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无聊怎么办,不想打游戏,也不想出去玩和看书更不想睡觉而且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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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块哐一声滑落到杯底,王嘉尔疑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高一第一次月考,生物我考了38分。”

  “进去是一个人出来是两个人,怀孕率比升学率还高。”

  “好好学习是会被孤立的。他们都看不惯学习的人,课本上被蓝墨水和修正液涂满了,练习册写着写着就被人揪着领子拎到走廊一顿揍,趴在地上的时候,教导主任就从你旁边走过,甚至嫌你打碎的眼镜挡着他的路了。”

  魏大勋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他的视线拉的很长很长,王嘉尔明白这绝不是在看他,他在看一个很遥远的时期,他的视野里也不是眼前这个夏季。

  “但我最喜欢的,还是那个夏天。”

  王嘉尔翻采访册的时候魏大勋的名字写在倒数第二个,这意味着,结束这个人,他们的开学纪念校友专访活动就要结束最重要的一部分了。

  杉桦附高的学生有所成就的人很多,有当明星的,有成为航空设计师的,有在医学界卓有成就的,王嘉尔精心选了各个行业最具代表性的来做这次采访的嘉宾。

  夏天最热的时候,蝉叫的很凶,太阳光线刺得王嘉尔眼睛都睁不开,他站在杉桦附高东门旁走道的树荫下等魏大勋。

  在约采访前,他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被请去一个高档写字楼的总裁办公室,再不济也是星巴克这种咖啡馆。但在答应接受采访时看起来很好说话的男人,无论如何都要把地点选在杉桦附高。

  正想的出神,一个高高的身影便乍然闯入了王嘉尔的视野。

  穿着蓝白校服的男人一把攀上了他的肩膀,笑起来梨涡很深,“嘉尔!等时间长了吧!”

  看到来人,王嘉尔欣喜地叫了他:“大勋哥!”

  男人揽着他的肩膀把他往校门口带,“哥来迟了,等会请你喝酒。”

  “不对,你是不是未成年还不能喝酒,那算了,喝奶茶吧。”

  谈话间二人就进了校园,魏大勋指着门口的大理石雕塑和王嘉尔说,“就这石像,你知道以前可不是这玩意。”

  王嘉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啊?我高中进来就是校长的半身像了。”

  “这以前是个龟,学校说什么神龟虽寿,大有寓意。但我和。。。”魏有一瞬间的停顿,又很快摆上笑脸,“但我们老叫他王八,后来就被整改了。”

  王嘉尔采访过的人不算少,各个都和他聊的是教育体系,学校文化。可到了魏大勋这,他愣是从老师们的外号聊到了三食堂的饭菜,全是八卦,没有一句可放在VCR里的。

  好在王嘉尔请他来也不是问这些的。他跟着魏在校园里转了一大圈子,几次有话欲问出口,又被魏大勋巧妙盖了回去,此刻眼看太阳下山,心里急得不行。

  魏大勋看着小孩急的慌,终于大发善心不抖他了。他俩站在学校门口,魏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你请我来采访应该不是想问我说的这些的吧。”

  王嘉尔回答的很老实,“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那些采访的人我都看了,都太牛逼了,我夹杂在里面显得像个凑数的。”

  “害,也不能这么说嘛。”

  魏一点面子没给他留,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客套,“你想问我关于分校的事是吧。”

  杉桦有个分校,这是杉桦市人都知道的事,但虽说是分校,却完全没有像本校一样找人待见,也不该出现在校庆上。可本着采访要全面的态度,王嘉尔找到了魏大勋,但没想过,自己的目的会被这么直白的谁出来,

  “因为我是分校考上来的里面,唯一一个混的还行的是么?”

  王嘉尔被点出心思有点脸红,只得讪讪承认,“是的。”

  魏笑的很快活,快活中夹杂着一些难过,“那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啊。”

  “因为杉桦附高的分校就是个狗屁。”

  杉桦附高的大门修的很气派,足十米长的伸缩门,左右各一个,刚进校门是两片大大的花圃,第一位校长的人形雕塑立在正中间。

  一路往东穿过杉桦附高的杉树林那里有一排矮矮的强和搭了电网的铁栏杆。

  密密麻麻的杉树把分校和主校区划分成两个不同的天地。

  无数次魏大勋扒着铁栏杆往西边望,厚厚的树丛遮盖住他的视野,透过层层叠叠的针叶,他能看见杉桦附高红色的跑道。

  不止一次他期望和幻想过,如果不是坐在这间上课也仿若鸭子食堂一样的教室正中间,而是能在隔壁总部的楼里,安安静静的上一节课,哪怕考一场试该有多好。

  铃声一打,坐在最后排的班霸招呼魏大勋的声音把魏大勋的美梦pia一下打醒。

  “魏大勋!帮我去小卖部买水,哥几个都要,直接提一沓回来!”

  曾经他尝试过如同鹌鹑一样把脖子缩起来装作听不见,也尝试过向讲台上的老师投去求助的目光。

  魏大勋得到的永远只有更加暴怒的责骂,一个直直从后方砸的他眼冒金星的铅笔盒,和老师看也不看他收起书本转身就走的背影。

  于是魏大勋第一次尝试了反抗。一个下课十分钟的时间,他愣是坐在座位上动也没动。

  校霸在上课前一分钟发现了魏大勋的不对劲,怒气和叫骂在他背后响起,魏条件反射性的缩了下脖子。

  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班霸熟视无睹,拽着魏大勋的衣领一路拖到了班级后排的空地,整个班级的人都在朝地上的他望,每一个学生的眼里都写着冷漠,甚至还有吹口哨的。

  拳头一下下砸下来的时候,魏大勋听见语文老师在念课文,高一最长的一篇《赤壁赋》,“壬戌之秋,七月既望...”,全篇一共540字,连标题543。魏大勋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数着,以此来分散身体的疼痛。

  念完的那一瞬间,校霸也正好打累了,他浑身青青紫紫被丢在教室背后趴着的时候正巧看见做在班级最后一排靠窗男生的眼睛。

  有泪痣的男孩一只手斜撑着脑袋,头歪着看着坐在地上的魏大勋,右耳银色的耳钉被阳光照的一闪一闪,随着主人身体的一动,猛然刺进了魏的眼睛。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小,不耐烦的意味很足,“你就不能打回去么?废物。”

  “什么?”听到问话的魏条件反射性的回话,被校霸听见了狠狠的举起拳头作势又要再打。

  和他讲话的男生猛然把身旁的空椅子踢翻,一声巨响吓得全班同学都往后望。

  “够了,别他妈打扰我听课。”

  班霸就真的讪讪地放下拳头,只是瞪了一眼魏大勋。

  下课之后魏心怀感激的踱到后排向救命恩人搭话,“那个,谢谢你啊。”

  “什么?”魏有点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带着耳钉的男生皱着眉头白了他一眼,“我的名字,不叫那个,白敬亭。”

  魏大勋忙不忽地应了,把头点的如同捣蒜,“谢谢你!小白!”

  白敬亭面无表情地盯他看了半晌,“小白?我和你很熟么?”

  魏被吓得不敢说话,腰背崩直了站在桌子前,像是在被罚站军姿。

  白敬亭噗嗤笑了一声。

  这件事后,他俩就玩在了一块,或者说是魏单方面的追随。

  “他们为什么怕你?”魏问话时正忙着给自己的伤口上药,在分校念了半年,被打已经变成了家常便饭,如今他已经可以很熟练地给自己上药换药了。

  白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看漫画,嘴里叼着根棒棒糖,那是魏大勋为了报答他的解救的谢礼。

  听到问话,白敬亭懒洋洋地分出半个眼神给旁边的男生,“因为我够狠。”

  魏大勋撅起嘴开始撒娇,“诶呀,你就说嘛,我学会了你不是也少烦点神嘛~”

  白无奈又嫌弃地举起双手,“他们打你,你不会打回去么?”

  白摇摇头,“重要的不是打不打得过,而是你要敢打。如果你除了想要赢之外,什么都不想,疯了一样地,什么也不管,只顾着攻击,他们不会惹你。”

  魏大勋长大了嘴巴。

  白摇摇头,把嘴里的棒棒糖拔下来一下塞进魏的嘴巴里,站起身走出了教室,“算了,你没必要懂。”

  打架很难不出事。魏大勋印象最深的是那次。他曾慌张地以为白敬亭死定了。

  那是一场很大规模的群架。白本来没有参与,可魏大勋不知为什么被迫加入了斗殴。

  打架的原因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白敬亭的胳膊和肋骨都断了,豆大的汗滴挂在他额角,脸色惨白。

  魏一手扶着白一手擦眼泪,哭的像是受伤的人不是白。

  白敬亭匪夷所思的看着魏,“你哭什么?把眼泪收回去,我还没哭呢。”

  白愣了会,“还行吧。”他闷闷地回到,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心底翻腾。

  魏是在高一第一次月考时下定决心开始学习的。

  他成绩不差,但远算不上好。本来默默无闻不受关注也没什么,可偏偏新来的班主任总喜欢找他的麻烦,可能是看的窝囊,动不动把他手上来的试卷撒他头上。

  在他再一次因为一点小事指着魏鼻子骂的时候魏终于忍不下去了,“你为什么总针对我。”  

  班主任笑了,他滋着满口黄牙的嘴,“哟,还给你脸了,就你这种窝囊玩意,学学不好,打架打不过的,你这种废物还需要我给好脸色么?老子的好脾气只留给那些能上杉桦的人。”

  可能上杉桦的每年也不过尔尔。魏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也看懂了他的瞧不起。

  这股气冲着他二话不说拔腿就走。

  “你要不要考第一。”魏大勋砰的一声撞开杂物室门,喘着粗气直直立在白敬亭面前。

  被他问话的人还是老样子趴在桌子上看《灌篮高手》,听到问话,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亮眼,没回话。

  魏大勋憋了鼓气,脾气也犟起来。

  白敬亭慢吞吞把书放下,倚住板凳靠背,“为什么?”

  “让他们看的起你!那些老师,那些同学!他们有一个把我们当人看吗?就因为我们学习差,就因为我们背不出诗,算不出式子?我们就低人一等吗?我就理所应当的该屈服吗?”魏大勋彻底发了火,青筋暴涨,拳头握紧,脸憋的通红,他死死顶住白敬亭的眼睛,委屈,不甘,屈辱混合在他的眸色里,“凭、什、么?”

  白敬亭沉默了,久到魏大勋好不容易股涨起的怒气几乎快要偃旗息鼓才说了句,“所以呢?”

  “所以我们就要学的好么?变成好学生,让他们喜欢,让他们挑不起错,让所有人都高看自己?”

  “那他们看的起的究竟是你,还是分数呢?”

  魏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他有一瞬间的迷茫,原来他以为成绩好了一切就会变,自己能改变命运。

  但刚刚白敬亭的问话还在耳边,振聋发聩。成见好像一座巨山,被瞧不起的今天和昨天从来不会因为明天变好了而修复缝补,丑恶嘴脸背后藏着的人们,错在他们,不在自己。

  他仿若脱力似的瘫坐在桌子上,“我不知道,我可能只是不在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白敬亭认真的看了他很久,最终妥协似的说了句好。

  白敬亭说不明白为什么要淌这个浑水,他讲究计划,脑子里有一张明明白白的时刻表,规划图,从来没有一项与考好成绩有关。

  他低垂眼眸,想了很突然笑了。

  因为自己可以,但他想魏大勋有阳光灿烂,有星光璀璨,有人声鼎沸的道路。

  “你们现在高三毕业生还会喊楼么?”傍晚的太阳逐渐西沉,天色黯淡下来,空气也没那么燥热,王嘉尔和魏大勋从奶茶店里钻出来往杉桦附高里走。

  “喊楼?”王嘉尔有一瞬间的疑惑,随即摇摇头,“没听说过。”

  魏大勋哑然,过了会又问,“歌手比赛呢?夏日露营呢?试胆活动呢?”

 “倒是有文艺汇演,管弦乐团的会准备表演。夏天关系好的会一起约着玩。。。试胆是什么?”

  魏大勋此刻顺着走道溜达至教学楼正中央,看着朱红色的墙砖静默了半晌,末了遗憾地叹了口气,“你们现在的生活也真是无聊啊。”

  “虽然可能对你的采访没什么用。。。”魏犹豫了一下,“但这些话我没对任何人讲过,你就当听个故事。”

  试胆大会是他的提议。

  彼时魏和白才考进本校没多久。魏凭借着自己的热情迅速和班级同学打成一片,白依旧不爱理人,班里人都怕他。

  魏大勋主意多,人缘好。提出试胆大会的时候几乎是一呼百应,他趁着晚自习老班不在,举着活动单就站上了书桌。

  “试胆大会,有没有人参加!”

  白敬亭在一旁看着,这些活动他不爱参与,同学们回想白敬亭,大多都说,这个好看的男生在学校里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睡觉,剩下一半和魏大勋在一块。

  不爱参加活动,但魏大勋不会放过他,召集完人后魏一屁股坐下,温热的汗气把白敬亭蒸的一激灵,白衬衫上的皂角味悠悠飘到他的鼻腔里,魏大勋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小白,我把你也加上去咯!”

  白被他的眼睛晃了神,无可奈何地笑了下,“嗯,你写吧。”

  试胆大会在隔壁的空教室举行,白敬亭帮他们放风,看着老师和教导主任。

  魏大勋拿出一早准备好的u盘插在投影仪的电脑上,随着白色幕布缓缓放下,井柏然啪一下关了灯。

  屋里的人在一瞬间集体倒吸了一口凉气,平常用来播放教学视频的音响360°在教室环绕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音乐。大屏幕将血液,枯骨,倒挂的肢体,披散着头发几欲爬出荧幕的女鬼最真切的投影在每一个同学的面前。

  很快有女生坚持不住了,哭出了第一声,逃也似的从后门口站着望风的白敬亭面前夺门而出。

 常年无人使用的教室里四处散落着断了的桌椅,风吹过角落的霉斑,潮气弥漫在整个教室里,随着恐怖程度的加深,男生们也渐渐撑不下去。

  白敬亭的手臂上突然感受到一股温热,他皱着眉头躲了一下,又被狠狠的抓住。

  魏大勋的声音小小地传过来,“是我,小白。”

  知道是魏大勋,白敬亭不动声色地朝他那凑了凑,“怎么了?”

  魏大勋有点犹豫,神色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屏幕上的视角一变换,一个穿着红衣的女鬼的身影骤然放大移到屏幕中央,流血的双眼瞪着坐在座位上的观众。男生们忍不住惊叫起来。

  白还没看清屏幕上映的是什么,手脚就被扑上来的人紧紧缠住。

  他好笑的低头看了眼把头埋在他脖子里的男生,伸出只手拍了拍魏的肩膀,“自己举办的活动,怎么自己那么怕。”

  温热的呼吸打在白的肩膀上,“我没怕。”

  “好好好,你没怕,那你要不要去班级里歇歇。”

  魏抬起头小心看了眼他又瞟了眼屏幕,女鬼还在晃悠,他又把头缩了回去,紧攥住了白的手臂,“不了,我就在这呆着就行。”

  魏看着晃悠着往门外看着望风的白,莫名有点不服,“你怎么都不怕。”

  白作势要把膀子抽出来,吓得魏赶紧闭嘴,我不问了不问了。

  有了白敬亭的陪伴,魏胆子逐渐大了起来,甚至有闲心嘲笑起了别人。随着视频音乐逐渐变大,恐怖等级直线上升,魏也说不出话了,加急的铃声像催命的符咒,游魂的笔仙在阴森的楼里四处晃荡,魏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铛——”一声的钟声,魏预感到了下一秒情景该有多么恐怖,紧闭双眼一个转头整个人扎进了白的怀里。

  极度紧张中,嘴唇上的温热一闪而过,轻的不能再轻,像一阵暖风一样滑过。

  随着视频结束,灯光亮起,魏大勋把捂住耳朵的手放下,愣愣地看向面前倚着墙的男生。

  他摸摸嘴角,那一瞬间感官受到的刺激太过强烈,唇上的触感又太过轻柔,魏一时间分不清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白还是那幅老样子,神色坦坦荡荡丝毫未变,“怎么了?”

  魏想了一下,“没事。”

  海边旅游也是魏提出来的。

  那时候放暑假,魏非得说这是高考前最后的狂欢,硬是拉着玩的好的人一起报了海边夏令营。

  白照样没想去,奈何魏又直接写了他的名。

  “夏令营玩了什么其实我根本不记得了,”

魏的目光忘向很远的地方,“我只记得夏令营的最后一天我们逃课去了海边,三亚的海真蓝啊。”

  “嘉尔,你去过三亚么?”

  王嘉尔被问的一愣,“没。。”

  “那你一定要去,和喜欢的人一起,把手攥成喇叭的形状,对海喊出你要说的话,海风吹过来的时候,四面八方都是你的声音。”

  这是他关于夏令营唯一的记忆了。

  盛夏的海边,他曾在那里说了些什么?

  “白敬亭——”魏大勋把双手比作喇叭的形状放在嘴边朝远方呐喊。

  白敬亭哭笑不得的站在他身后看,也不拦他,也不管别的人的目光都往他们这边看。

  魏大勋喊完了一只手拉住栏杆往后转,他的眼睛亮晶晶,夜色也亮晶晶,星星也亮晶晶,他说谢谢你啊,白敬亭。

  白没想到他要说这个,呆了一秒,整个喉咙发紧,干涩,“怎么这么说。”

  “谢谢你带我来这新天地,让我知道这个世界除了那个混账老师,还有何老师撒老师这样的,除了那些混蛋同学,还有那么好的朋友。我以前想都不敢想。”

  他有太多对白的感谢。他很难忘记在分校里的最后一个学期他是怎么被白逼着学习,白又给他整理了多少笔记,少玩了多少游戏才将他拉进了杉桦。

  没有白敬亭,他早就烂死在了那个不见天日的分校里,成为庸庸碌碌的混混,可能一辈子都活在黑暗里。

  魏大勋笑的很畅快,风把他的蓝色衬衫衣摆吹起,发丝也飞扬起来,他说完这些话又重新抓住栏杆望向大海,整个身体向后仰去,笑声欢呼声接连不断从他俩周围传出。

  于是白敬亭也笑了起来。

  说到这里,王嘉尔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穿插在魏故事里的那个人,虽然魏总想草草带过,虽然他总是在要说出名字的那一刻欲言又止,虽然他故作轻松,想显得往事随风,早已放下。

  但目光中流露的怀念不会骗人,他的想念跨越时光而来,如此汹涌,根本无法遮掩。

  “所以你们为什么会分开。”

  采访到这里,好像就和采访无关了。王嘉尔自知失言,却不想掩饰。他眼中有点点星光,全是少年人的好奇和勇气,看的魏大勋哑然失声。

  “我大学没在杉桦大学读,虽然我的分够,杉桦大学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学校。”魏摊摊手,“但你知道的,少年人总想着去远方,而不是家乡。”

  “高考结束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我和他不分在一个考场,我在本校考试,他离的比较远。考完最后一门,我在校门口坐地铁去找他庆祝。六月份正巧是杉桦大学大四生毕业的时候。”

  魏大勋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整个身体摇摆起来,仿若已经重新踏上了当年的那一截列车。

  “我从杉桦附高站上车,一路往东走。下一站是杉桦大学,上来一大波带着大大小小行李箱的毕业生,他们的表情都很沉重,我一个人傻笑着被挤在人群里。”

  “我们一路经过杉桦附高站,杉桦大学总站,杉桦附属幼儿园站,杉桦家属社区站。哦,还有分校,但是没有姓名。”

  “到了白考试的那个学校,去火车站的人就要转战换乘了,呼呀一下全走了。你听过么?”

  王嘉尔正耐心听着,猛不丁一个问话把他问傻了,“什么?”

  魏也没真等他的回答,“每到一站,车门开闭,广播里都会放,地铁一号线祝毕业生,前路漫长,愿青春,永辉煌。”

  讲到这的时候,魏大勋已然陷入到自己的情绪里,眼睛变得雾蒙蒙。

  “我那时也是这么觉得的,我以为前方是光明的,路途是好走的,一个人独行是不会孤独的,灿烂的人生是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的。”

  “曾经彳亍在黑暗里,他携月光星河走来。我就真以为星月不灭。”

  告别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月亮高高挂在树梢上,王嘉尔被灌了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挂在魏大勋身上。

  魏一手掺着他还不忘了调侃,“你这酒量不行啊,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能喝三个你。”

  王嘉尔头疼的难受,不想辩驳。

  “真不用我送你回去?”

  “不用,”王嘉尔摆摆手,“我就在这等公交就行,天天都这么回。”

  “那行,”魏大勋也不拦他,并排和他站好一起等公车。

  王嘉尔侧眼往身边瞟去,穿着校服的男人手插在口袋里,好像在想事情,想的出了神。

  注意到他望过来的目光,魏挠挠脸,有点犹豫地问王嘉尔,“我看你那个小本本,好像还有一个人就采访完了。”

  王嘉尔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似乎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下定决心一般,魏开了口,“我能问问你,最后一个采访的人是谁么。”

  像是怕他不告诉似的,魏大勋急急忙忙补充,“我刚刚看见了,但倒着有点没看清,你别多想,就是觉得那个人好像是我认识的人,是。。。”

  王嘉尔冷静地打断他的问话,“是白敬亭。”

  鸟就在这一刻从树上惊起,一群扑闪着翅膀从天上飞过,哗啦一阵,白桦树叶落了满地。

  王嘉尔的教导主任是何老师,采访名单定下来的那天他第一个就送给了何老师看。

  带眼镜的中年男人,仔仔细细从上到下看了一圈,说你这个名单不错,但我想再加一个人。

  “是那个很厉害的学长么?可我听说他出国了,怎么采访呢?”

  “哦,”何老师笑的很开心,“他有不舍的人,就回来了啊。”

  采访井柏然的时候,王嘉尔就已经听了挺多和白敬亭魏大勋有关的事迹。这两个人好像在17届毕业生的口中都经常出现,校园风云人物,装饰了很多人的青春岁月。

  井柏然和他聊着聊着就拿走了王嘉尔的采访本,看着采访顺序,想了半天说,打个商量,把最后这两个人的顺序调换一下。

  王嘉尔早就见过白敬亭了。

  有泪痣的男人话很少,不怎么好聊天,讲的东西来来回回是那么几件。他们那届发生的很多事情王嘉尔问他,他都不记得了。

  “这些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记得?”

  白敬亭是这么回复他的。

  白敬亭记得的无非就那么几件事,和别人都不太一样。那段采访基本上是不能用,因为既不能展现杉桦附高的校园风采,也不能突出学校的教学品质。

  但王嘉尔私心留了一段音频,配合着白敬亭从某个新闻网站翻出来的多年前的一个何老师的采访做了剪辑。

  王嘉尔在那段VCR里面看见了年轻的何老师,白敬亭,井柏然,还有魏大勋。

  彼时他坐在CBD正中间的写字楼里,硕大的落地窗折射出太阳的光辉。白敬亭坐在他对面摩挲着玻璃杯往外望,平静地问他话,“你留意过晚自习前的晚霞么?”

  王嘉尔被问傻了,犹犹豫豫的说没有。

  白敬亭笑着说,那你要多看看,真的很美。

  “当时我本来在做作业,突然被何老师打断了。”

  “都去看看吧,“何老师拍拍手,一整个班的学生从堆着的考卷中抬起迷茫的双眼看向他,“这么美,不要错过了。“

  白敬亭坐在最靠窗的后排,一个转眼,霎时被漫天的红霞惊呆了,魏大勋坐在他身边哇出了第一声,紧接着一整个班级都叫了起来。桌子椅子被推翻的声音接连闯进他的耳朵,不靠窗的同学们蜂蛹到走道上,扒着栏杆向远方眺望。

  肩上一个重压,想也不想就知道是魏大勋趴了上来,他魏呼出的热气扑在他的耳朵上,扰的白敬亭心慌意乱,“好美啊,小白。”

  太美了,太阳散落在天的最西陲,一半遮在云层里,映出金丝线描摹的边。鱼鳞状的云泛着迷人的紫色,层层叠叠向他们氲来。一大片卷积云恰好兆在他们头顶,宛如一个巨型的金色蘑菇,把整个杉桦高校纳入伞底。

  魏大勋还在喃喃自语,“太美了,小白,为什么最美的日落总在高中呢。”

  因为视野好,因为有闲暇,因为少年意气,因为十七岁最美。

  “其实不是,”白敬亭平静地注视着王嘉尔的眼睛,十七岁的孩子被他吓得话都不敢说,“我当时想说的是——”

  “因为你我右手边,因为你在我头顶,因为我们眼中是同一片天空。

  端起咖啡一饮而尽后王嘉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他小心翼翼地措辞,“何老师说你们是因为误会所以才不联系的,是有什么误会呢?”

  “误会?”白敬亭有些意外,他歪了歪脑袋想了一下,“可能是何老师觉得我瞒着魏大勋出国读书,魏大勋就不理我了吧。可我没有瞒他,我毕业之后和他说了我的计划,他虽然遗憾,但还是祝我在国外学业有成。”

  “啊?他知道你去国外读书啊?”

  白敬亭无奈地笑了笑,“他为什么不知道,我们是朋友。我没有理由瞒他啊。”

  白停顿了一下,又像是自嘲,“我也没有资格瞒他。”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表白?”问完话,王嘉尔连自己都惊了,急忙摆手示意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白敬亭却像是被戳中了似的,面色复杂地端起自己的水杯抿了一小口,穿着得体西装戴着名表的男人神色落寞。

  “我的眼里全是他,可我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再小的一部分罢了。”

  王嘉尔的脸上写满了不解和不甘心,他言辞激动,“那你现在会后悔么?后悔当时没和他说。”

  “不会吧,即使表白在一起又怎么样,我们还是会分开,那还不如不在一起。”

  “我觉得不是这样,”王嘉尔说的很认真,眼睛里闪烁的是白敬亭一直未曾有过的激动,独属于少年人的莽撞和炽烈,“魏大勋学长一定后悔的,我会去问他,他一定会后悔当时你们没并肩同行。”

  白敬亭有一瞬的愣怔,王嘉尔的话好像是一粒丢在波澜不惊的湖上的石子,漾起一层层涟漪,喜欢魏大勋的那些年岁又重新被少年点燃逐帧浮现在他眼前,十八岁的爱恋是雨后春笋冒头,又似夏日烈阳灼目,是他这么多年一个人独行时的慰藉。说不后悔只是不敢回头,不敢回头重新看那段青春过后,因为畏缩,因为理智,因为害怕,所以就没伸出的双手。

  白敬亭迅速低下头,努力眨眼睛掩饰自己眼角的一点点泪意。

  “那你帮我问问他,如果可以,帮我请他喝杯酒吧。”

  “他真是这么和你说的?”

  月亮已经完全爬了上来,明晃晃的挂在天的正中间,月光从白桦树叶间散落在他俩身上,像星光点点。

  王嘉尔颠三倒四的说完后,酒也醒了大半,现在正倚在广告牌上发呆。听到魏大勋问话后回过神来,回道:“所以你会后悔么?我可是打了赌的啊。”

  魏大勋想了很久,想到王嘉尔都觉得自己是过于自信了。

  “如果你问18岁的我,我肯定不会后悔,但站在你面前的是快28的我,我没法说不后悔。”

  魏大勋带着点歉意地看眼王嘉尔,“你今天下午找我采访,我脑子里每一件事都和他有关,我下意识地回避他的名字,是真的无法接受穿着校服的我身边竟然没有他。”

  王嘉尔想魏学长一定是哭了,否则怎么会突然仰起头盯着月亮看,说出的话也带了若有若无的哭腔。

  “高三毕业后的一切都是非常快的,我上大学,读研,找工作,干了两年又创业。一句话就能带过10年,却仍然觉得高中就在昨天。”

  话说到这,最晚的一辆班车就从路尽头晃晃悠悠地开过来了,王嘉尔拎着校服外套站直身子,有点为难地看着魏大勋。

  魏大勋挥挥手笑了,“好了,恭喜你的采访任务完美结束,现在可以回家啦。”

  车辆进站,已经听到了电子播报声。

  王嘉尔犹豫地回头看朝自己挥手的男人,“你还好么?”

  “我很好,倒是你,一定要珍惜自己的高中时光啊。这真的是最好的时光。”

  王嘉尔刷卡上车,随便走到车尾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在转头往外看时,把校服外套解开露出里面工作衬衫的男人正在低头打字,王嘉尔无法辨别他在打些什么,但私心希望,是发送给那个错过的男人。

  拿起手机,发现星标好友头像上有个红色圆圈的时候白敬亭正在洗碗。

  他飞快地把碗放下,手在裤子上随意擦干,然后小心捧起手机,仔细又辨认了下来信人确实是魏大勋。

  白敬亭迅速点开微信,回到客厅盘腿坐在沙发上。

  来信很简单,“明晚八点,校门口酒馆,喝酒吗?”

  白敬亭紧张地啃啃手指甲,他和魏大勋已经有好几年没联络过了,虽然猜到这次消息多半是因为王嘉尔的采访,但他还是斟酌了很久才打字,“好的。”

  末了又觉得生疏,赶紧补上一句,“就我俩吗?”

  对面回答的也很快,“就我俩,你不是说要请我喝酒的么?”

  白敬亭愣了一秒反应过来魏大勋在说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王嘉尔真什么都说了,现在的心情就有些微妙了,他小心翼翼回复,“他都和你说了?”

  “说了,大骂我们俩太怂了,浪费光阴!”

  “他敢这么和学长说话?”

  “不敢,所以我胡编的。”

  白敬亭笑眯了眼,“你怎么能这么在背后揶揄别人呢?”

  魏大勋很坦率,“我帮他骂自己罢了。”

  白敬亭一瞬间冷静下来,他的手微微颤抖,眉头皱在一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我知道,”对面的正在输入中亮起又暗下,“我确实觉得我俩错过太久了。”

  白敬亭理智打字,“错过是用在两个相互喜欢的人身上的。”

  “我想我俩就是相互喜欢。”

  白敬亭理智崩塌了。

  可惜酒还是没喝成。

  也不算是没喝成,只能说是换了种方式。第二天中午,许久不用的班级微信群突然炸了,魏大勋午觉睡醒的时候消息已经99+,他懒得全看完,迅速划了一遍,大抵是王嘉尔的采访勾起了不止他俩的青春回忆,于是群里面一聊,一来二去,准备搞个班级聚会。今天正好是周末,于是一群人像回到了高中似的,头一热,迅速敲定,今晚七点校门口饭店集合,先吃饭再唱歌,不醉不归。

  魏大勋无奈地给白敬亭发短信,问怎么办。

  对面迅速回了一个问号。

  魏大勋明白这人没看微信,“你看眼微信群,约今晚聚餐,点名要求咱俩必须参加。”

  对面没第一时间回话 估计是在看群,过会在微信群里发了消息,魏大勋一看乐了,白敬亭发的是,不去,有约。

  被满足的偏心让魏大勋很高兴,还没来得及接上我也有事,何老师的信息就弹了出来。

  “大勋,我知道你和小白之间有误会,他之前一直在国外,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俩也该聚聚,以前玩的多好啊,今晚聚会你一定得来。我再去做下小白功课。”

  魏大勋哭笑不得的把消息发给白敬亭,白敬亭回了三个点,又上了张截图,也是何老师的,差不多的说法。

  “那还是去吧,大不了先溜。”

  白敬亭无奈地回到,“也只能这样了。”

  周末的车流很急,提前半小时出门的魏大勋还是被堵在了路上,微信群里消息不断,他看了眼井柏然发来的照片,大多数人都到了,白敬亭在照片的最角落,露出半个脑袋。

  真迟了也就不着急了,魏大勋坦然的倚在车靠背上等红绿灯,打开收音机,晚间电台正好在放歌,最近很火的一首《迟来的情话》。

  如果在十八,我没能送你花。

  那等二十八,我请你喝酒吧。

  魏向窗外看去,才恍然发觉,原来这么炎热,是因为又到了夏季。

  歌唱间就开到了饭店,一眼往店里看进去就望见了挤在一群人里欢迎何老师的白敬亭。

  白敬亭就这么站在那,十年时光像流水一样,没给他带来任何变化,他还戴着和魏第一次见面时的耳钉,在光下熠熠生辉,魏大勋的心突然变得安定。他走向站着的男孩,男孩也注意到了他,他加快脚步,飞快地奔向自己的整个青春年华。

  他抱过井柏然,抱过何老师,抱过人潮人海,最终落入一个最想要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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