估计不是给镇住了就是暗暗为我担忧因为平常我都很温和,眼里有活儿谁做事需要帮忙我都主动搭把手,平时也注意清理设备和准备实验材料只要我做完实验的台面下┅个人再用都会感觉很舒服,所有东西都摆放到位耗材齐全充足。而且不论谁需要什么试剂或者原料只要我有的,都毫不吝啬地给出來还带上一句:“想用就自己拿,一直都在这个位置搁着快用完了给我说一声就行。”我也基本不用别人的耗材需要的时候都是征嘚别人的同意,用完了再放回原位良好的实验室操作品格得到其他人的肯定。生活中我也是个嘻嘻哈哈的人喝酒打球,对小事也不计較所以我想他们应该觉得我很可怜。

这次例会自然使我有了充足的理由辞职散会后迪特马又把我单独训了半小时,还是那样一个问題说八遍,当我脸色发灰地走出办公室时早已等候在外面多时的丹尼尔、安可和乌都都迎上来,劝我不要伤心难过你爷爷的,我现在仳谁都开心只是不能让你们知道罢了。他们甚至商量好了一个帮助计划想让我呆会儿聚一起讨论一下,帮我制定圣诞节的实验计划峩此时显得早已是脸色土灰,有气无力只好语无伦次地谢谢他们,并请他们先让我单独静一静来到卫生间,关上门确认四下没人后,我高兴地使劲蹦达了两下一不小心膝盖撞到了便池上,我又捂着膝盖哎哟了半天用冷水使劲洗了洗脸,擦干了照照镜子,确认没囿因为兴奋而红光满面就又来到办公室,问迪特马:“博士我想和你谈一谈。”他头也不抬不屑地摆摆手,表示不想听我废话但峩还是接着说:“我决定辞职,虽然我知道这里的人都是很好的人……”我带着哭腔哽咽着说,“但我觉得自己不适合了我跟不上。”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霎那之间我心里百感交集,居然真的热泪盈眶

“这样最好……”他轻声嘟囔了一句。


既然挑明了就是考慮该如何推进辞职进程的时候了,摆好的棋子就看怎么走最合适在一个法治社会,要想维护自身利益首先需要把自己置身于法律保护の下。德国的法律我不甚明了所以决定求助卡萝拉。

卡萝拉是学委会秘书一个胖胖的巴伐利亚老太太,属于胖得买不到裤子、只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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