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周公庙“飘风自南”应作何解

“飘风自南”是一块匾，挂在岐山周公庙内乐楼南门上方。其语词出于《诗经.大雅.卷阿》篇中的“有卷者阿，飘风自南”。这块匾由清代庙王村学士王麟书写于道光二年，大楷涂金，醒目提神。

凝望着这四个大字，可以想象，一阵阵清凉的和风，从南边的川道上吹过来，夹带着花草的香味，在鼻腔回旋、在身上抚摸、在心头流动，该是多么惬意啊。

对这四个字，导游总是这样给游客讲解：周公庙一带原名卷阿，卷是弯曲，阿是丘陵。你们看，周公庙东西北三面环山，只有南面敞开，与平地相接，所以风只能从南面吹进来。这就是“飘风自南”的意思。
从地形地貌的角度看，这么讲解确实是不错的。但是，每每听到这里，我总觉得绝不仅仅止于此，一定还有更深的文化意蕴。

直到去年夏日的一天下午，我在县文化馆凤鸣大讲堂聆听某位著名文化学者讲学，受其中涉及的某些知识信息的启发，我才对这个问题有了一些新的联想和感悟。那位学者讲到，古代文人雅士在诗词赋中是常常用典的，他还提到了舜帝吟诵的《南风》歌。听到这里，我的大脑就像触电似的一激灵，觉得“飘风自南”是否也暗用了舜帝《南风》歌的典故？其后几天，我的脑瓜总是琢磨着这个问题，越琢磨越觉得可能性越大。

于是我找到舜帝的《南风》歌。原文是这样的：

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

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其中的“薰”，是清凉温和的意思；愠是含怒、怨恨、忧愁的意思；“时”是适时、及时、合时宜的意思；阜是丰富的意思。

把这首诗译为白话文就是：

南风清凉阵阵吹啊，可以解除万民的愁苦啊。

南风适时缓缓吹啊，可以丰富万民的财物啊。

这首古谣以舜帝的口吻，说世间万物迎承熏风的恩泽，抒发了中国先民对“南风”既赞美又祈盼的双重感情，表达了为民着想、以民之忧为己之忧的思想感情。

由于对“南风”的赞颂和祈盼，是通过拟想中舜帝的口吻表达的。因此，经后世儒家诗评家的阐释，“南风”逐渐具有比兴之意，并成为体恤百姓的象征意象。

由此想开去，周公庙乐楼牌匾上高悬的“飘风自南”四个大字，就不能仅仅理解为自然之风，还可以理解为德润之风。研究周文化的人都知道，3000多年前的周公姬旦，一贯主张统治者必须“敬德保民”“以德配天”“明德慎罚”，还要亲民、爱民、安民、裕民、惠民。

如此看来，“飘风自南”的“南风”，也可能运用了舜帝“南风”歌的典故。是故这个“南风”，不只是自然界清凉温和兼带细雨的“南风”，也是体察民情、勤政爱民的德润之风。再作些宽泛的理解，可以说这个“南风”，在炎夏是清凉之风，在寒冬是温暖之风。而对百姓而言，这个“南风”，可以说是惠民之风、裕民之风、安民之风。

（转自2021年8月9日《宝鸡日报》第六版  作者：郑鼎文）