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滴&第十章&马塘生涯/21&出差见闻
第十章&马塘生涯
21&出差见闻
前文说过，山沟里的人很珍视到外地出差的机会。
出差，可以过上一段城市生活，得到许多山沟里不可能有的收获和体会。除办公事外，能够逛街、旅游、购物、解馋、获得信息等等。尽管也很辛苦，很劳累，但大家还是争着去。当时流传一首《五子歌》，说的就是出差的种种艰辛：“出门像公子，坐车像猴子（因拥挤，需爬车翻窗等），吃饭像花子（嘴馋，狼吞虎咽），办事像孙子，回家像驮子（大量购物）”。那时因物资短缺，物流不畅，火车上，长途汽车上，无不堆放着旅客携带的各种物品，如粮食、腌肉、干菜、衣物等。大的用麻袋，小的用旅行袋或纸箱包装。除了公事以外，私人的事情最大量的，最烦杂的是购物。因为不单自己有不少东西要买，还要帮其他的同志代购。每次出差，都有一大张清单，写明需购物品的名称、数量、牌号、式样、尺寸、产地，帮谁买，收了多少钱、多少布票等。大的如衣料、衣服、皮鞋、家电，小到织毛衣的针、钉被盖的线、牙膏、酱油、醋等，都要借出差的机会办理。
算起来，到昆明出差的次数最多，估计有三四十次吧！名目是到国防科工办办事，找外单位联系工作，购买一些特殊的物品等。到昆明，最担心的是找住处，只要找到了住处，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最早时，先要到城市住宿介绍处办手续，介绍处在火车站和三市街各有一处。先审查单位证明，登记，开小飞（昆明方言，即是单子），拿着小飞到指定的旅店住宿。后来不办介绍了，由自己去找，在近日楼附近的春城饭店住的次数比较多，价格在0.70~0.90元，这是最好的情况。也住过不少家比较差的小旅社，在东风商店楼上的厂办事处也住过。后来办事处搬到工人新村，晚上起夜要从四楼下来走到院外才能有厕所。
我从事技术工作，需要进行学习、观摩、交流等，这样就到过国内的几个城市。现把这些经历写出来，作为那个时段，一个平民百姓看到的社会世情的记载。
1977年11月底，我和李开鲁、周建国等7人到湖南新化县的9634厂。9634厂第二厂名为湖南向红机械制造厂，一个典型的带文革味的名字。从曲靖乘62次昆—京特快，在新化下车。到厂设在县里的办事处，略事休息。向红厂也在山沟，但离县城较近。工厂自己开有班车，早上8时开到县里，下午4时开回去，上下车地点就在办事处。每天都有几十人进出。
向红厂及所在的新化县，生活条件比我厂和陆良县好得多。但听说这个厂现在已迁到条件更好的岳阳市了。
厂招待所伙食不错，四人一间的客房也比较好，公共厕所在楼外。向红厂是我们的兄弟厂，产品相同，规模大体相当，是小三线火工厂中管理水平较高，技术革新成绩较好的厂家，所以我厂经常组织人员来学习。第二天联系参观等事，几天后事情办完。我们就到了长沙，目的是要到韶山。那时中央文件规定，出差顺便到韶山参观可以报销差旅费，这样的机会不能错过。
新建成的长沙火车站高大而雄伟，是全国最大最好的车站之一。毛泽东的故乡，享有特殊的尊荣。米黄色的基调。外墙用的是瓷砖，内墙是马赛克，当时国内还少有采用。最特别的是中心高塔上竖着一根“朝天大辣椒”。据说当初设计时很费心思，搞一把大火炬是代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朝东飘认为是被西风吹，朝西飘又有人说是向往西方。最后来个不偏不倚，直直地向上。
长沙城市在湘江的东岸，看样子早先是靠水运交通的便利发展起来的，所以是沿着江流南北长、东西窄。狭长的一条，全长恐有十公里多。我们住在书院路337号的国防招待所。
第二天游览第一师范学校、橘子洲，逛了市容。
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位于书院路南段。我们进校参观，看了毛泽东坐过的课桌。这所学校的主体建筑引起了我的兴趣，它是一座具有复杂平面，黑砖勾白缝墙的单层房屋。设计最巧妙的是走廊，宿舍、教室、图书馆、食堂之间，全部都有走廊可行走。如果是下雨天，一点不会淋到雨。
橘子洲和长沙市一样，也是长长的一条，长宽比恐为20：1，又叫长岛。它是一座沙洲，长沙的得名，估计就是因了这条长长的沙洲。岛上有一片橘林，和十几间房屋。我们到南边的橘子洲头，宽阔的湘江从南边奔流而来，遥想着毛泽东词《沁园春》“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的意境：一个青年革命者，在形势低潮时，面对苍茫大地，怀念往昔火热的革命活动，抒发内心的惆怅，寄托对未来的憧憬！
那时从长沙到韶山，开有几趟旅游专列。我们到湘潭，住市第一招待所，第二天到韶山冲毛泽东故居等处参观。毛故居坐落在一座山湾里，湖南人恐怕是叫做山冲。数间房屋建在冲的顶部，背后是一大片竹林，房前有晒坝，坝下是池塘，再以下是一湾湾的梯田。毛出生的那件屋子摆了一张床，还有桌、椅、柜等简单家具。床上放着一块说明牌，上写：“日，伟大的领袖毛主席就出生在这张床上。……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就是从这里升起的！”当时给我的印象是怎么这样俗气？！
到毛泽东纪念馆参观，各展览厅宽阔明亮，挂图和陈列品很丰富。解说员都是年轻姑娘，个个都很漂亮。穿着簇新的黄军装，但没有戴帽子，也没有红领章。她们说着标准的普通话，手拿指引棍，一招一式显示出受过严格的训练。
有人对我说，这里的风水特别好，正好建在龙脉上，所以出了真龙天子。但我看这里的地势很一般。山湾尽头一房，背后有竹林，房前是堰塘，塘下是层层的梯田。这样的山湾湾，在四川盆地中部的丘陵地带，多得很。
1978年11月，我和李开鲁到抚顺474厂。
1日那天，我们到曲靖，因没买到卧铺票，马上赶到十多公里外的沾益。幸好，买到两张62次到北京的卧铺，是凌晨3点路过的。下午4时，我们吃了晚餐，在车站附近的旅店住下。半夜，我们起来上火车，继续睡觉，看起来运气不错。但到了第二天，不知什么原因，火车上一直没有饮食供应，也没有作任何解释，肚子饿的不行。那时全国各地的市面都很萧条，沿途车站上一个卖食物的摊点都没有。我们就只有饿着，一直到傍晚，车上才供应了晚餐。到了北京，就出了问题，我连续几天发低烧，排柏油大便，头晕等。根据症状，我估计是因为连续26小时没有吃东西，极度饥饿导致的胃出血。到了北京，首善之地，应该好办，就去看病。先在城里找了一家小医院，答说需要检验粪便，但医院条件差，没有化验手段，请另去大医院。第二天我就到比较近的海淀区人民医院，一进门，挂号处贴着大幅告示：“本地人员凭户口簿、工作证等证件挂号，外地人员凭县级以上人民医院转诊介绍信挂号……”。糟糕了，病看不成，只有离开医院。出差在外，不知该怎么办。正在焦急之中，李开鲁说：“你不是带着云南白药吗？拿来吃吃看。”正好我带有两瓶白药，马上先把保险籽吃下，又按服用量把一瓶药粉分做六份，每天服用三次。几天后，胃出血竟然好了，大便转为正常，头也不晕了。谢天谢地，我太高兴了，暗自佩服云南白药止血的神效。此后，胃出血再也没有复发过。
因需转车，我们在北京呆了几天。住在本厂派到北京工业学院（现北京理工大学）上学的工农兵学员李原森处。他把床位让给我们，自己与同学挤着睡。
地处海淀区，我和李开鲁决定游逛一次圆明园。到了清华园外，从一条小路走进去，哟！无边无际的一大片荒地，全是圆明园的地盘。我们绕了一大圈，主要看到的是：草地、杂树、水塘、小路、断碣、残碑、残留的建筑物台基、荒废的的石构件等，还有几处不知什么人搭建的简陋房屋。在著名的大水法遗址，看到了中学历史教科书中那张插图的场景，带西洋风格的石头柱子，弯曲线条的拱门残件，存留着原来建筑的风貌。我们在偌大的园子里盘亘了好半天，总共只见到约莫十来个人。尽管是一片荒凉，还是值得终生纪念——我们到过圆明园了——这座在1860年遭到英法联军的洗劫和焚毁留下屈辱历史记录的伟大宫廷园林遗址！
北京我“文革”时来过两次，前门一带的景观依旧。高大雄伟的正阳门髹饰一新，在阳光下金碧辉煌，光彩灿烂。进到天安门、端门、午门、太和殿，那惟我独尊的显赫，不可一世的威力。面对这些泰山压顶的强大气势，使人不由得要顶礼膜拜。专制统治者的目的，正是要用这样壮观森严的建筑来代表国家机器，让你先被它的气势所震慑，感到个人的渺小。到了统治者面前，在那威严气氛的笼罩下，更加不由自主地要屈膝下跪，服从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威。联想到当今社会，遍地开花的官衙府署，一家比一家雄伟壮丽，一家比一家宏大豪华，其实质是一脉相传。
我们游览了故宫、天坛、景山、北海、团城等名胜古迹。大部分我是第一次来，故宫和天坛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人民大会堂壮丽雄伟，气势恢弘。进入参观，看了大会议堂，哟！这就是电影记录片中的那个开全国性大会的会堂哟！多么宽阔，多么宏丽！主席台上曾经有过多少领袖人物讲过话！发布过伟大的号召，进行过伟大的战略部署！大型艺术片《东方红》就是在这上面表演的，在我脑海里还留着深刻的难以磨灭的印象。今天我终于也来到这里参观了，亲眼看到了这座神圣庄严的大会堂！又参观了几个省的会议厅，其布置各有特点而又舒适大方。台子上陈列着各省送来的珍贵器物，有象牙镂空雕刻的宝塔、景泰蓝的大盘、彩釉瓷器大瓶等。我特意在心里地把它与故宫作了比较，这实际上就是今天和古时的朝堂，最高层的政治活动场所。除了时光流逝，建筑风貌进步以外，其实质有哪些不同？值得细细深思！
拜谒毛主席纪念堂，排着很长的队，但走动很快。堂内不得自由参观，大家按线路瞻仰毛的遗体，鞠一个躬，马上随着人流往前走了。
在我的建议下，和李开鲁特意去逛琉璃厂——我神往多年的著名的文物一条街。才知道这条街不甚宽也不甚长，两边是一家接一家的文物商店。进了几家店，柜台里、货架上和墙上陈列着许多古书、摆件、字画等。问了一下某碑刻的一张拓件，最便宜的就要几元钱，高的要上千块。我就明白了，我们这样的人，只能做一个参观者。还到了大名鼎鼎的荣宝斋，店堂宽敞明亮，古物更多，主要是书画。我们只看不说话，留连了半天，然后出门。
在街上，我们尽量找寻北京的小吃，加以品尝。
前门大街的川味饭庄力力餐厅的担担面，排着长队，找不到座位，只能端着碗站着吃。好在味道不错，对我们山沟来的人，是很难得的一次机会。每碗价0.30元，外加2两粮票，而成都正宗老店的只要0.15元。
都一处的烧麦，更是味道鲜美。上部的折子多而密，皮薄、半透明，可以看见里面的肉馅，馅内有汤但皮不破。乾隆皇帝亲书亲赠的“都一处”匾额仍在，但传说中供着不让坐的，皇帝坐过的桌椅却没有看见。
据说北京的炒肝很有名，我们去品尝一番。原来就是煮熟的猪下水切成丁和片，混合少许蔬菜，加入大料等香料和大酱，再加淀粉熬成的浓糊涂。对我这个四川人来说，感觉味道不怎么样。北京人吃炒肝有技术，偏着碗只在碗边一处吸吮着喝，吃完后讲究碗里干干净净——糊涂自己把碗抹光了。我们没有那个本事，碗里到处沾着有筷子划痕的糊涂。
我们经沈阳到抚顺。沈阳火车站广场上，高高地竖起一座灰白色方塔，塔顶支着一辆黑色的坦克，这是抗日战争时苏联军队解放沈阳的纪念碑。我看后怎么都觉得带有占领者的威严压力。城里繁华地区太原街的好几处建筑物都塑上修建时的年代号，如“192&”等。当时，凡是有气派的大楼都是50年以上的老建筑。说明建国后基本上没有什么建设成就。几家大的百货楼的阶梯全是彩色水磨石，由于行走的人太多，都磨成几道很深的凹槽。
沈阳靠近医科大学公共汽车站的那个十字路口，其一个角上有一片松树林，面积有几亩大小，保持着山野的风味。我们从里边自由自在地穿过，感到特别的舒畅。在城市的中心地带保留着这么一片没有人工雕琢的树林，当时全国几个特大城市中沈阳可能算独一份。
抚顺，这是我第一次来这个有名的煤都，给我留下的强烈印象是——黑，全城到处弥漫着煤灰。道路上，房屋上，商店门窗上都有看不清楚，又感受得到的煤灰。抚顺是一个中等城市，是完全靠着丰富的煤炭资源发展起来的城市。矿务局办公楼在当时来说高大而气派，有宽阔的广场，广场中央树立着一座碑——一块大煤，这块天然形状的大煤有四五米高、两三米宽和厚，坐落在五六米高的台基上。这座碑的风格在全国都是很独特的。相比之下，市政府的办公楼还不如矿务局。
抚顺城里有著名的雷锋墓园，规模颇大，有碑和几间房屋。那坟茔直径五六米许，半球形的坟包抹得光光的，涂着大红的油漆，很是显眼。
474厂在栗子沟，要坐城郊的通勤（火）车，班数较多，现在应该是叫城铁。那车厢里外也是黑糊糊的。
474厂（第二厂名抚顺华丰化工厂）主要是为东北地区发达的煤炭采矿业服务的，雷管产量巨大，当时在我国火工企业名列前茅。军品另有榴弹炮、加农炮的各类炮弹。它的历史悠久，早在30年代日本鬼子占领时就已颇具规模了。50年代中期，前苏联援建的156个项目中就包括这个厂的扩建。其生产技术、管理水平处于领先地位，燃料一厂的技术考察多半都要来这里。我们这次重点考察火雷管和电雷管的生产技术。看哪些工艺、设备比我厂先进，作出笔记或索要技术资料，带回去学习和照着改进。
那时全国的生活都很差，尤其是北方。474厂招待所每餐都是馒头就咸菜，和有很少青菜叶的汤，没有肉食。馒头是灰黄色，用全面粉做的，有很多的麦麸皮。出乎意料，我们又遇到了一次饿肚子的事。一天下午，我们从厂里回招待所稍晚了一点，餐厅已经锁门，一问才知道已开过饭了，炊事员也都回了家。这时的474厂所在地还只是一个工厂区，生活区就那么几条路，两边都是低矮的房子，还有几处棚户区。没有商店、饭店之类的服务门点。我和李开鲁无法可想，只好早早睡觉，饿了一晚，第二天赶紧起来吃早餐。我们回厂后给潘明刚说起这段经历，他说：“你们怎么不去找何群生，叫他给你们下碗面吃不就解决了吗？”何群生是潘总中专时的同班同学，一道分来474厂，在厂里成了家，留了下来。我们这次去过他家，但总觉得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事情办完，我们抽时间去凭吊了抚顺平顶山“万人坑”陈列馆，离厂不十分远。日，日本鬼子把这个村的老百姓300多人全部杀死，造成震惊全国的大惨案。为了揭露日本军国主义的暴行，建立了这个陈列馆。在现场修建了展厅，有各种姿势的尸骨半埋在土里。
我们回到沈阳，顺便参观了724厂，这是一家有数千人的，50年代中期苏联援建的兵器工业重点大厂。梁裕民叫我们去看望他还在这里工作的妹妹，是一位技术员。正好她的丈夫回家探亲，是个解放军干部（现在应叫军官）。他非要请我们去她家吃饭。吃饭时只有我们三个人，按北方的习惯，盘腿坐在炕上。我们叫梁技术员和她母亲一道来吃，怎么也叫不来。这才知道东北的规矩，请客时女人是不能上桌的。解放军觉得还不够尽意，又请我们在城里百货大楼旁边的饭店里吃了一餐饭。除荤菜外，蔬菜是酸白菜汤。我也才明白了冬天里北方缺乏新鲜蔬菜，酸白菜要吃整整一冬。
我们游览了沈阳的故宫和北陵。这故宫比起北京的故宫差了好几个档次，还保留着游牧渔猎民族初建政权的原始风格。北陵是清朝开国君主皇太极的墓，占地面积很大，进门后在陵区大道和广场上走了一两公里，才到达碑亭和宝顶。这时东北已经很冷了，公园里水池上都结了冰，我们投小石子都打不破。
我们住在我厂金宝江师傅的岳父家，是沈阳市自来水公司的职工。我也才知道了冬天北方缺水，又很少有太阳，洗衣物很困难，所以那个被子很不干净，端头缝了一条白毛巾，连毛巾都是黑黄色。
1979年3月，向维伦、李开鲁、黄荣树、黄光烈、赵恒德、周建国和我共9人，是段其义带队，到西安804厂、抚顺474厂、湖南向红厂考察。5月回厂，全程一个多月。
因为要转车，我们从昆明到成都，不少人是第一次来。住在春熙路北段的红旗旅社，门口有一块牌子，上写：“军政人员指定旅馆”。住进去后，发现条件不怎么好。也可能是分有档次，我们住的是低等客房。第二天一早，大家到有名的盐市口豆花面馆吃早餐，那豆花面口味非常奇妙，鲜、香、酸、麻、辣、脆等，大家赞不绝口。赵恒德还专门到厨房窗口去考察，注意那工艺过程。回厂后，只要一提起成都，他就扳着指头说豆花面：“一碗面里有14种佐料：葱、姜、蒜、酱油、醋、油辣子、花椒面、芝麻、猪油、味精、肉末、腌大头菜颗粒、豆花，最后还要抓一撮花生米……”老赵河南人，是从工人中提起来的工艺技术员。
804厂在西安田王村，有公共汽车。804厂第二厂名西安庆华电器制造厂，有数千职工，是50年代中期苏联援建的五机部的重点大厂。因地处平原，厂区道路如棋盘格子纵横相交，一个格子就是一个车间的范围。车间建筑很大，很正规，房屋外边有一圈绿化带，绿化带外才是道路。可以想象全厂占地面积之可观。
厂有生活中心区，建有一些商业服务设施。我注意到路边有十来处小吃地摊，是附近的农民来摆的。一块塑料布，摞着碗，几盆佐料，堆着几堆煮熟的面条。有一种黑色的面条，我没见过，便问道：“哪是什么？”答说：“饸饹！要不要来一碗？”我没有要，但有人站着或蹲着吃，吃得津津有味。
段其义副总工程师，云南大理喜洲人，从804厂调来燃料一厂，原因是回家乡生活习惯上更加适应。他原在405车间，是双职工。妻子张佩珠也是同学，调回云南后在技术科工艺组。他们在804
厂的云南老同学还有不少，所以天天有人请吃饭。他给老同学带的礼物是塑料袋装的晒干的腌菜。我说了一句：“大老远的带这个东西，合适吗？”他说：“呵！你就不知道了，他们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个了。云南人谁不喜欢老家的土产？”我有些不明白，北方难道没有青菜？自己按云南的方法腌一点不就行了吗！
西安，是我国六大（现加安阳，称七大）古都中保留古代民风比较浓厚的城市。例如街头的告示：《露布》：“本月&&号票可买牛羊肉1斤，&&号票可买茶叶3两……”。它的标题不是如国内通用的“公告”、“通知”等，而是秦、汉时官方对重大事件的宣示词——“露布”。在现代社会，这种只能在《史记》、《汉书》等古典历史著作中才能见到的词汇，在西安却用得那么寻常，那么自然。
在西安，我们游览了半坡村遗址、灞桥、碑林、陕西省博物馆、大雁塔。除大雁塔外，我都是第一次参观，满足了我喜欢探访历史文化古迹的爱好。那时的陕西博物馆真寒酸，我注意到，展品中竟然连一件金器都没有，最好的就是几件青铜器和银器。实在有损中华著名古都的形象和声誉。恐怕是“文革”遗风，大破四旧，把文化的命革掉了的原因吧！
离开西安，继续下一站。为转车，在北京多住了几天，这次是我们在北京吃得最好的一次。北京的饭店供应，分快餐和正餐。快餐在楼下，大锅菜，一盆盆地装着，要几样舀几样。正餐在楼上，点菜现炒，服务员送上桌。我们相约，白天各自活动，晚餐在一起吃正餐，费用平摊。这样，在来回两次转车的时间里，吃过便宜坊的烤鸭（没去成全聚德），东来顺的涮羊肉，西单四川饭店的川菜，前门外齐鲁饭庄的鲁菜等。好好地慰劳了一回我们这些山沟里的山民。另外还吃了东华门外的馄饨侯。这里的店堂墙上，贴着一张大字写的说明，详细地介绍了历史渊源、所用原料、制作方法、口味特点等。一点都没有现在所谓的“技术秘密”、“知识产权”的观念。
我们购物也颇有收获。王府井、前门、西单、珠市口、菜市口等大百货店，都有我们的足迹。我第一次看见卖电子手表，价70元，买的人多，要排队。电子表不上条，走得准，大家都觉得很奇妙。周建国买到一只300瓦的电熨斗，价16元，我们都羡慕得不的了。我买到20元一只高压锅，2元一把的王麻子裁剪剪刀，几块衣料、几件衣服等。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山沟里需要而又买不到的东西。
我们背着大包小包，进百货公司购物不太方便，这时李开鲁就会说：“唉！你们去吧，我来看着东西……”，“中气不足，气不够用。一进店看着那些花花哨哨的东西，眼睛就发花！”于是，我们进店，他就在大门附近的台阶上坐着，旁边是一大堆各色各样的旅行包。
到474厂，我们抽时间看了抚顺的一处露天煤矿。哟！真大，说一下我的印象：在东北平原广袤的黑土地上，有一个直径约为几公里的黑色大锅坑，深度起码是上百米。坑的边缘盘旋着螺旋形的路，若干辆装煤的卡车，像小爬虫一样慢慢地往上爬，也有空车往下的。坑底有为数不少的挖掘机、铲车、传送带。因隔得很远，这些设备的形象都很小，在弥漫的尘雾中看起来有些模糊。这一大片地方没有树、没有草，天是灰的，云是灰的。其它的整个大地，道路，包括大煤锅，全是煤，色调都是黑色。
黄光烈是从474厂调来我厂的中专生，这次是回老厂。对抚顺很熟悉，他找矿工要了一块拳头大的煤精，给我们看。煤精又叫煤玉，一种有机宝石。是远古森林中的树木，经地壳变迁，在数千万年的高温高压下形成的结晶体。这块石头漆黑发亮，质地均匀，据说可以雕刻工艺美术品。
然后，我们到新化。这次呆的时间多一点，我们进城游览。新化县城基本上呈丁字形布置，它的一横沿资江西岸拉开，这是当年陆上交通不发达时，便利的水运带来的繁荣，众多人口的需要催生了街市的发展。70年代初，湘黔线通车，铁路交通以其巨大的运输功能代替了水运，从火车站到城里又有了一条更宽、更长、更加繁荣的新街，这就是丁字的那一竖。
新化县主要的工业是陶瓷，有国光等好几家国有瓷厂。我们参观了贴花工艺，见到工人在烧过底釉的白坯上贴印刷的花纸，再送进炉里一烧，纸燃掉了，花就固定在瓷器上。全城有几十家瓷器店，而且大多是处理品瓷器店。家家堆着、摞着瓷厂的不合格的产品，成千上万，多得很。处理品有的是变了一点形，有的是瓷上有斑点，有的是贴花不正。只上过底釉的白坯更多。价钱非常便宜，因对使用没有多大影响，我们每人都买了大量的处理品瓷器。我买了一把白坯茶壶0.20元，几个贴花8寸盘每只0.15元，其它的小盘小碟0.02~0.05元不等。上火车时行李称重，我手提的瓷器竟有33公斤。
1979年5月，为开发新产品，潘明刚带着宋绍武、黄光烈、李开鲁、童恒春和我等7人到赣州803厂、韶关309厂考察。这时正是初夏，出云南后，天气到处都很热了。
那时赣州没有通火车，我们先到衡阳，再转坐长途汽车。
在803厂（赣州冶金化工厂）呆了10天，除了紧张的学习、参观以外，我们游览了通天岩。爬上高高的山，到一处山岭，岭上的崖体很薄，大约只有十几米厚。石崖上有一个直径约为几米的天然园孔，这就是通天崖。从孔过去，便是山岭的另一面。从两面的岭上遥望山下，农田、房屋、树林，尽收眼底。各处石壁上有古代的石刻造像，如观音、如来、普贤等，还有许多古人的题词刻石。通天岩是明朝著名哲学家王阳明讲学的地方。“西安事变”后，张学良将军曾在这里关押过。
赣州是赣南重镇，城市比较大，也很繁华。在城里，我们游览了一所公园。据说郁孤台遗址就在山上，我找了半天，没有找到说明牌，指示标记等。郁孤台，是我神往多年的风景名胜。南宋辛稼轩词“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那幽怨激愤的情怀，不知感动了多少忧国忧民的士子的心。公园下边，就是章水和贡水，它们汇合而成赣江。这个赣字，就由章、贡两字组合而成。城里许多商号即是以章水（江）、贡水（江）命名。
我们再坐长途班车到韶关，路过梅岭，我想到陈毅元帅的诗《梅岭三章》，当年的新四军就是在这块地方坚持抗日斗争的。
309厂（韶关煤矿化工厂），地点在犁市。我们的目的是参观他们的煤矿许用延期雷管生产工艺。因有潘总来，厂长来招待所拜会。他极力劝我们到广州去参观：“广州是改革开放的窗口和前沿阵地，有许多新的思想，新的观念。值得学习借鉴。我们离广州近，经常去，每次都有收获……”。但潘总那时正在积极争取入党，党性强，只是笑笑，不表态。
然后坐火车到了长沙。为上车方便，住在车站对面几百米处的长岛饭店。这是一家新建成的大旅店，有十几层楼吧，有电梯。它的建筑平面是长长的一条，就像橘子洲的那个长岛一样。登记处摆有一长排椅子，坐着几十人排队，我们也排在后面。这里距车站近，长沙发车和路过的车次很多，所以不断有人离开饭店。等了半个小时，我们就住上了。后面仍是几十人排着。楼层的中间是长长的走廊，两边各有几十间客房，每间房内六张双台床，上下铺都睡得满满的。每层有公共厕所和公共洗澡间。
买好了几天后回曲靖的卧铺票。然后进城购物，我买了几包玉兰片和几斤腌腊肉，这是云南买不到的东西，山沟里就更不用说。
这次在长沙，我们游了岳麓山。岳麓山在湘江西岸，坐公共汽车从五一路大桥过江到湖南大学，校内有一条上山的路。湖大恐怕是全国惟一的不建围墙的大学，教学大楼，宿舍楼等就在几条大路的边上。没有见到校门，也没有见到有围墙，从校园中穿过，自由自在的。山上树木茂盛，远看一派蓊郁葱茏。上山不远就是爱晚亭，亭子比国内各地见到的大，也很漂亮和气派。匾上的亭名是毛泽东亲书的，来历可能是杜牧的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再往上爬，按旅游地图，我坚持要找黄兴、蔡锷等人的墓。在茂密的松林中，走过曲曲弯弯的便道，终于找到了。黄兴墓占地面积不大，除园形的坟茔外，有一块小小的平场，砂石板铺地，砂石围栏。中间的台基上竖着砂岩雕琢的墓碑，形状有如埃及的方尖碑，但要矮小的多。碑上刻着“黄公克强之墓”。因山上空气潮湿，墓碑和栏杆上蒙着薄薄的青苔。有人问：“你说要找黄兴墓，这写着‘黄公克强’墓，对不对啊？”我给他解释：“古人姓名分名、字、号等，一般情况不能呼名，因那样表示不尊重，犯讳，只能称字。黄兴名兴，字克强，所以刻的是黄克强。”又到蔡锷墓，规模、形制与黄墓相仿，墓碑刻着“蔡公松坡之墓”，这次没有人问了。还看了蒋翊武、焦达峰、禹之谟墓，他们都是辛亥革命湖南籍的先驱及烈士。
我们离开饭店时，刚办完退房手续，回房间正在收拾东西，要来睡床位的人就提着行李进来了。从此可见长岛饭店的客房利用率有多高，肯定超过百分之百。那时都是按床位提供住宿，也没有一人一换床单被套的规矩，各大城市的住宿还这样紧张。
1982年2月，李承民副总工程师带领我、李原森、王义兴、黄光烈、陈昆贵、吴均敏7人，到西安、东北考察参观。
我们从成都转车到西安，先到804厂。这时北方的天气还很冷。在厂生活区，我注意到一个现象，在中心地带的篮球场边、路边、商店门前，到处是退休的老师傅，清一色的老头，有一两百人。他们穿戴着黑色的棉袄、棉裤、棉鞋、帽子，脚踝处还扎着黑带子，一身黑。一眼望去，真像是一片黑乌鸦。北方缺水，黑色耐脏，可以少洗；又天气冷，黑色吸收热量效果好。人们无所事事，带着悠闲散漫的神态，手笼在袖子里，站着、蹲着、在墙跟靠着，一边说闲话一边晒太阳。我有些惊异，这就是工厂区老职工退休后的生活？难道我退休后也将这样生活？这里是大城市的郊区，实在腻烦了还可以进城去遛一趟。我们那个山沟里，岂不是比这种生活还不如？！
经北京转车到阜新。这是一个在东北平原上建立的中等城市，但它的市区占地面积很大。城里已建成好几条纵横交错，而又各自平行大道，犹如棋盘格子。其间距都拉得很开，基本上就是公共汽车一站路。但只有在相交的十字路口才像摆棋子似的建有房屋，其它地方都还是荒地。我想这是辽阔的东北平原上才有条件这样做，为今后的城市发展，预留了充足的空间。
我们到阜新12厂参观学习，这是煤炭系统的一家火工厂。东北的天气真冷得够呛，洗过的衣服晾在外面，不一会就冻得像硬纸板，用手指弹击发出“叮叮叮”的声音。有人马上就告诉说：“别碰，一弯折衣服就断开了”。由于水的升华现象，冰冻的衣服也能够晾干。在室外路上，吐一口唾沫，马上就凝成像硬币那样的小冰片，用脚一踢就在地上滑跑。招待所只有公共厕所，离客房比较远，晚上人们就在走廊外边撒尿。早上起来，只见一大片黄冰，连白花花的泡沫都结成了冰。
然后，我们到474厂。这时的生活区，就有了好几家利用自己的住房开的饭馆。晚上，我们出门，只要见到挂着两个红灯笼，掀开棉门帘进去就是饭馆。外边下着小雨飘着雪，里面是灯光明亮，热气腾腾。几张方桌，有酒有菜，热热闹闹。但那菜比较贵，一盘炒肉片要2元钱，我那时的工资才60元多一点。我上次来，在招待所吃不上饭，只有饿肚子的事就成为了往事。
从抚顺坐火车到辽东的清源县，是去5534厂，地点在斗虎屯。第二天，由厂总工程师康宝坤主持座谈会，表示了欢迎，介绍该厂的技术工作概况。李副总也做了交流发言。晚上，负责接待的工程师&&&（北工毕业生）来招待所看望我们。这个人个子高大，带有北方人的豪爽。言谈中，他对康总的评价非常高。说康原是厂团委书记，虽不是技术专业出身，但协调能力很强，能团结人，最突出的是愿帮工程技术人员说话。在厂里住房紧张的情况下，康总大声疾呼，力排众议，为技术人员大力争取，使他和其他几位技术人员得以分到房子。最近又评上了工程师，所以工程技术人员都很服康总，乐意积极工作，为工厂贡献力量。
1983年8月，这位康总来过我厂参加学术交流会。
我们还要到建昌5524厂，因转车，坐火车到锦州。下火车进城，天气很冷，到一家饭馆吃早餐，里面有暖气，才觉得暖和了一点。
建昌地处辽西，生态环境相当恶劣，缺少雨水，据说每年才100毫米左右的降雨量，所以农业很不发达。这里土地少，岩石多，都是米黄色的花岗岩，花纹也很美观。所以农民都靠打石头维持生活。我们去看农民打石头，那一座山都是大片的米黄色的岩石。先在顶面和侧面打两排孔，每孔塞进一个钢楔子，用大锤挨个打。若干下以后，石头上就出现一道裂缝，再继续打，这块大石头就下来了。开下来的石材运下山，再用人工凿成方块。每块的表面平整，宽度为240毫米，厚度为150毫米，有一定的要求，而长度不限。据说是卖给大庆油田盖房子用，有多少要多少。我们在火车站，铁路边，看见平板列车上都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石块。
最恶劣的是这里的风沙特别大，一刮起来，几米外就看不清人，砂子打在脸上发疼。鼻子里，喉咙里都有砂子。我们在县里，见几乎所有的妇女头上都蒙了一块塑料纱巾，遮着头和脸。
厂附近没有自然水源，用水靠打井，要打几百米深。那水偏硬，用起来发滑。
我们来5524厂除了参观以外，还有一个目的是李副总要了解一个人。这人叫魏清，中专生，原是474厂的技术员，与李副总同厂。后到建昌工作，搞了4年多的烟花，开发出一系列产品。由于生活条件太差，通过老同事介绍，想以开发新产品的理由调来燃料一厂，所以李副总来考察一下。我们和老魏见了面，他40来岁，看起来人也精神。他说手中有20多种烟火的配方和加工工艺，来厂后只需投入不多的资金，配以适当的人员，马上就可以生产出来。他请我们到家吃了一餐饭，工厂也在山沟，条件不好，比较一般。厂里为职工加工豆腐干，这里叫做“干豆腐”，所以有好几个干豆腐炒的菜。主食是大米饭，而且是天津小站大米，粒大，耐嚼，有一点油性，味道很好。
后来，魏清一家如愿来到燃料一厂，烟花产品也开发出来了。最壮观的是礼花弹，1999年9月，世界园艺博览会在昆明举行，燃料一厂中标为大会施放了礼花。几年后，老魏评上了工程师。
那个时候，人们的物质生活普遍很艰苦，东北还要吃杂粮，肉食品更少。5524厂为解决职工的生活问题，在天津海边借了大片土地，抽调富余职工搞了一个农场，种的小站水稻和大豆。管理上有点承包的方式，拿着工资搞生产，交厂多少，剩下的归己。另外还可以种菜，养猪，养鸡，所以不少工人争着要去。收获后，厂里给职工分配有不少大米和黄豆。
从厂出发时，我看过地图，建昌回北京有两条路：东线路过锦州；西线路过承德。我就留了心，争取到承德旅游一次。在5524厂，我就对李副总提出这个建议，他不表态，我知道是不想同意。为什么不同意？主要是对风景名胜没有多大的兴趣。他感兴趣的是跑机关，跑对口单位。在抚顺，我随同去煤炭研究所，他与人家谈论的内容，是了解技术新动态，和关于人事的信息。我知道他心中隐隐的想法——换一个地点好的工作单位——回到北方的城市生活。但他要调离厂，很不容易。一是因为职务较高，特别是后来当了总工程师，职务不带走划不来，带走对方不便安排；二是学历偏软，是中专；三是几个小孩都已参加工作，比较习惯云南的生活条件，不愿回北方。所以他到处了解情况，希冀能找到一个满意的地方。再说，他的出差机会多，一年要跑好几次，有的是机会。我就发动其他人都来活动，采取磨的办法。因为我们出差都是有任务的，回去后要干许多的事，画不少的图。为了调动积极性，为以后工作的顺利开展，他也只好顺水推舟，但只给一天的时间。
我们从建昌坐火车到承德，已是晚上。第二天一早，迅速行动，上午游览了避暑山庄，下午接着游外八庙。一个景点出来，再到另一个景点。后来，他们几个走不动了。我、李原森、王义兴提出分开活动，我们先玩，你们慢慢来。这样，我们加快脚步赶紧走，多游了几处地方。眼看天色暗了下来，景点要关门了，还有两个庙没有去。
承德，是我到过的最美丽，最有历史陈迹，最奇特的旅游城市之一。它的主体是避暑山庄，是我国三大古建筑群之一（其它是北京故宫和曲阜孔庙），是清朝康熙皇帝亲自选址，和主持建造的热河行宫。在其东和北两面河谷台地上，配合着优美的自然地貌，半环形地建了外八庙等十多处建筑物。其中我们到了安远庙、普宁寺、须弥福寿之庙、普陀宗乘之庙、殊像寺。关于承德，要把它介绍清楚，需要一大篇文章，在此不作详细叙述了。
我们在承德时，天气已经逐渐变暖。这里的生活比东北那几个地方好得多，街上的饮食价廉物美，口味也不错。
回北京，我们去看了丁昆。丁昆是厂丁副书记的大儿子，原在405车间当机修钳工，我们比较熟悉。他在厂时处事低调，身材魁梧，很少讲话，脸上总是挂着笑意。他是小学文化程度，但热爱学习，发奋刻苦，一直抓紧时间坚持自学。下班后即是回家看书，不参加其他年轻人找乐子玩。1978年恢复高考的当年，考上了北京铁道学院。毕业后分配在北京铁路设计研究院，现住在万寿路。丁见到老领导、长辈、老大哥，分外高兴，一定要请我们吃饭。我们说，这次出来，正逢冬末春初，东北存储的蔬菜差不多吃完了。一路上蔬菜很少，缺乏维生素，个个嘴上都起了泡，你就多搞点新鲜蔬菜吧！他买了好多的蔬菜，主要是菠菜。我们非常满意，全部吃得精光。这餐素菜席，花费也不少。我们问起北京的菜价，说是刚开春菜很贵，新鲜韭菜每斤就要2元钱，可见“长安米贵，居大不易”。问到他的工作情况，丁说正在搞郑州枢纽的驼峰编组站设计。他非常热爱这项业务，介绍得头头是道，说明山沟里还是大有人才的。
李元森在北京时，买了一台当时特别时尚收录放组合机，还有几盘磁带。一路上，在火车里，在招待所，我们都在放音乐。特别是一首山西情歌《赶牲灵》，大家听得如痴如醉。
回厂后，王义兴总结说：“这一趟，南方生活最好的是成都；北方生活最好的是承德。”
1983年5月，赵安家厂长带队，有我、李原森、李富良、陈昆贵等7人。到804厂，474厂等处考察。
我因去年才到过474厂，便向赵厂长提出：我只到西安804厂，不去抚顺474厂。另外，好久没有回过老家了，想带着妻子、女儿回老家看一看。得到赵厂长的同意，遂决定我妻和女儿在成都大哥家住着，等我从西安返回时一道去重庆合川。李原森陪同我一道。赵厂长还表态，这次回厂，让大家“坐一次鸭子”（坐飞机）。
这样，我们9人从坐火车从昆明到成都，然后7人再到西安。
赵厂长的介绍信上写着：“兹有我厂赵安家厂长等7人，前来贵厂参观学习，请予以接待及大力协助为感”。那时还没有名片之类的东西，这样介绍一下身份，方便对方的接待和安排。这次在804厂，我们确实沾了些厂长的光——804厂派车送我们到临潼游览。但那时没有对方厂级领导出面宴请之类安排，说明世风还比较古朴廉正。这辆车是高级旅游面包车，非常平稳，不觉得有颠簸。密封性也好，在车里听不见车外的噪声。我们便得以参观了秦始皇陵、兵马俑、华清池、捉蒋亭、骊山等处。这是我惟一的一次到临潼。
秦始皇陵有面积巨大的封土堆，但比较平缓，上面有杂树，和几条弯弯曲曲，时隐时现的小路。陵前竖有一块墓碑，上面刻着“秦始皇帝陵”几个字，碑用青砖砌有护圈和顶，显得陈旧、简陋和古朴。太史公司马迁在《史记·秦始皇本纪》中写道：“始皇初即位，穿治骊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馀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那时的秦始皇陵雄奇宏大，庄严伟丽，气象非凡。公元前206年项羽进据关中，“楚人一炬，可怜焦土”，烧光毁光了秦陵的地面建筑。此后，就只剩下了这座奇大无比的封土堆，仰面朝天，好像在向苍天诉说着什么！
然后，我们参观了秦俑博物馆，开放的是一号坑，已经建有园弧型的透明大棚。里面是尽可能地按照原样陈设着的数千个兵马俑。
我们到华清池，却被告知暂时不能进去。原来那天刚好是叶剑英委员长来华清池巡游，实行封园措施。只见门口站着众多护卫人员，路对面各处站着上千人，一齐向着园内张望，都想一睹天颜。过了好半天，一溜轿车开走，解除封禁，我们才进得园内。
唐朝杜牧有诗赞华清宫曰：“西望长安绣成堆，千门万户次第开”。可惜那样的景观已不复存在，现在的华清池有一个很大的庭院，一个九龙池，和不少的古式建筑，楼台亭阁之类。但整个庭院已被老百姓的民房所包围。我们游览了温泉贵妃池，说明牌上说这是杨贵妃洗浴的池子，但那池是用彩色水磨石做面。这就令人生疑了，唐朝时有水泥吗？有水磨石工艺吗？哪怕用天然石料砌筑也合适得多。
我们参观了五间厅，这是“西安事变”时蒋介石的住处，室内的陈设保留着当时的模样，窗上的弹孔也还在。“西安事变”有详尽的资料，我不作评述了。
骊山果然名不虚传。在关中平原大地上，突兀隆起一座黢黑的山岭，确实像一匹蹲伏着的黑马。我们爬山到达了捉蒋亭，这里有一座水泥亭子，有匾有对联等。这就是近代中国历史上重大事件的“西安事变”中，蒋介石仓皇出逃的藏身处，值得后人一游。
一天吃早点的时候，从携带的半导体收音机中突然听到，我国发生了严重的劫机事件。详情是：日上午11时20分，沈阳人卓长仁、姜宏军等6人，劫持沈阳飞往上海的296号客机。他们用两支手枪，开枪打伤2名机组人员，胁迫飞机改变航向飞往韩国。案犯后转赴台湾，被台湾当局封为“反共义士”。机组人员和旅客于5月10日平安回到上海。这次恶性劫机事件是建国后民航史上的第一次，其影响震惊全国。18年后的日，卓、姜二人因绑架撕票，被台湾司法机关审判并执行枪决。
几天后，我和李原森按原定计划，坐飞机到成都。行前这一晚是在李妻张月兰的伯父家住的。张伯父是云南宜良县人，参加革命较早，现在西安某机械厂当党委书记。张家对从老家来的客人非常热情，请我们去某著名饭店吃了羊肉泡镆。张的堂兄妹与李高兴地交谈，同龄同辈之间很是热络。那时西安青年男女流行的穿着风尚是：下面牛仔裤，上身一件橄榄绿军衣。军装要战士服，即是小翻立领，没有下衣袋的。这几个堂兄妹都是这样的穿着。现在来看，颜色既不协调，式样也不匹配。可说是西安年轻人在改革开放初期，突破毛服，走出蓝、黑、白、灰单调色彩的一种尝试。
当时我国民航普遍使用的是伊尔18型螺旋桨飞机，可载100多人。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坐飞机，很新奇，很激动。西安到成都两个来小时，不一会就到了，深感快捷和舒适，而坐火车快车要17个小时。
在成都与妻、女会合，和李原森一道赴重庆。火车到达是深夜，到处找不到住宿的地方。没办法，只好在菜园坝火车站附近的一家简易客栈过夜。到得晚了，双层床都只有上铺，通夜亮着灯。第二天一早，天还不亮，要赶早车的人闹闹嚷嚷起来，收拾东西，大声说话。再也睡不成，只好也起来，到城里在学田湾找到重庆市政府第四招待所，让李住下。那时还没有带卫生间的标间一说，但条件已相当好了。我带着妻女回了合川。
几天后再回重庆，也住在四招。怎么回云南？我动了心思，去看了民航票价，42元，不甚高。便与李原森商量，干脆大家一起坐飞机回昆明。
我们到上清寺的民航售票处买票。正排着队，前边的人好意提醒：“你们去看一下通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墙上贴着一张纸：“接上级通知，自即日起，购机票者必须凭单位购机票专用介绍信，必须由单位主要领导人亲笔签字批示同意，必须使用银行支票……”我问：“我们前几天才从西安飞的成都，没见到要什么专用介绍信嘛！”答说：“你看一下通知的时间！”一看，才知道是从昨天开始的新规定。这就是卓长仁劫机事件后，当局张皇失措的过度反应。这项规定执行了相当长的时间。
赵厂长他们回厂，也没有坐成“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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